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http://www.bookben.cn/ 书名:总裁,你烂透了 作者:胡小白 一个是挣扎在异国的单亲妈咪, 一个是冷峻邪魅的总裁, 一个是叛逆的拖油瓶儿子…… 这样的三个人命运交织,一场爱恨相逢,彼此将会何去何从? 清贫寒苦的大龄离异女,非法移民的苦难切肤痛,纸醉金迷的沉湎豪门梦…… …… …… 如果总裁你的右脸没有烂掉就完美了!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异国奇缘 血族 洪荒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云深,钟小烛,靳羽 ┃ 配角:南宫一大家子 ┃ 其它:广域世界,子世代求偶记 ☆、钟云深      第一章钟云深      “我们是美国移民和海关执法署的执行人员。”   看着面前几个面目漠然的白人检官,钟云深如坠冰窟。   “云深……钟小姐是么,根据记录显示,您已经在美国非法滞留六年。”   “很遗憾地通知您,我们需要对您进行遣返。”   ……   “你们等等,你们等等,我的微波炉还在转!!”   现场一片混乱,她害怕极了,不管怎么说,没有人听她的,只是搡着她往外走。   “叮”……清脆的倒计时铃音响起。   “我的微波炉,我的微波炉……!!!”她大喊大叫,没人理她。   ……      “叮”的一声,电梯顶层的数字亮了。   钟云深的头一沉,猛然从空白的状态下惊醒。   电梯晃了晃,停住了。   “天豪大厦二十六楼到了。有去往南宫总裁的办公室的乘客,请您带好行李物品,从电梯门下电梯。”优美柔和的女声从安在某处的喇叭里飘扬而出,汉语结束之后又有各国语言轮流播报这条通知。      “哈?”她茫然四顾,有那么一瞬间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电梯里还是在电车里。   离她坐上电梯只有二十几层楼的时间,而她竟然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睡着了。   这毫无理由的睡眠转瞬即逝,可钟云深却像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一般,手心和脖颈后出了一层冷汗。   她似乎……在刚才梦到美国警察找到自己,要遣送她回国。这些年她在这个国度东躲西迁,能做这种梦也不稀奇。   钟云深苦笑,再过几天,这种情况就没可能发生了。   她就像一只远跨重洋觅食,却被抛在沙滩上的孱弱小海蛰,终于在干瘪之前被大海鸥一口叼住了。   她将在这里结婚,嫁给即将要面对的富有男人。   ——或者说是天之骄子。      预想的楼层早已到达,电梯的门却迟迟没有开。   钟云深紧张得眼前发黑,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冲击着耳膜,隐约还听见电梯门外有金属陀轮交错分离的声音,就像一道道机关暗锁被开启。   “总裁么……果然和我们老百姓不一样呵。”她阖着眸子,叹息似的仰起脸。   她感觉到一阵暖意,橘黄澄明的光线即便有眼皮阻隔,也仍直直照入眼底。   “是什么在我上空,这样地温暖,这样地耀眼?”   “是什么不断照耀着我,让我在绝望中一次次迈开脚步,走出泥淖与迷途?”   圣诞夜去教堂领救济时唱诗班幼童们的歌声仿佛仍在耳边。   那天很冷,没下雪。现场有警察维持秩序,尽管警官们只是坐在警车里喝着咖啡吃着甜甜圈,可警灯还是闪得她心里发憷。   钟云深,是个一旦心虚就很抬不起头的女人。   挣扎求存的日子即将结束,可她为什么开心不起来?   钟云深觉得自己有些不知足了,自嘲地低笑一声。   她睁开眼,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离她的眼睛只有三十厘米。   六棱的晶体把温暖的光芒数次折射,是那么纯净美丽。   “呃……”钟云深保持着仰头的姿势,整个人都石化了。      也无怪钟云深会被震撼住,这也许是世界上唯一挂大型水晶吊灯的电梯了。   巨大的水晶灯像个倒悬的香槟塔,足足有二十几层,最低端也就离地两米,光线和热度十分灼人。   钟云深痛问自己之前是呆到什么程度才能无视这么个闪亮闪亮的大家伙。如今意识到吊灯的存在,她顿时感觉额头的刘海都被烤黄烤卷了。   “罢了,总裁么……”钟云深再度劝慰自己。   身上浅浅的凉腻感让她觉得手脚无力,心神也恍惚不定,她把头后仰,吁出一口无声的叹息。   电梯门内的齿轮还在咯咯作响,现在甚至发出了类似电焊切割金属的刺耳声音。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脚底一绊,才发现这狭小的空间里还有个不知什么皮料的沙发。   ……   “啊啊啊啊啊啊啊!”钟云深实在劝慰不了自己了。   身处在富丽而辉煌的电梯间里,欣赏着无视安全消防规范的装修,犹如置身在一座微缩的宫殿之中,尽览世上的奢华与安逸——   “去你的安逸!!”有幸坐在其中的钟云深却没有心思欣赏这耀眼富丽的陈设。   这根本不对头!!      三十分钟后,电梯门还是没开。   吱吱嘎嘎的声音响个不停,电梯内部却是安静得窒人。原本有些烦乱的钟云深开始感谢电梯里有个舒服的沙发。   况且坐在沙发上,离吊灯远了,自然也不需要忍受热度灼烤。   “还真是巧妙的设计啊……”钟云深干笑着自言自语,回应她的仍然只有机械的声音。      四十分钟后,或者更久,电梯门还是没开。   没关系的……谁都会遇到这种事情,一切都会好的。钟云深心不在焉地低头看着脚尖。   “为了钟小烛,你什么都要忍。”她这样告诉自己。   门开了。      钟云深赶紧跨出电梯,顿感静谧清凉。   走廊上的织毯有厚厚的绒,踩在上面舒服又安静,钟云深一直烦乱的思绪不知不觉地安沉。   从外面看天豪大厦如同一座独立的小城,可26层只有一扇门,门上挂着一面牌匾,匾上写着三个大字:总裁室。   “这也太复古了吧……”   钟云深看了一圈没找到门铃,不知道要不要敲门,只恍惚地盯着门看。   大概这门的设计师和设计电梯的是同一个人。   奢华晃眼的门上镶嵌了很多黄金的龙,姿态遒劲有力,麟爪精细,连胡须都好像要被雄健的龙息吹的晃动起来。   钟云深试着捏住一条小龙,轻轻晃了晃,龙掉了。   钟云深吓了一跳,赶紧把龙往回插。   “进来吧,我知道你在外面,还抠了我门上的金龙。”房间里的男人说。   “我没抠,只是晃了晃。”钟云深嘟囔着反驳了一声,蹲身把龙放在地上才去推门。大门很沉,她的手使了几次力,终于推开了天豪财团的总裁办公室大门。      “钟云深?”   “我就是。”钟云深垂着头,不想直视这个男人,就像她不想正视的悲戚命运。   按照总裁世界的惯例,他们因为一个契约而把命运纠缠在一起,等待这个无助女子的,将会是一场行为被主宰、尊严被欺凌、品德被轻视,感情被禁锢的永无天日的残酷历程。   “把门带上。”她听见这个将决定自己命运的人再次开口。男子的声音如死水般冰冷,毫无波澜。   勇敢一点,钟云深。他之所以这么恐怖,只是因为他是个总裁——钟云深无声地劝慰自己。   想到这里,她缓缓地把头抬起来,脸上的表情转为坚定与平静。   办公室的窗上挂了暗红色的绒帘,光影交错间,男人坐在办公桌后,漫不经心地面对着一份扔在桌上的文件。慵懒却极具爆发力的姿势让他半长的发丝垂落,肩头的西服面料上投射着一层浅浅的光,勾画出肩膀硬朗的曲线。修长的手指交错架在下巴前,左半边脸姣若子都,艳压子鲍,而面目的右侧轮廓则被浅浅的阴影覆盖了。      不,不是阴影……是一层马塞克。钟云深透过马赛克,看清了男子的右脸。   什么样的脸会被打码?   热地瓜没拿稳掉在地上被一百个穿着钉鞋的长跑运动员踩过都不足以形容那样的惊世骇俗。或许这是一张只有在“生化危机”的浣熊镇或者寂静岭里才能看到的面目全非脸。这样的一张脸,如今出现在总裁那修长优美白皙硬朗的犹如米开朗基罗【也只允许像米开朗基罗】的脖颈上只能证明——   “……对不起我走错了。”钟云深从喉咙里挤出毫无力气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是总裁文(摔)每章就不能太多字    ☆、南宫战   第二章南宫战      漫长的等待开门的电梯,只有一个房间的大厦顶楼,一切原因都已明了——   ——都是为了防止僵尸妖怪出去害人……      “走错了?”男人的声音透着危险:“你觉得你走错了?”   “……嗯。”钟云深应了一声,但她不敢动。   最近她在看一部叫荒野求生的系列剧。剧集里探险家贝尔.格里尔斯在遇到毒蛇野兽时,总会记得提醒广大观众在面对凶猛生命体时记得不要大声说话,不要扭头就跑以免激怒猛兽,正确的做法是一动不动让对方放松警惕以求生机。(当然贝爷在对方放松警惕之后就会把对方直接吃掉)   钟云深活学活用了。   “你没走错,我就是南宫战。”男人被钟云深的态度激得烦躁起来,阴郁地扫了一眼手里的文件,抬眼又说:“怎么还不过来?你这是要我亲自去请你吗?”   钟云深双腿发软靠在门上,她早已被所见的景象震得说不出话来,本来准备好的“你可以得到我的肉但是休想得到我的心”之类的寒暄也卡在了喉咙里。   他,富可敌国,坐在世界金融的巅峰的广厦的避雷针的宝座上。   他,才智难匹,写出了时空理论让霍金捂脸嘤咛一声羞愧跑开。   他,冷酷无心,一生情路踩碎无数幼年少年青年中年女人芳心。   他,一往情深,可以在一次不经意的相遇中付出无尽深情霸爱。   ……   然而没人说他也可以是只烂脸僵尸。   ——当然,只烂了一半。   他是。      为什么会烂怎么烂成这样还不死烂了多久以后还会不会继续烂……这些都已不重要。   花三天三夜通读各类总裁文、梗着脖子准备好面对自己命运的钟云深,在这一刻突然发现,其实生活的际遇就像小说网站,当你以为还在流行总裁文的时候,丧尸主题已经无声无息地冒头了。      “别……别过来……”钟云深腿一软,吧唧摔在地上。   室内温度很高,地面的触感透骨地凉。   “既然我看上你了,这辈子你逃不出我的手心。”需要在脸上打码的男子站起身冷酷道。   “我不逃……我只是缓缓……对,上楼太累了……”钟云深惊恐万分,却只能强作镇定地连连摆手。她很想尖叫表示一下自己的惊恐,然而她连尖叫的勇气都没有,她怕激怒面前的怪物。   “过来。”男人半陈述半命令地说。说话间左脸的眼眸一垂,浓密的睫毛像蝴蝶收敛了珠光黑色的翼——似乎他在每次看到手里的文件后,嘴角都会露出一种成竹在胸的冷意。   他手中的……是那份契约吗?钟云深后悔在上面签字了,肠子都悔青了。   “过来!”更强硬的语气。   “过会儿……”钟云深的声音都跑调了:“我看……”   我看我还是把钱还你吧。钟云深想说。   “看?”南宫战直接打断她的话:“看什么?在那站着有什么好看的?还没有哪个女人会无视我南宫战的存在!”   男人左脸拧眉的表情昭示着,他略有些不悦了。   钟云深的心脏立刻稀里哗啦地乱跳。   “好,好看……的陈设……可,可以让我……让我了解你,你的内心世界……”钟云深结结巴巴辩解,硬着头皮假装欣赏办公室的风景。   “好,那你继续了解我的内心吧。”南宫战好整以暇托腮:“我只让你一个人走进我的内心世界。”   总裁的办公室的装修就像金龙大门一样铺张,地上铺了深色的大理石地板,每块石板都大约一米半的长度,黝深刻板的花纹浑然一体,显得屋子格调压抑得有些不近人情。   从钟云深站住脚的位置到房间的主人还有五个格子的距离。她归纳过在小说里把办公室装修成这样的总裁都是深沉虐爱的典范。   钟云深还知道这种总裁在文章的后半截都会仿佛天诛一样被弱智女主角折磨得死去活来。可是现在,她只能下意识计算,如果她在这几个格子里种上玉米加农炮,三头豌豆苗和高坚果的话是否可以逃出升天。   “深儿,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南宫战干脆霸道狂傲不容置疑地说,冷漠的眼底露出一丝不易察觉但还是必须被察觉到的深情。   “看着我!”南宫战命令。   钟云深攥着门把手默默打量这个可能会和自己纠缠一生的男人。   刀削一样的面容,深邃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弧度静谧的唇线——起码这些漂亮的形容词都能用来描述南宫战的左脸。   事实上,南宫战的左脸怎么夸都不为过。   刀削一样的眼睛,挺直的唇线,弧度静谧的鼻梁,深邃的面容——这些排列组合则可以应用在他的右脸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钟云深又惊又怕。   关于南宫战这个人,她刚知道他有多么出名。小人物不太关心巅峰上的骄子,也不会把报纸上完全和汉语拼音没交集的英文音译名和这个活生生的男人联系起来。何况钟云深没钱买报纸,她每天浏览的就是各个平价超市的折价券,在上面寻觅一日三餐的最佳配置。   然而四天前的一场意外让他们有了交集。那之后,钟云深只是试着去检索这个人的背景,刚打到名字第二个字母就被搜索引擎推荐补全,信息流爆炸似的涌出来,让她只能被动地阅读一个个充斥着溢美之词的事迹。   天豪财团的南宫战就是那种小说中活生生走出来的总裁,有着华丽牛叉到不可思议的一生。   这样的男人,挥一挥手就能给世界经济带来震荡和影响,开一开口就能对无数的女人带来痛苦和伤害。   他似乎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一切。   例如现在,他什么都没做就已经给钟云深带来了巨大的精神伤害。      这不是一般人能有幸享受到的视觉冲击——钟云深在心里嘀咕。   作为马上奔三的女人,钟云深没权利,也不太在乎异性的外貌。确切地说,相貌平凡又有自知之明的她在看那些过于出众的男人的面容时会有微妙的自卑感。可是现在她只希望自己能一直凝视着南宫战的左脸。   只要不去注视他的右脸啊啊啊啊……   可惜越是这么想着,钟云深的视线就越不受控制地瞥在南宫战的右脸上——毕竟南宫总裁的左脸和右脸之间没有堵墙隔开不是?      单看南宫战的右脸,钟云深有些承受无能。   男子右侧的眼白墨黑,眼眸赤红,唇角翻卷开裂,脸颊上有五六个鲜红的肉_洞,露出青灰色的牙齿和紫灰色的牙床。   更可恶的是南宫总裁的左脸还微微一笑,说了句总裁们宽衣解带时才说的经典台词:   “亲爱的,对你看到的还满意吗?”   还满意吗还满意吗还满意吗……   钟云深感觉摇摇欲坠,背已经完全支持在门上了。她捂脸不语,在心里自我安慰道:起码他的脸可以一半邪魅一半狂狷。   “我觉得……你已经烂透了……”钟云深虚弱评价道。    作者有话要说:   ☆、南宫战的另一面   第三章南宫战的另一面      “烂透了?哼!”南宫战冷哼一声,霍然起身。   钟云深贴近门噤声。   “你给我看清楚,我只烂了一半!”男人愤愤低吼,死相毕露的半边脸看起来极为凶恶怨毒。   钟云深被对方凶狠的样子吓得一哆嗦,她不敢再说什么,把自己尽可能显得不起眼地在门口缩成一团。   南宫战再次冷哼一声。   钟云深又一哆嗦。   南宫战冷哼。   钟云深微弱地哆嗦一下。   南宫战哼……   钟云深……   南宫战哼哧……   在南宫战第十二次哼唧之后,钟云深试探地问:“……还有别的事吗?”   准备第十三次冷哼的南宫战那霸气狂傲的左脸被钟云深问僵了。      南宫战僵硬僵硬僵硬僵硬。   终于——   “哼唧。”   第十三声总裁霸气哼众望所归地发出来了。   钟云深试探地眨眼眨眼眨眼眨眼:????????   一阵双方都很压抑的沉默之后,总裁大人毫无建设地“哼”了第十四声。      “……你没事吧。”钟云深干巴巴地问。不管怎样,僵尸总裁暂时还没咬她。   “我的台词用光了。”南宫战从那叠文件里抽出一张纸,沉闷地瞥开视线。   “……啥?”钟云深的脑子跟不上了。   “你走吧。”南宫战用双手捂住脸,瓮声瓮气道:“总之你已经嫁给我了。”   钟云深不理解:“我们能不能就这件事……”   南宫战打断:“……你等我有了新台词再来吧,就这样。”      “什么叫就这样?”钟云深没想过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还有什么叫新台词?太扯了吧!自己这个奔三的离异妇女为了合法移民身份而遇上总裁已经很扯了,何况是遇到一个不光机体上有残缺似乎精神也不太正常的总裁!!   不是说在总裁的世界里,所谓机体的残缺就是“X儿你别哭了我的心肝都疼起来了”而精神不正常就是“小妖精你快要让我发疯了”么?!!   “……就这样。”南宫战后仰,局促不安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露出呆不拉几的僵硬表情,似乎是一点话题也找不出来了。   失去台词靠山的南宫战霸气全无,就连那恐怖狰狞的右侧开裂道颧骨的嘴唇,看起来都像一只呆兮兮的大狮子。   见钟云深毫无顾忌地打量自己,他很不自在地捂住脸。   这下子不管是仿若交际无能人士的左脸,还是月球表面一样的右脸都看不见了。   南宫战持续捂脸。   钟云深的恐惧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微妙的气绝感慢慢燃烧起来了。   给句话啊喂!!吱一声啊喂!!!!拿出点总裁的样子来啊喂!!!      捂脸的南宫战闷声不吭,很有送客的架势。   这是不是意味着僵尸总裁害羞了?这就是传说中男人都有的另一面么……   钟云深强抑住这离谱的念头。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问点什么……   ……否则这么走了算怎么回事!!一切都太扯淡了!!!钟云深内心狂吼。   “总裁你是不是刚受的伤?上次见你还不是这样呢……你……你是不是下煤矿了……”钟云深强笑,语无伦次地说:“养些日子再找我来见你不行吗”   “这不是伤。还有——”   “之前你见到的不是我。”南宫战说:“你没看出不一样吗?”   钟云深仔细看了看南宫战的左脸,果然和自己那天见到的,以及公众所熟知的“南宫战”是有些微妙的区别。   “那个人叫南宫影,和我长得很像。”   “和你左脸很像。”钟云深补充。她觉得似乎捉住了点头绪,似懂非懂地问:“那……我见到的那个……和你,究竟谁才是真正的……”   “我是……我才是总裁。”南宫战嘴角不太自然地牵扯,手指攥在一起,似乎没有台词捏着心里就没底。   “我怎么能确定你是真的呢?”钟云深犹豫。   一句话把南宫战给问住了。他想了想反问:“如果我不是真的,以我现在这幅容貌又怎么能坐在天豪的总裁办公室里?”   “你可以把真总裁吃了然后坐在这里啊!!”钟云深脱口而出。   南宫战:(-.-   他很无语地看着钟云深。   钟云深十分认真地回视。她觉得自己想的没错!   ……   南宫战的手摸摸索索去拿台词……   “放下!”钟云深气。   南宫战放下了,两人继续闷……室内气氛比一场不情愿的相亲还要僵持……   “好吧好吧,我……我本来就该告诉你的。”南宫战妥协,磕磕绊绊地讲起了自己的事情:“我从没有在外界露过面。我的替身南宫影熟悉各种商业事务,公司的事情由他做主,我会全部采纳。”   他又说:“那天你看到的就是他,和你签订契约的也是他。他签了我的名字,而我认同这份契约了。”   我就说么,那个家伙果然是想报复死自己!钟云深头都大了,规劝道:“你不用连你替身的口味也全盘接受吧……”   “我也觉得很别扭……”南宫战僵硬地点头。      你别扭我还别扭呢!   “我说总裁,如果你觉得和陌生人接触不自在,你就不要强迫自己了吧……”钟云深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你这样有意思吗?”   “不全是你想的这样。”南宫战左脸为难地拧眉:“钟云深,我需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很需要。”   “如果你不是要办身份的话,我甚至不需要以婚姻的形式和你在一起,只是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不了。”钟云深被他的话说迷糊了。   “我需要当总裁。”他说:“就像我需要和你在一起一样,都很重要。”   南宫战的语气很坦诚,甚至带着几分恳求,不像是在糊弄人。   “行了,我差不多知道你的意思了,只是你别再提什么总裁了。”钟云深快被这两个字惹炸毛了。      南宫战瘪瘪嘴,再次词穷地闷了。   “我不会再来了,我宁肯被遣送回国。”钟云深用手拉开门。   “钟小姐!”南宫战急忙唤道。   “现在……如果我不以总裁的身份问你,你能试着接受这份婚姻协议吗?”他问。   说话时南宫战仍坐在办公桌后,他微微倾身,在相对略低的位置抬头看向钟云深。   逆光之下,男人左眼干净的褐色眸子几乎透明,目光笔直地与她对视,等待她的答复。   钟云深的视线仍然无法避免地看到半张糊烂的右脸。可不知为什么,她能体会到南宫战凶悍沉闷别扭冷漠的表象下,有着很局促紧张的期待。   这样的人她太了解了,因为和她朝夕相处的孩子……   想到孩子的事情,她叹口气:“好吧……那我试试吧。如果我被吓跑了你别怪我。”   “我不怪你。”南宫战道:“我娶你有我的用意,但我保证这场交易不会伤害到你;而你就当这只是一份工作吧。”   钟云深勉强点点头。   “对了,你……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说话间南宫战手没闲着,一直拿着台词纸翻过来覆过去地看,希望还能找到一句能用上的,可惜只是徒劳。   “呃……有一件。”钟云深说。南宫战是僵尸这种超现实的事实让她差点忘了自己本来要做的交涉。想了想,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其实我只有一个要求——我有个五岁的儿子跟着我,你能接受吗?”   既然是协议夫妻,这种事应该没有问题吧?   “我当是什么呢,”南宫战的左脸笑了:“这没问题,我喜欢小孩子。”   “他也许……不会很讨喜,但他是个好孩子。”钟云深说。   “我知道了。如果……如果你觉得和他说你的婚姻问题不方便,你可以说我是你的雇主。”南宫战好心提醒。   只怕瞒不过他,他比你灵光多了。钟云深暗自摇头。   不过她还是挺感激的,一直哆哆嗦嗦的表情也略微松懈下来。“谢谢你,我走了。”   “好的,过几天南宫影会替我接你。”   钟云深不知该如何告别,只深深鞠了一躬,仿佛遗体告别一样……   她终于拉开从刚进门起就一直想要拉开的大门,再不停驻,离开了南宫战的办公室。   走廊里,被她晃掉的小金龙还在地毯上静静地躺着,她拿起来又试着往回插_了几次,手抖得厉害,就作罢了。      这次电梯门开得很快,钟云深冲进豪华电梯,一屁_股坐在富丽堂皇的小沙发里,胸口不住地起伏。   “是总裁也就罢了,他还是个烂脸僵尸!!”   “是烂脸僵尸也就罢了,他还是个凶不拉几的死宅僵尸!!!”   “是个死宅也就罢了,他还是个沟通无能阴沉呆板的闷骚货!!!”   “You F***king沟通无能阴沉呆板闷骚凶不拉几死宅总裁僵尸!!!”   钟云深被吓得有点歇斯底里。嗷嗷喊了好几嗓子才略感平静。   等电梯下到第一层,她挣扎半天才站起来。   就像进入二十六层时一样,回到大堂的时候仍然有个漫长的开门过程,看来电梯是宽进严出的。   想到刚才在办公室跌过一跤,钟云深心有余悸地对着水晶玻璃整理仪容。   她一身陈旧的大衣,已经是能穿出门的最好着装,既不清纯也不美丽。   钟云深呆呼呼仰着头,看吊坠中折射得略微变形的自己,恍然大悟。也许不是因为自己的没有清澈的眼睛,没有不施脂粉嫩的好像白煮蛋的皮肤,没有虽然便宜却像白芙蓉一样高洁的裙子,没有清汤挂面的头发才有了如此境遇……而是因为自己早在几年前就有了孩子,才导致了一切偏离正常轨迹,让爱恨交织虐恋情深的纠葛开端变成了重口味超现实的离奇事件。   但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又为什么要接受这场婚姻呢?   她喘匀了气,直直看着高悬在头顶晶体中那个倒影,惊魂未定的憔悴女人一字一顿地对自己说:“钟云深——”   “——为了小烛,你什么都能忍,也什么都要忍。”    作者有话要说:   ☆、相见欢(1)   第四章相见欢(1)      钟云深从电梯里出来,正对着她的是大堂前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很随意地坐着,半侧着身接电话,低声地对着话筒里应着什么。   男人身材媲美封面模特,长着亚欧混血的五官,头发和睫毛都是深灰色的,显得整个人都很安静柔和。   钟云深心中感慨,大财团连前台也如此养眼,如果总裁也能治治伤就更好了。   不过,这人在办公时间并且是公共场合就这么坐在桌子上真的没问题吗……      那前台再接再励地翘起了优雅的二郎腿,一抬头看到了钟云深,做了个留步的手势,夹着电话从桌面上挪下来。   “钟小姐,”男子把电话听筒撂下:“总裁刚来电话说,您在电梯里说的话他收到了。”   “他,他怎么能……”   男子像陈述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转述道:“总裁让我替他跟你说,谢谢你变化多端公整有序的抨击,他也觉得自己表现很差。”   钟云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在心底恳求老天爷别再把总裁文里的命运和僵尸搅和在一起了!!!   前台又说:“财务说总裁上次签给你的支票还没有被兑现,你为什么不把支票存上呢?”   “喔……好。”   “我觉得吧,”前台露出知情人特有的可恶笑容:“离了词就成了闷宅的阴郁男人实在是太不配当总裁了。”   钟云深:……   前台的模样越看越眼熟,钟云深福至心灵,觉得自己似乎理解了对方的知情:“你你你……你们是不是家族(Family)企业?”   “不,”男人笑容愈深,眸底泛起淡淡的金红色:“我们是氏族(Clan)企业。”   “去存钱吧,你需要的。”声音变得飘渺而具有感召力。   钟云深头脑一瞬间空白,浑浑噩噩转身往外走。      等钟云深再有意识的时候,她已经在花旗银行服务窗口前排队等着存支票了。   这次的前台又是个什么奇怪的家伙!!钟云深气鼓鼓地想。      排在她前面的拉美女子推了个婴儿车,孩子在里面咿咿呀呀地发出笑声。   钟云深对着孩子比划了个刮刮脸的动作,心情稍好了一些。   她无非是遇见了一个僵尸,这总比世界被僵尸占领了好些,不是么。   不过……她究竟是怎么惹上这群煞星的呢?钟云深头疼地想。   难道她真的已经不幸到能够召唤总裁顺带僵尸的地步了?      到目前为止,钟云深的一生也不算顺利。   当年冲动之下,她和岳维偷扯结婚证,又拿着陪读签证陪岳维到美国读书。倒不是她叛逆,也并非追逐梦想,只是她觉得自己无处可去。   父母从来都是对她的弟弟比对她在乎很多。他们对这个大女儿,与其说是重男轻女的不平等,不如说是一种避之不及的躲闪和漠视。   钟云深的选择很大一部分来自多年来父母的态度。既然她在家里没什么存在感,那就找点存在感吧。   钟云深的家在西部的二线城市,不管做什么前景都很局限。况且她读书很一般,刻苦努力不出成绩——这样的她如何能有一天让父母觉得风光体面,被重视起来呢?   在普通的大学毕业,找了份普通的实习,交了一群普普通通的朋友,就这么普普通通地过着,直到和公司老板的儿子岳维认识。   岳维从小父母离异,一直跟着父亲过日子,大学期间一直在公司里兼职工作。   这样的经历让岳维喜欢上安静本分的钟云深,觉得和她在一起很受照顾,很有安全感。有一天岳维问她:“深深,你愿意和我结婚吗,我带你一起去美国读书,毕业后我会在那里闯出名堂的。”      钟云深本来是犹豫的,但她想起大学室友说过的一句话——作为女人,怎样努力都不如嫁的好。   那就嫁吧。   钟云深的父母表示出“啊我们都不知道你已经够年纪结婚了那好吧祝你们幸福”的随便态度,不过岳维那一方就不一样了。   在岳维父亲激烈的反对下,两个人偷了户口本奔向民政局,以9元工本费换来了火红的结婚证。   这场裸婚没有戒指,没有酒席,没有房子车子,甚至没有一个适婚的男人——这是钟云深到了美国之后才发现的——   岳维太年轻。他不成熟、自私、爱玩、一意孤行,而钟云深的千依百顺,处处容忍,只换来他仿佛孩子般恶劣的性格。   在两人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岳维一方面把钟云深当成自己的妈,一方面又把自己当成“有尊严的男人”。   这样岳维只允许钟云深尽全力对他好,而他自己的不足却连说也说不得。   “岳维无非是想带个保姆出门。”有这样的想法时,钟云深害怕了,可是她已经难有回头路。      在忍受了无数次岳维的暴躁恶语之后,钟云深终于忍不住了。   两人在岳维放暑假的空当回国离婚,就此分手。   “你若是改变主意了还回来找我。我会好好读书的。”岳维难过地说。   钟云深只是笑着摇摇头。她已经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内由未婚女子转为已婚女子,最后又成为了离异女子。      更狗血的事情发生在离婚之后,钟云深发现她有了孩子。   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离异女子又即将转为离异妇女。   她什么也没说,谁也没告诉,只是默默拿着尚未过期的签证再次赴美。   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   也许……无非就是害怕别人对她父母的议论和异样的眼光,害怕这些会招致更淡漠的疏离。   二十几年,她的父母甚至没有为她愤怒过。      那段日子很难。钟云深有时候觉得那时候是挺困难的,有时候又觉得那时的辛苦和现在已经习惯了的每一天没有什么不同。   刚开始她还能打点零工,到了怀孕后期因为营养跟不上,身体很虚弱,根本没法找工作,只能坐吃山空,花光了带出来的最后一点钱。   孩子是在政_府避难所出生的,起名叫小烛,跟她姓钟。   她还记得去领孩子的出生证明时,看着手里这张公民纸,自己抱着孩子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掉眼泪。      几年来,她在中国城里做着最低薪的工作,拿不到法律规定的最低工资水平却也不敢说什么——因为她本身就是“非法”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钟云深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要一直“黑”到小烛满二十一岁才能在这片土地上扎下低人一等的根。自己最初留在这里是为了儿子,过着比国内更辛苦的日子忍耐惶恐与卑微,到时候又为了什么?   但若是不留下来,已经舍弃故土,和父母家人决裂,她又能去哪里?      直到几日前——   钟云深像往常一样,拎着从平价超市里用贫民粮票买回来的菜,沿着繁华街边的人行道往巴士站走。   路上尚有积雪,没有医疗保险的钟云深走得很小心。   突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她背后疾驶而来,在尖锐的刹车声中“哐当”把她撞倒。   后背一阵剧痛袭来,钟云深的额头也重重磕在砖路上,瞬间天昏地暗。   疼痛与撞击所带来的暴烈的恶心感淹没了她。      太好了……近几年房租不愁了。   ……讹死你。   这是钟云深昏迷前的最后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相见欢(2)   第五章相见欢(2)      “小烛别睡……妈妈在这里……妈妈保护你……”   “云深,那些孩子怎么了?”   “别!……小烛别看,他们只是睡着了……乖,小烛在妈妈怀里,哪也别看……”   ……   “我能走到第99层就自由了对吗。”   “……那好吧,你们把她放了,我能走到塔顶。”   ……   “云深,我会保护你的。你等我回来……”   “我会活着走出这里,回家找你,你相信我。”   “不不,小烛,小烛!!!!!!妈妈只有你了,你回来,你回来……!!!”   “云深……你乖乖的。”   ……   “你从来不肯叫我妈妈,从来不肯……”   ……   混乱的对话渐渐消音,一片悲怆与黑暗之中,稚嫩的童声拍唱着不知所谓的歌谣,由遥远逐渐清晰。      东西天   南北地   天地之间凭福气   福气不好惨惨惨   福气好了麻利利   哥哥不知在哪里   找到哥哥拿糖去   ……   ……   哥哥给糖拿不拿   不拿就要受惩罚   拿了糖糖去东边   看不见啊看不见   ……   ……   月亮像个大圆斗   圆斗盛满白肉肉   肉肉碎了满地流   掉在里面带不走   ……   ……   红绳儿   罗网儿   逮住虫儿和鸟儿   虫儿鸟儿香喷喷   哥哥笑的像花儿   ……   ……   ……   “她就是钟云深?”低而模糊的男声。   “看起来很普通。”另一个声音也很沉缓。   钟云深想分辨个仔细,奈何意识做不了主。她感到一双手触碰在刺痛的额角上,温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额头与发丝。   她的意识在混沌中轻盈地升起,而身子的感触就像在黑暗海底中打旋浮上海面漂流的浮木,在一片说不清是眩晕还是昏沉的迷茫中摆脱了窒闷冰冷。   头不痛了……身上好暖和……   我在医院睡了多久?   小烛过得好吗?   肇事车主会赔多少钱?   这些想法接踵而至,拨散了恍惚浑噩,钟云深感觉清明了许多。脖颈下似乎有一丝凉意,可能是病房的窗户被打开了。   轻轻动了动酸麻的手指和脚踝,感觉到四肢俱在,钟云深心中略缓,放心地睁开双眼。      蓝天……   白云……   旗杆……   人行道……   还有街区的巴士站牌……   一一映入她的眼帘。   “那时的一切真是历历在目啊……”钟云深喟叹着,准备在护士进房间之前再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你给我起来!”耳边响起愤怒的低吼声:“别装死!!”      ……啥?   钟云深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她看到一双皮鞋。   她——还——在——地——上——撂——着。   环顾四周,她果真还在地上躺着挺尸,离记忆中自己被撞的地方足足甩出去三四米远。整条街区都空了——除了肇事者。   好在方才被撞到的伤处一点也不痛,头似乎也没事了,钟云深庆幸地……不对,这样怎么讹人?   钟云深赶紧把眼睛闭起来。   “快爬起来,我知道你没事!”那双鞋的主人不耐烦地跺着脚,鞋底发出咯咯的声音。   “喂!你知不知道你把我的车刮坏了,车都不能发动了!”那肇事者语出惊人:“你得陪我车!!”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那好吧,我们比谁讹得过谁……钟云深死命闭着眼,继续赖在地上一动不动。   见钟云深还在地上挺尸,开车的人是个暴躁脾气,气冲冲地原地兜圈子,一脚踢开被顺带撞坏的邮筒,信件撒得满地都是。   一封信正好盖在钟云深的脸上。她偷偷侧目去瞄,只见那男人正在踩信发泄。   我终于知道寄优先邮件和快递的信封为什么那么厚了……钟云深在心底感慨。   灰蒙的街区,寒冷的天,更显那人的肌肤白至耀眼,一头夹杂着火焰色的紫罗兰长发随着男人的暴力动作荡来荡去。如果不这人带着白色的手套穿着礼宾车司机的制服,钟云深几乎要以为这个人就是个好相貌好身家外加坏脾气的有钱大少爷了。   “*&¥#@&*%¥#……”紫发司机开始飙脏话。   脏话骂尽,他累得满头大汗,低头看着依旧装死的钟云深呼哧呼哧喘气。   “……你再不起来我就开车轧你了!” 他威胁道。   “我可轧了啊!!”   “我——可——轧——了——啊!!!”   “不是说车都不能发动了么……”钟云深不情愿地睁开眼,慢吞吞爬起来。   “赔钱吧。”少爷司机抱臂对着她,看眉目还真是很年轻。   钟云深反驳:“明明是你的车撞了我……这太明显了,这辆车都开到人行道上。”   “人行道?切,整条路都是我们家的。”少爷司机蛮横地比划:“你看看,车漆都被你蹭掉了!蹭——掉——了!”   钟云深气笑了:“我现在算是知道有钱人是怎么富起来的了。”      “祈风,你对这位阿姨尊重些。”   两人还要继续争执,一个充满磁性的嗓音从车厢内传出来。   “老板……”司机的表情瞬间充满困惑:“……尊重是什么意思?”   “尊重就是不要骂脏话,不要大吼大叫,不要叫嚣you own the road.”车内传来平缓不起波澜的回答。   车窗是电控调光的,原本看不到内部的琥珀色玻璃瞬间转成浅银色。   玻璃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贴纸,上书“信得过钢化门窗”。   钟云深惊讶地张着下巴。   看到钟云深的表情,司机挑挑眉,得意道:“怎么样,这可是全世界唯一采用战区反导弹技术(Theater Missile Defense)的加长幻影劳斯莱斯,也就是简称为劳斯莱斯加长幻影TMD的究极限量款礼宾车!   他无比得瑟地显摆:“这个车里还安装了两颗高吨位微型炸弹喔!只要按动原本是宽视灯的按钮这辆车就会自爆,方圆几里内都会被移为废墟!”   “我们老板可是美国唯一有合法携带三级效应超级炸弹资格的人!”      ……那不是炸弹吧,我记得……那是一种核弹……钟云深下意识想离车远一点。   “祈风,够了!”那男人再次呵斥,然后用平淡的声线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没必要说出来。”   我觉得……挺性命攸关的。钟云深无比同情地看着车厢内发话的男人。不过既然是特制的车,带着核弹……呃,炸弹什么的估计也不会出事吧……   车窗的颜色再次变化,转为透明。   抛开不知是正当防卫还是嫌命太长的配置不谈,TMD幻影就跟所有的Limo加长礼宾车一样,车厢内各种办公休憩设施一应俱全,座椅纵向布置,之前说话的男人就懒洋洋侧卧在沙发上。   那人长了一张棱角分明、冷艳精致、祸国殃民的脸。   话说,南宫战的脸也是祸国殃民的——确切一点来说,应该是亡国殃民。现在的钟云深对那张脸有些微妙的恐惧感,而那时的钟云深还毫无畏惧,她粗略打量一眼,看架势估计对方不是董事长,不是CEO,更不是厂长。那人是个总裁没跑了。   为什么钟云深会这么想?因为车厢里除了这个长得邪魅狂狷的英俊男人之外,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黑天鹅绒眼罩,以及一位衣衫尽褪的性_感美人。   根据总裁世界的规则,总裁们坐在他们超豪华限量版的专车里基本只有三个安排:办公,假寐,风流快活。   钟云深所看到的这位总裁则是集诸多大成于一体,他推开裸_裎女子光洁的身体,摘下昂贵的眼罩,又把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放在一旁,如一只迅捷的黑豹一样利落优雅地推门下车。   钟云深忍不住多看了被留在车座上的电脑几眼。灌注了最尖端科技的笔记本电脑分明就是苹果公司特制的高端机,因为别人的苹果LOGO都是咬了一口的黑色苹果,而这个由钻石平面打造的苹果LOGO不仅很完整,旁边还有一个梨。   “看着我!”不知不觉,那男人已经站在钟云深的眼前,看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竟然无视自己的存在,还在傻傻地出神,总裁很不悦地低吼。   钟云深仰头。   她习惯弯腰驼背站着,两相一比,男人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半头。   “阿姨,你在想什么?”男人低沉道。   “呃……”钟云深干巴巴道:“我想你最好把车窗切换一下。”   车厢里的裸_女正竭力拿着巴掌大的眼罩遮自己,原本被清空的街道已经水泄不通。   男人哼了一声,挥挥手让司机把玻璃调成反光。   “哈,你真是个善良的阿姨,可是善良的人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是活不下去的。”   钟云深点点头:“谢谢你,不过我已经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活了挺多年了。”   男人眯眸。   “虽然你年纪不小,还别有风味么。”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钟云深,扶着车门暧昧倾身,把钟云深笼在高大的阴影之下。   钟云深不甘示弱地回视。   男人低笑,抬起她的下巴。   “泼辣的小野猫,你叫什么名字?”   钟云深打开不规矩的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李瑞欣!!”   男人笑笑,拉开车门喃喃自语:“李瑞欣是么,我记住你了……”   “我们走。”      看着装配核弹的车开走,直到消失不见,钟云深长长舒了口气。   她弯腰蹲身,一样样捡起滚了满地的物品。   有个苹果被磕碎了,被她不小心一脚踢出老远。她追着骨碌的苹果跑了几十米,终于捡起来。她拿袖子擦了擦,一边嘎嘣咬着一边等巴士。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一个美国各种品牌的车的性格分析。。BMW低系列的司机就总是觉得they own the road……路都是他们家的……丰田的司机风评最不好,特别是开丰田的拉美大妈…… ☆、相见欢(3)   第五章相见欢(3)      第二天——   时近中午,阳光很暖,路边积雪都化了,而马路上全是盐粒。钟云深心情不错,趁自己打工的饭店客人还少,在后厨一边刷碗一边打盹。   从最开始孕期给医院处理遗弃床单到现在,这是钟云深第一份每个小时能拿到八块钱的黑工。   “小钟,小钟……”饭店老板是个年近四十的魁梧男人,他蹑手蹑脚进后厨,半掩上门,压低声音喊钟云深的名字。   钟云深正用高压水枪冲去盘子上残渣,准备把一叠餐具往消毒机里码放。她甩甩手套上的水沫,把手抽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   “怎么了?外面忙不过来了?”   “不是……”老板神色古怪,颠颠儿凑过来,低声问:“小钟啊,你得罪什么大人物了?”   “……什么意思?”钟云深不解:“是不是有顾客投诉我了?”   “你还是自己看吧。”老板指了指没关严的门:“来了一群人把店堵了,这个点钟只有你和我在店里,我又不认识他们……”   “我能得罪什么人啊……你确定不是籍着卖塑料袋的名目来收保护费的?”钟云深咕哝着凑到门缝处往外看。   这家饭店位置好口碑好,平日里客似云来,今日却是“万里无云”。   穿着司机制服的年轻男人坐在一群手持枪械的黑衣保镖中间,紫色的头发,火色的流光——能把饭店肃清成这样的果然是他了。      “认识吗?”老板悄声问。   钟云深僵硬地点点头。   昨天听车里男人说,这家伙叫祈风什么的……没想到给个假名字也能找到她工作的地方,莫非……钟云深心里一紧,该不会自己昨天被跟踪了吧?那小烛怎么办,会不会也被人盯上了?   想到这里,钟云深慌乱起来,后悔自己昨天一时冲动惹了麻烦。   “看他们不是善茬啊。”老板继续压低嗓音问:“要不然我跟他们说你不在,你从后门赶紧走吧?”   “我这样会不会给你惹麻烦?”钟云深有些动心,又担心跑不了路还另生枝节。   “你怕什么,你老板在中国城开一辈子地沟油餐馆都没被政府取缔,还能没有两把刷子吗?”   老板的眼神转向远方,嗓音也变得深远起来“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我现在还是个刀尖舔血冷酷无情的黑帮老大如今我退隐了,但是青帮洪门山口组西西里岛都有我的后辈!!”   说话间,老板豪气冲天地撸起袖子露出肩膀,上面飞跃一条凶猛的赤鳞升龙,红鬃朱爪,龙口衔烛,烛火旁还纹着“我爱小琴”。   “……这是什么?”钟云深囧。龙嘴里叼着蜡烛……难道是重口S_M龙?   “上古大神烛九阴!”老板气势凌然,做展示肌肉状。雄健的龙头纹身夹在他古褐色的肱二头肌里变形了。   “原来上古大神……喜欢小琴么。”钟云深干笑附和。      “啧,小琴是谁?”   “啊!”云深尖叫一声,门缝那一边,清一色黑西装的家伙挤挤挨挨蹲在一起,数张面无表情的脸凑在一处,透过门缝静悄悄地看自己和老板。晃眼发色的司机祈风扯了个马扎坐在中间,刚才问话的就是他。   “啊啊啊啊啊!!!!!!!!我的名节!!”老板用古铜色文龙的胳膊掩面大叫。   “黑社会也没有这么不着调的!!!”云深把门豁地拉开,扯住围裙往地上一摔:“你们想干什么直说吧!不要在这里吓唬人!!”   “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李瑞欣阿姨。”祈风斜睨。   “什么?你们找李瑞欣?”一旁老板讶异:“她是晚班的雇工!这位不是李瑞欣!!”   老板急忙转向钟云深:“小钟,你快跟他们解释,李瑞欣是我刚雇的夜工,你还不认识……”   钟云深僵化,半天才缓过气:“没事了……是我自找的……”      门外核弹幻影车在人行道上停着,好在车厢里没有别人。   祈风轰开围着车转悠的拉美裔小青年,把钟云深搡上车,回头对保镖们说:“没你们的事了,都打车回去吧。”   啊?钟云深还没反应过来车门就被关上了。豪华Limo一半在人行道上一半在主路上颠颠哒哒调头疾驰而去。   车厢内灯光昏暗,钟云深坐在纵向沙发上,紧张得连姿势也不知道怎么摆。沙发对面是吧台,除了酒水还有玲琅满目的……呃……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一美金买五袋的便宜饼干?   由于总裁不在,沙发上没了裸_女和电脑,只有一个眼罩孤零零撂在一旁。钟云深拿起来看了看,是个墨绿色的,看来不是昨天那女人拿来遮胸的。她把眼罩蒙在自己眼睛上试了试,没多久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钟云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车上了。   她赶紧坐起身,发现自己在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方才是在沙发上躺着。   她刚睁开眼看东西有些朦胧不清,影影绰绰看着办公桌后面坐着个人。   既然豁出去了,她索性道:“说吧,你们老板那辆能被人肉刮坏了的汽车值多少钱?”   “既然你还记得这件事,那就好办了,不过我们此趟来并不是为了让你赔汽车的。”声音是陌生的。   “是这样的,钟小姐……你知道我是谁吗?”   钟云深嗯了一声,她的视线清楚了,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很温儒的中年亚洲人,带着金丝眼镜,直挺鼻梁,嘴唇很薄,嘴角有浅浅的法令线。   “你不是靳先生吗?”   男人点点头。   钟云深知道这个人,靳羽是美国最出名的亚裔律师,她在新闻上见过这个人很多次。她还知道,以每年收益21亿美金排名全美第一的贝克·麦坚时律师事务所里的律师都不敢接手靳羽所接的案件,因为他们觉得这是一场“必输之战”。   靳羽透过镜片看着困惑不安的钟云深,十指交叉,平静道:“实不相瞒,我今天是来做说客的。昨天你遇到的男人是天豪财团的总裁南宫战,他很倾慕你,希望你能与之结婚。”   “娶我干什么?”钟云深讶异:“我们甚至都不认识,他为什么要娶我?”   靳羽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掏出眼睛布擦拭。他闻言笑着摇头:“钟小姐,总裁想娶谁不是我们能够参悟的,也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   “但是,你看你,一穷二白三没身份四不美艳,最重要的是你还和他顶嘴,照总裁逻辑来说他想娶你也很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得少……小白要送妈妈回国…… ☆、过日子(1)   第六章过日子(1)      “但是我不想嫁给他啊,我还有……”钟云深急道。   “这都不重要。”靳羽摆摆手,笑着打断了她的话:“钟小姐,我知道你现在是非法居留,难道你不想解决身份的问题吗?”   “南宫先生是全世界45个国家的荣誉市民。”   “他持有美国,英国,法国,德国,奥地利,包括梵蒂冈在内的二十八个国籍。”   “虽然已经是十八代之前的事情了,但是作为南宫家的长子,他仍在享有回溯至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就开始的世袭爵位。”   “南宫家族在联合国有三个席位,可以一票否决任何核动作,可以持有三级效应炸弹,也就是肮脏氢弹来进行正当防卫。”   “南宫总裁个人在世界贸易的关税定制上有重要发言权。”   “最重要的,他小时候很有爱心,年年都是三好学生,更被评为全国十佳荣誉少先队员, ……”   钟云深松了口气,她原以为南宫战会像其他总裁们一样带着很多死人才被追授的头衔,好在没有。   “说这么多,”靳羽总结道:“我就是想让你放心,和南宫总裁的婚姻会在身份上带给你极大的利益。”      “我娶你之后会给你办身份。”总裁的声音都是听过一次不会忘型,钟云深一听就知道是谁。   南宫战……不,南宫影来了。   男人说话间大步流星推门而入,举手投足尽显王者风范,他身后跟着老老实实的紫毛祈风和一大群亲随,一个个都是好相貌酷着脸,难怪当时饭店老板以为是黑社会的。   几天后的钟云深回忆当时的情景,那时的自己并不知道这家伙是个闷宅僵尸的代行人,她只是被开始转动的总裁世界的命运齿轮碾呆了。   “办身份”钟云深咀嚼着南宫战的提议,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在不久将来,自己可以用合法身份申请各种低保的美好场景。   “那么……我就能申请州际的电费豁免,还有Food stamp(食品券)了对吗?”   “不管你要什么。全世界的电费你都可以不交。还有别说Food Stamp,所有的邮票我一样给你来一套。”不食人间烟火也不领美国低保的南宫影很酷地回应。   钟云深露出理解不能的表情看着南宫影。      南宫影邪魅地笑了。瞬间总裁模式全开,霸气条达到100%,足以让他霸气外漏,霸气侧漏,钟云深相信他的霸气多得足够他在睡觉时也能漏一被单。   “你甚至可以考驾照了。”南宫战俊美的秘书赶紧替总裁遮话。   钟云深有点动心了。如果有驾照,她就能找份住家保姆的活了,甚至可以在攒钱买二手车之后给饭店送外卖。   “需要签什么文件吗?”她问靳羽——相比之下这个男人更让她信得过。   “有一份婚前的合约,可以确保你的权益不受侵害,确保你在这场婚姻中是收益的。”靳羽拿出一份文件。   钟云深拿起来看了看,条款里确实都是对自己有利的,她心里稍安,想了想在底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南宫影拿过文书却不签。现在想想,一切的预谋是多么明显……   见钟云深看着自己手里的协议书,南宫影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啊,我忘了,你是传统的东方女性,我应该给你聘礼。”   南宫总裁拽拽地挥挥手。从一干随从中走出穿着浅灰色套裙的金发女子,涂着鲜红张扬的唇色却看起来妩媚又和谐。女子美艳惑人,却又深情冷漠,她从文件袋中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南宫影,又从胸口湖绿色的丝质衬衫里拿出一支热乎乎的钢笔。   总裁厌恶地撇撇嘴,拈起钢笔甩了甩,最后还是用了。   钟云深把一切看在眼里。   按照总裁世界的惯例和目前这暧昧撇不清的关系,钟云深推测这秘书日后扇她耳光的可能性非常大。   总裁在支票上写好面值签好字,轻飘飘甩在钟云深面前。   “以后你就不用在地上拣苹果吃了。”他说。   钟云深不理会男人傲慢的态度,而是拿起写着巨额面值的支票端详了一会儿,看向靳羽,欲言又止。   “靳先生,我……还有个问题。”   “怎么,你想质疑我的信用吗?”南宫影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狠辣:“你觉得我连这么点钱都拿不出来?”   “不……我想问的是……”钟云深更迟疑了。   “是不是……如果我嫁给你,这笔钱就有一半又属于你了?”   全场静默了。靳羽先生扶着眼镜点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除非现在就做财产公证。”   钟云深下意识攥紧支票。   “好吧好吧,你不就是怕我分一半吗?哼,这样你就能得到全部的钱了。”南宫影撇撇嘴,从外套口袋里又拿出支票本,刷刷点点重新开支票。   钟云深拿过新的支票,上面的面额是前一张的两倍。   “没话说了吧?”南宫影骄傲地扬眉,从她手里把一开始那张抽出来撕掉了。   钟云深机械地点头。她一时间还真被他的好说话和高智商给震得没话说了。   “就这样吧——你要记得,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总裁说完这话挥挥手,一群人站起来稀里哗啦地就走了。   “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麻烦,可以找我聊聊……我不会收你谈话费的。”靳羽拿着文件,留了张名片给她,也走了。一时间只剩钟云深一个人坐在会客室里,魔怔一般摇摇晃晃站起来,出门坐公交车上地铁站倒通勤地铁再坐另一辆公交回家——如今站在银行排队存巨额支票的钟云深如梦初醒——   她打上次就忘记提儿子的事了!!(摔)      在银行排了将近半个小时的队,她想完过去的事情,又开始联想为什么南宫战会是僵尸,为什么要找个替身——最重要的,他为什么明明一副连棵白菜都卖不出去的拙样还非要坚持当总裁呢?   莫非南宫战从小就是某个家族的变异?然后被当怪物锁起来,因此很少跟外人说话,养成了孤独而死宅性格,却因为偶尔被人遗落在牢房边的一本总裁小说而倾慕起这样叱咤风云的商场世界?后来终于走出牢笼报复了家族然后打出一片天?   太……太文艺了吧。      一阵争执声从前面传来。   钟云深踮起脚,还有七个人才轮到她。最前面有个客户为了存二十块钱已经填了一刻钟的单子了,柜员有点着急催了一句,结果把人惹怒了。   那人回过头来对排在后面的人们大吼大叫,说自己明明不认识字那(消音)养的业务员却非要让他填单,(消音)他努力看了十五分钟已经(消音)认出了写自己名字那一栏和签时间那一栏,却被(消音)养的业务员催促实在是太(消音)。   “女士,你要办什么业务?ATM机可以办理大部分业务。”客户经理也被惹烦了,对后面排队的人一个个问过去,真怕再来一个撒泼的。   “我,我存支票……”钟云深说。   经理刚想说存支票用ATM一扫就行,哪怕你回家用手机拍了也行——那一串被钟云深攥在手里仍然露出好几位的数字跃入他的视野。   “其实,还有好多服务是可以在我办公室办的!”经理说。   ……      把支票存上之后,钟云深感慨文艺实在是凌驾在现实之上,在总裁的世界里,所谓为了一大笔救命钱而达成契约的可行性也很值得商榷。支票面额再大,也最起码需要两天的转帐期,期间只有一两百美元可以被使用,算是某种“安慰奖”。   钟云深有几张上个月的水电和取暖账单要自助支付,两百块钱瞬间就用光了,如果她现在急着用钱可能就倒大霉了。   客户经理倒是很热情,看到她没有几块钱现金的户头,觉得她可能是不喜欢自己这家银行。   事实并非如此。老美因为消费观的原因身上几乎没现金,而钟云深因为身份问题,连张能透支救急的信用卡也没有。过去有陪读身份时,岳维帮钟云深开过一个支票帐户一个储蓄帐户,后来因为存款不够额度,每个月还需要缴纳5美金的支票账户服务费,她就把那个帐户关了,只剩下一个户头存钱。   经理问她要不要把账户升级成钻石至尊贵宾卡,可以得到所有钻石至尊贵宾尊享服务,包括出行飞机升舱,住酒店房间升级,吃东西花一样的钱吃大份的,走哪里都是贵宾通道,甚至可以和残疾人一样把车泊在最快最便捷的位置。   至于服务费也免了,只要她保证有固定几百万美金的存款放在账户里就够了。   钟云深说自己再想想再想想,负伤老兵级别的贵宾享受还真有点儿让她承受不起。走的时候她顺便拿了几支免费的水果棒棒糖,这种尽量不花钱补充卡路里的习惯已经刻入骨髓。   几天后会有千万美元进账这件事,她还是觉得很遥远。      大客户钟云深走出银行,天色渐晚,路上的车流都亮起了灯,就像融化的炽热铁水一样灌满了纵横交错的街道。   早春尚寒,清冷的空气扑进肺里,钟云深觉得整个胸腔发麻。几天之后,她就要和那个烂透了的总裁朝夕相处了。   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钟云深一阵怔忪。   口袋里的手机嗡地震了一下,快没电了。她看了眼时间,顾不得再想这些,赶紧去超市买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过日子(2)   第七章过日子(2)      在超市里,钟云深推着小车,驾轻就熟地挑选所有品牌里最便宜的食物。   不管是不是合法身份都能得到补助的孕期、哺乳期阶段已经过去。现在,两人中只有小烛能领到低保饭票。   这补助对于很多人员庞大的低收入家庭来说,犹如丰厚的收入;可对钟云深母子只是微乎其微。   过日子的人都知道一日三餐的难。对于钟云深,每个31日的月份都比30日的月份更拮据一些——每年她最喜欢二月了。   小烛最近疯窜个头,饭量很大,每天一盘盘的菜一碗碗的饭都不知道吃进哪里去了。这个月的低保饭票已经用光,只剩下补助妇女婴儿的WIC项目发放的物品支票。后者只提供简单的奶蛋面包果汁等营养补助,当中式主食不行,填肚子还可以。   六个水浸金枪鱼罐头,一打最便宜的棕色大鸡蛋,两桶脱脂牛奶,一袋全麦面包,一桶能放二十四个月也不变质的神奇果汁,外加两盒原味麦片——这就是存款账户上有数千万美金的钟云深购物车里的东西。   即便这件事只是一场白日梦,距离下次贫民食品券发放也只剩五天了,她相信能度过这段青黄不接的日子。   每次成功地熬完一个月,钟云深都像打胜了仗的将军一样豪情万丈。      正好是超市的高峰期,钟云深等在队伍里,拿出她的受益者身份卡,还有政府发放的、专门用于结账的支票。   “又是WIC。”后面的人瞥见,不耐烦地嘟囔:“可怜的妈妈给可怜的孩子买吃的。”   钟云深习惯地笑笑,不以为意。   轮到她的时候出了些问题,项目专用的自动识别软件坏了,收银员是个白人老太太,一举一动都有种放慢镜头的慢速感,她带上眼镜,从收银键盘下拿出一份清单,一件件核对钟云深所拿的是不是项目给支付的物品。   “你确定你没有拿错?”老太太忽然问。   “没有,东西我都认识。”钟云深回道。   “是么,我不认为这个奶酪符合要求。”老太太把一块奶酪拍在台子上。   钟云深啊了一声。不知道谁把东西放错了架子,方才她脑子里又被僵尸总裁的事情糊住了,错手拿了一磅略高档些的奶酪。   “呵,没拿错……”老太太自言自语似的笑了笑:“人们脑子里总是有太多东西要想了,会出错是很正常的。”   “你要自己付钱吗?还是调换一下物品?”   “……我想换一下。”钟云深低声说:“这些东西能不能先放在……”   “0012号收银台,0012号收银台,来位助理把顾客拿错的WIC物品换一下。”老太太从工作服兜里掏出对讲机,广播中传出她的声音。   钟云深半低着头,觉得很难堪。   “这个不合规格?”不一会儿来了年轻的助理,把奶酪拿去调换。   “我们纳税就是让我们花更多的时间排队的。”排在后面的顾客不耐烦了,目光像小木棍似的,戳在钟云深的破面包服上。   等不及的都换到别的收银台去了,最后只剩下一个老先生。   “对不起……麻烦您多等那么长时间。”钟云深双手攥着破面包服的领口,歉意地对老先生欠欠身。   “孩子你别难过。”老先生笑得很温和:“我不是不愿意走,而是你看——我的轮椅被卡在收银出口了,我没法倒退。”   “如果没有合适的奶酪,一会儿我帮你付账买这块吧。”坐在轮椅上的老先生说。   在这个看似宽悯的社会,唯有苦人才可怜苦人。钟云深红着眼圈笑了,又欠欠身。   “谢谢您,不用的……其实我们家不习惯吃奶酪,要是没有我就不要了。”   一旁的收银的老太太叹口气,拿出了优势人群的怜悯心。她的语气和缓下来,安慰钟云深说很快就会回来了。      不多时,助理拿到了合适的奶酪,远远地抛过来,在老太太身边负责给食品装袋的零工伸手接住了,轻轻放在台子上。   钟云深看着开开心心打工的白人大男孩,心中絮叨:优势人群优势人群优势人群……   老太太仔仔细细在支票是填写上食品的总价,在机器中留档录入后让钟云深签字。   “孩子,祝你一切顺利。”轮椅老先生说。   钟云深感激地点点头,拎着几袋食物走出超市。   这次她走得更加小心,有了前车之鉴,走人行道都那么地不保险。      坐了十二站公交,巴士的下车点离家还有三个路口。   在车站一街之隔的地方,有一片崭新的联排的双层公寓,那些是政府的低保房,房间敞亮干净,面积也很大。一家人住在里面,连上水电供暖,每月租金只要四百多块钱。   在本地,每家庭月总收入少于四千就能申请入住这样的房子,钟云深经常看到很多穿戴着国际级奢侈品牌的人们在里面进进出出。   她比其中的很多人更需要这种房子,可是她没有身份,没办法申请福利。   如今钟云深住的是废旧工厂改造的一排公寓,她的户型是个工作室,只有一间屋,一个小小的洗手间,好在出租商装上了简单的厨房设施,让她能够在家做饭。   这已经很不错了。在儿子最小的时候,她□工入不敷出,只能带着儿子住在中国城内黑劳工的集体宿舍里,还低声下气赊过好几个月的帐。   一张布帘隔开了钟云深和三个送外卖的男子,她一夜夜听着男人们疲累震天的呼噜,听着间或来讨偷渡资的打手叫骂,吓得不敢睡觉。累得狠了,她只能盘腿坐在床上,搂着沉睡的钟小烛打猫盹儿。      对现在的生活,钟云深说不出地感谢。她觉得能和小烛拥有独立的一间屋,还有一些很不错的邻居是件幸福的事。   一年前,小烛还在上蒙校的时候,一直是邻居的拉美妈妈连着小烛和自己的孩子一起接回家。大家日子都不好过,钟云深囤了些毛线,常常给邻居们的孩子织些围巾帽子。   这家人和钟云深很亲近,他们家的男主人是个黑壮黑壮的洪都拉斯大汉,别看外表很凶悍,但其实是个温和上进的人。邻居的情况比钟云深略好,但张嘴吃饭的人也多。   全家按人头数量拿一点补助金,女人在一家洗衣店叠衣服,男人没有固定工作,偶尔在类似同城网的craigslist上找点临时工作,给人除雪、收拾院子,或者拉一些别人要扔掉的家具重新涂漆便宜卖掉。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政府的就业安置中心上课,努力学修车,希望找到正式工作之后,家里的情况就能好起来      钟云深在几年磕磕绊绊中没放弃学习,如今英文还算不错。虽然接触不到专业高深的领域,却也再没发生过把儿童脱敏糖浆试用装当饮料喝掉连睡三天的情况。   她每周上四天班,每天都是十六个小时的工作,而不去工作的日子就在家里看着这四个孩子,让邻居夫妇能在工作之余读技术学校。   一年前,钟小烛才四岁多点,却宛然是个小领导者,把三个能疯上天的拉美小孩儿捋得乖顺顺的,让钟云深很省心。   刚开始和邻居孩子们厮混的时候,钟小烛被传染了满口黑人英语,见谁都是“嘿,哥们儿”或者“嘿,姐们儿”。钟云深冷了脸不理儿子,小烛过了很久才纠正过各种会被屏蔽的语言,顺便把邻居的孩子们也教育得文质彬彬的。   有次邻居大汉特意带了礼物过来,很腼腆地挠着大脑壳向云深道谢,觉得自己的孩子们能因为云深的影响好好读书,以后成为律师、工程师或者外科医生。   然而,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小烛,妈妈回来了。”钟云深开门,把食物搁在门口。   “喔……我今天在农产品两元集会上买了肉,你要烧一下吗?”   只比钟云深矮一头的少年侧躺在沙发上看书,清瘦白皙的侧脸静谧,声音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低沉。   钟云深很悲伤地觉得,是艰难的生活逼着儿子过早地成熟了。   只是每天她回到家,看着事实上只有五岁多点、却有十二三岁少年模样的儿子,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喊句“让妈妈抱抱”。    作者有话要说:  WIC叫Women,Infant,Children,给孕妇,6个月内的非哺乳产妇或者12个月内的哺乳妇女外加直到5岁的孩子使用的营养补助,每个月有6张写着物品名称的支票,能领的东西是固定的……不过在孩子还小的时候领配方奶粉比较省钱,孩子大了开始吃辅食了就可以领辅食。孕妇的补助是微乎其微的,对孩子的补助还算不错。 ☆、过日子(3)   第八章过日子(3)      “我去做饭。”   “要帮忙吗?”   “没事,看你的书吧。”   “要帮忙就叫我。”   几乎是每天一次的对话。   “啊,我先下楼把信拿了。”钟云深从窗台上拿了把钥匙,边走边揉酸痛的肩膀,活动活动手,沉重的塑料袋几乎把手指勒得变形了。   公寓的邮箱集中在一楼,像金属储物柜一样的设计,按数字排成一溜。钟云深打开邮箱,里面有几个鼓鼓囊囊的平邮包裹,这是她申请的免费试用物品寄到了。   钟云深发扬着神农尝百草的精神,对这些免费试用品来者不拒。事实上,她申请了全美几乎所有的免费物品和试用装,基本上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市场样品寄到家。   除了一部分用不到的纸尿裤须后水之类,剩下的厨纸、洗衣液、烘干添香巾等等家用物品还有各色的食品都是钟云深的最爱。   她尝遍美国试用美食,忠实为食品市场的调研发展作贡献,然后再吃一点儿子名下补助发放的富余食物,每个月自己就基本不用在吃东西上花钱。   虽然身在美国,她却像所有国内的父母一样从小给孩子攒上大学的钱。即便如此,她仍然没有自信,自己能否用每小时几块钱的工资攒出那些私立大学高昂的学费。   除了小烛,她再也没有别的意义。   这样正常吗?钟云深也自觉她的生活畸形,就像黏在锅底没刷掉的隔夜面条,干瘪、让人厌恶,却又无法摆脱,只能一点又一点地慢慢磨耗。      再进家门的时候小烛已经把书放下了,把肉用开水冒去血沫,正在水池边削土豆。   “不用煮太多,妈妈被人笑话胖了,这几天节食。”钟云深心疼地看着一整磅肉在锅里慢慢变成白色。   “煮都煮了,吃一点吧。”钟小烛继续忙活手里的事情:“你让说你胖那家伙去眼镜店验验光。”   “我来弄吧,你回去看书。”钟云深把刮子从小烛手里抽出来,把削好的滑腻土豆放在一碗温水里泡起来。   “我看完了。”钟小烛洗手,拿着勺子在锅里撇浮上来的血沫。   钟云深只得任儿子忙活,自己烧了点热水把沉在碗底里的土豆淀粉冲成糊糊喝了。   她总是觉得让五岁多点的孩子做这么繁重的家务实在是哎,如果撇开他外表的话。   钟小烛闷头干活,发梢已经要打在油烟机的高度了。他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胳膊很瘦,修长的手指能清晰地看到骨节。也许是因为营养跟不上,他的头发很软,嘴唇也很薄,发稍在光线下呈现淡淡的金棕色。   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根又细又白的豆芽。      钟云深爱怜而愧疚地看着儿子,盘算怎么才能让他一个人把肉都吃了。   一年间,钟小烛长了半米多的个头,半夜骨头痛得要命,他也只是咬紧牙关,任凭额头上冒出一层一层的冷汗,也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似乎小烛从来就没有撒过娇啊。钟云深一边喝着土豆粉糊糊一边想。   一年前的钟小烛只是有点早熟,现在却连带外形加上心智一起突飞猛进日新月异。他已经睿智冷淡得让自己陌生。她也不知道儿子从哪里学到这些的,一年前儿子接受学前教育的地方只是最普通的蒙校,班里的孩子天真烂漫得好像一群毛茸茸爱扎堆儿的小动物。   如今的钟小烛没法去蒙校了,倒是正中他下怀,每天自己坐车去图书馆。为了方便借书,他还去中国城买了张别人的二手会员证,凭借着老美看亚洲人都是一张脸的辨别能力,每日轻松出入。   只是钟云深很犯愁钟小烛七岁之后该怎么办,总不能顶着这幅模样上学吧?   总不能不上学吧?   钟小烛把晚饭端上桌。   “我饱了,不吃饭了。”钟云深说。   “你今天哭了?”钟小烛注意到她的眼睛有点肿。   “我饱了。”钟云深重复了一遍。   见钟云深避重就轻,他看着咕嘟咕嘟冒泡的土豆牛肉挑挑眉:“你这么大年纪了也还被人欺负。”   “你都五岁了还不会叫妈妈呢。”钟云深沉痛道。   钟小烛嗤了一声。   “吃饭!”他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势。   钟云深很怂地屈服了。      “你的新工作怎么样?”晚饭吃到一半,小烛忽然问。   “唔?”钟云深看着牛肉、衔着面包,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面试去了吗?”钟小烛老气横秋地扫了她一眼,给她盘子里夹了块肉:“别告诉我你忘记去了。”   (⊙o⊙)…钟云深被噎得差点断气。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世界上最合格的家庭主妇了:只因为买东西太累,竟然把这么惊悚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还不错。”如果撇去总裁和僵尸这两个主题的话。   钟云深故作轻松地说:“到时候咱们就能吃上好吃的了,什么都买有机的吃,吃有机的地瓜,喝有机的水,炒菜放有机的盐……”   “水和盐都是无机物。”钟小烛又给钟云深夹了块肉,满不在乎道:“我吃什么都无所谓,营养够了就行了。”   “有点小孩子的攀比心好么……”钟云深说:“妈妈有时候真担心你的心态早衰。”   钟小烛一口一口咬着面包:“姑娘,敢问我要攀比心做什么?周围的人们又不会笑话我,他们连比大小都做不到,对牌子的好坏也没什么概念。”   “叫妈妈!”钟云深气鼓鼓纠正。   钟小烛不理,继续说:“蒙校和小学都不适合我……当时上蒙校只是为了帮你省顿午饭罢了。”   “可是你要受教育,妈妈辛苦工作不都是为了让你能够有出息么。”钟云深规劝。   钟小烛把筷子放下,叹口气:“你不必为了我如果你还是要为了这些赚钱的话,我干脆直接去考寄宿学校吧。”      钟云深喃喃自语:“读书这么厉害,你长大了可别变成总裁啊……”   “什么?”   “不不不,没什么……”   “我听到你说裁什么。”钟小烛皱眉:“有话说,别藏着掖着。”   “没什么,妈妈担心公司以后会裁员,我就又无处可去了。”   小烛笑了笑:“放心吧,能录取你的工作没有白人愿意去做的。只要你能吃苦,裁员的事情落不在你头上。”   “……你讲话还真不留情面。”钟云深撇撇嘴,收拾碗筷。      饭后钟小烛忙活着煮花椒水,把钟云深领回来的低保鸡蛋洗干净,准备腌成咸鸡蛋慢慢吃。   他做家常菜手艺一般,但对自己腌制各种咸菜情有独钟,厨房的阴凉处全是一个个大玻璃罐子,里面泡着各种萝卜干、雪里蕻、还有在美国难得一见的疙瘩头咸菜。   只有这时候的钟小烛才露出一点孩子气的表现。他穿着大背心大裤衩,趿拉着拖鞋,辛勤地耕耘着自己的咸菜们,甚至愉快地吹起了口哨。      钟云深抱腿坐在床垫上看着小烛一刻不停地忙碌。   自从懂事起,钟小烛从小不和她一起睡觉。虽然孩子要求分床睡是很多父母可望不可及的良好习惯,可是不大的房间里摆着桌子还要摆两张床垫,确实挺挤巴。   她莫名地惆怅起来,对着儿子小竹竿似的后背说:“放心吧,既然妈妈找到这份好工作,妈妈就会努力干活,让咱们过上好日子。”   “小烛,到时候妈妈会让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学校读书,吃任何你想吃的东西,和好看的女孩子谈婚论嫁……”      “你想太远了,”钟小烛把罐子封好口放起来。他着起眉头,片刻后又慢慢舒展开,低沉的声带着这个年龄不符的柔和稳重:“你对我好我很领情……但我毕竟不是你亲生的孩子,你不用为了我牺牲这么多。”   钟云深呜咽:“小烛,别再这么说了好么,妈妈不是有意让你没有爸爸的……”   短短一句话,尾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小烛,是妈妈不好,妈妈害得你心里有阴影……呜呜呜呜……”   钟小烛被哭声瞬杀。   “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别哭了……”钟小烛把头埋在钟云深不断颤抖的肩膀上,用小手环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云,不不不……阿姨别哭。”      “睡觉!”钟云深的哭腔戛然而止,气哼哼地把灯关了,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个大卷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秀大的地雷!!!!感谢各位大人的评论和支持,小白鞠躬!!!! ☆、钟小烛(上)   第十章钟小烛(上)      钟小烛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在梦里,他以无上的威能,创建了一个把咸菜当作唯一交易货币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还创造了一个拜咸菜教,善男信女们对着一个个巨大的纯金咸菜罐子三拜九叩,把咸菜的真义代代流传下去。   看着这个世界有模有样地运行起来,钟小烛满意地转移了视线。他在一片炽热光亮的星河之中啃着一整棵酸菜缓慢地飞翔,无数晶莹仿佛钻石碎屑的沙尘遗落在明亮的世界里   然后他听到了哭声。   钟小烛一骨碌爬起来,拉开灯。冰箱上的破手表指向凌晨三点。不远处钟云深满脸水痕,双目紧闭,表情很痛苦地乱蹬被子,似乎喊着些什么,但是哭腔太重把言语盖住了。   钟小烛蹲下安慰地抱抱她,然后把她推醒。   钟云深看到面前有个逆光的人影,尖叫了一声。   “是我。你做噩梦了。”钟小烛说。   钟云深心有余悸,她呜呜咽咽点头,却不敢说自己刚才梦见一群穿着西装的僵尸把她分而食之,一边吃还一边露出呆木呆木的凶残表情。有一只僵尸长着半张秀美的脸,表情最呆动作最迟钝,不是南宫战是谁?   钟云深被推醒前只见那僵尸拿出一件[粉色的]婚纱使劲往她身上套,她本来就被咬得残缺不全的身体更是七零八落……      “梦见什么了?”钟小烛问:“是不是白天有人欺负你了?”   钟云深只能含糊道:“你不叫我妈妈,我心里难过。”   “好吧,”钟小烛挠挠头:“我不该睡前管你叫阿姨。”   钟云深用很重的鼻音表示鄙视。   “你还想睡吗?还是开一会儿灯。”钟小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给她掖好被子。   “我给你留着灯吧。”他自己做了决定。   钟云深点点头。   “我接着睡了,”钟小烛说:“明早去还书。”   “不能下午去吗?”   “下午的管理员是个亚洲人,他能看出我和证件上长得不一样。”   “单亲妈妈是这么地孤独啊难得有几天时间在家还见不到孩子,”钟云深哼哼唧唧:“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栗子。”   “你是个活生生的花生。那我明天不去图书馆了,在家陪着你。”钟小烛说。   “真的?”钟云深转悲为喜,咬着被角睡觉了。      黑夜刚被稀释的灰光透过百叶窗飘入室内。时间还早,钟云深就醒了。   方才她在噩梦之后再次入睡,还算香沉。   现在有点睡不着了啊。   钟小烛睡梦中听到声音,从被窝里探出乱蓬蓬的脑袋,睡眼惺忪地咕哝了句什么。钟云深蹲身摸摸儿子的软毛头,对方很别扭地用被子一蒙脑袋接着睡。   钟云深轻手轻脚去卫生间洗澡,顺便把不方便放进公共洗衣机的衣服洗干净。   法律规定不让在外面晾衣服,她就用塑料圆盘衣架晾在浴室里,底下放个塑料盆接住滴水,不多时就响起滴滴答答的声音。   钟云深有些留恋热水的感觉,依依不舍拧上龙头,拿起挂在架子上的浴巾裹上自己。白色的提花浴巾已经老旧得四处断线,好在不影响使用。   她站在浴室的镜子前一边用浴巾擦身子,一面看她黏在墙上的每周超市折扣信息。      镜子里的女人像总裁车里那个一般赤[河蟹]裸着,却决不会吸引满街汉子围观。在她松垮的小腹上,浅色的妊娠纹蚯蚓般从此延伸,一直爬满腹部和大腿,整个肚皮就像一个银妆素裹的西瓜。   小烛是顺产,刻她的腹部上有一道早年阑尾手术留下的刀疤,因为体质问题而形成了红色突起的瘢痕。整个肚皮打远处一看就是,银色的西瓜被切了。   眼角浅色的蝴蝶斑,却并不如它的名字那么好看;浮肿的眼睛,难以遮掩的眼袋和暗沉,让二十九岁年纪的她,却像个将近四十岁的女人。   自从和岳维离婚之后,她再也找不到任何方式能让父母骄傲,带着一种在无出头之日的感觉漂泊在外,和家里再无联系。父母的态度让钟云深一直在心里暗示自己,她就是这世界上最丑陋恶心的人,没想到南宫战打破了这种平衡。   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钟云深感到些许宽慰。她不是怪物,不是垃圾,不是连双亲看着都厌恶想吐、唯有远远避开的畸形。   她只是个早衰的、平凡的女人。      ——平凡到了被烂脸僵尸总裁看上的女人。   钟云深摸着镜子微凉的触感,镜子里的人也做着同样的事。她扑哧一声笑了。      到了九点多,钟小烛依言没起个大早去图书馆,还在迷迷糊糊地睡着。   钟云深逛完农产品早市回家,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洗漱做饭。   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她坐在自己的床垫上伸伸腰。看着另一边儿子安静的睡脸,钟云深表情骄傲而柔和。   才五年多点,儿子就这么大了,其实她是挺赚的。如果一起走在街上,看起来就和个大龄姐姐似的,多有意思!   只是小烛拒绝与自己同行。   那又如何?钟云深振作起精神:小烛么,虽然阴郁别扭外加大个儿了一点,但有些地方还是小孩心性——例如贪睡和腌咸菜。   而且他懂事又聪明,没有什么不让人满意的,单单是不叫自己“妈妈”的问题也没什么,长大以后会好的。      钟小烛翻了个身,难得的懒散模样让她笑意更深。   钟云深的笑容忽然凝固了。   小烛身上的被子滑落一截,露出他的后背。   本该光洁的肌理上,一片墨色交织的图案赫然呈现。   “怎么……又……”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做了个小手术,还得吃着止疼药做家务照顾孩子照顾男人??今天只能更这些了??严重鄙视能力差睡觉多脾气大眼窝浅的混——蛋!!!这种人就是把锅往水里一泡等我舒服了再刷,睡觉睡到早上十点,照顾孩子就是放进摇篮里踩缝纫机,拿着游戏手柄喊自己喂累了让我把孩子喂完,催他写作业就会生气地喊着自己压力大然后玩一下午游戏来解压而最后还不知道为什么会哭起来的——如果还没嫁那么绝!对!不!能!嫁!的玩意儿!!!!!!   唯一的优点就是……会把我吃剩的东西拿过来拌在自己碗里呼噜呼噜吃掉,或者看我生气了就吓得大气不敢出蹲在面前等挨打,或者还有开车两个小时带我吃顿中国早点什么的??我要是能把牢骚换成码的字多好啊。      感谢地雷的大人们和写评的大人们和看文的大人们,最后推荐靥书大人的北舸忆,大酱油螺蛳仙人的故事喔!!都去吐槽她的名字像Facebook吧!!她不让我吐槽她名字了?? ☆、钟小烛(下)   第十一章钟小烛(下)      最开始发现小烛身上有异常,大概是半年前吧,钟云深想。   那时候的小烛已经仿佛施了肥料一样飞窜猛长,不过体征还像□岁的孩子,不如现在的问题显着。   再加上小烛混迹在一大堆黑人白人的大块头儿童中,钟云深只觉得他长得比同龄人快些,说不定是和同学们扎堆长高,便没有在意。   ——现在回头想想,生_长_发_育_这种事没可能和别人扎堆好吗!!!      在去年入秋的时候,钟小烛忽然整个人都红了。钟云深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滚烫。   钟小烛坚持说只是感冒没关系,可钟云深吓坏了。   钟云深执意要求带去小烛看大夫,小烛不肯去,直到他的云深阿姨……呸,他[河蟹]娘亲拿出杀手锏。   钟云深的杀手锏可用知音体概括为:单亲母亲在异国为儿含辛茹苦,终于用眼泪哭出一片天。      到了诊所后,小烛的脸色稍微好一点,一躺到诊疗床上就昏沉沉睡过去了。   诊所里的华裔男医生看了小烛高烧的模样,又摸了摸额头,对钟云深说:“这个季节得肺炎的小孩子很多,我估计他也是急性肺炎。”   钟云深不知所措:“那可怎么办,危险大吗?”   “我先听听肺音吧,”医生挂上听诊器:“你帮忙把他翻过来露出后背。”   钟云深依言做了,撩起上衣的时候,看到了一整片青墨图案,从后腰一直蔓延到肩膀。   钟云深吓得手一抖,掀起的衣服又盖了回去。   一切都落在医生眼里,他义正言辞地斥责这位不像话的母亲:“你怎么能给这么小的孩子纹身,这也太不负责了!”   “这……这个是胎记,不是纹身!”钟云深慌乱地解释:“原来颜色很浅,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加重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医生用一种“你不要找这么糊烂的借口”的目光看着她:“我从未见过这么整齐的胎记。”   “真的是胎记!!”钟云深百口莫辩:“医生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再掩饰!再掩饰啊!!看我报不报警告你虐童!”医生气坏了。   “那你要我报警告你无证行医么……”钟云深凉飕飕地说。   医患二人站在地下黑诊所里相顾无言。      “你们别吵了,随便给我点退烧药就行,我要回家了。”钟小烛睁开惺忪的双眼,有些不耐烦。   “孩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害怕,如果你妈妈伤害你了,你可以拨打911……”医生很慈祥地拍拍钟小烛,示意他趴好听心肺:“例如这个纹身的事……”   “啊啊啊!纹身不见了!!”医生大喊。别说纹身,钟小烛的背部一片光洁,连浅色的胎记也看不到了。   “我就说不是纹身么!!!”钟云深大喊。   “你们闭嘴!!”钟小烛大喊:“还看不看病了!!”   ……      ……   从那以后中国城又多了一个都市恐怖传说:急性肺炎病毒可以洗掉患者身上的纹身。   从那以后他们就再没去过那家诊所。   从那以后小烛就再也没生过病。   从那以后小烛的生长速度就更加迅猛,可是钟云深连个咨询的大夫也没用,只能任凭事态发展。   ……      从那以后,说来也怪,这片图案就像长了腿一样,有的时候在钟小烛的背上张牙舞爪,有时候却又消失不见,只留下小孩子白皙的皮肤。   就像她当时所说,那片图案刚出生的时候只是浅褐色的,边缘也比较模糊,后来才逐渐演变成现在的青墨色,线条也清晰的可以分辨出图像,仿佛某种失落的语言或者具有特殊意义的图形——尽管是诡谲繁复的纹路,但是若说是天成的胎记,也太难以置信。   似乎,从那时候开始……      哪个时候?   意识流一般的记忆嘎然而止,就像有人生生拽住了意识的末端。在无形的巨大拉力下,钟云深的心脏杂乱无章地砰砰跳动,她捂住胸_口,无端端感到异常恐惧。   暖气片加热膨胀的声音骤然响起,梆……梆……格楞楞楞……   钟云深浑身巨震。那越来越响的声音到了她耳中,就变成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她心惊胆寒,脸色煞白地打着战,一步步挪到钟小烛床垫边上坐下。      “你怎么了?!”钟小烛醒过来看情况不对,赶紧坐起来,摇晃钟云深的肩膀。   “我怕……”   “我没事……”   “我就是累了……妈妈觉得胸口难受,没事了。”因为恐惧和疼痛,钟云深说话很轻。她弓着腰,把头埋在膝盖处。究竟为什么害怕却不知道,也不敢深究——似乎如果想起来,就会陷入极大的麻烦和痛苦中。   “我给你倒杯水。我烧热水。”钟小烛利落起床,抓起件T恤边往身上罩边往灶台走。   宽松的T恤挡住了仿若不详的图案,随小烛的动作摇晃得让钟云深感觉慌乱。   她捂住双眼,喘息了很久才平复下来。      翌日。   也许是担心钟云深状态不好,小烛继续留在家里守着钟云深。   钟云深很坚韧地恢复了过来,把黑黑绿绿的古怪图案抛之脑后,拿出刚租的各种生化危机还有僵尸系列电影,放在给小烛置办的二手电脑里一一观赏。   “WALKING DEAD很不错么”钟云深嘀咕。   她得给自己一点视觉上的抵抗力,免得没过几天就生生暴毙。   南宫家该不会像浣熊镇似的吧……我是不是能抱几棵向日葵过去比较好呢?……还有,去别人家要不要带礼物呢?她胡思乱想起来。   “你身_体还没好利索,怎么又在看这些没营养的东西。”钟小烛不满,随手拿起一张盘掰着玩儿。   “放下放下!弄坏了要赔十几块钱呢!!”钟云深心疼道。   “既然嫌贵,还租它们干嘛?有这个时间看点书多好。”钟小烛撇撇嘴。      “妈妈这是为了工作!”钟云深抬手去抢儿子手里的光盘:“快放下!”   钟小烛小脸一沉,把影碟丢下:“什么意思?你不是答应我不去和尸体打交道吗?”   “确实不是那份工!”钟云深赶紧撇清。   前一阵她的工作空窗,家里登时揭不开锅。无奈之下,她给一份清洁遇难遗体的工作投了简历。结果应聘异常顺利,还被要求复试了,公司帮忙办劳工签证,薪资每小时三十多块。可是钟小烛很不高兴,怎么也不肯让她去,到最后钟云深还是妥协,找了份中餐馆后厨助理的工作,继续黑着。      “就算给办身份也不许去。”钟小烛斩钉截铁说。   “和身份没关系……妈妈那不是为了赚钱么。”想到那份工作的薪资,钟云深肉疼地嘀咕。转念一想,死尸都能硬着头皮接触了,南宫战又有什么可怕的?   她舒了一口气,摆出家长的架势教育儿子:“妈妈努力工作是为了支撑家庭,不管什么样的工作都没有高低贵贱,你不许嫌弃!”   “总之不要接触任何尸体。”钟小烛【以真正家长的架势】拽拽地丢下一句话,就继续埋头看书了,留下钟云深一个人嘀咕着“男孩子叛逆得太早了”,用“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心态看丧尸电影,只觉得里面僵尸拖着烂乎乎的胳膊腿儿围攻城市的画面让她味同嚼蜡。   大约到了中午的时候,已经数月没有听到的短信提示音响了。   钟云深打开手机,只见银行发来的存款确认短信里摆着一排需要换行阅读的零。   她“腾”地站起来:   “妈妈要出门!!”   “妈妈马上要有钱了!!!”   “和妈妈出门!”      “抢_银_行这种事我不干,”钟小烛用书挡上一侧的耳朵:“你自己去吧。”   “熊孩子!”钟云深气呼呼披外套:“等妈妈回家用钞票砸你!!”    作者有话要说:     放自家姑娘卖萌求收藏,到现在8周了,鼻头上的血痂是指甲把鼻子上挠破了一点,但还是开开心心在笑~   PS:有需要人设的大人小白可以画喔,虽然手残又手慢,但起码是认真的 ☆、总裁来了   第十二章总裁来了      钟云深住所附近有个小支行,她站在自动提款机的隔间里,把银行卡放进一体机里。   一体机“啊呜”一口把卡吃进去,屏幕上显出九千万美金。   虽然钟云深看过短信早有准备,在自己的银行卡上看到这么多钱还是吓坏了,赶紧把银行卡退出来,生怕被嘴馋的一体机给吞了。   她很聪明地换了一台刷一下卡就能用提款功能的简式ATM,犹豫半天,狠狠心取出一千块钱。   一张二十的,两张二十的,三张二十的,四张……   在美国这么多年,她已经不再好奇为什么ATM里只吐二十美金的了——在他们的消费观下,很多人手里能有二十美金现金就不错了。   看着数字的第一位从九变成八,她顿时有种肉疼的错觉,好像自己一下子挥霍了一千万似的。   取完钱,她一溜小跑回家,进门先奔带锁的小柜子把卡锁进去。   出门只拿这些现金就够啦!      见她慌慌张张的模样,钟小烛把书一扔站起来伸懒腰:“不是要拿钱砸我吗?”   钟云深从兜里掏出五十张纸钞,很得瑟地打成一个扇面,以便显得多一些。   “砸不痛啊……这样。”钟小烛说。   “不要看不起人!”钟云深怒:“换成1美分一个的硬币就能砸你了!”      再出门,钟云深终于生拉硬拽带上了小烛。   从“陪妈妈出门”到“妈妈带你去买东西”到“求求你了和妈妈出趟门吧”再到“呜呜呜呜妈妈果然是所有人都嫌弃的女人……”各种理由用尽,最后果然只有嚎啕大哭得把鞋也蹬上天花板最管用。      在“第五大道”商场里,第一次进高档商场的钟云深紧紧攥着儿子的手臂,以缓解激动和紧张。香奈儿、迪奥等奢侈品店里,三位数一件的衣服和四位数一件的包瞬间闪瞎了她的眼。   虽然没有购买的意思,不过享受下摸摸看看的感觉也很愉快么!   “迪奥?……不是奥迪么。”钟小烛很煞风景地评价。   逛来逛去,两人又走进……不,一个走着顺便拖着另一个地进了另一家中档百货。   “这衣服合身,小烛来一件吧。”钟云深手里举着一件灰色的套头毛衫。   钟云深内心很激动:这可是阿玛尼的!阿玛尼的!虽然是阿玛尼最便宜的品牌线,可一件衣服还要六十块呢!   我终于可以供小烛穿世界名牌了!   钟小烛瞥了一眼价格,故作不感兴趣地扭过头去:“这衣服没必要买,我长得快,过几天就不能穿了。”   “能穿几天穿几天么!”钟云深前所未有地大方。   “钱你留着交房租吧。”他想了想补充。   “这才是关键吧?”钟云深露出“我就知道你”的表情,爽快道:“妈妈有钱了!这些花完了还有!”   ——这些花完了还有八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美金。   钟小烛却满脸怀疑地看着她:“你如果没抢_银_行……那你中乐透了?”   “你就别管了!”钟云深知道小烛的尺码,直接自作主张拿了几件衣服结账。   钟小烛只得拎着购物袋跟着她乱逛,又在她的坚持下买了个帽子。   头总不会长太多了吧?——这是她的观点,在客观事实下钟小烛也只能点头称是。      被钟云深的这场疯狂【但其实在很多主妇看来很普通】的采购所吓,钟小烛回家就找借口去图书馆了,也不管亚洲人管理员会不会把自己这个用假证的抓包。   钟云深则哼着小曲儿把衣服的标签剪了,连上其他要洗的衣服一起拿到楼下洗衣房。      所以当总裁带着一堆人找上门的时候,钟云深正穿着大裤衩背心,在楼下的投币洗衣机里烘衣服。   “钟云深,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你。”左脸右脸看起来都挺倾国的男人倚在门框上说。   “你是南宫……影?”钟云深最后一个字只做了个口型。   “我是南宫影。”南宫影颔首,看样子这不是个秘密。      钟云深惊惶地看着他,看他危险而优雅地走过来,抬起自己的脸,用指腹轻佻地摩挲着。   他的眼神,就像毒蛇盯上【每周被饲主扔进饲养箱里的】猎物一般志在必得。   钟云深躲闪开他冰_冷_黏_腻的视线,目光转向男人的胸口,黑色的手工西装上带着一整条门框上的白油漆。   这还洗得掉吗?洗得掉吗?她下意识地担心。   看钟云深躲躲闪闪受惊的模样,男人的嘴角忽然狂肆的扬起,无比张扬地宣告:“从今天起,你将会成为南宫战名正言顺的妻子,天豪集团的董事长夫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不过就是被你的车撞了之后态度不好!你何必这样报复我……喂!我没办法一次性地成为这么多人!!”钟云深忽然觉得他这句话里面充满了槽点。   南宫影才不管这些:“但这将是我们一辈子的羁绊。”      钟云深懂了:   南宫影总裁模式全开!!   这种模式下说什么也没用的!!!   包括——      “现在,和我走。”南宫影霸道地吩咐。   “等我五分钟好吗,我还没有能穿出门的衣服。”钟云深指了指烘干机上显示的时间。   “你不需要这些衣服了。”南宫影很帅气地一脚把烘干机踢倒了。   钟云深被南宫影的爆发力吓得噤声了。      ——是的,就算告诉他自己只是想把衣服洗完也是没用的!!      “哼,”南宫影撇撇嘴:“不就是会旋转的电动衣柜吗?墨久,你过来一下。”   后面一个黑衣人应了一声,规规矩矩走到南宫影身旁:“总裁,什么吩咐?”   “买上二十个最好的这玩意儿放在这里,把这个屋子堆满了!”   “好的,我稍后去采办。”墨久鞠躬应了。   南宫影满意点头。   “对了,”南宫影想想补充道:“买那种全宇宙限量发行十个的,买发行量大过十的东西简直就是诋毁我的名声,诋毁我的信用,也诋毁我们天豪财团的财力。”      “这样你就没话说了吧?”见钟云深发呆,南宫影扬起下巴示意:“走吧,除了证件什么的,这里的破烂衣服家具一样也不用带,我们带你接上儿子一起走。”   ……但是你诋毁了你的数学老师。钟云深机械地点点头,目光仍然停留在被踢倒并且瘪进一大块的烘干机上。   她感觉自己确实无话可说。   不对——   “我得带上小烛腌的咸菜!!!”她必须争取到这项权益,她无法想象小烛要是没了那些咸菜会有多么的伤心!!!!      似乎所有人的动作都静止了。   已经率先走到门口的南宫影霍然转身,嘴角挂着一道晶莹的液体。   “什么咸菜?”他的眼神充满了渴望。   钟云深呆呆地看着他。   ……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南宫影清清嗓子,冷艳高贵地问:“……什么是咸菜?”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咸菜……”南宫影扬着下巴,以一丝不苟的完美弧度挥挥手:“墨久,把云深的儿子失去了会伤心的东西一坛子不遗漏地搬上车吧。”   墨久连应声都没应,像撒欢的小狗一样颠颠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肉_票钟云深   第十三章肉_票钟云深      当你拿着一个假的借书证,从图书馆借了书坐巴士回家,然后看到一大群黑衣人【挟持着】自己娘亲站在巴士下车点是什么感觉?      钟小烛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巴士缓缓靠边,他站在下车门处,一眼就在人群里找到了钟云深,也看到了她煞白的脸色。   【糟了】   【图书馆的势力这么大?】这是钟小烛的第一想法。   【不对,为了本破书值得么】      一瞬之后,他的身_体已处在高度戒备的状态。   车门开了,他拎着书包,以看似轻松实则极为蓄力的步伐走下车。   站牌前的南宫影也愣了一下,转问周围:“……你确定他五岁半?”   祈风挠挠桀骜不驯的紫头发:“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你也看见他家有多穷了。”   南宫影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      钟小烛径自走向钟云深。   “怎么回事?”他用尽量温和的口气问。   钟云深畏畏缩缩地看着儿子,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一整坛子黄豆疙瘩头猪皮冻都被这几个货就着冰箱里的低保面包吃光了的事情……要怎么开口,怎么开口啊啊啊啊!   要不是咸鸡蛋是大前天刚泡上的、酸豆角是前天泡上的、萝卜片是今天早上刚泡上的这些也绝对不会幸免的!!   这群人的饭量……绝对不是人类!!!   儿子,一群不是人的家伙把你的咸菜吃了……这种话妈妈说不出口啊╮( ̄▽ ̄)╭   “我……我说不出口……”钟云深捂脸。   钟小烛误会了,转向一看就是老大的南宫影:“你们是什么人,想怎么样?”   “我们?”南宫影摸摸下巴,他看着虽然称作五岁有些勉强,但仍然矮自己很多的钟小烛,忽然就起了捉弄对方的意思。   “我们可不是什么善类喔小朋友,我们有笔帐要和你妈妈算。”   “啥?”钟云深觉得纳闷,刚好看到南宫影眼中戏谑的余光。   “小烛你别听他胡说!他们把你腌……唔唔……”祈风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更用手臂勒住了她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你们别动她!”钟小烛有些慌了,愤怒地看向南宫影:“她怎么惹到你们了?”   也许是看出冲突,尚未开走的巴士鸣了两声喇叭。      南宫影不答,反问钟小烛:“小朋友……你刚才为什么不留在巴士上?”   “这里很危险喔……”他阴森森地说。   钟小烛死死盯着勒住钟云深的手,看也不看仍在背后停着没有开走的巴士:“我刚明白今天公交车上的人为什么看起来有些反常,原来都是你们的人……好大的势力。”   饶是不动声色的南宫墨久也惊诧了一下:“……小朋友你真聪明。”   “都下来吧!”南宫影面露挫败,冲着巴士喊:“都不用遮掩了!你们被一个小孩子给发现了!”      一张张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人皮面具被揭下来,一个个俊美非常的人陆续走下车。   其中冒充巴士壮汉司机的竟然是个女人,而且就是上次钟云深见过的妖娆秘书。秘书小姐似乎受不了当大汉,当即就把工装和填充在里面的聚酯材料脱得满地都是,还在脚下踩。   “够了,南宫娆,你够了!”南宫影看得很烦。      趁着大家的主意力都不在自己,钟云深暗自磨磨牙,“啊呜”咬了祈风一口,在祈风喊疼松手的当口大喊:“小烛,别听这群家伙胡说,他们吃了……唔唔唔唔唔……”又给捂严实了。   “你别乱来!”钟小烛对她喊。   他又急又气,又对着南宫影重复一遍:“你别乱来!”意思却是大相径庭。      “正如你妈说的,我们吃了九分利的帐。”南宫影奸笑:“现在利滚利,连本带息已经很高了小朋友。”   “我不相信,”钟小烛咬牙:“她能有什巨额的消费以至于要借高利贷?”   南宫影继续恶意地调侃:“你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别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虽然你这话很弘扬母爱!不需要你弘扬喂!……你这个刚才连掉地上的咸菜也捡起来吃的家伙!钟云深在一边气得呼呼喘气。   钟小烛咬唇,竭力压抑着心疼:“放了她,我替她还钱。”   南宫影露齿一笑:“高个儿的小朋友,大人的世界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你知道她欠我们多少钱吗?”   “别听他的,我没有!唔唔唔……唔唔!!”钟云深的声音。   “又咬!你有完没完啊!!!”顺带着祈风的声音。      钟小烛没看钟云深,攥紧了消瘦的手指,冷静道:   “你听着,我在巴别塔的悬赏身价是450亿美金,你们把我交给Babel,不管她欠你多少钱都应该能够两清了。”   他字字清晰,周围静得丢针可闻,只剩下几十个人的呼吸起伏。   “巴别塔……践踏森罗万象,通天逆神之塔?……”南宫墨久眉头拧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重新审视钟小烛,这个瘦弱苍白却又无比冷静的少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南宫影神色严肃起来:“有些事情不能能拿来开玩笑!”      “我知道。”   “我是唯一一个从第九十九层自己走出来的人。”   “他们现在反悔了,想让我回去,所以开出了这样的价码。”钟小烛说:“而且我知道,你一定明白我在说什么,南宫战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伤口飙血,告一天假。。。。。大人们无需安慰,小白希望大家都快乐:)   PS:感谢老爷大人的火箭炮,抱大腿。。。。。。。   PSP:一直不愿意在非正文打省略号是因为mac系统的省略号在别的地方不会显示,其实正文里的省略号是小白每次用到了之后就复制粘贴。。。   小烛的经历要露端倪了。。。我是说,第一层洋葱皮。   一切一定会像魔都套娃一样一层层打开的,最外面一层是姚明,扒了几层后出现了跨栏大王,打到最后露出来的是娇小的四娘大人。。。。 ☆、求婚就要送比切糕还贵的大戒指(上)   第十四章求婚就要送比切糕还贵的大戒指(上)      “那时,天下人的口音言语都是一样。”   “他们往东边迁移的时候、在示拿地遇见一片平原、就住在那里。他们彼此商量说,来吧,我们要作砖,把砖烧透了。他们就拿砖当石头,又拿石漆当灰泥。”   “他们说,来吧,我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要传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在全地上。”   “耶和华降临要看看世人所建造的城和塔。耶和华说,看哪,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民,都是一样的言语,如今既作起这事来,以后他们所要作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我们下去,在那里变乱他们的口音,使他们的言语,彼此不通。”   “於是耶和华使他们从那里分散在全地上。他们就停工,不造那城了。因为耶和华在那里变乱天下人的言语、使众人分散在全地上——”   “所以那城名叫巴别。”      ——创世记11:1-9      南宫影和在场的人几乎都知道,钟小烛口中的“巴别塔”是个怎样的地方。   这是一个上流社会见不得人的娱乐秘辛。   被人力和非人之力改造过的禁忌高塔,其实就是一个耐受毒药、发掘人类基因极限的实验场。在一层比一层更加残酷没有人性的实验中,只有少数人被筛选出来,走向更高的修罗场。   虽然名为巴别,这个秘密的机构完全没有福祉人类的意义,只有顶尖权贵们以极端手段超越神力的野心。其中充斥着的无尽折磨、灾难、痛苦,让其中被囚禁的试验者在饱尝过连噩梦中也无法想象的经历之后,永远腐烂在身体极限崩裂的某一层。   据说在不到十层的位置,就已经有向“实验品”直接灌喂强酸的环节。   被施用在试验者身上的,有被法律所限制的禁药,有人类机体无法承受的毒药,甚至有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极致黑暗存在。   能走到顶端的,又是什么呢?   即便只是走上数十层的人类,他们……还真的活着吗?还真的算是人类吗?      而现在,在南宫影等人眼前,却有个孩子声称自己是从巴别塔内走出的人。   这个事实让很多人人莫名地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我是唯一一个从第九十九层自己走出来的人。”   “他们现在反悔了,想让我回去,所以开出了这样的价码。”钟小烛说:“而且我知道,你一定明白我在说什么,南宫战先生。”      “小烛!”钟云深大吼:“你不该说这些的!妈妈不想再失去你了!!”   她亲眼看着他走上那座塔的阶梯。   失去他的日子莫名地无法记起,只剩下那个滂沱雨夜里,重新站在自己家门口的孩子,眉目间失去了所有的表情,仿佛没有生命的机体唯独服从着“回家”的命令。   或者是愿望。   她狼狈凄厉地在祈风的钳制下挣动,只换来更结实的禁_锢,一时间场景十分苦情。   “既然已经说了……看来小朋友你还真没开玩笑。”南宫战眯眸,心中也是思绪万千。   这个孩子不一般啊……如果他和自己算咸菜的帐,自己真的能赢吗?   虽然表面镇定,南宫影的思维还是   转到了   奇怪的   问题上   ……      “我真没想到,”男子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你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孩子,竟然是巴别塔的'自由者'……”   “有意思,真是意外之喜。”      “放了她,我跟你们走。”钟小烛眼底升起一层黑浊的死光,瞳仁与眼白的轮廓渐渐变得模糊:“否则,就算是你也无法确保自己能全身而退。”   “看来你知道的秘密比你妈妈多多了……你也确实比她有价值。”南宫影似乎在考虑这项交易的可行性,他显得有些动心了。      “云深,不管我进去多少次,我都会回家。”钟小烛淡淡笑笑,只是那浑浊不清的幽深双眸彻底称为灰色,似乎透过这眼睛能看到另一个位面世界,其中有无数的魔魇也在窥视着这一边人。   他的言语深情,和一年前那个还只有五岁模样的小孩子重合,然而,还有着什么无比背离的感觉——   看着模样陌生到可怕的儿子,钟云深尝到了久违的绝望滋味。她已经连哭喊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剩下大口大口地喘气。   南宫影屏住呼吸。钟小烛的异状他闻所未闻。   一切都无法回头了!一场生死断绝一触即发!      “……呃。”南宫影忽然身姿优美地挠了挠头:“怎么说呢……”   “其实你妈妈不欠我们钱,我也不是南宫战,我只是替他来接员工的替身罢了。”南宫影挥挥手:“走吧,和你妈妈一起上班去。”      “啊?”钟小烛幽幽旋转的瞳仁凝固住了。   祈风放下钟云深,发动了车子。   南宫影一行人效率极快,钟小烛仍保持着狠戾的神色就被塞上车了。   一场生死离别的苦大仇深的大戏,就这么被关车门的声音pia地生声卡断了。      超长的小核弹劳斯莱斯里,十几个人由咸菜坛子隔成几组,彼此都没什么话说,气氛异常沉闷。   特别是刚刚准备豁出自己表达别扭的少年心情的钟小烛十分郁卒。   钟云深靠着一坛子咸菜扭扭捏捏地坐着,最终决定把咸菜的事情留到之后再说。   “小烛,那段时间你究竟做了什么,你究竟瞒了我什么事?”她问。      “瞒着你就对了。”钟小烛又恢复了那种对自己娘亲不咸不淡的叛逆模样。   “你都说到这么地步了,也不肯说么……”钟云深很难过。   可是任凭她怎么问,钟小烛都不肯再开口。   到最后,他干脆低下头摆弄咸菜罐子,把漂在花椒水里的八宝菜摆成水平仪的模样,让它们在容器里保持悬浮。   “这车的右悬挂没校准好。”他说。   “……神了。”在前仓开车的祈风抬起一只手,向他的方向竖起拇指。   ……      车驶离了市区,进了山路。   “小烛!”钟云深一直看着儿子的一举一动,被忽视被搪塞的感觉让她恼了:“你是不是一定要瞒着妈妈不可!”   钟小烛继续玩咸菜,把咸菜罐子拿在手里猛地一旋,然后欣赏自己制造出来的小漩涡。   “我建议你还是别问了,”在一旁的南宫影忽然说:“我们知道那是个什么机构,这孩子经历的痛苦不绝是普通人类所能想象的。”   “所以我才想知道啊,如果你知道些什么的话,求求你告诉我……”钟云深恳求。   钟小烛抿唇不语,瘦弱而倔强的样子让钟云深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心疼。她求助地转向南宫影,而对方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我坚持我的观点。”他说。      理智之弦崩断了,钟云深呜呜地转换大哭模式。   意料之外的是,钟小烛这次狠下心肠,管都不管她。   钟云深哭累了,方才又没怎么喝水,哭了一小会儿就没眼泪可流,只能干说“呜呜呜呜”的声音。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睡一觉歇歇再哭的时候,一双骨骼粗大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瘪着嘴抬起头,看到的是上次替南宫战拿支票的女人。   美人笑了笑,从胸口掏了一块热乎乎的丝帕,蹲下来递给钟云深,表情柔和的像个幼儿园阿姨。      “谢谢你……”钟云深接过了帕子,赧然道谢。   就算日后这个女人会打她耳光,她现在也很感激。   “我们不是坏人。放心地和我们一起生活吧。”女人开口,声线粗哑堪比用磨刀石挫铁轨:“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南宫娆,最喜欢的食物是香草蛋糕,讨厌的动物是浣熊,不喜欢也不讨厌的东西是无线键盘喔。”   “呃……你好。”钟云深被两种极端的混合轰呆滞了。   她忽然觉得有点晕车。   钟小烛把丝帕从钟云深手里_抽_出来,一抬手甩南宫影脸上。   一场交不交代的拉锯战就此被打断。      “你们住的地方安全吗?”   “安全。”南宫影挪开一个咸菜罐,露出难得的正经:“安全到你所不知道的那些事情不会再次重演。”   这人是在宽慰我么……钟云深心里热了一下。   “我怎么知道你们没有骗我……”虽然除了相信已别无选择,她还是嘀咕了一句。   “坏人不会喜欢咸菜。”南宫影用修长的手指弹弄琴键一样在咸菜坛子上敲击。   钟云深点点头,终于放弃追问。   其实她很清楚,自己甚至没有资格去问小烛隐瞒了什么——她知道,小烛是为了她好。   她原以为自己能够承担一切,让小烛过上好日子;可实际上却因为自己的无能,让小烛背负了太多。   她甚至——   连   咸菜   也   没   保住……      [钟云深的悲伤似乎也拐进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了]      车行了半个多小时,天色渐晚,就在钟云深开始忐忑之时,车随山势转了个弯,远处的山林里露出一片建筑。   “快到了。”南宫影说:“看着还不错吧?”   “有钱的雇主么……”钟小烛扭脸向窗外遥望那片豪华的宅邸,自言自语。   “这份工要做多久?”钟云深问。   “一辈子吧。”南宫影笑得很恶劣。      听到这话的小烛终于转向钟云深:“看来我的小学不用上了?”   “这个……”钟云深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反问回去:“你以前不是说有饭吃就够了么?”   “我们给你请私教。”南宫影很迅速的接话。   “这么有钱吃我咸菜干嘛?”钟小烛白他了一眼。   被发现了。   南宫影俯身捡起被小烛扔掉的手帕,很感兴趣地观察上面的刺绣。      钟云深以为小烛不高兴了,气呼呼看着南宫影,替儿子抱不平:“你还我们咸菜!把咸菜还给我们!!还给我们!”   “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便。”南宫墨久探过身来,沉声劝慰。   “你也没少吃!”钟云深怒:“我都看见了!你还把电饭锅里的剩米饭拌着小烛刚腌好的青豆生姜吃光了!”   “我们会给你买个新电饭锅的。”南宫墨久很负责地承诺。      “算了。”   钟小烛继续看向窗外。   他倒真的没生气。相反地,他从刚才起就在想一些别的事情。   关于梦境的事情。   他很少做梦。确切地说,他是有意不去做梦的。   从巴别塔出来之后,他发现,自己梦境的走向会对现实产生不可预知的微妙干预。   就像咸菜这件事——这些人也许只是过久了富贵舒适的生活,山珍海味吃腻了胃,在心底有些渴望清粥小菜罢了——但被他的梦境演化成这种违和的、但人人又都发现不了究竟哪里违和的现状。   不过么,钟小烛有些私心地想:咸菜这件事,就任其发展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求婚就要送比切糕还贵的大戒指(下)   第十四章求婚就要送比切糕还贵的大戒指(上)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来这里……”   “我问燕子你为啥来,”   “燕子说,”   “这里的WIFI没加密……”   也许是因为快到家了心情好,南宫娆开始唱歌。   车内气氛明显地变了。   “路上还需要拉歌吗?”钟小烛不明所以地看着唱得很欢实的南宫娆。他是不是也该唱个“丢手绢”什么的回应一下?   “拉歌是什么低俗的活动!这是我一个人的舞台!”正唱得陶醉的南宫娆白了没情调的小烛一眼,继续。      “不拉就不拉,拽什么。”钟小烛托腮扭脸看窗外。   从小就因为早熟少有朋友的钟小烛从没和同学们坐在一起拉过歌,被拒绝的他有点小失落。   他罕见地自讨没趣了。   【当然,如果小烛让车内成员投票的话,大家宁愿拉歌也不愿听南宫娆独唱】      钟云深作为近乎音痴的体质仍然有些受不了——   这不是旋律的问题,这是嗓音的问题!   即便是核弹的事情也没有让她这么如坐针毡!   南宫娆一曲罢了,她苍白着脸,还是礼貌地鼓了掌。      “喔喔!(⊙0⊙)谢谢谢谢!”南宫娆的眼睛亮了起来,竟然有人欣赏自己!【刚才小烛还要和你拉歌喂!】   “不客气……”钟云深违心笑笑:“挺讨人喜欢的歌词……贴近民生,贴近生活,贴近……”   “你能喜欢真好,我再给你唱一首!”南宫娆一屁_股挤在钟云深和南宫影之间,亲亲密密揽过僵化的钟云深,把两个不知什么材料的胸_部堆在钟云深肩膀上。   【这就是身高差】   “放开她,你这个死人_妖!”钟小烛怒。   南宫娆恍若未闻。他一手搂着钟云深,一手搂着脸色铁青的南宫影,做左摇右摆优美状,好像在KTV里搂着一堆妹子唱歌的大老板。   三人状态如下:   (`)\( ̄▽ ̄)/(╬▔皿▔)   “中国城的马路硬又平呀,   西瓜大又甜呀,   小烛的亲娘头发长呀,   给我鼓掌真善良,   你要是再婚,不要嫁给别人,   一定要嫁给我~~~~   带着一半家产,领着你的儿子,开着那Limo来~~~~~”   随着南宫娆聒噪嘶哑的歌声,小核弹劳斯莱斯缓缓开入南宫府邸,又行了三五分钟才来到一栋气派非凡的建筑面前。   这应该就是主宅了吧,钟云深仰头   车停下后立刻有人手负责替他们拿东西,虽然所谓行李只有钟云深的一个小箱子还有钟小烛的一个书包,剩下的都是成罐的……你知道的。   南宫影带着钟云深和小烛走在最前面,径直走上阶梯,大门被人从内部拉开。      哗!   比天豪财团的电梯还要亮闪闪金灿灿!   不仅无视消防安全条例,连审美观也无视了!   土气奢华雍容暴发户与高雅脱俗等等几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元素仿佛军_阀_割_据一样掺和在一起!好像在装修时好几个人的意见谈不拢啊!谈不拢啊最后就各自装各自的了啊!   跟施工队有过纠纷吧!春节的时候工钱没给完吧!!   “这是什么品味……”连钟小烛也囧了。   忽然好想回巴别塔!╰(〒皿〒)╯      乱七八糟闪瞎眼的金光慢慢散去,钟云深这才看清开门的男人。   竟然是那个天豪公司里的前台!   原来这里是员工宿舍么!【喂】      “钟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我叫南宫.NIAC,你可以叫我尼雅克。”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一副管家打扮,谈吐温文有礼。   “你好……” 钟云深回以微笑。她尽力让自己忽略墙角的那一簇竹子,或者是桌子边上的狮身人面像。   “这位是你的儿子吗?”看到钟小烛是十几岁少年的模样,他也并不惊讶。   “嗯,他叫小烛。” 钟云深拍拍小烛的肩膀:“快,叫叔叔。”   小烛、尼雅克:……= =   好在南宫影适时插话:“钟小姐,南宫战说要单独见见你。”   “呃……好的。”钟云深看了一眼儿子,尼雅克对后者说:“我带你去房间把东西放下。”   钟小烛点点头,自己拎起书包跟那人走了。   钟云深暂时松口气。   儿子没疑惑真是太好了!Good job钟云深!b( ̄▽ ̄)d      钟云深随南宫影来到会客室,对方打开门后就撤退了。   “加油!”南宫影临走前还给她做了个打气的手势。   打什么气啊喂!我会死么!!      再次见面,南宫战的脸还是给了钟云深很大的冲击。   但是,多多少少有点儿不那么骇人了吧……   “你好。”他瓮声瓮气地说。   然后就没下文了。      大概是南宫影没给准备台词,南宫战闷罐子一样托着腮不说话。   静了实在太久,钟云深憋闷得难受,最后她就像尴尬的相亲者一样,绞尽脑汁找话题。   “天气不错啊,今天。”她说。   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掩着。南宫战估计什么天气也没看见,不过还是点点头。他修长的手指在沙发上揉来揉去,下意识四处找演讲稿。   钟云深虎视眈眈看着他。   僵尸总裁悻悻把手指交叉在一处。   “这几天还好吧?”他问:“听说你把支票存上了。有没有给自己买什么东西。”   “呃,”钟云深想起来了:“钱的事谢谢你,我给小烛买了几件衣服,一个帽子,还了几张账单,花了大概三百七十多。”   “嗯。”南宫战很不自在再次点头。   钟云深盯着如坐针毡的南宫战看了一会儿。   “我说,那天……”   “为什么要在电梯里监视我?”   她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的。不过刚问完就后悔了,不管是和总裁叫板还是和僵尸叫板,自己这不是找倒霉么。      “你误会了。”南宫战没生气,用他那干巴巴的语调解释道:“电梯里没有监视器,我的修为可以让我听见方圆半里内的声音。如果我想听,我可以听得更远。”   “修为?”钟云深用“你没开玩笑吧”的表情回应他的解释。   僵尸也有修为?   “你们僵尸之间还……比谁烂的更干净吗?”   南宫战:= =   果然闷宅都会露出相似的表情!!钟云深觉得自己把他归为闷宅太对了!   “你当我就是美国片子里的丧尸?”南宫战摇头:“我不是丧尸。我只是个中了毒的修道者。”   “你能证明一下吗?”钟云深百爪挠心了!   “好!”南宫战瞬间鸡血槽满值!   他什么都不行,唯一擅长的就是用法术!   交际无能闷宅南宫战内心激动了:他终于找到一个打开话题的突破口!他的拿手好戏来了!   钟云深被南宫战激动的样子吓得退了一步,只见这男人打了个响指,不远处的沙发烧着了!熊熊烈火以违反自然规律的模样舞动着,灼人的火舌几乎要把空气舔_舐殆尽!   钟云深瞬间想到一个词——   凶焰盖天!      “话题已经打开了!气氛也活跃了!请你嫁给我吧!”点燃了沙发的南宫战噗通给钟云深跪下了。   “啊?啊啊啊!”钟云深大叫。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南宫战又一打响指,空中瞬间出现一个深蓝色丝绒的小盒子,落在他手上。   南宫战把盒子打开:“对了,这个给你——南宫影和我说这是必须的。”   “感觉怎么样?”南宫战仰头看着钟云深。   “怎么样啊?”他又问一遍。   钟云深没有回答。她看着双膝跪地向自己求婚的南宫战,还有背后熊熊燃烧的沙发,双目恍惚,露出了一个这辈子最假的干笑。      【10分钟后】   钟云深终于缓过劲儿,对把自己扶到躺椅上休息的南宫战虚弱地说了声谢谢。   似乎,和预料的结果不一样啊。南宫战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还是很好心地拍着钟云深的背帮她顺气。   “是不是我的长相太吓人了?要不我找人做个面具吧。”他气馁道。   “咳咳,咳咳咳……”钟云深一边咳嗽一边摆手:“是很吓人没错……不过不是因为这个……”   “你……你不用戴面具……”她断断续续地说:“看久了……没事……”   “……喔。”南宫战的脑回路更不够用了。   “那是怎么了?是我送戒指求婚不对吗?”他拈起订婚戒指打量:“还是说这个戒指不太好看?对不起……我确实不懂这些。”   钟云深疲惫道:“不,只是我从没收到过这个。”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看着南宫战沮丧的闷瘫脸,她强打起精神安慰说:“钻石很漂亮,谢谢你。”      “这不是钻石,是一种仙晶。”南宫战把戒指拿给钟云深看。   “用比较接近科学的语言来解释的话,它是被压制住质量的特殊能量体,如果去掉压制它的质量堪比一个小星球。”说到自己熟悉的话题,南宫战就和技术宅一样双目放光。   钟云深又被勾起了好奇心:“那这颗仙……仙……”   “仙晶。”   “嗯,这颗仙晶的密度岂不是比……比切糕的密度还大?”那辆装了肮脏氢弹的劳斯莱斯忽然闯入钟云深的脑海——那车该不会也是南宫战做的吧?   “是的。如果这东西能按一块钱一斤称着卖,一个瑞士银行也买不走它。”南宫战说着,握住钟云深的手,把戒指缓缓戴在她的无名指上了。      “这……”虽然气氛诡异,钟云深竟然有些赧意:“会不会太贵重了?”   “你收下就行,我现在的阶段已经用不到这种晶石了,这是仅存的一块。”南宫战很干脆地回答。   坦白自己在拿用不着的剩物送人,确实不太会做人。不过钟云深没想这么多,她推却道:“我感觉还是不太好……对你可能不算什么,对我来说这太多了。”   “既然我收过你的钱了,就不能再收你的东西了。”      “可是南宫影说,”南宫战搬出理据:“我们该有的仪式和信物都不能少,否则不好帮你办身份。”   “那好吧。”这个理由让钟云深莫名松口气。   南宫战又说:“既然我们在法律上是夫妻,财产就是共享。”   他认真地掰着指头数:“钟云深,从现在起,你拥有半个天豪财团,半个房子,半个南宫影,半个南宫尼雅克,半个南宫墨久,半个……”   钟云深听得满头雾水:“等等等等!”   她赶紧让南宫战打住:“这些人怎么算在财产里?”   “他们属于私有财产,因为我们是有主从契约的。”南宫战说:“如果他们对你不好你就告诉我,而且我不会告诉他们是你告诉我的,我只让他们别欺负你了。”   钟云深只能嘿嘿笑。   罢了,虽然他面貌可怕脑回路诡异又面瘫加沉闷,人还是不错的——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的。   南宫战也露出看起来很阴森的宅笑。      “那个……有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钟云深忽然问。   “什么?”   “沙发……一直烧着不管没关系吗?房梁都着了啊……”   “(⊙o⊙) ……”    作者有话要说:   ☆、最初的晚餐 (上)   第十五章最初的晚餐 (上)      不多时,管家在外面敲门禀报:“主人,大家都到齐了。”   “您看——要不要过去一下呢?”隔着一道门,南宫尼雅克问。   南宫战看看钟云深,露出极为便_秘的纠结神情。   “今天依然在自己房间里单独用餐总不太好。”尼雅克规劝:“毕竟今天是钟小姐来的第一天。”   原来这家伙一直闷在自己房间里连饭也在里面吃啊!钟云深恍然。难怪不会跟人打交道!   “让她先过去吧,我随后就到。”南宫战屈服了。   “那是你自家大厅吧……”钟云深囧:“既然把家建得这么大,你能不能宅的面积大一点?”   一语点出关键啊钟小姐!尼雅克在门外兴奋了:把这个死宅改造成活泼开朗的少年【?】吧!      南宫战阴郁地看着吐槽吐在重点上的钟云深,冷哼了一声。   “哼唧。”   钟云深无语。即便他换上这幅阴不垃圾的面瘫表情,也难以遮盖死宅见人前的扭捏和恐惧……   “来吧钟小姐,请随我来。”尼雅克礼貌低语:“给南宫先生留些时间准备准备。”   “那什么……要找人来灭火么?”这是她离开这个屋子前对南宫战说的最后一句话。   南宫战不理她,一抬手又打了个响指。   啪!      钟云深心情复杂地跟着南宫尼雅克回大厅,听尼雅克介绍别墅的历史,奄头耷脑不说话。   她之前的想法大错特错,南宫战不是闷宅烂脸僵尸!南宫战其实是个技术宅烂脸神仙!   放在他竟然能把附近的水,甚至包括空气中的水汽抽拢召唤在一起灭火!   那真是难以描绘的一幕。   南宫宅邸依山而建,山中又有水脉,在南宫战的催动下,铺天盖地的水雾汇成无数水流,又交织为巨大的液态壁障从空中落下,轰然而动的一瞬间似乎把整个建筑都撼动了!   啊   啊   啊   啊   啊   ……   连酱油、蛤喇汤、泡泡浴、长城润滑油一起召唤而来的场景确实难以描绘!!!      半个房间里堆满了粉色的、充满张力的泡泡,在橘色的灯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华。   只有少数泡泡在接触到长城润滑油之后慢慢地破碎消解着。   “谁说他们都到齐了,”南宫战明显动怒了:“南宫娆肯定还在泡澡!”   “他只是洗完了没拔浴缸塞罢了。”尼雅克平静道。   ……      钟云深边走边寻思,看来这设定竟然不是总裁世界,不是僵尸世界,而是玄幻世界——   “你也是修道者?”她问前面带路的尼雅克。   “我是吸血鬼。大家的身份各不相同,不过你过会儿就都会知道了。”尼雅克回眸一笑,眼中掠过她上次在前台所见的红光,容貌也开始发生变化。   男人变美了。魔魅的美感在长长的寂静甬道里发散出惑人的芬芳,吸引着追逐虚华迷梦的人类奉献出甘醴的灵魂。   极端的掠夺与堕落,即将摧毁一切。      为什么走廊变得那么远,那么黑……   光线变得歪曲,地毯好像染满了陈旧的血,走廊上挂着很多画像,各种苹果向日葵鳕鱼花篮似乎都在狰狞大笑。   钟云深感到一阵眩晕。   “怎么了,你低血糖吗?”尼雅克的声音听起来忽远忽近,让她的思维和自主意识都被渐渐抽离。传说中海洋中塞壬让人失心的歌声,也不过如此吧……   她的双眼渐渐没了焦距。      啪!   “振作点!”尼雅克焦急:“先把这个吃了垫垫!”   钟云深低头,一块切得很工整的烤牛肉三明治被男人拍在她手上。      后半段路,她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痛苦地扶额。   “刚才跟你说过了啊,你不注意听,这个别墅是有自己意识的,本来怕你害怕就把路程特意缩短了一些,既然你知道南宫战的身份了,而且要和我们一起生活,我们就不再隐瞒了……其实这段路要走二十分钟,我路上带个三明治本来是想自己吃的,不过我不是很需要,你在低血糖的时候有个三明治吃真的是太好了……   我不知道你吃不吃roast beef,但我没带别的,我这还有根酸黄瓜你吃不吃,配这种半生的烤牛肉实在是好滋味……我们还有十分钟就到了,你吃的时候小心一点,要水的话我这里有但是没有茶喔因为我不可能随身带着热水和茶包的哈哈哈哈……”   钟云深在剩下的十分钟里就一直听尼雅克巴拉巴拉巴拉地说话。   她真觉得身在这个大杂烩世界的自己真的无药可救了。      ================   小番外:      钟云深的愿望与幸福   每天拿着会员卡刷三大药店的折扣卷,都能出25%off;   能从别人扔在地铁上的旧报纸里找到某些商品的厂家优惠劵,和超市自己的优惠劵还能连用;   在超市的肉类柜台上买到带皮带肥肉的猪肉,这种肉美国人不吃但是做菜好用而且只卖七十或者八十美分一磅;   食品店搞活动免费吃派,还能拿着捡来的玻璃油瓶免费续希腊进口橄榄油;   农产露天市场微微出芽的土豆特卖,一美金一麻袋;   中国城磕坏了的苹果特卖,说几句好话可以直接抱走;   儿童用品超市里的衣服断码大减价,剩下的那个码小烛刚好能穿;   买生活必需品的时候刚好填表送返利卡;   免费试用装的食品意外的好吃;   免费试用装的洗衣液给的很多;   捡到25美分硬币;   以为是大病的疼痛在喝了很多水之后就好了;   营养补助项目帮忙申请了减免电费开支;   邻居家的男主人给海鲜店掏了一下午下水道,下班时送了一袋鱼子过来做谢礼;   钟小烛写“我的妈妈”的作文时写了自己,而不是写“我没有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最初的晚餐(中)   第十七章最初的晚餐(中)      “快到了。”尼雅克悠悠道:“今天这条路格外地长,看来南宫战是真不想出门啊。”   “唔,好……”钟云深点头应了。   她三口并作两口把还没吃完的三明治塞进嘴里,接过尼雅克递来的苏打水咕咚咕咚喝掉半瓶。   喝Voss的水呢,真有钱人家。她嘀咕。   刚才南宫战唤水灭火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呢?   总之太铺张了。      “把瓶子给我,我帮你扔了。”尼雅克说。   钟云深自然不肯。这么亮闪闪的水晶石瓶子她可不舍得扔。尼雅克握住瓶身从她怀里往外拽,她也不还给人家。   “我留给小烛。”她坚持。   “有得是呢!”尼雅克无奈:“罢了,你抱着吧,我一会儿叫人给小烛搬一箱子过去。”   钟云深胜利了。她抱着半瓶子水颠颠儿跟着尼雅克进了大厅。      还没走到大厅,钟云深就听到了磨死人的歌声。   “要耳塞吗?”尼雅克问。   “听惯了。”钟云深说。   “了不起啊!”尼雅克忽然觉得自己得重新审视这个嫁给南宫战的女人了。      “承受无限循环,我早已习惯”   “当你开始爱我,我却开始腐烂”   “身体全部湮灭,我跳回原点”   “即便这样我也,愿意让眷恋,”   “感受你的爱意我万死不离”   “让我沉睡不起你的爱足以”   “如何才能让你的幸福”   “抵消我无限死亡的痛苦”   “何况我早——已——习——惯,习惯无——限——循——环”   “这样一次次叠加起无限的循环”   “无限接近我们所承诺的永远”   ……   嗓音很熟悉,还是那个几乎能杀人的破锣音。   但是——   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男人是谁!   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无分性别美绝人寰清丽脱俗!=皿= 真正的素颜美啊!!甚至有一种圣洁感!世间无双的绝色!      钟云深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美人,感觉自己的鼻血和血泪似乎要同时流下来的样子。   因为这家伙竟然是南宫娆啊!   两个小时之前在车上徒手吃了两颗辣白菜,然后揽着她和南宫影陶醉唱歌,还学水波浪装摇摆的南宫娆啊!   把小型核弹连名字都像在骂_娘_的TMD幻影劳斯莱斯当KTV包厢,霸着麦克一路不松手,直到现在洗完澡还在唱奇怪歌曲的南宫娆啊!   问题是南宫娆他是个男的啊是个男的啊!      而且怎么是白色的头发白色的眉毛白色的睫毛!   这会让我想到纯白色的腋毛然后风中凌乱啊魂淡!   【其实钟云深也挺煞风景的】   “怎么了,云深?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别看啦,不化妆我都没脸见人,也就是你吧~~换成别人,我真不好意思这么站人家面前,桀桀桀桀桀桀……”   【谁能告诉我这个笑声是怎么回事!】   濒死公鸭嗓和诡异的拟声词把钟云深拉回现实。   现-实-就-是-这-群-人-没-有-哪-怕-壹-个-是-正-常-的。   这么一想她感觉舒服了很多。      “真的不拉歌么。”小烛换了身衣服,从另一侧的走廊里进了大厅。   “小烛!”钟云深惊喜地看着儿子穿上了自己给买的新衣服。原来那个被南宫影踢坏了的烘干机里的衣服,还是被一并拿来了呀。   这群家伙真是……   “拉什么歌。这不你妈妈好容易上岗了,我表演节目给你们助助兴么。”南宫娆身姿轻盈地转了个圈。   卸妆之后,素颜的南宫娆才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不拉就不拉吧。”钟小烛找了个沙发坐下,抬头问钟云深:“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该不会就是因为到了个妖精窝里当雇员?”   “……哎。是这么回事。”钟云深把手里的瓶子递给小烛:“拿去腌咸菜吧。”   看着小烛很满意地打量瓶子,她暗自松了口气。   果然南宫战吩咐过大家帮她隐瞒。   谢天谢地。      钟云深坐到小烛身边,有点拘束。下意识瞥了一眼无名指。戒指已经收起来了,南宫战说给移民官看看就行。   都说戒指戴久了无名指上会留下痕迹。不过她和岳维只是结婚不到半年就离婚,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看什么呢?”南宫娆直接扑到钟云深后背上,凑头看她的手。   “你的手好多茧子啊!”南宫娆大呼小叫:“大家来看,云深手上有很多茧子!”   虽然这次没有奇怪材料的胸_部贴着自己,这么亲昵的动作还是让钟云深红透了脸。      “狐狸精,离她远点!”小烛没好气道。   “你夸我是狐狸精!”南宫娆双目放光:“终于有人说我是狐狸精了!”   “咳,咳……”钟云深被欢天喜地的男人从背后抱得更紧,几乎喘不过气了。   她感觉鼻尖忽然痒痒的,想打嚏喷。而小烛的目光也变得更加郁卒——   背后好痒。   钟云深艰难地回头。   ……   ……   ……   这是啥?   她看到了什么啊啊啊啊!   白爪子白耳朵白肚皮外加一大堆白尾巴的——   大!   毛!   货!      “你很明显就是个狐狸精么。”钟云深囧。   虽然“嘭”第一下就出来了个这货,但是毛蓬蓬软软的暖呼呼的看起来很想摸!   “但他们都说我是天狐。”大狐狸很不高兴。   “我们普通人哪有那么详细的分类学。”钟小烛切了一声:“狐狸精就是狐狸精。”   “这个问题确实困扰他很久了。”南宫影说。      原来南宫娆是生活在玄天境之上的天狐血脉,仙格与生俱来。   作为一个仙二代,他有着所有“X二代”共有的特点那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不喜欢自己的圣灵气息和一帆风顺的仙途,反而希望能像野狐灵狐亡国狐那样被一段段狗血鸡血大出血的感情填满飘零不堪的命运。   他背了个小包袱离开玄天境,投身在西方国度,甚至自作主张,把名字也从赐予吉兆的“饶”字,改成了一听就挺勾搭人的“娆”字。   就是这样,他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不喜欢自己的身份,不喜欢自己的国度,甚至连自己的性别也不喜欢!      “于是就,这样了么……”钟云深给变回原型的大狐狸扔了块蛋糕,大狐狸啊呜一口咬住了。   她忽然好想听大家的故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最初的晚餐(下)   第十八章最初的晚餐(下)      “这位是南宫尼雅克,我们的总管家。”   南宫影没果然让钟云深失望,开始为她一一介绍家族成员。   “他是血族成员,是第几代我就不知道了。”      南宫尼雅克闻言轻笑:“血族哪有那么复杂的社群关系,不过是旁人杜撰的罢了。”   钟云深想了想,问道:“那你不怕光线吗?我看很多书上都……”   “我们也不会畏惧光。”尼雅克说:“别乱相信那些世俗流传的文本。”   钟云深点点头。不得不承认,自从这个男人承认自己是血族之后,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变得有点不一样。在光线下,精致的五官更加惊艳魅惑,似乎像是去掉了罩子的蔷薇,馥郁的味道一下子释放出来。   就好像能够自己决定要不要把美丽表现出来一样——这样的感觉。   看钟云深呆呆地注视着自己,尼雅克眨眨金红色的眸子,换来大狐狸一阵妒忌的大叫。   “魂淡!我要上楼化个妆再回来!”南宫娆哇哇乱喊:“我可以带美瞳!我可以带六层假睫毛!我也能眨死你眨死你眨死你!”   眼看大毛货一跃而起,钟云深赶紧拽住大狐狸的某一根尾巴。   “噗通!”   “别拦着我!”大狐狸再次一跃而起。   钟云深抱住两条后腿。   “这样挺好!真的!真挺好!”她咬紧牙关与小山似的狐狸角力,违心的言语从口中断断续续地泄露出来:“别化妆了!我怕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吃不下饭!”   大狐狸动作一顿。   “那好吧。”他又很干脆地坐回去了。   钟云深累得仰回沙发上呼哧呼哧喘气。   “对不起,你接着说吧。”她歉疚地看向南宫影,却发现对方用更歉疚的眼神看着她。      “我很高兴你已经找到和这些妖怪的相处之道了。”尼雅克体贴地给钟云深倒了杯茶。   钟云深发现,在场有很多明艳照人的男女侍从都站在他这一方,与南宫影的妖怪集团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从神情来看,这些人对尼雅克非常恭敬。   还真是复杂啊,钟云深头疼地想。   “我说过我们是氏族企业吧……因为我们是吸血鬼呵。”像是看出什么,尼雅克微笑着解释。   “但你们真正的领导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东方妖怪。”南宫影阴阳怪气地说。   “你也算领导者?”尼雅克冷哼。   空气中顿时充满挑衅的元素,风口浪尖的钟云深只好喝茶遮掩尴尬。   “噗——”她差点把入口的茶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   “这是什么茶?”味道如此古怪,该不会是——   放人血了?   喝进去的那部分瞬时觉得有些反胃。      “武夷山大红袍,加奶加糖。”尼雅克理所当然地回答。      “呃,”钟云深不着痕迹地把茶杯推到小烛那边,问南宫影:“请问你……是什么……东方妖怪?”   “我是一条大白蛇。”似乎提到这个,南宫影的心情变得很好:“我是整个家族里最有出息的白蛇,因为我身上有奇门中八神之一的螣蛇之力。”   “如果你长期跟我在一起,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虚惊怪异之事。”   这不是已经遇到很多了么……钟云深只能干笑附和。( ̄▽ ̄)   南宫影指着【曾经】看起来最靠谱的沉稳男人说:“这位是南宫墨久,我的亲随,是一条大黑鱼,也就是乌鳢。”      “乌鳢的食性好像很凶的……”钟云深喃喃。她在国内的集市上见过大黑鱼,也记得这种鱼有一口锋利如刀的牙齿。   “是啊,他做菜全是用鱼当原料。”大狐狸耸肩:“偶尔吃一吃还行,吃久了要命。”   “但是黑鱼很孝顺的。”钟云深又说:“我老家管黑鱼叫做孝鱼,说黑鱼生产之后会失明一段时间,没法觅食,小鱼就纷纷往母鱼嘴里钻,以身饲喂母亲。”   南宫墨久露出很受触动的神色。   “等着我把自己砍下一截寄回家吧。”他坚定地说。   钟云深:--好吧我不该说这些。      “对了,”南宫影很不情愿地嘱咐:“我还有个妹妹,偶尔会过来,她行为古怪,你不用管她。”又皱眉转向钟小烛:“你也不用管她。”   钟云深只能乖乖点头。大蛇的妹妹就是小蛇吧?      “对了,那个开车的人呢?”钟小烛看了一圈没见到那人。   “你说南宫祈风啊,”大狐狸抢着说:“那家伙变身去了。”   “他是条小草龙,因为修行很慢,就想依靠外力辅助,吃了很多草药。”讲到别人不开心的事了,狐狸用爪子捂住脸,笑得很开怀:“几十年前,他吃了一个被修仙者称为“哪怕神仙也有不痛快”的野蘑菇,性格变得很差很暴躁,而且晚上必定被打回原形。”   “他那天开车撞我来着。”钟云深扁扁嘴:“还让我赔车。”   “我说过他的,”南宫影揉着额头:“我说你既然跟着我做事,最起码守法一点。”   “结果他说他才不愿意懂法,因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混账,说我坏话!”一条小小的紫红色鬃毛的草龙破门而入,一头撞进南宫影怀里,把人撞倒了。      钟云深看着这群俊男美妖愣愣地出神。   从今以后,   她就要和他们这些炫目张扬的存在们一起   ……   ……   ……   ……   ……   ……   犯二了……      一团混乱中,南宫墨久坐到钟云深母子身边。   这张沉默可靠的脸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钟云深感慨: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这个男人很可靠!靠!靠!靠!   “你一定很好奇我们如何与人类一起混居,又为什么要受雇于南宫战。”墨久说。   “是啊!”钟云深赶忙点头。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南宫战修炼的宗派很特殊,他是个藏妖师。”   “藏妖师?难道是负责把妖怪藏起来的人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藏妖师可以用特殊的方法去除我们的妖性妖骨,使我们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没有了妖性的我们更加容易修炼,也不会被捉妖卫道的人所伤害。”   “就是这样。”大狐狸插嘴:“我当年就曾因为叛出玄天境,被削去仙籍,变成人人喊打的野妖,是南宫战帮我伐妖骨洗妖髓,还收留了我。”   钟云深啊了一声。可以想象,一个生活在蜜罐子里只会游手好闲的仙二代,一下子没了靠山和身份有多么困难,只怕春运的时候连火车票也——   ——不,她好像有点串台了。   “好人没好报!”大狐狸提起这段就忿忿不平:“只可惜他受人嫉妒,被人下毒毁了大部分修为,剩下的修为还要与毒抗衡。他原来比现在厉害多了!”      “这么说你们就没办法压抑妖性了?”钟小烛打量着大狐狸的原身问。      “不,”南宫墨久道:“藏妖师是天成的血脉,与修为没太有关系。”   “我们肯露出真身,是因为不觉得自己妖怪的身份是低下卑微的。”   “在很多人眼中我们是妖魔邪祟,只有在这里,我们才能得到与普通的人类修炼者无异的对待。”   “人类还真是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呢。”大狐狸笑出一嘴大白牙。   “就连尼雅克他们,也可以受南宫战的影响脱离吸血鬼的本质,不必再依赖鲜血为生。”   “是的。”尼雅克颔首赞同:“承蒙南宫先生帮助。”   钟云深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忽然觉得有点儿小感动。   虽然是些奇怪的妖怪,但都是不错的妖怪啊。      她开始给南宫娆顺毛。   “还有,这片建筑的基石是崆峒石的碎屑。”大狐狸舒服地眯起眼睛,声音也变得懒洋洋的:“我们住的房子是自己拥有灵性,可以实现心愿的住宅,所以叫做“南宫愿宅”。”   这个……   其实是南宫战的心愿吧……      众人基本认识了一圈,围坐在主墙壁炉旁的沙发上,聊起了些家长里短的话题。等了很久,南宫战姗姗来迟。   腿在抖啊你这个家伙!   头上的好像是冷汗啊南宫战!   从自己的安全区走出了的宅仙人露出一脸要死的表情,估计方才不是在捣鼓被各种液体毁了的屋子,就是在准备台词。      “我来表演个仙术活络气氛吧!”(⊙v⊙)南宫战开口就是这个。   “我可以给你们变芸豆馅儿的大包子!”   “边儿去!”南宫影不耐烦打断,抓起祈风丢他。   “说点正经的!”他提醒南宫战:“跟云深儿子认识认识去!”   南宫战讪讪走到钟小烛面前。   “怎么不变包子了?”钟小烛有点失落:“糖包子也行啊。”   南宫战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攒足了气儿中气十足道:“不知陛下驾到,未曾远迎,面前恕罪。”   南宫影=皿=你这货从哪儿找的台词!      钟小烛老成地扫了【便宜爹】一眼:“我明白你为什么要替身了。”   “啊?为什么?”南宫战傻兮兮问回去。   钟小烛只笑不说话,盯着他的右脸看。   南宫战很紧张地回看钟小烛,憋了半天才讷讷挤出来一句:“云深,真看不出你生孩子这么早。”   “他才五岁半,”南宫娆用下巴指着小烛:“呐,巴别塔里走出来的。”      “……喔,那很苦啊。”也许是因为活得久了,经历了太多,南宫战倒是不显得很惊讶:“你在九十九层见过裴夙了吗?”   “我不知道名字。”钟小烛微微偏头,说:“不过我见过一个烂得比你还多的家伙,人生态度也没你积极。”   南宫战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了。   “真的吗?比我多喔……”男人有点儿微妙地高兴:“嗯,那个人就是裴夙,自从他给我下毒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有好几千年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人不好。”   “你们中了同一种毒?”钟小烛重新打量南宫战:“看来症状不尽相同。”   南宫战被【便宜儿子】看得腼腆了。   “好在他没对你用这种毒,荼天曼郁的毒性太残忍,根本不像是这世间的东西。”他温厚地说。   钟小烛不置可否。      “喂!”南宫影在一旁出声提醒:“一见面尽说这些不痛快的干什么!”   “我,我除了这些……”南宫战顿时结巴。   一屋子妖魔鬼怪都瞪着他。快点说些什么啊南宫战!加油啊南宫战!说些能给【继子】留下好印象的话啊南宫战!   钟云深在一旁僵硬地笑。好印象什么的还是不要报期待了。   “那……”南宫战盯着天花板看,半天后得出结论:“——咱们吃晚饭吧。”   他做了一个“最后晚餐”画中悲壮又无奈的手势。   “……好。”钟小烛看着那张脸还真有点诡异的饥饿感。是因为想到巴别塔里的日子了么?   “那就吃饭吧!云深咱们吃饭吧!\(⊙o⊙)/”南宫战又重复一遍。   “……呃,好的。”钟云深也同意。   南宫战环视一圈,他忽然悟了,这就是所谓公共场合可用的话题啊!   他为自己能找到这么一个可重复利用的话题感到开心!   “南宫影吃饭了!”   “南宫娆吃饭了!”   “尼雅克吃饭了!”   “墨久吃饭了!”   ……   嗷嗷嗷!老实巴交的南宫战破纪录了!他从未在人前说过这么多话!   “这家伙没救了。”南宫影一巴掌捂在自己脸上。      小龙在夜晚就变成原型,连上鬃毛带上尾稍也就两尺多点,只能坐在给小孩子用的高背椅上与大家共进晚餐——钟云深有点儿理解祈风为什么要拼命吃仙草让自己快点长大了——这种尺码的龙,太太太太不威风了!      晚餐没有专门的侍从布菜,各种菜肴都搁在大盘里摆在中间,想吃什么就取什么,就和普通人家吃饭一样。   至于为什么不能更中式一些,也许跟尼雅克掌管内务有关系。   这就是豪门的权力割据吧!【喂】      让钟云深始料未及的是,变回原身的小龙嗲得要命。祈风非要坐在钟云深和钟小烛之间,两只小前爪巴拉在桌子沿上,抓得还挺结实。   南宫娆也要坐在钟云深附近,南宫影为了维持秩序也坐在一起,南宫墨久用“既然大家都这样了我不这样不太好”的态度也插_了座位,最后钟云深和小烛就隔得很远很远了。   钟云深忧心地看着儿子,而对方只是无所谓地低头吃饭。   但是气压很低啊!   “云深姐姐,我要吃这个!”小龙湿漉漉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对着它够不着的菜努努嘴,尾巴甩啊甩的。   钟云深=皿=:这不就是精分么!   不过小龙的模样终究是惹人爱恋的,她还是把食物帮祈风取进盘子里。   “云深姐姐,云深姐姐……”祈风又叫了几遍之后,钟小烛阴恻恻地说:“你要当我叔么。”   小烛生气了!钟云深心惊肉跳地看着狂躁前兆的儿子!      “我宣布一件事!”南宫战忽然站起来,那副因为要在公众面前发言而变得蒙上一层死气的模样更像最后的晚餐了喂!   “这个家里的大小事宜,以后由钟云深说了算。大家鼓掌吧!”   大家一起劈里啪啦鼓掌。   钟云深震惊了,她甚至没有注意也在傻鼓掌的小龙脑袋上全是包!虽然很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痛的小龙一边流着宽面条泪一边替云深【阿姨】鼓掌!      “我真能说了算么?”钟云深欣喜又扭捏。给一大群妖怪管家务的感觉肯定好好啊!   “当然。”   “没问题。”   “这样挺好。”   众人七嘴八舌肯定。   面对一群妖魔鬼怪,钟云深鼓足勇气,大声道:“大家以后记得随手关灯!这么亮着满屋子的灯实在太浪费电了!”      从此以后,钟云深走过的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都说了豪门的钱也不是风刮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是新年前最后一章。。。年后继续。。。。愿各位大人新春快乐,新年新气象,小白作揖! ☆、【春节特别】藏妖师的起源,小烛身世剧透也许还有别的什么   【春节特别】藏妖师的起源,小烛身世剧透也许还有别的什么      ===============================================      如果您觉得这章很诡异,我认为这一定是您打开的方式不对。   请您玩命刷新此页面,   直到,   您F5报废,   或者      您认命了。      ===============================================   Section1:有关藏妖师的起源      混沌鸿蒙年代,鸿钧老祖要给某个最喜爱但是不太灵光的弟子补课。   虽然是身在九重云之上,然而在公共场所讲道总要有些代价——作为混元一气的化身,鸿钧乃是华夏神系中的无上大道,听其讲道可以点化任何生灵。   为了避免天地间万圣齐飞的场面,心思仔细的鸿钧关了洞府门窗,铲掉了院子里的树,连墙壁上的青苔也刮掉了。   那不灵光弟子见师父这么爱收拾房间,也恭恭敬敬地帮了忙,擦桌子抹地洗沙发罩,把整个洞府整装得焕然一新。   但是作为玄学圣学的代表人物,鸿钧当时忘记真正的玄学无所不能   ——他前一天叫外卖要了一盒炒饼,炒饼的塑料袋没扔。   那只塑料袋成了听众,从此踏入了道途。   虽然鸿钧老祖很后悔,但也只能接受现实。他最喜欢的弟子比他更乐意接受这个现实,因为这个弟子终于不用再做倒数第一了。   【和塑料袋拼智商勉强赢了的可悲的家伙。】   塑料袋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素素。      素素这辈子最看重四个字:贞烈贤良。   她从来不会像其他那些没脸没皮的塑料带一样,想着“唔,我得套在鞋盒子上了”,就和鞋盒子过一辈子去了;然后又想“我得套在饭盒上了”,再和饭盒过;“套咸鱼”,和咸鱼过;“套裤衩”,和裤衩……   她是一只非常完整纯洁的大塑料袋。   她甚至没套过炒饼,她是外卖里揉成一团附赠的塑料袋。   在听鸿钧讲道数年之后,进境缓慢的她终于要成仙了。   在成仙之前,她有一件事始终放在心上,那就是对她几年前的救命恩人实施一次以身相许的报答。   说到救命恩人——   一个人类如何能在与一塑料袋【而且好像还是雌性】有所交集,甚至能有救命之恩这种牵扯,始终是一个无法参透的技术难题。   不过既然素素和那位救命恩人已经攻克了这一技术难关,也就当有这么回事吧。   经过辗转的寻找,素素找到了自己的恩人,一切都如同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般让他们在一场大雨中重逢。   黑色的天幕滑下喧嚣的水线,她从天而降,优雅无双,落在那个男子面前。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几年过去了,素素仍然是一只塑料袋——一只个头极为雄伟的、厚度将近五厘米的塑料袋。   在这么一个滂沱的大雨之夜,素素挂搭在救命恩人的雨伞上,和他回家了。   那个恩人很穷,很寂寞。   所以后来,他们有了后代。   【请大家跳过所有可能会很猎奇的脑补】      他们的后代就是珍稀的藏妖师。   这种血脉有四种特点:   1.藏妖师的天性能力像塑料袋一样可以罩住妖魔鬼怪的气息,让他们与常人无异,可以混居在人类世界修炼。   2.藏妖师们的脑子里都好像有点塑化剂超标似地单纯善良、回路迥异,恋爱无能。   3.藏妖师们血中有混元圣灵之气,所以常常以一种痴呆相修炼出极高的道法造诣,除了南宫战在修炼时被人【很容易地】投毒出了岔子,往届藏妖师都已经在上清玄境,自成境界不在入世。   4.藏妖师身边的妖怪们,呃,怎么说呢   好像都有点傻不拉几的。      Xiaobai-pedia对本词条附注:   曾几何时,藏妖师们也试图解决塑化剂对后代情商影响问题,只可惜他们自己脑子里也有塑化剂,所以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后来他们咨询了育儿专家,专家说,对抗塑化剂,父母所能做的无非是:   第一,给孩子喂奶的时候使用无BPA的奶瓶;   第二,给孩子养一头牛或者海外代购铁桶奶粉。   藏妖师们把专家的话奉为金科玉律,一代代沿袭下去。   ……   ……   ……   ……   但是,   TM所有的藏妖师孩子都不是喝奶长大的啊!!!!!!!!!!      ========================================   Section 2:小烛身世的剧透      “烛,吾儿。”   “吾为你可以抛却生命,你是吾之血脉传承,是吾之希望,吾把真名中一部分传予你名,便是传与你不会被稀释的力量,让你有能力独自闯荡,见识一切,经历一切。”   “然,为了吾妻,也就是你的母亲,吾亦可以义无反顾放弃你。”   “非是吾残忍无情,而是吾妻实为吾之至爱。”   ……   “烛儿,”   “下面你来排列一下,吾最重要的是你呢,还是生命呢,还是吾妻呢?”   ……   ……   ……   ……   “对啦,就是秋裤!!!”   ……   ……   ==========================================   如果您再次感到诡异的窒息感请您继续刷新页面直到气馁   ==========================================      Section 3:迟到了两年的《风水师》番外   如果海老板被卷进总裁文      月影在大都市的摩天大厦之间走出忽隐忽现的轨迹,而罪恶斜卧在夜晚这旖旎温床之上,吐出芬芳骨色的轻烟。   在巷角,一名柔弱的少女在四个男子不怀好意的注视下瑟瑟发抖,看着事不关己来来去去的行人,眼中最后的希望也暗灭了。   似乎早知没有人敢于阻拦,那四个人愈加张狂,推搡着女子的肩膀走入黑夜深处。   “真让人看不下去了,”丑门海脚步一顿,喃喃自语。   “一个妖怪竟然能独吃四个人,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别的妖怪还活不活了。”   不知为什么,她想起那个让适婚青年们能难寻觅伴侣的家伙,摇头叹息。      她走到停车位,打开车门,踢掉让她站都站不稳的高跟鞋,在脚上套两只厚厚的毛袜子。   一切停当之后,她握住方向盘,正襟危坐,深吸几口气后方对着自己的座驾说,走吧。   车发动了。   丑门海暖着车,用手肘支着侧脸,闭目养神,另一只手焦躁地抓着一包爆米花,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      一条长了十八只眼睛的怪蛇从后座钻出来,将下巴搁在副驾驶上,偏头注视着丑门海的一举一动。   丑门海嘎吱嘎吱地咀嚼爆米花。   那怪蛇细声细气开口道:“南宫战没给你饭吃?他什么时候这么穷了?难道他叫你去是商量天豪破产的事情?”   那蛇又问:“你学了十好几年的驾照,送走四百多位教练,什么时候能亲自开回车?”   “大灰,你怎么藏在车里了?”丑门海扳了扳后视镜,看到自己的好盆友——广域的亚顶点之一,至魇至毒,不醒之蟒妲虺。   “藏?”大灰阴阳怪气道:“两个小时前你说要带我去买新款的保暖内衣,半路你接了个电话就奔去找南宫战,我倒是想下车,可不知道谁一下就把车门锁了。”   “我总不能把车给你烧穿了吧?这可是南宫小宝贝儿送你的核弹车。”大灰冷飕飕地问。   “啊……似乎是我忘了。”丑门海尴尬道:“你也知道,南宫战那熊孩子总是以自己要吞并咱们公司约我见面。”   “让他去死吧。”大灰说:“敢吞广域顶点的公司。”   车在无人驾驶的状态下穿过一条条马路,丑门海吃完一包爆米花,又打开一包。   “你又吃!晚上不做饭了是吧!!”大灰咯吱咯吱磨牙,毒涎像浓硫酸一样往下滴,被加护过的皮椅还是被烧出了一个个的小洞。   “我一旦感到焦虑,就需要摄入大量的糖分。至于晚饭么……还是再吃一顿吧。”丑门海手不停,边吃边说话。   “你也吃点。”她把爆米花扔到后座,又掏出一个肉夹馍。   “借口,平时我没见你少吃。”大灰把头拱进袋子,把装爆米花的纸袋扒拉得哗哗作响。   丑门海唔了一声,含含混混道:“心情好也是需要庆祝的,人应该用感恩的心境对待每一年的每一天。”   “你……”大灰气到语塞,忽而暴躁道:“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除了吃你还会干什么!!!我的新款保暖衣呢!你说好要和我一人一套的呢!!”   大灰吼得眼前发黑,抬起脖子喘了半天气。交通信号的流光又划过了几次,它试探地问:“南宫战又向你求婚了?这是第几次?你答没答应?”   丑门海没有回答,静默了半晌反问道:“……这算不算寡妇门前是非多?”   “……你会倒霉的。”大灰用爪子捂住脸,车内陷入了绝对的沉默。   ==========   丑门海回到家,愣愣看着桌上【亡夫】的照片,白发的男人音容宛在。   “瞳雪,我会守着对你的情意,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不会这样再对任何一个人。”   “我和南宫战结婚只是无奈。”   “对不起。”      她从没想过自己的生命会和一个叫南宫战的男人拴在一起。   南宫战,我不会爱你。   我和你结婚也不是因为你对我公司的打压,只是因为知道你中毒了,只能再活个万把来年,我不忍心。   我只能守着你,守到你死去,让你得偿所愿,让你觉得自己的一生不再孤独,并让其他人用毕生守望。   “瞳雪,我不想妥协,正如你当初不想妥协。”   “但我还是妥协了。”   “对不起。”   丑门海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即便已经超越了不朽,她也并不美丽。   唱着喑哑走调的曲子,缓缓走过岁月与地域,头一次如此驻足,即便只是有限的生死一瞬。      她凝视了一会儿窗外清光冷弦的月,悲伤地闭上眼睛。      瞳雪枕着胳膊躺在离她三十公分的位置,一脸郁闷用黑布把自己蒙在镜头之外。   =========   时间转向婚礼现场   =========   “南宫战,我要向你坦白。”丑门海穿着一袭未亡人的黑衣走进礼堂。   “我只爱过一个人,他叫瞳雪。”   “【胡扯】为了让我超脱死亡的终结,他以永不入轮回的死,为我换来了永恒不灭。【胡扯】”   丑门海悲伤地笑:“【胡扯】所以我以无尽的时间守寡,直到今日与你完婚。【胡扯】”   “但我不怪他,正如我不爱你。”   “【胡扯】他说,他不希望我死,哪怕只是一次。【胡扯】”      南宫战穿着新郎的衣服,手中捏着几张纸。   男人优雅苦涩地垂眸。   “我不怪你,只要你能和我在一起,我——”   男人翻页。   “我就足够了。”   抬起头,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最后你要谢谢她会嫁给你。”   他照本宣科地把最后一句念了。      丑门海钦佩地看着这个【在某种程度上真的很】了不起的男人。   忽然一阵慌乱尖叫,打断了两人的深情对望。   穿着大红色伴娘旗袍的高长恭冲到丑门海身边,满头妖娆的大波浪都被慌乱的他弄得狼狈不堪:“小海!不好了!”   丑门海转向宾客席,有五位到场的朋友都死在了自己的席位上。   有被毒杀的大灰【不醒之蟒】,被枪杀的鹤宁易【溃兵之刃】,被小草人咒杀的轸空【绝境辰星】,被金鱼缸套脑袋上淹死的敖炀【立律金龙】,被吹风机烤死的凉伊【浑天爻鱼】。   大惊之下,丑门海刚想问高长恭怎么回事,友人已经躺在一个铺满红玫瑰花瓣的华丽丽金丝楠大棺材里死去了。   “究竟是谁……竟然接连杀死了六个亚顶点!”无限恐惧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六个亚顶点的死亡几乎是无声无息的发生了。   在最后一个牺牲者,高长恭的棺木上只有一行字:   你是我的7.   ……   ……   你是我的……妻   丑门海瞳孔收缩,尽管捂住了嘴,还是不可遏止地低头吐了起来。      【各种羊肉串、煎饼果子、凉粉、削面满地都是】   【南宫战很呆滞地蹲下_身子分辨具体是些什么。】      婚礼就这样被打断了。   流水席也没了。【好悲伤】      ====================      丑门海回到家,还没打开灯,就被一个黑影攫住手臂,重重地掼在墙上。   “【胡扯】相比于永恒,你守寡的时间真是短暂得让我伤神。【胡扯】”昏暗中瞳雪的表情似笑非笑。   丑门海最开始的惊讶与动摇已经消退,只是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瞳雪也不介意,用手指缠绕着丑门海的头发,附在她耳边继续笑道:   “是不是就像丧偶的人养了条狗,你和这家伙结婚也只是陶冶一下——情——操?”      丑门海的眼皮微颤,缓缓道:“不,他是我的丈夫。”      “丈夫?”瞳雪嗤笑:“仪式尚未完成,也不会完成了。”   “你不知道吗,仪式没什么用,我们之前去民政局领证了。”   “小海,你可爱的要命。”瞳雪低低吹气:“真不幸,我又出现了,你现在是重婚,你犯法了。”   丑门海睁圆眼睛。   “你不知道?”瞳雪故意道:“原来你竟然不懂法?”   “我懂法有什么用。”丑门海偏开头:“祈风说过知法犯法,反而罪加一等,我只要不知法就没事了。”      “那好,我来告诉你,国有国法”瞳雪把人摁在墙上,倾身重重压制。撕扯间他喘息着咬住丑门海的后颈,含混不清地说:“家有家规。”   ==========   于是海老板被“双_规”了。   ==========      ===========   在其他所有人补吃流水席的时候   ===========      (完)      ===========   好吧如果您还是觉得诡异的话请继续刷新此页面   ===========      ===========   新春快乐   ===========    作者有话要说:   ☆、【便宜】爸爸和【拖油瓶】儿子该如何相处(上)   第十九章 【便宜】爸爸和【拖油瓶】儿子该如何相处(上)      饭后,吃饱喝足的众人陆续告辞,各回各的房间休息,有意给新组成的诡异家庭一点独处的时间。   南宫娆美美地做面膜去了,临走前邀请钟云深尝试玫瑰蔷薇混合香露泡泡浴,被婉拒。   小龙版祈风依然在人来疯状态中,南宫影连拖带拽才肯走。肚皮溜圆的小龙被南宫影牵着爪子,甩着鼻涕泡,眼泪汪汪地和云深【阿姨】再见,至于为什么坚定不移地觉得得叫她阿姨,祈风自己也很困惑。   但是,好像如果不这么做,就会有非常恐怖黑暗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   祈风心底一阵发憷,吸溜吸溜鼻涕,抹抹眼泪,依依不舍地走了。      而真正的家主南宫战——他在人多的时候太过紧张,双手双腿连带牙关一直抖个不停,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才有空坐在空桌子前大吃特吃。   尼雅克手下的几个血族的侍从站在他背后,等他吃完了好收拾餐桌。      钟小烛大概折腾一天累了,此时斜靠在座椅上,用手扶着额头,眼睛被挡在一片阴影之下,似是打盹。   钟云深自然也没走,她连自己该去哪儿也不知道。   “感觉好诡异。”她呆呆看着僵尸般的南宫战被一群吸血鬼服侍。      “那么,你是觉得一个烂乎乎的僵尸总裁带着一大堆好看的吸血鬼手下好一些呢,还是一个好看的吸血鬼总裁带着一大堆拿着报纸、套着救生圈、或者头顶隔离堆儿的僵尸手下好一些呢?”   尼雅克好整以暇抱臂,悠然反问。   钟云深语塞,她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他的话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不愧是能当总裁管家的人……   植物大战僵尸肯定不用作弊的吧?   ……      几句话的功夫,南宫战已经风卷残云地吃干净了桌面,充分显示了他在中毒之后仍然拼命与病魔搏斗的良好人生态度。   慵懒的血族侍从们一拥而上,每人拿着一个盘子或者一把刀叉撤了。   好,好轻松……钟云深= =      “咳,我吃完了。”南宫战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呆货模样。b(⊙v⊙)d   尼雅克上身不动,偷偷用脚尖在桌幕下踢了踢他。   说点别的笨蛋!   南宫战难得心领神会,扯着僵硬的笑,问钟云深母子:“呃,你们觉得好吃吗?”   钟云深一惊:这笑容看起来既难看又面瘫但又好像有点【慈祥】啊喂!   这个【慈祥】是怎么回事!   你要表现的是商业领_袖气质而不是人民领_袖气质啊!      好在钟云深已经基本习惯了这种没营养的对话模式,点点头:“挺好吃的。”   “你呢?小烛你觉得好吃吗?”南宫战又巴巴地问钟小烛。   钟小烛低低唔了一声。      “我也觉得很好吃。”南宫战总结。   此话一出,他喜悦得心跳都停了。   虽然此时面部表情仍然诡异地瘫着,但他在内心狂喜:这算找到了一个共识吧!真是超级好的努力啊南宫战!      “吃饱就歇着去吧。”钟小烛仄仄地说。   “呃,对啊……”南宫战觉得很有道理:“那就都睡吧。”   “你房间在哪?”钟云深问儿子。   “左边走廊第四间,”小烛说:“你呢?还和我住一间吗?”      “我……”钟云深不知该怎么回答。   尼雅克在一旁截住话题。   “小烛少爷,从今天起,你使用独立的房间,钟小姐也有她的房间,我这就带她过去。”   南宫战也讷讷地讨好道:“听云深说你喜欢读书,这里有个小型图书馆,涵盖无数东西方珍贵典籍文献,你一定会喜欢的。”   “请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会带你去书房。”尼雅克做了个“请”的手势。      钟小烛点点头,起身就走。   钟云深等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其实你是带着我改嫁了吧?”钟小烛忽然回头,一针见血。   他阴森森地接着问:“看我什么都不问,你们顿感松了口气是吗?”   好吧……第二针,连血豆腐都看见了。   尼雅克尴尬地咳了一声。   南宫战和钟云深的表情同时崩了。   “呵,还挺有夫妻相的。”小烛甩下一句让钟云深寒毛直竖的话,抄着兜走了。   “尼雅克,”南宫战这家伙还哆哆嗦嗦地问:“你为什么不紧张不害怕?”   尼雅克和钟云深不约而同假装欣赏干净的餐桌。      片刻后,钟云深很忐忑地随南宫尼雅克去所谓的“主卧。”   虽然据尼雅克说南宫战需要修行炼气来克制毒性,不会睡在主卧——   “这是南宫战让我给你布置的房间。”管家把门一推,耀目璀璨的豪光像金色的洪流一样喷薄而出。   啊啊啊啊!   这审美不是她这等凡人所能承受得起的啊!!!!!!!!!!!!!!!!!      珍贵无匹迦南木打造的大床上铺满金丝织锦,床体比国王尺寸(King-size)更加宽广,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太上皇尺寸”!   这种简直是昭示着各种暧昧的柔软奢华大床——   在房间的左边摆了一张,右边摆了一张。   中间还放了个床头柜。   足有三层高的挑空墙上挂了个Imax投影屏那么大的电视屏幕,水晶石打造的室内压触遥控器被直接镶嵌在床头柜上,上面还有一部珐琅鎏金电话机,话机旁放着一本小小的爱马仕蒙皮便签。   不管这一切如何豪华——   ——   ——   ——都掩盖不了“很像酒店标准间”的这个事实。      “怎么样?”南宫战随后到了。   “我还是和小烛一起住吧。”钟云深迅速表态:“这房间有点像个标准间。”   南宫战满脸的不敢置信。   “你眼光真准。”尼雅克笑道:“这就是他来到这个国家后看到的第一个房间的样子。”   “你都不知道装修的人听到要求后是什么表情的。”      我能想象啊!钟云深内心无限同情。而且这不仅仅是标间的问题……那个屏幕,很像火车站候车大厅么!【垮脸】   南宫战看起来对钟云深的反应有点失望,不过还是一本正经提议:“那你自己选一个屋子住吧。这里房间很充裕,你想住在哪都行。”      “我先去看看小烛。”钟云深想起小烛方才阴阳怪气的打趣,觉得很忐忑。   “……好。”南宫战点头。其实他比钟云深更紧张。   在真相被小烛戳破后,他莫名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男人暗自咬牙:既然一切都戳穿了,就只得硬着头皮拾起“继父”的身份了!   加油啊南宫战!   站直一点南宫战!   别哆嗦啊南宫战!   ……      钟云深谢绝了尼雅克的陪送,去找儿子解释。   主卧在客厅和餐厅的右侧走廊,她穿过空无一人的餐厅和客厅,一边走还一边顺手关灯,只留下小小的廊灯昏暗地照着脚下的路。   不管何时何地,主妇的节俭之魂是不灭的。   一栋灯火通明的豪宅很快被她变成幽暗灰隐的鬼宅。“南宫愿宅”虽然有自己的意识,可南宫战事先叮嘱过凡事让钟云深做主,便拗不过她。   只是钟云深不知道,这宅中的每一盏灯,都是南宫战基于崆峒石力量的一道加持。   “啪嗒。”左侧走廊内的最后一盏灯熄灭。   清冷的走廊上,隐隐约约传来奇怪的声音。   让人头昏脑涨的嗡嗡声,夹杂着南宫战绝望凄厉的哭声,极为遥远却很清晰。   一瞬间,钟云深仿佛看到这样的画面,这个男人被一阵黑沉不详的迷障逼到罹厄受尽的死境里,他抱着一具冰凉气绝的身躯仰天嘶吼,狂乱绝望,狰狞入魔。      他怀中的是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便宜】爸爸和【拖油瓶】儿子该如何相处(中)   第二十章 【便宜】爸爸和【拖油瓶】儿子该如何相处(中)      嘶吼的声音和画面一闪而过,只留下钟云深在昏黄的走廊里,前方一片阴沉沉看不到尽头。   小小的廊灯一颤一颤的,就好像风中的烛火。   她伫在原地,回思那极有冲击性的视觉片段,画面包含的信息量很大,然而不管是场景还是人物关系都很好理解。   绝望的男人,死去的女人,仿佛被什么烧毁腐蚀的黑色荒夷大地,响彻八荒的愤怒哀嚎——   一时间,钟云深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1.南宫愿宅嫌她太抠门,吓唬她;   2.南宫愿宅虽然是块石头却有很好的编剧能力,就像它的表亲(也许吧)女娲石那样能写出红楼梦一般的惊世巨着;   3.南宫愿宅可以熟练使用各种声光电影视效果;   4.南宫愿宅过日子大手大脚,浪费资源浪费电;   5.南宫愿宅没有全球一体化意识,可能觉得浪费别国资源就没关系,殊不知所有资源都是全球资源的一部分——      唔,暂时就明白这些。      不过,毕竟人家才是房子,电线电表电灯泡全都在人家身上——钟云深只得做出妥协,又折回去打开几盏小灯,寻思着过几天把全家上下换成节能灯泡,或能让双方满意。   有了光亮之后,室内的阴森一扫而光,顿时清爽了很多,似乎从一种重压沉闷的状态下恢复了气流。   果然是在闹脾气吧!钟云深想。   隐隐还有些嗡嗡的声响不知从何处传来,她暗下决心,这么大功率的用电器以后一定要少开少用!   见到一个,关掉一个!      至于现在么——她还要面对巨头疼的事情!      钟云深站在小烛门口,硬堆出一个巴结的笑容留给稍后备用。   她笃笃笃敲门。   “小烛?小烛你睡了吗?”   “睡了。” 不咸不淡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钟云深--:“别这样啊,妈妈有话跟你说。”   过了半晌,里面才再传出话来:“门没关。”   “好嘞!”钟云深听话地推门。   有时候真悲哀到底谁是家长。钟云深╮( ̄▽ ̄)╭。   小烛的屋子就正常多了,又简单又舒服。   有名无实的家长小心翼翼走到床边,看无冕之王躺在大大的床上,目光仍然停留在手中的书本。   清瘦的身躯埋在七八个綉满流苏的靠枕里,显得很单薄。   钟云深看着儿子叹了口气。      钟小烛垂眸看书,毫无波动地说:“我不需要什么解释。”   “但妈妈这儿真有个解释。”钟云深从抱枕里扒拉出个空坐下了。   “那好吧。谁让你是一家之主。”钟小烛还是看也不看她。   钟云深抱着一个枕头,畏畏缩缩看着真正的一家之主,使劲眨眼讨好。      钟小烛妥协地把《咸菜大全》撂下,转而打量紧张兮兮的娘亲。   看得他_娘亲冷汗涔涔而下,早熟小孩儿才开口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是改嫁?”   “这其实真的是份工~!!!”   钟云深不敢再瞒,把经历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你被车撞了?”钟小烛若有所思。   钟云深赶紧道:“醒过来就没事了。”   小烛哼了一声。   “以后再有这种事情早点说。”他低头找书。   “怎么会再有!”钟云深拍床:“不对不对,你不生气吗?”      “你过得好就行。这人很不错。”钟小烛叹口气:“说不定哪一天,你和他一起修行,能活得很长很长。”   钟云深失笑:“那不就成老妖精了么,妈妈没想那么远。最开始真的以为只是一份简单的工作罢了。”   “奇怪的妖怪也比你真的遇上什么坏人强。”小烛满脸不在乎地说。   钟云深怔怔看着儿子,鼻子微酸。   小孩儿被看的别扭,转过脸去,故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钟云深心里好笑又感动,也不愿戳穿,只是说:“妈妈去隔壁睡觉了,有事叫我。”   “嗯。”   钟云深走到门口了,小孩儿在背后发话。   “真不用去陪你先生?”   钟小烛斜睨。他枕着手臂,翘起二郎腿,一副悠哉模样。   “都说了是协议工!”钟云深╰ (╰皿╯)╯   她不放心,又叮嘱一遍:“妈妈在隔壁。”   “知道了。”   钟云深无语把门带上,头一次分屋睡孩子就不能给一点儿留恋吗?   算了,自己从来没给孩子提供过这么舒服的房间,这就很好了。   钟云深没发现,自己就从没想过给小烛的屋子关灯或者调的暗一点。   ……      话说,这不就是典型的家长综合征么——四处关灯却给在学习的孩子留一个大大的灯那种。   ……      隔壁的室内布置和小烛那间几乎一样,没有豪华到可怕的标间配备,床也软软的,让她一沾枕头就陷入香沉的睡梦里。      第二天一大早,钟云深睁开眼,差点没被眼前的景象吓死过去。   南宫战直挺挺站在自己床边上!一脸瘫样还穿着昨晚的那身衣服!   好有东方僵尸片的感……      不不不,难道这就是“站在床边痴迷凝视你的睡颜一整夜眼睛里都出现血红丝”的狗血桥段么!……还是说南宫战每天不怎么换衣服?      “我看了你一夜。”南宫战徐徐开口。   果然!怎么可能不换衣服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男人的语气柔肠百转,眼神也很痴      ……   ……   ……   ……      呆。      钟云深魂儿都快从嘴里飘出来了。   果然是这个!但是你作为几年都不用休息一次的修道之人,除了右脸实在……左脸也太过神清气爽精神焕发了吧!你的模样明显就是刚吃了一顿很喜欢的大餐然后跑来和我分享你用手机拍了【还准备传微博】的食物照片吧!   现在考虑这些的我也不太正常了吧!   这种桥段有意义吗喂!你再逼我,我我我可要自己吐自己的槽了!!      “钟儿。”南宫战轻唤。尽管脸还是死木死木的,语调倒是足以麻死人。   我不是中二!你才中二!   钟云深虎躯一震,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立正站好。   “你看我一夜有事么?”她努力拿出接待上级领导检查的精神风貌。   “没事。”南宫战下意识脱口而出。      【空气凝固】      “我说错了。我是想说——”南宫战恬着熊脸再度开口。   “——我是有自尊的,在你和我有感情之前是不会碰你的。”他直视着钟云深说。   钟云深在心里呐喊:他说了!   这货接着刚才凝滞得近乎丢人的气氛重新说了!而且这货完全没有丢人的自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本来不就说是协议夫妻吗?”钟云深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她想噎死这货!   实在太令人发指了!      “啊?……是什么意思……呢……”南宫战又被问得呆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台词纸,从新展开看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南宫战老老实实道。   钟云深囧:“总裁大人,你念台词的时候根本不过脑子吗?”   南宫战心虚,把脖子缩进肩膀里。   “不要再说南宫影教的话了!也不要去找奇怪的台词!模拟总裁的行为不代表你能成为总裁!”钟云深气结:“再说做总裁有意思吗??!!”   想不到南宫战一本正经点头:“有的。我必须做总裁。”   “为什么?”   “必须。”   “必须是什么意思???”   “……必须就是必定、一定要的意思。”   “和你说不通了!!”钟云深气呼呼要走。在这生气不如吃早饭去!   哪有这种与社会脱节忠厚老实不苟言笑不善言辞又呆又木的总裁!      “等等——”南宫战在她背后弱弱地叫唤:“衣服。”   “啊?”   “尼雅克给你准备的衣服。”南宫战从沙发上拿起一个盒子,替钟云深把盒中叠放的衣服展开。   是件浅紫色的针织裙子,长度过膝,很高的厚毛领口层叠在一起。   “尼雅克说还有件外套,不过家里挺暖和的。”南宫战把衣服忽扇忽闪抖平了,才递给她:“试试吧,他说应该差不多。”   “他还说这个颜色很衬你,让我告诉你这是我自己的意思。”呆总裁照本重复,竟然真的连一点自己的加工也没有。   钟云深失笑接过,质料触感柔软,她原本不会穿这种衣服的,不过不想拂别人的好意。   “这里换。”南宫战拉开墙上一扇门,竟然是个走入式的衣柜,足足有一间房大!   这就是女人们的梦想啊!即便是_操_劳有如钟云深也曾想过有这么一个衣柜放衣服放鞋啊!      如果衣柜里放的不全是小烛的咸菜就更好了!   “……呃,这是相邻两间房共用的,你把那边门一锁就行。”南宫战也被咸菜们震到了。      钟云深把衣服换上,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这种从未尝试过的衣服出她意料地好看,肤色衬得白皙很多,人也不那么显老了。   她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钟云深从更衣室出来,绷着脸问南宫战:“怎么样?”      “尼雅克让我夸你显白。”南宫战僵硬赔笑着夸。   “谁显摆了!”钟云深扑哧笑了。      “你饿了吧?”南宫战问。   “有一点儿,要一起吃早饭吗?我去隔壁叫小烛。”钟云深问。   “好……我去餐厅等你们。”南宫战内心焦虑透了,还硬要维持不动声色的样子。   “不一起去叫小烛么,你想好怎么和他……”钟云深一句话还没问完,只见虚影一闪,“刺啦”一下子人就不见了。   “这,这什么,好厉害!”她看呆,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丫能瞬移你还老宅着干什么!   还有为什么是刺啦一声!听起来好像某件衣服撕坏了啊喂!   钟云深劈里啪啦砸床。      一阵宣泄之后,她任自己陷在柔软的床褥中,仰头喃喃自语:   “罢了……”   “……不管怎样,我都会留在这里。”      其实昨天她才真正做出决意。   如果说原来只是阴差阳错地被人牵着鼻子走,现在却是她自己愿意留在此间。   不管南宫战是个怎样的人,不管他娶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不管他是僵尸还是神仙,她都会坚定不移地留下。   不是为了合法的身份,不是为了金钱,而是因为——这个男人或许知道小烛在巴别塔里都经历过什么。   即便无法一同承受,她也至少要知道小烛为她做了多少。   小烛是不平凡的,这些人也是不平凡的,而她只是个普通人。   这种区别不会让她自卑,反而让她能骄傲地奉献出短暂的一生时间作为回报。      ——我能给予的也许不多,但这是我的全部。      ……   ……   ……   信念坚定、百折不挠的钟云深还没意识到,她即将要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作为再婚的母亲,如何调和便宜爹和便宜儿子之间的关系。   这大概是全部有孩子的再婚家庭都要面临的考验。   就像游戏关卡的难易分类一样,根据家庭情况不同,有些人家属于简单模式,有些家庭则是普通模式,或者是挑战模式。   然,钟云深这个考验,因为掺杂了把总裁一职位当神拜的烂脸仙人,过度早熟经历成谜儿子,甚至扯上了又张扬又二货的南宫一大家子,最终不幸变成了——   彻头彻尾的地狱模式究极版。    作者有话要说:   ☆、【便宜】爸爸和【拖油瓶】儿子该如何相处(误)   第二十一章 【便宜】爸爸和【拖油瓶】儿子该如何相处(误)      钟云深敲小烛的门,敲了半天没有回应。   “小烛,小烛?!”   “小烛!!”   这孩子该不会因为妈妈再婚想不开了吧!!   难道昨晚是我们最后一面!!!   妈妈对不起你,虽然你从来不叫我妈妈但妈妈知道妈妈再婚你很难过!!!!!   一大堆乌黑乌黑的设想涌进钟云深的脑子,她瞬间头炸了。   妈妈——一定会——求你继父——救你的!!!!!      钟云深倒退几步,屈腿发力。      好在尼雅克在她撞门之前路过,一把就拎住了她,轻飘飘放回原地。   他不疾不徐,对焦急的钟云深说:“小烛少爷大清早就去书房了,我刚才已经请示过他去餐厅了。”   “孩子大了,你别太紧张了。”尼雅克说。   “他才五岁半啊!五岁半!!”钟云深无法控制情绪:“他只是个五岁半的孩子!!!”   “不。”   尼雅克摁住钟云深的肩膀,双眸中流淌的金色如同破碎的日轮。   “他不是什么孩子。”   “他是从巴别塔里活生生走出来的人——那座在六十层就差点杀了我的塔。”   “如果不是因为我会特别的空间术法,如果不是因为我这被神诅咒的血脉,以绝对不死的神罚成就了我永生的悖论,我在那时就死了。”   走廊里只剩下男人一字一顿的低语,和女人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   “你记住——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他的事情,从今天起,或者说从进入这栋宅院起,就不要把他再当成一个孩子。”   “人们无视我们的年龄,无视我们的血脉,无视我们所具备的一切属性,我们在他们眼中只是一样东西。”   “我们是异端。”      “小烛……”钟云深喃喃:“我昨日听南宫战说,他所受的世间至毒叫荼天曼郁,小烛也……”   “什么?!他也受过荼天曼郁?”尼雅克一向不动声色,这会儿表情也变了:“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毒!!!”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知道。”   钟云深咬唇摇头。对于真相,她已经在心里打算好最坏的结果了。      “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尼雅克靠在墙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以低沉的语调把一切缓缓道来。   “那毒是屠天与蔓宇两种来自神域之外的毒所融合,根本难以被这个世界所承受。”尼雅克目光变得很悠远,表情也染上了凝重敬畏的色彩。   “不管是东方神系还是西方神系,都在上古最禁忌的文书里记载了这超越现有神域的存在。”   “不管你相信与否,这两种毒是从神域世界的两个遥远之极空间破碎的罅隙泄露进来的。”      “这个世界的神才发现世界之外另有天地。其中有些神祗,在发现这凛烈的剧毒之后,自然而然联想到更广阔天地中或许有更浩瀚的力量可以为己所用。”   “不管是太古洪荒,还是我们西方神系古早的神,都有无数个足以撼动天地的大位之神觅着空间罅隙的走向,企图冲入更大的空间。”   “然而他们在触碰道罅隙的一瞬间就灰飞烟灭,彻底消亡。”   说到这里,尼雅克忽然沉默了。   正听到关键,钟云深急坏了:“你怎么……?”   “我需要在提到先辈的牺牲时默哀三分钟。”尼雅克低头看表。   钟云深:……你到底哪国人!【摔      三分钟后,尼雅克继续。   “因为那空间裂隙的力量太过恐怖,很多保守的神联合起来,把裂缝周围的空间扭曲封印,让新生的神再也看不到那两个通路——不,也许是神的黄泉路。”   “但是那些毒留下来了。”   “屠天和蔓宇混合在一起,可以撕裂天空,焚烧大地,把所有元素混乱变化,融化粘合——”   “被这种毒所染的人,除了生于混沌元气的藏妖师血脉可以苦苦抵挡,其他人——”尼雅克直盯盯看着钟云深,看着对方的瞳孔因为恐惧剧烈收缩。   ……   ……   ……   ……   ……   ……   “绝对只能活四百岁。”      尼雅克说完最后几个字,吐出一口长气。   ……   ……   ……   ……   ……   “啥”   钟云深觉得自己有一边的嘴角在无可抑制地上提,而另一边的却维持在原水平高度。   “活不过四百岁啊。”尼雅克耸耸肩又重复一遍,还说:“你不觉得那些原本可以毁天灭地的神祗们一下子只剩四百年活路了,简直是惨绝人寰吗?”   ……   钟云深从喉咙里飘出一声低低的、很不赞同的“哦,呵呵”。   ……      不觉得啊!   如果能活到四百岁的话很多人看到这种毒就会吃掉啊!   神仙什么的妖怪什么的是多么不知足的生物啊!!!      钟云深觉得嘴角一热。   “你吐血了。”尼雅克优雅地拿出一个帕子,弯身帮钟云深擦嘴。      钟云深的血继续潺潺外流,把手帕都泡透了。   “没办法了。”尼雅克双眸忽然迸发出黯色的血光,口中低喃了一句什么,瞬间止住了钟云深嘴角边红色的溪流。   “好点了吗?”尼雅克关心地又拿出一条帕子擦干净残血。   “谢谢你。”钟云深有气无力。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个真相。   小烛能活四百年真是个好消息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好了,我们去吃饭吧。”吸血鬼管家落落大方揽过虚弱的钟云深,一边咬着手帕一边向她絮语今天早上都有什么好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便宜】爸爸和【拖油瓶】儿子该如何相处(下)   第二十二章 【便宜】爸爸和【拖油瓶】儿子该如何相处(下)      钟云深被尼雅克带到客厅的时候,尼雅克差不多啃手绢啃饱了。   她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已经只能被男人搀着走路。   尽责的管家把她安置在沙发上:“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长沙发另一头,南宫娆带着满头卷发夹,一边看着昨夜探索栏目的回放,一边摊开纤纤玉指,慢慢晾干新涂的甲油。   就像大部分【年轻时髦的女子】居家状态一样,刚起床不久的南宫娆穿着一身Juicy Couture的天鹅绒拉链衫直筒裤,由于是超级私人定制版,衣服上全是烫金印花的两腿直立大狐狸,猛一看就好像把原设计中的小狗印得严重变形的山寨版。   不同的是,他那一头粉蓝色的头发跟电视里浩瀚的大海相得益彰。   “早安钟儿!”   “早安——”焉不拉几的钟二无力反驳对自己的称呼,说话几乎带了咩咩声。   见到钟云深虚弱的模样,南宫娆会错了意,从沙发上一蹦而起。   “你——等——等——我——马——上——回——”他拿出了爷们儿的速度,话也没说全就趿拉着高跟拖鞋跑走了。   不一会儿,他就气喘吁吁跑回来了,抱着一箱子益母草膏阿胶核桃糕之类的营养品。      钟云深静默地看着男人脱落的卷发器和磨花了的指甲油。连昂贵的限量版上衣都被指甲油黏上色了。   (⊙o⊙)…   她扪心自问:虽然很感动,不过我真的该因为一个男人为我把卷发器跑掉了还把指甲油蹭花在女式丝绒衫上而感动么……   感动么……   动么……   么……      她想道谢,却觉一阵眩晕,赶紧把指尖摁在额角上支着。   南宫娆心急火燎地把东西往桌子上一堆,一屁_股坐到钟二身边,大马金刀地晃她:“快点,快点把益母草膏吃了!”   “我,我为什么……要……吃……益母草……”钟云深断断续续。   “都是骗人的!”南宫娆暴躁道:“不是说痛_经_什么的生孩子能治吗?!不是说生孩子什么病都能治吗???你怎么还疼?!!!”      “我,我没……我就是吐血了……”钟二无精打采,用手扯南宫娆风骚的大卷儿。   大卷儿被扯直后piu一下又恢复了圆润的曲线。   “还挺弹的,挺有东方之美。”她低声说——感觉好像大石狮子的圈圈脑袋。   “尼雅克!”南宫娆怒视把热水端来的体贴管家:“你是不是又把人说吐血了好让自己解馋!!!”   尼雅克嘴角微不可查地抿了一下。   “怎么会呢,你多虑了。”他的声音比丝绸更顺滑低柔。   那究竟是一种饱食的餍足呢,还是一种对自己智慧与手段的赞赏呢?无从得知。      钟二被南宫娆一句话点醒:尼雅克下了一盘很大的棋!(⊙皿⊙)   她以为吸血鬼就只会和少女谈恋爱和狼人抢女朋友的!原来不是!   而她还真是没愧了“二”这个称呼,喝进去的是水,吐出来的是血!      她凌乱了一会儿,懒散侍从们打着哈欠,开始以一人一个小碟子或者一把小叉子的超低工作量往餐厅上菜。   而且是在走台步的!钟云深刚刚发现!这群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喂!   “吃饭吧。”大狐狸貌美心细【?】,害怕钟云深头晕会打跌,便牵着她坐到饭桌前。   两人活脱脱一对好姐妹。   “话说,”钟云深小声问:“你攒这么多滋阴养血的药干什么,修炼还得吃益母草膏吗?”   难道广告上说益母草万能这事儿是真的?   “还能干什么,怕痛_经呗。”南宫娆漫不经心摆弄着蹭花了的指甲盖,似乎对这种意外的效果感到满意。   ……大哥你连这个都能模拟了吗吗吗吗吗……钟二如遭雷殛。      “哼,连硬盘都没有还非要攒一堆杀毒软件。”不远处,恢复骄横人身的小龙祈风把叉子往盘子里一丢,大声嘲讽道。   还好……钟二松口气。不过,这比喻似乎……很拉仇恨么。      果然南宫娆重重哼了一声。“哎呀,我当是谁呢。”   “昨晚一直缠着云深叫姐姐的祈风你想说点什么吗?”南宫娆也故意提高了嗓门。   见祈风不说话,他继续夸张大呼小叫:“哎呀祈风你怎么捧着个便当走了?!!”   “你才领便当!”祈风又羞又恨地瞪了南宫娆一眼,把饭端到茶几上,坐在沙发上闷头吃。   “司机果然分桌吃饭呢~”浓妆糊脸、浅蓝色卷发闪瞎眼的大狐狸甩甩头,矫情地玩着凹凸不平的斑驳指甲。   钟二闷头吃饭,她看到南宫战挪挪蹭蹭坐在了小烛旁边的位置。   虽然小烛连招呼都没和他打,他还是紧张得连汤匙都拿不住,饭一口也送不到嘴里去,只能如坐针毡地傻坐在那儿。   他甚至还向钟云深投来过求救的目光,被自身难保的钟二无情屏蔽了。   哎,这家伙真是。钟云深都有点儿同情他了。      丰盛的早餐之后,南宫影收拾妥当,准备出门开始总裁替身繁忙的一天。   “钟二,你等我回来。”男人深情与钟云深告别。   钟云深= =   怎么连他都叫自己“中二”了,莫非南宫战还挺有引领时尚潮流的潜质么……   她的胡思乱想被小烛在背后一句冷飕飕的“你到底嫁谁……算了,爱谁谁”给掐了个嘎崩碎。   小烛,你这样妈妈很害怕!!!!!!!!!!!~(T▽T) ~   墨久替南宫影拉开门,回身对钟云深点头示意:“好好休息。”   祈风要跟着开车,自己然也去了。南宫娆说担心钟云深没人照顾,南宫影便露出很巴不得如此的表情让他留下。   “切,头发白做了。本来以为今天用在跟邮轮公司的谈判上会很应景呢。”大狐狸失望。   “如果你变成一条海豚跟着去,会更可行一点。”尼雅克毫不留情面。   南宫娆登时炸毛,优美的香喷喷的曲曲卷儿瞬间变成白长直。   竟然连颜色也掉了……这什么破染发剂……   ……不,亏了我没先说虎鲸。钟云深为自己开口慢了一拍感到庆幸。<( ̄3 ̄)>      剩下的基本都是血族的人,一干妖怪坐到客厅休憩,小烛找了个角落静静看书,而南宫战继续在餐厅补吃。这次他吃得特别快,就好像赶着吃完好跟别的小朋友一起玩、却又常常被嫌弃的可怜娃一样。      等老实仙人南宫战也坐过来之后,钟云深很敬畏地看着管家大人端上了他的独门毁天灭地茶。   说实话让她喝这个真不如让她撸起袖子抽管儿血给尼雅克。   机智的钟云深没动面前的茶,连钟小烛喝过后也噗地吐了个泡泡。   尼雅克不愧是周到的管家,见状立即说:“如果你喝不惯大红袍加奶加糖,我们还有西湖龙井加奶加糖、铁观音加奶加糖,凤凰单枞加奶加糖。”   “我想喝罐可乐。”小烛要求道。   “啊,可乐,这不正是南宫战也喜欢的吗?”南宫娆用胳膊肘猛戳闷头不说话的南宫战。   南宫战猛点头:“给我来个可乐,加奶,不要加糖!”   “可乐?”尼雅克轻笑:“我是黑暗尊贵优雅的代名词,那些不入流的东西我是不知道的。”   “……既然如此,你能从桌子上下来么。”钟二仰望着高大的管家。   尼雅克把屁_股挪开桌面。      就在这时,南宫战也站起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男人十分认真地走到新儿子面前,嗫嚅着蓄了好久的力,终于左脸通红地憋出一句话:   “——小烛,我们玩NFL好么。”(⊙_#)      【(注)一个让有个玩PS的老公或男友的女人相当仇恨的游戏——美式橄榄球。与其同样臭名昭着的例如刺客信条三,FIFA,上古卷轴,等】      就是这样南宫战!   勇敢点看着他,你们是父子啊,父子就是——   ——不是你当爹就是他当爹的关系而已哈哈哈哈!【喂   虽然昨晚他很莫名奇妙地被南宫影塞了台词又逼_着在钟二房间里站了一宿,但他的脑子并没有闲着!   他必须克服困难,带头【?】当个好爹!   反正就是父子关系么,实在不行他认小烛当干爹也可以!   在这种毫无节_操_下限极低的精神指导下,经过一夜苦思冥想,南宫战终于找到最好的办法让建立融洽父子关_系!   那!就!是!   邀请小烛一起分享自己最喜欢的活动——   ——   ——   ——打PS3!   男人的友谊就要在手握手柄的斗争中建立起来!僵尸仙人沉寂千年的热血沸腾了。   虽然宅子里没有一个人肯跟他玩,但小烛一定会喜欢这个的!      钟小烛对南宫战竟有这个爱好诧异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很快恢复淡定:“不了,我想去看书。”   “求你了,和我玩一会儿吧。”南宫战恬着脸央求:“你不想和我联络一下感情吗?”   “你应该先和钟云深联络感情吧。”小烛道。      众人视线的温度骤然升温——这孩子比你老成多了南宫战!      南宫战忽视掉对方爱答不理的态度,开始碎嘴子:“跟我玩会儿吧,跟我玩会儿吧,跟我玩会儿吧,跟我玩会儿吧。”   唰——   钟小烛周身散发着一种名为“给我玩蛋去”的低气压,旁观者钟二表示心惊肉跳!   可惜这不爽的气息被呆滞的南宫战忽视了。   他继续央求。   “跟我玩会儿吧,就玩一会儿,就一会儿,一会儿,一会儿……”      ……怎么觉得这个对话如此错位呢。      皇天不负有心人,也许是上天觉得亏欠这个烂脸的藏妖师太多,南宫战比金门大桥还宽的粗神经终于让钟小烛妥协。   看着南宫战狰狞的右脸,小烛似乎不合时宜地回忆起什么很好吃的东西,表情也有所松动:“好吧,只玩一会儿——还有,我没玩过NFL。”   “我教你!走吧走吧!”天真的大男人欢喜极了,热络地推搡着五岁【大个儿】少年,少年也只得双手抄兜随他去了。   钟云深惊。   小烛就这么不情不愿地被南宫战拉走了!   南宫战没有哭没有满地打滚居然也把小烛拉走了!钟云深忽然觉得这个南宫战男人是不平凡的!      两人一高一矮的背影保持着一肩宽的距离。   “PS3毁家庭。”钟小烛嘀咕。   “DOTA才毁。”南宫战一本正经纠正。   “PS3也毁。”   “不如DOTA毁。”   “打DOTA直接没家庭。”   “所以毁家庭。”   “没家庭怎么毁家庭。”   “毁家庭。”   ……   他们的神对话断断续续传过来,走很远了还能听到。    作者有话要说:  持续浮肿,尽力在更了。给大家献上迟来的情人祝愿,只要是有情有意的人都会幸福,不管是已经有人陪伴,还是自己好好地生活——有好的爱人,好的友人,好的亲人,被人尊重珍惜。   小白鞠躬。 ☆、豪门人,喵星人,政律俏佳人(上)   第二十三章豪门人,喵星人,政律俏佳人(上)      既然两大闷葫芦低气压都捣鼓游戏机去了,剩下的人们终于可以摆脱压力,轻轻松松聚在一起闲聊。   随着尼雅克的血族们美得好像统一整过容,名字又很难记,钟云深头昏脑涨,到最后还是只认识尼雅克一个人。   至于茶饮,南宫尼雅克坚持认为没什么比他的毁天灭地茶更好喝的,在钟云深强烈要求下,勉强给她做了一盏双皮奶,铺上焦糖,又在上面打了一层厚厚的奶油——好在这样的搭配可以入口。      大狐狸南宫娆则一点儿也不担心发福,拆开一袋半人高的大包装玉米片,蘸着加热过的辣味起司酱,咔嚓咔嚓地吃个不停,边吃边给钟二八卦别人的来路。   虽然其中主观成分和无关成分居多,初来乍到的钟云深还是听到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例如南宫尼雅克在血族中比较有威望,后代多为模特,设计师,演员,公关等工作。   他们吃着别人嫉妒不来的永远青春饭,把持着一大堆假证件,靠枕边风轻松掌管行业跌宕,创造出一条独特的经济产业链。      在尼雅克的后代里,唯一不靠脸蛋自食其力的职业就是——抱着存折债券等利息的“投资者”们,他们赚钱的方式就是,买一堆别人根本不会买的、成熟期长达一百五十年国债安心等收益。   所以血族个个都很富有,个个好吃懒做。即便因为人手需要,在南宫宅中做做工,也都是些断个指甲也要哭上半天的主儿。      南宫娆开始说的时候,血族一帮还会在他说得过分的地方表示不满,后来一个个东倒西歪地打盹了,只剩下尼雅克这么个勤快的管家。   尼雅克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对南宫娆的说辞不置可否,更把南宫娆的演绎推波助澜,话题渐渐偏到血族的时尚品味和恋爱观上去了。   听着听着,钟云深终于忍不住问:“那……尼雅克,你们和南宫战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一个在东方,一个在西方,奇幻和玄幻差得有点远啊。      听到这个问题,尼雅克很僵硬地埋头喝茶。   “这段还是我来说吧。”南宫娆得瑟地瞟了尼雅克一眼,后者表情很不自然地点点头。   “要不我还是不听了!”钟云深赶紧表明态度。   “这没什么,我不介意。”南宫娆大方道。   ……      然后他就开始翻尼雅克的旧事。   “血族们最开始遇到南宫战的时候,这家伙极为教条,木讷,死板,是个超级无能的大怂货。”   “现在也很……”钟云深不禁插_话,避开会伤南宫战自尊的词。   “不,那时比现在还要……”南宫娆摆手。   “……我懂了。”钟儿受教点头:“……请继续。”   南宫娆又瞥了管家一眼,继续讲道:“他刚来到西方世界,看到一群模样和东方人不一样的人,吓坏了,就尽是往暗处躲,然后就碰上了血族猎食。”   “亏他能觉得吸血鬼是蚊子精,还追到人家老巢,把他们的妖力一锅端地抽光了。“他还厚道地教化血族们,就算没钱吃饭也不要吸血,饭钱可以通过自食其力地工作来赚。”      “姐,你说得太夸过了。”一个用时尚杂志捂脸睡觉的血族忽然坐起来,露出一张和封面人物一模一样的锥子脸。   “那时候教廷大规模剿杀我们。”锥子脸吸血鬼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清澈的眼中露出淡淡的忧伤。   “南宫战带着几个东方的妖怪杀入我们血族的领地,那时我们还以为是教廷设立了东方办公室,一个个都吓坏了。”   他叹了口气:“我们没见过什么神仙,更别说藏妖师了,自然处在下风。我们这些后辈随着尼雅克大人,和来路古怪的异族人苦战了三天三夜,到最后只能苦苦捱着——”   “——好累,感觉再也不会捱了。”小血族轻轻地说。   钟二只能呆呼呼点头。      “我夸张?”南宫娆切了一声:“吸血鬼们随随便便就输了,当然很不服气,我记得他们还质问南宫战:你不让我们吸血我们怎么生活?如果我们血族能不吸血就存活,我们早就不吸了!!”   “南宫战便呆坐在原地三天三夜,最后得出结论说,我听说母蚊子需要吸血来产卵,公蚊子可以喝树叶汁生存,你们试试喝植物的汁液吧……”   “血族们哀声一片,对南宫战表示你还是打死我们吧……”   “再后来,南宫战忽然想起自己是藏妖师……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南宫娆囧囧有神地复述这场辉煌的战斗最后走向何方。   “后来,南宫战便教我们血族如何摆脱血咒,如何使用东方修炼的法门;而以我为代表的血族则负责教他适应这个西方社会。”南宫尼雅克说:“怎么样,想听点关于南宫战的事情吗?”      焉了吧唧的一群血族忽然来了精神,都聚过来七嘴八蛇说南宫战的坏话。   “诶,姐,我跟你说诶,虽然南宫战法术很厉害,但是好像有点呆呆的……”   “嘿,要我说嘿,他当年中毒可能也是因为太呆了……”   “总之呢——他的生活能力,情商还要交际能力都很弱的啦!”   ……   “还有,我跟你说嘿,南宫战这人吧,这人其实一点儿也不会经商嘿,他拿来建立公司的资本金——你猜怎么着?全都是他几千年一点点攒下来的!”   “我听说最开始修道听苦的诶,他在山里采果子也不知道到山外去卖,全特么卖给农户,千辛万苦攒了点儿铜板——嘿,等这家伙他想起来去花,外面早特么改朝换代了,铜板?哪儿凉快哪儿给爷们儿呆!着!去!”   ……   “诶,不过你们别说,他中毒之后脑子好像灵光了点儿。”   “他吧,还真能把很多不值钱的东西攒着,就这么存上特么一千来年,再拿出来就是古董了!你说可乐不可乐?”   ……   钟云深眯出个兔斯基的表情听着。   这群人的中文是找老北京学的吧……      钟二在一群嘁嘁喳喳中干笑,弱弱打断:“既然他不会经商,又为什么非要当个总裁呢……”   尼雅克把手里的茶杯优雅搁下,小指轻轻缓冲,无声无息。   “南宫战刚找到我们的时候并不是什么总裁。”   尼雅克笑得神秘莫测:“你也知道,天豪财团的历史只有不到六十年。”   “大概六十年前,有这么一天,他忽然脸色苍白地告诉我们,说他要找一个人,而他寻找的人甚至还没有出生。”   “但他确定她会来到这个国家,他才来到了这个国度;而现在他能精确到自己要找的人会在哪个城市与其相遇——这是他花了无数年岁月和心血才得出的预兆。”      “可是人海茫茫,我们无从下手,他自己也屡受挫折。”   “有一天,南宫战忽然问我,如何他才能织就最强大的人脉关系,最大限度利用财富的力量,让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手眼通天。他说他需要成为这样的人,不管以何种手段,耗费多少代价。”   “我的一个后裔告诉他,天底下只有一个万能的职业能够达到这全部的要求——事实上,这个职业睥睨天地,无所不能——那就是总裁。”      “所以他……他指望着娶我这么一个平凡的女人,来……呃,来达到总裁特征?”钟云深指着自己,结结巴巴问。      所有人都齐刷刷摇头。   “他要找的人就是你。”尼雅克说。    作者有话要说:   ☆、豪门人,喵星人,政律俏佳人(中   第二十四章豪门人,喵星人,政律俏佳人(中)      钟云深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一副黑白纪录片,片中展现了了诺曼底登陆时一群群英勇无畏的士兵们从登陆舰艇和运输船里冲出来抢滩。   在混合了血与火的硝烟中,士兵们全都顶着南宫战的呆脸,不顾弥漫在天空与大地的轰隆炮火,不顾敌人手中的兵刃与枪械的寒光,也不顾身边战友们前仆后继的牺牲,他们只是像涨潮的海水一样一往直前,向写着总裁二字的最高峰冲过去——   忽然好想做成雕塑摆在院子里啊。钟云深╮(╯_╰)╭。      总裁确实拉轰但你现在这架势比普通宅男的战斗力都弱……人家宅男还起码上个社交网呢……不我确实被他找到了这是事实……   呵呵呵呵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夸他了不起啊……      众人还在看她。   “好,好吧——虽然不知道他找我有什么用……”钟云深干笑说:“但是很显然,他还想继续总裁这种无所不能的职业。”   “大概还有未竟的心愿吧。”   “或者他瞒着什么?”   “找错人了?”   大家众口纷纭,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反正一直当总裁的是南宫影。”南宫娆无所谓道:“这家伙就是宅在屋里自欺欺人罢了。”   “是喔。”钟二卡壳。      【她嫁了个宅男】      这个总裁到底有个P用啊喂!!!她暴躁了。   “能离婚吗?”钟二死死看着尼雅克。      “别生气——吃东西,吃东西。”南宫娆拿着意大利蛋卷往钟云深嘴里塞。   “唔,唔唔……”钟二实在受不了这么甜腻的东西,一边推一边从烤饼碟子里拿饼干:“我,我吃饼干就行……”   “来吧来吧,尝尝我最爱的,黑手党们都喜欢的哟~~”大狐狸不放弃。      两人正相持不下,一个黑影嗖一下窜上桌子。   钟云深只觉得手心一凉,刚拿起来的烤饼干不见了。   “啊!”她下意识惊叫一声,把双皮奶打了一桌。   “没事没事!”南宫娆急道:“是猫!”   那黑影速度一缓便停了下来,只见一只圆滚滚的美国短毛猫蹲在桌子中央,衔着饼干,三口两口就吃掉了。      饱满的脸颊,   光滑的前额,   大大的杏仁眼,   鼻翼柔和的曲线却在鄂骨部转为清晰与硬朗,   粗壮的尾巴,宽平的背脊,   还有那结实的爪子——   无论是如何赞美它,似乎都无法形容大自然造物时给这种动物的无限恩宠。   钟云深瞬间被萌得魂飞天外。   猫咪吃完饼干,又埋头舔桌子上的奶,到最后竟然用两条后腿站起来,走到钟云深的面前,伸出一只爪:   “你好,我是南宫楚秋。”猫咪极为绅士地说。听嗓音是公猫猫。   “呃,你好,我叫钟云深。”钟云深抓着猫咪蓬着白毛毛的小爪子握了握。   钟二的眼睛亮了:好暖好软!喵星人就算当妖怪也很可爱!   ……   “还离婚么?”南宫娆幽幽地说:“这可是你和南宫战的共同财产喔。”   钟云深什么也没听进去,她耳边只剩下这么一首歌——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喵精灵,   它们温顺又聪明,漂亮又机灵!   ……   “我听说你是嫁进来的,觉得如果不来向你问好的话,那可就就太失礼了喵呜。”楚秋猫猫优雅文静地坐在钟云深面前,弯成一个圈,一爪指天、一爪摁地。   开始【舔_蛋】。      ……   如果有一只猫,   肯在你面前【舔_蛋】   那么请你珍惜。   ……   喵星人在你面前做这些,绝对是出于对你的信任和熟稔。   它觉得在你身边很舒适。      钟二又拿起一块烤饼干,边吃边看喵星人欢实地舔完DD又开始舔毛。   “原来你在家啊,”南宫尼雅克对猫说:“我们以为你短期内回不来,忘了介绍你了。”   “不过我们也没介绍南宫影的妹妹。”他又说。   楚秋猫炸毛:“别拿我和她相提并论,我的节_操全都在我身上好好长着呢!”   “你的节_操也碎过,”南宫娆不以为然地揭老底:“只是后来破镜重圆了。”   “没碎过!”   “哼,是谁为了得道南宫战庇护,硬是把自己土猫的模样化形为美国短毛的?”   楚秋猫阴森森瞪着南宫娆。   钟二恍然——   然后南宫战就拜倒了么?   果然美短是技术宅最爱啊!      “饿死我了,饼干不管用,有别的吗?天豪这是要破产了吗?哼唧!”吃饼干吃不饱的猫咪抱怨开了。      “暂时只有这个。”尼雅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香草烩三文鱼的皮塔饼卷。   楚秋猫抱着皮塔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抱怨:“饿死我了,在自家院子里玩野外生存竟然比贝爷还累。”   “贝爷什么都吃,还是你太挑了。”尼雅克点出关键。   “我怎么可能吃垃圾喵!”喵星人边吃边还嘴,白色的眉毛胡子一颤一颤。   “你沿着水源一直走,就能找到文明。【贝爷理论】”南宫娆也说:“咱们开个Miao Vs. Wild的特辑怎么样?”   “滚_蛋!咱们院子里的水源是通往污水处理系统的!我上次沿着下水道一直走,撞见美人鱼、忍者神龟和鳄鱼三伙在打架,吓死个爹了喵!”      “可是,为什么非要东躲西藏的呢?”钟云深无法理解一个妖怪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喵星人暴出悲伤欲绝的表情,两只前爪下意识护住了肚皮。      “噗——”南宫娆很没形象地喷笑,其他人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南宫战嫌他太瘦,长不成大肥猫,所以要_骟_了他。”      “你都不知道嘿,我给你学学给你学学——【正色道】被一条鱼差点骗得被绝育的南宫楚秋,从此开始了亡命庭院的生活。”   “嗨,要换别人吧,早特么就把他捉住了,可是南宫战丫的懒得走那么远!”血族娘炮们七嘴八舌复述这件事,形容得绘声绘色的。      钟云深看着已经溜圆的南宫楚秋觉得很扯淡——再肥就不可能用四肢走路了吧?      “所以——帮我吹吹枕边风啊,亲~!”美短妖怪终于道出这次来的终极目的。   楚秋猫咪毛体横陈地躺在钟二面前,各种无下限卖萌。   钟云深乐极,她刚想说点什么逗逗喵星人,楚秋猫鼻子动了动,忽然道一声“不好!”   浑身炸成河豚模样的喵妖怪神情惊恐,还不忘吧唧在钟二手上啃了一口,拱爪道:“我们后会有期”,然后“噌”地一下就窜得无影无踪!      能让它没命似的跑远了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小半分钟后,一脸消沉的南宫战出现在客室。   一样的模样,一样的木讷,只是自打第一次见面起,钟云深还没见他能如此难过。      “输了……吧哥们儿?”一小血族说。   “……输了。”   “丫肯定输了。”   细细碎碎的议论中,南宫战焉不拉几坐下了,把脸埋在胳膊里。   输,并不不难过。让他难过的是,一个誓死扞卫最高荣耀的战斗者,就这样在自己的圣殿被挫得一文不值。   小烛坐到钟云深旁边,拿了块饼干吃。   “怎么桌子上还有毛?”小烛皱眉问。   “那什么……好玩吗?”虽然已经猜到了,钟云深还是硬装不知情地假笑。   “打他就和虐菜似的。”小烛白眼:“NOOB。”   南宫战埋着脸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小烛说你NB呢!”钟二违心地纠正。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的宝宝今天百日了,跟大家分分喜气~~ ☆、豪门人,喵星人,政律俏佳人(下)   第二十五章豪门人,喵星人,政律俏佳人(下)      南宫战摆出小血族摆起来挺明媚的45度角,左脸倒影,右脸粘滑。   都说打开PS3就忘寝废食,这么快就结束战斗果然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在小烛面前他就是个菜B】   钟云深都不禁替这个男人感到难过,宅男唯一的优越感就这么被击碎了,当继父当成这样确实有点丢人啊喂。   有的人打PS3治愈,   而有的人,打PS3致郁。      “其实你玩得已经不错了,但是小烛吧,他在家成天打电玩——”钟云深替南宫战找理由。   “我第一次玩。”钟小烛说。   “小烛!”当妈的使劲给儿子使眼色,可小烛才不管那一套呢。   儿子你脸上带着明显的优越感啊!钟二对儿子似乎不存在的谦虚之魂绝望了。   “我能看出他是第一次玩,”南宫战郁闷地只拿右脸对着母子二人:“手柄还是我教他用的。”   “以后可以一起再玩么!”钟云深努力摆笑脸。她估计如果早几年就有PS3,南宫战也许不会输的太惨——   ——不,也许这个男人会更难过。   “也只能找他玩了。”南宫战没精打采地哼哼。   小烛玩什么都很厉害的唷嘿!当妈妈_的钟二忽然升起了落井下石的自豪感。      午饭之后,南宫娆非要拉着钟云深做面膜,钟云深拗不过,被大狐狸撒欢咬住丢到背上,硬驮进爷们儿的闺房。   在粉亮粉亮的诡异空间里,钟二被逼着糊上了一脸奇怪的东西,又在眼睛上贴上了据说是天界才有的粉色黄桃片——   喂既然都是粉色的了能不能不叫黄桃片了?这看起来明明就是蟠桃吗!!      面膜之后,南宫娆很得瑟地捏捏钟二的脸,打打响指,一下子涌进来好几个小血族,把反应不及的钟二摁住椅子上,给她抛光指甲拉头发,不顾她的大声反对,把脸固定住修眉修鬓角,连她小腿上也糊了纤体霜。   “你就好好享受吧姐~~!”小血族之一“撕拉”拽下一块去除汗毛的焦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从来没这么折腾过!钟云深不觉得有什么享受的,只觉得万分惊恐!      临近傍晚的时候,尼雅克终于把她解救出来——   “有客人来了。”管家敲门来请。   钟云深气喘吁吁地从人堆里爬出来,头发比黑长直那一头秀发还bling【闪瞎眼】,搭在比过去略显白皙光泽的脸颊上,看起来果然不太一样了。   “你看起来瘦了一大圈,还年轻了五岁。”尼雅克恭维。   钟云深只能呵呵。      “靳律师过来了?”走在半路,钟云深问:“靳羽也是妖怪吗?”   “都是妖怪的话,我们的生命也太匮乏了,”尼雅克道:“他是个人类啊。”   “还吃三明治吗?”   “……不了,真的没胃口了……”钟云深觉得被焦糖扯过的肌肤仍在火辣辣地痛。      客厅里靳羽和钟小烛各坐一隅,钟云深走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同时看见了她。   男人仍然带了一件黑色呢子大衣,一条驼色的围巾,在室内便穿着深色的休闲服,衬衣领子一直系到最高。   一丝不苟的发,金色的眼镜框和清澈的镜片让他充满斯文书卷气——尽管他是名的生命科学法学双博士,又以冷静铁腕在业界着称。   “我们又再见了。”靳羽微笑:“你看起来气色很好!”   面对带着传说光环的靳羽,钟云深总是崇拜又紧张,她略欠身与男人握了握手,指向客室的一角:“靳律师您好,那边是我的儿子,钟小烛。”   靳羽随着钟云深所指,看到了钟小烛。   钟小烛的视线和云深的甫一交错,便迅速冷硬地别过头去。   钟云深心虚地发现,也许是因为营养更好的原因,几天里小烛的外观再次突飞猛进,看起来快有十四五了。   面对这样的钟小烛,什么大场面都见过的律师大人也深感意外。   “这孩子……【是五岁】还是——【十五岁】?”靳羽只能寄希望于耳误。      “……真的是五岁!”钟云深QAQ   她负隅顽抗地辩解:“我只能说这是生命奇迹!”   “我相信奇迹。”靳羽没再多问:“总裁要娶的女人都是不平凡的。”   估计靳律师整天跟行事张扬的南宫影打交道,对反常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钟云深松口气。她现在天天紧张得不行,比过去东躲西藏□工还劳心费力。   被议论的焦点钟小烛充满戒备地瞥了一眼,又埋头看书了。   钟云深扫到了书名:《电玩攻略》——喂你是想让南宫战输到上吊么!   还有为什么这本听名字好像便宜杂志的书会是牛皮包封鎏金印字的呢!!!      “我这次来是帮你准备转身份材料的。”靳羽说。   “那太好了!”钟云深激动道:“小烛,去帮妈妈把证件拿过来!!”   唔,她忽然可悲地发现各种证件材料都是小烛在收着。      钟小烛一言不发离开了。   管家奉了茶点,靳羽在钟云深崇拜的目光下喝着苦丁茶加奶加糖,问   “你们还好吗?习不习惯?”   “什么?”钟二对小烛的态度很忐忑,压根没听见律师大人的问题。   “我是说,”靳羽不以为意,他的口气始终非常和缓:“带着孩子嫁过来会不会觉得压力很大?”   钟云深嘿嘿两声:“……是啊,压力很大,开始我没打算告诉小烛我再婚了,他昨天刚知道。”   虽然这不是主要原因……   靳羽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笑了:“叫小竹么,很有期待的名字啊——像竹子一样茁壮挺拔么。”   “不是,是蜡烛的烛。”   “我在生他的时候……身边只点了一支蜡烛。”钟云深苦笑:“如果您愿意听听的话……”      小烛是她在政府避难所生的,那天下起了大暴雨,几十个街区都停电了。   产程持续了一天两夜,漫长得痛苦,孩子的性命也越来越堪忧。   可她连医院也不敢去,最后避难所的工作人员只能为她打电话叫了一个助产士。   狂风大作,雨如倾盆,似乎连海港的浪击都如盘旋在城市上空的野兽,在浓墨染就的寒冷黑夜中,嘶鸣着俯瞰整个都市。   整间屋子里用来照明的只有一支蜡烛。   她在近乎撕裂灵魂的疼痛中,燃烧着生命地发力,终于听到了婴儿低弱但清晰的哭声。   “啊!”助产士惊呼,但声音刚发出就被庞大的静默感倏然截断。   在钟云深脱力昏过去之前,她看到的最后景象就是——   影影幢幢的黑暗中,有一朵微弱摇曳的橙黄色火光,在无光的天地间缓缓升起,照亮了沉霾的天空,无数沙砾一般的星辰缓缓飘落。   被这些晶莹透彻到令人窒息的碎屑所笼罩的,似乎不是这座城市,而是整个世界。   “下雪了!窗外下雪了!”助产士情不自禁地喊,外面此起彼伏的惊呼,也都未能阻止她陷入隔绝了一切知觉的世界。   ……      “总之,申请出生证明的时候别人都劝我叫他钟雪,我还是坚持叫他小烛了。”钟云深把大概的经过一口气说完,无法抑制地沉浸在那铺天盖地的情景中。   除了小烛,她从未跟别人说起过这些。   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钟云深面对靳羽随口的问询,忽然有了想主动倾诉的意愿。   也许,这些只有说给一个普通人听才合适吧……妖怪们不会觉得这有什么的。   “原来如此。”靳羽若有所思,静静喝了一会儿茶。   “这些年……辛苦你了。”他忽然低低地说。   这句话靳羽说得很认真,钟云深一下子不好意思了。      “给你。”小烛拿着一个大信封回来了,远远丢在桌子上。   钟云深刚想发作,却看到儿子比兔斯基还阴郁的眼神。   她一阵寒毛倒竖——不!!谢谢那些焦糖她已经没有寒毛了!   “小烛……”   她刚想站起来,却听靳羽说:   “好了,我们把手续处理一下,很快你身份的问题就解决了。”   他半开玩笑地说:“我们抓紧点儿,我的律师费可是很贵的。”   钟云深只得又坐下,在心里嘀咕,小孩子怎么和吃了火药似的。上午打PS3不是赢得挺好么……   律师大人把茶杯一推,从黑色的方形公文包拿出一叠文件,指导钟云深填表      “复印件弄好了。”尼雅克把钟云深的材料放在桌上,接着去忙别的事情了。   “谢谢。”   “你先把信息填好,读一下这几张说明,还要在这个地方……嗯,还有这里签字。”靳羽低眸,手指在纸页上移动,最后把文件推在钟云深面前。   他替女人准备好笔。   “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我不知道啊。”钟云深看着文件。   “估计总裁已经在筹备了,想要给你个惊喜把。”靳羽笑笑。   “呃,也……许……这个是什么意思?”   文件中有很多法律用词,钟云深读得艰涩,目光几乎随着手指一个词一个词地移动。靳羽随着她所指的位置一起读过去,开始还是等她问了再做答,后来直接是看她的手指在哪儿顿得久了,就直接解释给她听。      两人靠的很近,都在很认真地审视文件,没有注意到彼此的额头几乎抵在一起。   等钟云深注意到的时候,姿势已经亲密得让她心慌了。   她不着痕迹地往后撤了一点,奈何男人的手腕压住了她一缕发,能挪动的很有限。   从这个角度看,早已而立的靳羽五官精细得有些女相,但这几分阴柔之气,却和他淡然大气的气度不着痕迹地融合在一起,只让他看起来更加冷静通达。   靳羽垂着头,他颈间有一粒白色的玉铃从领口脱出,虽然是铃铛的模样,却是实心的,似乎并不能响。   做完最后一项签注,靳羽抬起头。注意到钟云深的视线,他解释道:“这是家父的心血。”      钟云深有些不好意思,但目光却忍不住在繁复而似乎既视的暗纹上停留:“原来令尊是玉雕大师。”   靳羽嘴角的笑纹加深,好像摇了摇头,却不再说什么。      钟小烛一直浸泡在低气压里冷眼旁观,此时却突然走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蹲下,撩起靳羽的裤腿。   男人穿了一条深棕色的秋裤,裤腿扎在袜子口里。   “小烛!”钟云深生气站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靳羽也吓了一跳,一错步跌坐到沙发上。   钟小烛冷笑一声:“想不到你为了讨好现任联盟会长,竟然做出这么有失尊严的事情。”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靳羽很快平静下来,扶扶眼镜:“我西裤下穿什么好像不属于别人的权利范畴,我是个自由人,在不损害他人利益的情况下可以做任何事情。”   “小朋友,以你现在的身份,恐怕很难做到像我一样保持诚实和不隐瞒。”律师大人高深莫测地注视着比自己矮一头的男孩。   “一个人如何出生是无法被选择的,所谓投胎也并不是门技术活,只是你太过没技术了。”   “你!”钟小烛气得直喘。      钟云深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索性她还记得赶紧赔不是:“对不起啊靳先生,我猜小烛只是和你闹着玩呢。他个头很大但心里好天真的紧。”   “没关系。”靳羽心情似乎很好,他不以为意地笑笑:“材料很快就会递交的,你别担心。我先告辞了。”   他拎起外套,挎在拿文件的手上。   钟二满腹歉意,巴巴送律师大人出门。   门外有车和仆人等着送客。   “请回就好,谢谢你的招待。”靳羽扶了扶眼镜,忽然认真对钟云深道:   “钟小姐……不,应该是南宫太太——”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认识自己,而在于塑造自己。”   “希望你的这段婚姻能比前一段幸福。”   ……      “有什么不愉快的可以找我聊聊,问询费用可以记在南宫先生账上。”男人把外套抱在怀中坐进车厢,关车门时不忘对钟云深挥手辞别。   有那么一刹那,钟云深觉得自己都被他从容的风采所摄,离异妇女之心砰砰跳动。      似乎岁岁年年,皆有岁月之美,未有迟暮。      “年轻了不少啊,你。”   钟小烛站在玄关处等钟云深回来。他咯吱咯吱磨着牙,面上的神情虽然硬摆出某不关心,仍然能看出前所未有的酸溜。   钟云深浑然未觉,还沉浸在自己的感慨里:   没想到年近不惑的男人还是挺倜傥的么。   大概,也许,或者,呃——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吧。      钟云深若有所悟,一本正经教育儿子:“小烛你也别总看咸菜书了,读点法律相关的书籍,用知识武装自己。”   “伪装自己?”小烛斜睨。   “武装!”   “武装成一个中年大叔么。”   钟云深故意板脸:“这叫什么话——人的容貌可以衰老,气质却越陈越香。”      “哼,头发也越来越香是么。”小烛嗤一声,目光转到钟云深的头顶。   天黑了,小龙版法盲不知何时出现在半空,正扒在钟云深脑袋上吃她的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的宝宝百日了,来跟各位大人分分喜气。   愿大人们RP上升,体重下降,事业前进,年龄倒退!       ☆、盛大的婚礼 (上)   第二十六章盛大的婚礼 (上)      也许是因为白天小烛太捣蛋了,睡觉的时候,钟云深居然梦见他变成小小的一点。   小烛在梦境中成了五岁孩子该有的样子——嫩嫩的,软软的,还会管她叫妈妈。   梦中的她带着小小的小烛,即将嫁给可怕的烂脸总裁。原本当说客的靳羽不见了,变成了尼雅克软硬兼施的逼婚。      南宫呆战闷头恬脸不说话,剩下的全凭媒人一张嘴。   尼雅克絮絮不绝地夸呆战,什么十八般兵器样样皆通,六十国国籍国国接收;二十个账户CD满满,一百个手下NB哄哄……   小烛在一旁天真地听着。      “可是他的脸——”钟云深很迟疑,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会不会太考验口味了?   “你别看他右脸很可怕,他只是因为修炼法门不当,每过一千年会有二十五年这个样子。”   尼雅克满面笑容地解释:“而现在就是这个时候——而且,这二十五年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你不需要漫长的等待就能拥有一个右脸和左脸一样好看的老公!”   “你要是喜欢一样的,我也可以把左脸也弄烂了。”南宫呆战呵呵傻笑。   “别!”云深暗松口气,寻问管家:“还剩多久?”   “你再忍二十四年零七个月就好了。”   ……      钟云深霍然起身:“我觉得我还是不要滞留在别的国家比较好。小烛,妈妈带你回老家!”   南宫尼雅克迅速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摁回沙发上。   “钟小姐,你看小烛多开心啊?”他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小烛。   水灵灵的钟小烛坐在一个很高吧台凳上,穿着新衣服,两条腿一荡一荡地看桌上的书,竟然如读懂了一样,很感兴趣地抿嘴笑。   “钟小姐,你知道么,”管家在钟云深耳边倾身小声地念叨:“在天朝上小学是要花钱的,小学升初中还得考试交钱找人托关系,初中升高中还得考试交钱找人托关系拼背景,高中升大学还得考试交钱找人托关系拼背景拼城市,大学找工作还得考试交钱找人托关系拼背景拼城市看人品外貌……”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钟云深泄气。她没想到,一个外国人,不远万里了解中国,毫无利己的动机,把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当作自己的事情来关心……   她真不知道这是种什么精神,或者说……   钟云深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把后面的想法强压下去——或者说是一种神经。   小烛看着书本,天真烂漫地笑:“妈妈,这本书上的画可好看了!”   梦中的钟云深,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五岁的孩子如果没有一米六、一米七的个头,不会呛声说话。不会闷头读书,不会收拾家务做饭给自己管文件管帐的话——就太违和了!      “小烛。”   “怎么了妈妈?”男孩的眼睛忽闪忽闪。   “这个叔叔的脸烂了,妈妈要留在这里照顾他,小烛你以后就和妈妈住在这里了。”钟云深用告诉小烛的话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屈服。   “喔,真的烂了诶!”   钟小烛盯着南宫战的脸,仿佛刚刚发现新大陆一般,连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他歪头想了想,转向云深:“妈妈,你觉得叔叔的脸会好吗?我觉得烂得好严重啊,叔叔半个脸都烂没了。”   “小烛,”钟云深的表情变得很认真:“你不要悲观地看到叔叔烂掉了半个脸,你要乐观地看到叔叔还有半个脸没有烂掉。”   南宫战得到表扬,从喉咙里傻呵了一声。      其实你应该看到叔叔智力的障碍而不是脸。钟二理智地把这句话略过了。   【小烛……呃……还小……】   【不可以让小烛难过。】   钟二坚定握拳。      钟小烛似懂非懂地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叔叔好不了了,这病很难治的,叔叔中毒了。”   “喔?你觉得叔叔中了什么毒?”一直只是看两人一问一答的南宫战忽然兴味盎然地问。   “屠天和蔓宇混……”   钟云深赶紧拦在中间。   “这个么……叔叔没中毒,叔叔的病会好的……这个叔叔只要坚持和病魔作斗争,他的脸会好的。”   她犹豫着,觉得不能给这么天真的孩子灌输太悲观的观念,就再接再厉哄骗道:“别看叔叔现在脸烂得很严重,过去叔叔可是全身溃烂,他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妈妈你知道的真多!”小烛崇拜地看着她。   ……   ……   钟云深猛然坐起,抱枕被她掀掉在地上。   ……是个噩梦啊。她胸_脯剧烈地起伏,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天真可爱烂漫无暇粉粉嫩嫩不认识字不呛声还管她叫妈妈的小烛好可怕……   她忽然觉得小烛还是这样好。会腌咸菜会管帐会做家务还会抬杠……   对比之后,钟云深终于发现了自己是幸福的。      她呆怔怔坐了一会儿,方才背部的衣服被汗水沁湿了,慢慢转凉,潮乎乎的很不舒服。   她打开一盏小灯,节能灯泡的光亮像雪地上的月光一样落在地上。   钟云深赤脚下床,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打开入式衣柜的们,准备在咸菜堆里扒拉出件睡衣替换。   最近小血族们常常在出门拍广告的时候给她捎衣服回来,大部分都是又贵又露又透,根本没法穿出门。   但也有舒服熨帖的,比如有几件丝质的晚礼服设计很简单,也没乱镶嵌什么珠宝亮片儿,就被她拿来当睡袍了。      钟云深随便挑出一件。夜深人静,她在这间屋子里常常能听到那天在走廊里听过的嗡嗡声,从不知是上方还是别的什么临近的方位传出来。      小烛那边的门没关,灯也没关,在门缝里透出橘色的斜影。   她刚想回去接着睡觉,却听见小烛难得地说梦话了。   “我绝对不穿这种东西!”   “再逼我,我就和你们拼了!”   她推开一点门,看到睡梦中的小烛双目紧闭,似乎在咬牙使力。   “我,我走还不行么!”小烛气哼哼地嘀咕。   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吸渐渐平静,又陷入无梦的睡眠里。   钟云深笑笑,替孩子轻轻关上门,回房间接着睡了。      第二天,各种事情随着婚礼日期的敲定接踵而来。   其实本来事情也不多,只是钟云深好死不死,傻兮兮问了句“我二婚是不是该穿粉色的婚纱?”   小血族们抱头尖叫“OH NO!姐你想什么呢姐!!!你上次结婚怎么穿的啊姐!!”   “我,我没穿过婚纱……”钟云深弱弱地说。上次裸婚来着。   “你不能裸着二婚!”血族挽挽袖子,气势逼人地指着她:“我们给你做婚纱!”      然后日子就难过了。   钟云深就像一只滴溜溜打转的鸡蛋,天天被逼着敷面膜,做蒸气浴,头发一天都要被打理好几次。这些还没填满她的日程,但就如之前所说的,她还要参与婚纱的设计制作。   小血族里的设计师们一窝蜂量这儿量那儿,为她定制婚纱,光送来的料子就堆了满满一屋。   别看他们平时慵懒得仿佛被抽了骨头,忙起正事一点儿也不含糊。钟云深每天都要被固定住蒙上料子试来试去,然后看着他们脖子上挂着软尺满屋子走来走去,吆喝着京片子让别人打帮手。   “哎,说你的哎!把姐的罩裙儿递我!”   “别特么扔啊喂!”   “扔?你特么再扔!!再扔!!我,我抽死你!!!!!MB我今个不发威,你就不知道姑奶奶也是个爷们儿!!!!!!!”   ……      在数日的混乱之后,婚纱终于出炉——   钟云深惊艳地看着自己本不抱希望的成品:珍珠白色的婚纱,上半身是新式旗袍的收身模样,裙摆却是曳地百褶,铺展开大约两米的后摆。珠光的面料下有淡淡的五色流光,竟然是在丝绒里夹织了一层金丝和其他彩丝绒织绣而成的锦缎。   这就是在图纸出来时她都没敢看图纸的婚纱。   “这……真的是给我的吗?”钟云深被美丽的婚纱感动得哽咽,自惭形秽地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美好的东西。   “那当然!”南宫娆也看得眉飞色舞:“他们在业界可厉害了,个个起码从业四百年了——别看一开始是靠脸蛋上位的,但是干上四百年什么都该会了!”   “多嘴!”一个设计师白了南宫娆一眼,拿出一个狐毛的罩领围巾交在钟云深手里:“这是他做给你的。”   和一般的狐狸毛不一样,围巾的针毛又长又密,绒也足足比普通狐狸绒厚出数倍。   “该不会——”钟云深打量南宫娆。   “嗯,我在尾巴上剪了些毛,你看多贵气啊,”南宫娆笑嘻嘻道:“这次结婚,不要再亏待自己。”   钟云深觉得有点想哭。      “还有这个。”有个小血族抱着个盒子气喘吁吁走进来,他拆开礼盒,里面是一个极为巨大的干鱼鳍。   “这是什么……”钟云深摸了摸足有石磨大的鱼鳍,一看就是极厚重的,角质的表面似乎还有淡淡的腥味。   “墨久先生他非让我送来,说要给你当扇子!”小血族坐在凳子上喘气。   ……   “他小时候掉的鳍。”南宫娆认出来了。      “……我能不拿么。”钟云深汗涔涔。   “……送厨房做个汤吧。”南宫娆吩咐。    作者有话要说:   ☆、祈福楼 作者有话要说:  讨厌的螃蟹(cancer)闯入了懒猫大人妈妈的生命里   现在情况不是很乐观   小白买了蜡烛在家为坚强的即将当妈妈的懒猫大人祈福   怕火所以让老公帮忙点燃   再集合上妙妙最单纯的祝愿      希望她妈妈成功渡过危险期   希望她能把宝宝带给妈妈看   希望他们没有任何遗憾   希望各位看文的大人理解小白微弱的力量和真诚的愿望      小白在此许诺,猫妈渡过危险期之后,会改成长篇番外还愿   愿好人长久,幸福,平安!      <IMG src=http://img14.poco.cn/mypoco/myphoto/20130222/09/5628926420130222090922048.jpg>   <IMG src=http://img14.poco.cn/mypoco/myphoto/20130222/09/5628926420130222091012049.jpg>         小白真诚鞠躬 ☆、盛大的婚礼 (中)   第二十七章盛大的婚礼 (中)      忙忙碌碌,时间就像脱缰的野狗,转眼到了婚礼当日。      按当地州法,举行婚礼的二人按理应该去市政大厅宣誓,不过总裁总是凌驾在一切之上的,市政厅的见证人和书记官都会被请到婚礼现场——一个由十八世纪大教堂改建的庞大礼堂里。   当初为了彰显自己的气派与势力,南宫影斥巨资改建了内部环境,处处都是大手笔,据说那里早已经成为天豪财团的私人会所了。   钟云深还是挺期待的。自从来了南宫家,她已经很久没出门了,还真担心自己某天会沦落成南宫战那种闷头混吃等死的死宅样。      直到接新娘的车队开进南宫宅邸,钟云深被众人和若干新娘衣物首饰一起打包装车时,她才悲催地发现:   钟小烛和南宫战都不去结婚典礼现场。   虽然两人都有无法出席的理由,例如“有个看起来十五六的儿子不是很奇怪吗”,或者“有个烂掉半边脸还没死的丈夫不是很奇怪吗”之类,但是……   连老公都没有的婚礼……这才是真正的裸婚好么!      南宫战这个怂货直接连面都没露,小烛还好歹沉着脸把人送到门口。   看着面沉似水的真家长.伪儿子.钟小烛,钟二可怜兮兮地问:“真的不跟妈妈结婚去吗?”   小烛的脸色更沉了几分,用脚尖踢踢还没搬上车的婚纱包。      “他们不能去。你今天和我结婚。”南宫影替她打开车门。   “……好吧。”钟云深习惯性气馁:“我这边可是一个家人也没有。”   “你有伴娘啊。”祈风从驾驶室回头打了个招呼。   “呃?”   还没来得及嘱咐儿子“要和爸爸做好朋友喔”,车开动了。   钟二本着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的态度认命了。身边的南宫影自上车后就一言不发,闷坐了一会儿之后,他打开随车的高端的笔记本电脑,开始阅读《故事会》的电子PDF版本。   ……   男人专注的神情让钟云深几乎要以为《故事会》就是经济界的圣经,是企业家的外挂,是成功者进步的阶梯……   “呃,你不太喜欢看书是么?”钟二忍不住开口:“我是说……你更喜欢看杂志什么的?”   “书?我当然喜欢。”南宫影视线停驻在屏幕上,波澜不惊地回应:“大仲马,小仲马,男种马,女种马我都看过。”   钟云深语塞,倾身拿车内吧台上的廉价小饼干:“我早上没吃东西,吃点饼干行吗?”   “吃就行,酒柜里也有水。”南宫影道。      “怎么不吃了?上过这辆车的女人都说这些饼干很可爱。”见钟云深许久都没下嘴,男人纳闷。   “呃,其实不算饿。”钟二答。包装上的“神奇小饼干”五个大字让她又把饼干讪讪地放回去了。   她可不想变成霹雳贝贝。      已经市井大妈心的出嫁女在心里嘀咕:这种饼干真的会讨人喜欢么,上面的奶油糖衣都是蕾丝模样的,好可怕。   ……   其实这都不算什么——   ——比起四十分钟之后,在礼堂门口,钟云深见到的自己的伴娘而言。   ……   不。   既然连结婚时儿子和【协议】丈夫都不去这样的事情,就自然也可以接受南宫娆当伴娘这样的事实。   钟二阿Q地宽慰自己。      为了这一天,大狐狸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收拾自己,他穿着开衩几乎到腰际的旗袍上绣着龙缠凤绕的暗纹,猩红色的布料仿佛站到红毯上就能让人隐身;美丽的大波浪缠绕出百转千回的卷儿。   这样的南宫娆,稳稳立在既能踩透山峰、也能割断河流的十五厘米高跟鞋之上,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裹在黑色纯蕾丝的长筒袜里,肉隐肉现。   微风撩起了他完美弧度的发,也撩起了旗袍的裙摆。他伫立在高耸的古老礼堂前迎风而立,仿佛特洛伊城墙上凝眺的海伦。   东方之美的面孔,却有着西方异国女子高大颀长的韵味。他绝美的冷艳高贵之中,羼杂了仙的圣灵与妖魔的妩媚,让人不禁想起一首痛彻心扉的歌——   菜园里架子上   结成了葡萄   有只狐狸偷进来   想呀吃个饱   那架子太高了   它不能摘到   虽然用力跳一跳   还是摘不到   ……      【这真的是此时此刻萦绕在钟二脑中的歌】   ……      车一停下,就有礼宾人员负责把应用之物搬出来,安排南宫影接待客人。   “云深,恭喜你!”等候多时的南宫娆扑住钟云深,微微屈膝让自己矮下_身,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行啦行啦把我放下来!”钟云深嗷嗷叫——高大的伴娘先生还是用力过度,把人给箍着举起来了。   “你的旗袍真漂亮。”钟云深捡着好夸的夸。   伴娘先生很高兴:“这真的是用猩猩血染的布料喔,而且是我们玄天境独有珍兽猩猩。”   “你们也染红领巾什么的吗。”钟云深忽然想起小时候总以为红领巾都是用真血染成的恐怖回忆来了。   “啊?”南宫娆不解。   “……不,没什么。”钟云深自然不想说,小时候她每次弄丢红领巾都愧疚得要死,总觉得因为自己的过失,还得麻烦别人再染一条新的。      两人从专用的侧门走进礼堂,穿过侧回廊直接进入新娘更衣室。   一路上钟云深惊叹于自己掠过的会堂全景,一边走一边扭着脖子看那辉煌得有些像金色大厅的会场。   原来在她和小血族们做婚纱的同时,婚礼会场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布置着。   据说当日在红毯两侧摆放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人造玫瑰,这些由珠宝名匠亲制花朵全都使用黄金打造花茎和脉络,然后蒙上镶满暗红宝石的丝绒,花瓣的边缘卷起,每片花瓣里面都卷入了十九颗0.99克拉的钻石。   寓意是“持久”。   唔……应该是说这场婚姻吧。      钟二很小家子气地甩下南宫娆,偷偷拽了一朵下来,准备带回去哄儿子开心。   “你拿这个干什么,等回头都给你堆屋里去。”南宫娆大方道:“快走吧,大家等着你呢。”   推开更衣室,果然小血族们都等半天了,喝咖啡的、喝咖啡的,还有喝咖啡的,一个个都在软塌塌地消磨时间。   不过钟云深的到来让他们立刻精神抖擞地投入了战斗,从护肤护发一直到妆容和发型的定型,好几个人围着钟二一个,把看家的真本事都拿出来了。   钟二暗自庆幸,要不是小血族们身板儿瘦,她还真透不过起来。   ……      “好啦!”最后一个忙活的小血族拍拍手上的粉,抬起钟云深的下巴端详:“姐,你今天倍儿漂亮!”   “你们真慢——云深你一会儿套衣服的时候小心些。”南宫娆打了个哈欠,环顾左右:“还有一个小时就开始仪式了,南宫影他人呢?怎么也不过来一下?”   “还真是呢,”钟云深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打来了就没再见过他。”   该不会躲到哪里看故事会了吧?   “没事,这里人已经够多了。”她安慰道。   “那也不行,新郎怎么能不过来看看新娘呢,被别人知道了不好听啊。”南宫娆打抱不平了。   “姐,我跟你说——”一个小血族忍耐了许久,终于还是附在南宫娆耳边嘀咕了句什么   南宫娆杏眼圆瞪,呼啦一下站起来:“魂淡!”   “怎么了?”钟二还没在状况里。   “走,咱们找他去!”伴娘先生不由分说,扯着钟云深就往外走。   钟云深刚换上对她来说有些纤细的高跟鞋,被迫踉踉跄跄跟在后面。   “你带我去哪?”她嗷嗷喊,被大步流星的南宫娆拽得直蹦跶。   南宫娆头也不回:“替你找人。”      他拉着钟云深,风火流星地穿过另一侧回廊,一脚踢开宾客卫生间——没人。   踹开管道间——没人。   扯开彩绘玻璃下巨大的幕帘——没人。      这会儿钟云深终于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伴娘先生正在履行一个合格闺蜜的义务:   帮婚礼当日丈夫出轨的受气包朋友捉_奸。      ……   子曰:南宫娆是个好闺蜜。    作者有话要说:  得闺蜜者得天下。      再次感谢私下向小白询问关心过懒猫妈妈病情,还有留下祝福问候的大人们! ☆、盛大的婚礼 (下)   第二十八章盛大的婚礼 (下)      南宫娆带着钟云深一路翻查过去,几乎把礼堂扒拉了个底朝天。   陆陆续续有宾客到场,看到小龙卷儿似的南宫娆拉着蹦跶的钟云深,男宾大都直勾勾地看着火辣伴娘,女宾则好奇地打量着不曾谋面的钟云深——在钟二不知道的时候,平凡的再婚女嫁总裁的传说已经传遍全国了。   “别找了,说不定他只是找个地方……呃……看快乐大本营去了呢……?”钟云深气喘吁吁地问,她已经跟不动大狐狸的速度了。   她还没吃早饭呢,但是听说大狐狸今早吃了六笼包子啊!      “切,南宫影这家伙——我还不知道么,钟二你就等着看吧!”南宫娆咬牙切齿,只管扯着新娘子横冲直撞,在一个又一个能藏人的地方破门而入。   终于,随着一声女人的尖叫,伴娘先生成功地在女宾储物室的大衣柜里,揪出衣衫不整的南宫影。   钟二呆滞。好像还真有点总裁式狗血的感觉。(⊙⊙)   “比上次更有创意了么,哼!”伴娘大马金刀掐腰直立,抢在钟云深身前,给了南宫影一记粉拳。   “噗————!!!!”   ……   ……   好吧——【粉拳】就是大狐狸自创的“粉身碎骨浑不怕留得清白在人间拳”的简称。   配合上真实尺寸原身有小山大的狐狸的大巴掌,此拳曾一次性连挑蜀山派七十二剑仙。   ……   ……      据当事人钟二的回忆,那些老血喷得比国庆节的礼花更大更高更灿烂。   她忽然有点明白南宫娆的旗袍是怎么染出来的了。   ……   ……   钟二痛苦地把脸扭向一边。此时此刻,她所谓的老公在所谓的婚礼上和所谓的第三者偷情,出于礼貌她应该难过一下的吧?……   这种想要哈哈哈哈哈哈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 ̄)╭ ……      那时的钟云深视线被血礼花和南宫娆遮住了,基本看不到什么,不过她还是看到了白花花的肉——   ——唔,似乎没狐狸白啊。   ——她也用焦糖么。   这是跃入悲催的、老公在婚礼偷人的新娘脑中的,【仅有的】两个想法。      但显然,这不是所有人的想法。那个女人很迅速地穿上了衣服,抬起美丽的脸,冷冷地看着痛苦的钟云深,仿佛自己才是受到打扰理应被致歉的人。   “都二婚了还想怎么样?你以为你是灰姑娘吗?”女人冷哼。   “啊?”钟二还在为该不该笑纠结。   “贱_人!!”南宫娆咬牙切齿地骂。他被女人的无_耻态度气得直跳,妆都掉了一大半。   “抢了你的人了吧——”那女人不甘示弱地回击,眼底难掩对南宫娆容貌的妒恨。   【大狐狸素颜天下无双( ̄ ̄)】   伴娘先生和插足女士像两头临战的野兽一样全身紧绷,狠狠怒视着彼此。   “南宫娆!”南宫影终于从吐血状态下恢复过来,护住和自己不清不楚的女人,呵斥道:“够了!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战!”女子得意地笑,撅嘴软语诉苦:“把我吓坏了!”   “没事宝贝儿,我在这里,谁也不敢动你——否则我就不叫南宫战。”南宫影眼泛寒光:“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战,你真好。”女子用玉臂勾住总裁的脖子,把手伸进敞开的衬衫领口露骨地摩_挲,又贴身伏在他身上,在对方唇上印下肆无忌惮地一吻。   这是赤_裸_裸地示威。   “今晚,陪我。”她用几人都能听见的音量娇嗔道。   “老地方。”南宫影微微一笑,推了推女子:“先去别处玩会儿,乖,我还得结婚呢。”      女人软软呓了一声,厌恶地瞪了南宫娆一眼,在路过钟云深的身侧时发出一声得意的轻笑,摆着纤细的腰肢,趾高气昂地走了。   ……   ……      待女人出门走远,南宫娆暴躁地扯了扯发卷儿,向南宫影抱怨道:“都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去帮云深拾掇拾掇。”   “刚才这个也需要拾掇。”南宫影下_流兮兮地说。   “再说了,云深那边不是有你们忙活么。”男人摊手:“反正我只是个尽显总裁风流的替身。”   “替个P身,快点儿吧!”大狐狸一次扯着两个,脚下生风一般,毫无摩擦力地窜回了新娘化妆室。   一路上钟云深觉得自己要飘起来了。   【卧槽,原来《无极》里的风筝张倾城是真的】      回到新娘化妆室,小血族们直跺脚:“姐你们啧么慢呢姐!快点儿儿儿儿吧姑奶奶!!!我们特么急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还有得是事儿忙活啊!累死了累死了累死了!”   南宫影一坐下就开始揉脖子,哎哎哟哟地抱怨。   “臭狐狸,你打人真疼。”   南宫娆给自己倒了杯水,从鼻子里喷气:“没点节操么,大_淫_蛇。”   “节操?你是说横也是艹、竖也是艹的那两个字吗?”南宫影很是无所谓。   “不剩下别的啦?”南宫娆斜睨,把水一饮而尽:“哎,闹这么一出,我还得重新化化妆。”   “当然,”南宫影耸耸肩,嬉皮笑脸说:“剩下的是木——品——卫(木品味)。”   ……   ……   钟二已经完全不想再听他们的对话了,抱着婚纱和里衬在隔帘里换衣服。   ……   ……      等她出来的时候,南宫娆已经不知哪去补妆了,只剩下南宫影翘着二郎腿等她。   “还行么?”钟云深挺没自信的,站得有点驼背。   “把腰挺直了!你要相信自己。” 南宫影勉励道:“你穿这衣服很好看。今天没到的大家都让我带个话,说你穿婚纱一定很漂亮。”   “……谢谢大家。”钟二坚信,这个大家里肯定不包括死宅和小烛。   她越过南宫影的肩膀,偷偷看镜子里的自己,似乎还是裙子本身更漂亮一些啊。      “确实挺不错的,你要是能自然大方一点就完美了。”南宫影拍拍她的肩膀,帮她慢慢放松。   镜子里的女人慢慢舒展了肩背,看起来优雅静美。   “你看,不错吧?”男人指了指镜子,看到钟云深笑了,也眉飞色舞道:“回头让摄影师给你多拍些照片,给你那别扭儿子冲洗一套。”   “他才不会要呢。”钟云深叹气,坐回南宫影对面的小沙发上:“他连来都不肯来。”   “只缘身在此山中啊。”南宫影悠悠道。   “然后呢,什么什么云深不知处?”   “似乎字数不对啊。”钟云深一时脑子很乱,好像有种节目串台了的感觉。   “……算啦!”男人无奈笑笑。      “云深?我有个事情偷偷问你,你别告诉别人我问过。”南宫影忽然凑近了压低声音说,神色也由不恭转为郑重。   “啊?”   “你确定你前夫是人吗?”南宫影问。   钟云深一愣。“你说岳维么,他挺里外不是人的,不过——你确定你问的是这个意思吗?”   “当然不是,”男人垮下脸:“每次看到你儿子小烛,我都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男人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   “觉得……有点怕他似的。”   他说完,又急忙补充:“你可千万别告诉他啊,也别告诉别人!”   面对男人认真的模样,钟云深默然,半晌后点点头:“我会记得劝他开朗点儿的。”   ……   “就知道跟你说了没用,我怎么还跟你说,我怎么这么傻呢。”南宫影自怨自艾了。      “对了,我得先给你看看戒指,免得你一会儿吓一跳。”南宫影有气无力道,从沙发上拎起西装上衣,在口袋里找出一个黑丝绒的戒指盒。   他打开盒子,钟二还真的被新娘戒指吓了一跳。   这……   ……这货真的是婚戒吗?不是让她戴上去看后朋克摇滚?   按这边传统,结婚时新娘带的不是素戒吗?   比主题公园雕塑还庞大、比指虎这种单手武器看起来杀伤力还要更上一层楼的结婚戒指实在是——呃——   还有那个光滑普通的铂金男戒是你给自己预留的吗总裁先生?总感觉你对你自己很好的样子!      “好吧……这是有原因的。”   南宫影似乎也觉得戒指的设计有点超出接受范围,不情不愿地解释。   “……怕弄混了?”钟二弱弱猜测。   ——别告诉我是怕弄混了!我一定会先抢到那个男戒戴在手上的!   “这是庇护与祝福。”南宫影说:“这个戒指混合了我们大家的祝福,我们把自己的原身模样浇筑在上面,以达到对你的标记与庇佑。”   果然……钟云深仔细一看,戒指很像动物园的动物群体雕塑啊。   大蛇,大鱼,大猫,大狐狸……   “等等,那个狐狸嘴里叼着的口袋模样的东西是什么?”   南宫影叹气:“那是南宫战家族上古祖脉的模样——带着先天混元一气的半圣,塑料袋大神。”   钟云深整个人卡住。   “怎么了?”   “不,我该习惯的。”钟二忽然就咧嘴笑了,还笑得很灿烂。   【看文记得看番外真的是太好了】   ……   【MB好想哭哭看】   ……   ……   南宫影转动戒指,在撒欢儿大狐狸后面【翱翔】的,是一大群乌压压的大蝙蝠。   蝙蝠已经很小了,每个蝙蝠身上还有一个不一样的花纹。   “这些是血族的标识——他们还刻上了自己的族徽。”   他不知从哪变出一个放大镜递给钟云深。   钟二见怪不怪地拿起来,果然,每只蝙蝠的身上都铭刻着不一样的徽记。   “大家很关心你呢。”南宫影说。      钟云深看着乱糟糟的戒指,莫名其妙的感动之情又升起来了。她默默反思,似乎自己最近的感动都是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勾起来的啊,唉。      中午十一点整,礼堂内的观礼台上宾朋满座,婚礼的仪式正式开始。   庄重的婚礼进行曲奏响,钟云深在南宫娆的陪伴下缓缓入场。   “好普通。”   “好丑。”   “真是好运。”   “等着瞧吧。”   “诶,我听说,就在刚才没多久,南宫战他……”   ……   诸如此类的私语流言在一只只纤手,或折扇与饰物的遮掩下在宾客席暗流汹涌地扩散开来。   虽然钟云深身上的婚纱很美,容貌也因为高强度的养护变得清秀了些,在旁人眼中,她还是显得比她应有的模样很黯淡平凡。   不仅仅因为南宫娆太抢眼了,也因为南宫战三个字的光环太过夺目。   钟云深自然听不到这些。她一路保持微笑,努力按南宫影嘱咐的放松着,心里既紧张又觉得美滋滋的,这可是她第一次走红毯呢——不,南宫愿宅里的地毯不算数。   小烛不来太可惜了。      南宫影站在见证官旁边,面无表情地向新娘伸出手。   宣誓之后,交换完戒指,该新郎亲吻新娘了。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跳过这一项。”南宫影轻笑,目光扫到宾客席位上,正好停驻在方才那个女人身上。   “……罢了。”他自说自话地倾身,浅尝辄止地亲了钟云深的额头。   钟云深只觉得冰凉的嘴唇一蹭而过,果然有种冷血动物的失温感。   “云深,你一会儿跟好南宫Malkavian,不要回到大厅,而且哪也别单独去。”   男人的嘴唇未动,却有非常细小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我接待完宾客,很快就去找你们。”   Malkavian?好像是某个小血族吧。钟二浅浅地点头。      对于这样的亲吻,仪式官似乎有些诧异,不过这也不违反所谓的“亲吻”,便宣布两人结为夫妻,递上两杯干邑白兰地。   两人错臂交杯。   饮酒的时候,南宫影不着痕迹地眨了一下眼。   钟云深恍然大悟:   这么一闹,新郎就不用亲新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结婚就是为了拆贺礼和流水席(上)   第二十八章结婚就是为了拆贺礼和流水席(上)      “你让我(哗)一个女人很容易,让我亲一个朋友却很难。”在一片各怀心思的掌声中,南宫影微笑着向宾客们致敬,用类似传音入密的方式对钟云深说道。   钟云深也不禁对这个风流懒散的男人另眼相看了。   一旁的摄影师把镜头转向宾客。   “好了,Malkavian在左回廊等你呢。”南宫影无声地说,就在钟云深转身的时候,他从背后张开双臂,优雅地抱了抱她,仿佛男人最单纯的眷恋都倾注其上。   看好戏的诸人目光变得很复杂。   他们纷纷猜测,南宫影最喜欢的二十几个女人里,究竟谁会最终在这个男人的决策上拥有话语权呢?不得不说,总裁的心思果然难以揣摩。      南宫影与走上来祝贺的政商界巨擘们含笑交谈,余光一直看着钟云深在南宫迈卡维的陪同下进入休息室。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摆出一个颠倒众生、无懈可击的笑容。   南宫影打死也不会承认,之前的五六天起,他整夜做噩梦,连白天打个盹都会被吓醒。   至于噩梦的内容么,对他这样有上古残脉觉醒的大妖怪来说,都是恐怖到撕心裂肺的,可是又因为压抑扭曲到了极致,以至于他根本无法回想具体的情节。   最后留在他脑中的,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   钟二不能亲。   ……      另一边,钟云深被南宫Malkavian领着回休息室。   “你叫……什么来着?”钟二很赧地问。   “……对不起我一直没记住。”   “南宫迈卡维呗,姐你叫我小维就行!”小维眨巴眨巴琥珀色的大电眼,把自己挂搭在钟二胳膊上,嘻嘻哈哈拥着她走。   “姐,你今天倍儿漂亮!”   钟二被挤到蹭着墙走,浑身僵硬地跟着笑。   这小伙子要是个姑娘就完美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钟云深不知道,在这个大喜的日子,有多少人想找到她落单的机会,对她进行利诱/结盟/利用/威胁/嘲弄/挖墙脚/暗杀/扇耳光/挑拨/调戏/讲故事/推销保险/问她“你幸福吗”【好像有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等等行为。   奈何陪同她的人是南宫迈卡维,一个手腕又白又细却能能扳倒风云的国际顶尖模特。   传说他背上的……不,背后的人是欧洲古老的皇爵。   想去找麻烦的还是先衡量衡量是不是自找麻烦吧。      但是女人总难以善罢甘休。   被小维几乎挤到墙上的钟二自然看不到,这一路有多少阴狠算计嫉妒憎恶的目光,像一支支小箭一样,把替她挡住视线的小维戳了个稀烂。   ……   ……   ……切,当模特的小维是很享受这种目光的。╮( ̄▽ ̄)╭   ……      回到休息室,小维先是小心地查看了屋子的布置,确认一切正常之后,才把新娘子往更衣的幕帘里一推。   “哎姐,你先换着衣服哎,过会儿我们给你看倍儿好的玩意儿!   咧嘴一笑,轻轻挠了挠头。   卸下繁重重叠的婚纱,换回普通的衣服,踢掉高跟鞋,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我好了——啊!”   推开幕帘的钟二都傻了,十几个小血族每人端着叠了半人高的礼盒与大大的红封鱼贯而入,把屋子一下就堆满了。   大家笑嘻嘻地看着她:“拆吧?”   “当然拆!”钟云深坚定道。   随着她一声令下,小血族们尖叫着扑进红包和礼物的海洋,毫无形象地撕扯着包装纸!   看着他们忘乎所以的模样,新娘子也雀跃地坐进礼物堆里,抱住一打礼封拆红包。   其实,单单是包装就很好看了,真舍不得撕开啊……   她嘀咕着打开第一个。   十万美金的预存信用卡……好吧,等过节给大家买点东西……   二十万美金的布鲁明戴尔商场礼品卡……这个得带着南宫娆去挑……   五万美金的全食超市礼品卡……唔,买成咸菜作料哄小烛高兴……      “都好大手笔啊。”钟云深低声喟叹,为这样的大方咋舌。一个月前她还无法想象,真的有人能把别人好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生活费随手拿来送人。在她身边,某个小血族把一个黑色水獭镶钻的大帽子从礼盒里抱出来,顶在脑袋上招摇。   又有人拆到一件水獭皮_草披肩,就也挂到他身上,凑一整套有范儿的行头。      等钟云深拆到第四个礼封的时候,礼封里滑出些别的东西。   会不会弄错了?这么寻思着,她又拆开下一个,是张预存信用卡。   可能是弄错了。   然而第六个,第六个……依然是……   ……薄如轻纱的蕾丝内_裤   “呃……这些裤_衩是怎么回事?”饶是脾气好如钟云深,也有点生气了:难道因为是裤_衩就不用礼盒了吗?      “姐你别生气。”   南宫小维蹲下,用手指拈起一条,厌恶地皱眉:“哼,有爷的时候就有的老招儿了。真特么一群没新意的娘们儿。”   他回身去找:“小乔,小乔?”   被叫做小乔的血族走过来,也蹲下看了看地上的东西,露出更不屑的神色:“来这儿倒窖了昂,嗬——品味差爆了,什么德行啊她们。”   【(注)倒窖:翻旧事儿】   小乔站起来,缓缓把手放在自己胸口上,动情地说:“我,南宫Giovanni(乔凡尼),永远不会穿在连接绳上有碎钻的丁_字_裤,就算这样再光彩夺目,我也不要为了别人的愉悦付出自己的痛苦!”   “拿反了啊蠢蛋!”小维踩了他一脚。      “我看看我看看!”又有人注意到这边:“MB老着脸来我们面前放份儿!一群跑头子货!”   他们一时间嚷嚷得不可开交,甚至指着裤衩们破口大骂起来。事件中心人钟二默默挪出人墙,拣血族们丢在一边的礼物拆。   “咦,这不是——”她注意到一件包装得极素雅的礼盒。果然是靳律师的礼物,礼盒上还写着钟云深亲启。   她拆开靳羽送的礼物。似玉非玉的白色铃铛,镌刻着繁复华美的细纹,配上了一条淡淡光华的细链,静静地躺在盒中的丝垫里——竟是那天她看到靳羽颈上的铃铛。   盒中还有一笺带着兰花香的卡纸:   “看你一直看它,想必是很喜欢,送给你了。靳羽”   她不经意间反转了卡片,反面出乎预料地写了很多字:      “饱尝甘苦看枯荣”   “抹尽苍莽换星穹”   “汗青墨写走横竖”   “霸士尸成化鬼雄”   “屡殁残锋仍有刃”   “慈道净威反无争”      “各取鳞爪,此乃我名。”      钟云深左看右看,没人注意自己,带着一种莫名的心虚感把铃铛戴上了。她还用手拨_弄了一下,果然不会响啊。      “怎么这么快就把婚纱换下来了?”斯文儒雅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钟云深吓了一跳,踉跄转身,呼地泻出一大口气。   “尼雅克,没想到你也过来了。”   尼雅克嗯了一声,神情很严肃。   他手里稳稳端着一个锦盒,递到钟云深面前。   “这是裴夙送来的礼物,据说要你亲启才能打开。”尼雅克说:“就是那个巴别塔幕后的裴氏公司的老板,也就是南宫战的死对头裴夙。”   “那我……还能开吗?”钟云深看着盒子就像看着一个定时炸弹一样。   “开吧,现在不开后患更是无穷。”   钟云深只得硬着头皮接过,把盒子放在台桌上。她小心翼翼拆开锦盒,里面是一个花梨木的四方小盒。   似乎,还没什么问题。和尼雅克目光相触,她咽了一下口水,继续——   钟云深颤巍巍伸手去开盒子上的扣锁,还没触到盒盖,异变徒生!   盒子不开自启,张开的缝隙中喷涌出大量不详的黑色液体,如同开闸的洪水,诡异地无视了木盒的体积,瞬间淹没了整个房间,吞没腐蚀了其中的一切!      ……   ……   【综上,被封上信封的贺礼和红包里总是会混进很多奇怪的东西——一定要记得边吃流水席,边当着客人的面拆喔!】    作者有话要说:   ☆、结婚就是为了拆贺礼和流水席(下)   第二十九章结婚就是为了拆贺礼和流水席(下)      他们都死了。      这里根本不是人间。      巴……别……塔。      ……   “呀——啊——————————————————————————!!!”   黑色的水吞没了一切,也席卷了钟云深的感知。在一片黑沉中,一个又一个碎片楔入她的脑海中,她尖锐不成声地哀嚎。   眼前的场景,和她脑中一旦撕裂就疼痛无比的记忆重合——   黑色的毒液,浑浊的毒气,遍地的残躯和污血。   带着面罩穿着银色隔离服的人面无表情地逡巡,踩碎了一个又一个不再鲜活的小小尸体。   地面上横陈着的,唯有一双双死不瞑目的无光眼睛,一个个被抓得血肉淋漓的小脸,一片片冰冷青紫的皮肤和一副副僵硬的,小小的身躯。   空旷的白色塔底,只剩下自己骨肉相连的人,作为她唯一敢凝注的视焦。这个孩子漠然决绝地站在她的面前,轻声说——   “云深,我会回来。”      “啊!!!!!!!!”她歇斯底里地挣扎,尖叫中蕴含的悲恨让人毛骨悚然!!   “云深!”   “啊!!!!!!!!!!!”   “云深!钟云深!!!”焦急的呼唤越来越大声。   “啊啊啊啊!!!”钟云深凄厉大叫。记忆的漩涡紧紧拉扯着她的精神,外界的声音像是被阻隔了一样,愈加遥远无力。      小烛。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上忙的妈妈……   宁可死去。      “那就死吧。”一只巨大的黑色怪兽从她脑海深处浮出记忆的洪流,张口桀桀怪笑,浑身流淌着脏污的腐烂粘液,缓缓蠕动着,要把她吸进深渊。   但她不想死!还有个残存的神智告诉她,她不能死——   就在钟云深以为自己即将被无穷的恐惧狂乱扯碎之时,一双温热的手捧住了她的脸。   触觉是她唯一的感知,她觉出了这个人。   她没有视觉也失去了听觉,但她能隐约觉出,就是这双手,好像把她从回忆的力量里抢了出来。   然后,一个温暖的额头,轻轻贴在了她的额上,滑至鼻尖,嘴唇——那人埋下头,展开双臂,把她紧拥入怀。   “云深,我们永远无法在你面前说出哪怕一个字的谎言。” 无法分辨的无机质嗓音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但是他们会。不管这些谎言的开端和经过是如何的善意……”   “云深……谎言都会让你受伤害。”   “云深,我们凌驾在无常之上,无惧任何时间或因果,无惧秩序与混乱,但我们为你而生,为你而活。”   拥抱的力度溶解般消失了,最后一刻,她听到那声音低低地说:   “云深……别让我因为得不到你而死去。”   ……      如此温暖熟悉……是谁?浑噩迷茫的钟云深连疑惑也姗姗来迟,她的思维就像被灌了铅,根本无法思考。   恐怖的记忆慢慢消散,她的感觉终于清澈起来,她急于看清面前的景象,她需要——   不。   她的面前空无一人。      叮铃。   颈间的玉铃微不可闻地轻响,似乎柔暖到了宏大温悯的温度尚未消散。   “云深,你还好吗?”管家大人的声音从她头上传过来。   “呼呼——呼——”钟云深扭头,发现自己像个公文包似的,被尼雅克横着夹在手臂间,悬在半空乱挣扎。      “……我们……呼……没事?”她大口大口地喘气,惊魂未定地看着方才的那间屋子。   ……不是他。她能感觉的出来。刚才是谁?   他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   她只觉得一片怅然的混乱。   “没事了。”尼雅克安慰:“吓坏了吧?刚才你一直尖叫,怎么喊你你都听不进去。”   “对不起,我胆子小。”钟云深哽咽地咳了一声,她低头,发现他们现在处在之前房间的正上方,一个类似于密室夹层的房间里。之前房间的天花板的砖石被腐蚀殆尽,露出了高强度钢化玻璃的地面夹层。   “把我放下来吧,我没事了。”她轻声说。      “抱歉……我们自己是妖魔鬼怪,却低估了身为人类的你的承受能力。”尼雅克小心把钟云深放下,看她神色低落,不由喟叹:“……抱歉。”   钟二轻轻摇摇头。   尼雅克环视一周,想有什么办法能让钟二变回高兴的钟二。   “红包都拿上来了吗?”管家大人务实地问。   血族们都在那一瞬转换了空间,安全脱出。   “当然,不会让人白白随份子。”大家笑眯眯摆出抢救上来的礼物和婚纱,裹了一身皮草的小血族晃了晃手里的大皮帽。   会瞬移真好啊。钟云深无力向大家点头示意--   “都在这儿了?”管家示意大家把东西还给新娘子。   钟二被小山高的礼物堆起来,心情果然好了些。她举手嗫嚅:“还有很多送裤衩的,对不起我给弄丢了……”   她心虚地补充:“我好像穿不太上。”   “别理她们。”尼雅克不屑道:“南宫影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南宫娆,南宫墨久,还有南宫楚秋,你们在这儿保护好她,我去查一下送礼盒来的人的行踪。”   “好的。”楚秋猫咪点点头,窜上钟二的肩膀,一边发着呼噜呼噜的声音一边用有劲儿的大脊梁蹭她的脖子。   钟二心绪稍定,这才发现大家基本都在这里了。   “我们是听到消息刚过来的。”南宫娆忧心忡忡地捧住她的脸:“钟二,听说你情况不太好。”   “已经没事了,谢谢你。”钟云深使劲挺着脖子,楚秋大猫太沉了。   ……终日野外生存还能吃这么胖,难道南宫楚秋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家伙么。      脚下的房间不断传来强毒把物事腐蚀殆尽的消解声。   “那个房间——任由毒液留在那里没问题吗?”钟二看着那些无源的毒液,她还是觉得又惊又怕。   “你放心好了,我把毒压缩在那个房间里了。”南宫影从半空中显形,就像一阵清风化水一样,虚影变成了实体。   “如果再晚一点儿,大概整个礼堂都会被淹没。”他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这样。”钟云深透过钢化玻璃板看着下面的一切,出了死沉沉连光线也无法反射的黑色之外,什么也没有。   不过她现在知道了,阻拦住这滔滔毒水的不是钢化玻璃板,而是南宫影力量的限制。   “要永远让那个屋子被淹着吗?”她问。   “不会的。”南宫影解释道:“这种毒看着可怕,却最终会被召回初始的地方。因为它的体积违反了空间的法则,到最后还是会回归与秩序。”   “这是什么毒?”钟云深盯着那毒液,愈觉得似曾相识。   “这种毒叫死潮,完全可以靠一瞬间的爆发力淹没腐蚀整个都市。”南宫影说。   他示意钟云深看:“你瞧,这就要退潮了。”   果然,最上层的黑色水面上冒了几个气泡,然后形成一个小型的漩涡。   漩涡在他们的注视下逐渐变大,水位果真如退潮一般消退,最终完全退回那个盒子里。   啪嗒。盒子盖合上了,掉在在满目疮痍的屋子中央——原来放它的桌子早已丁点不剩了。   “我去接着招待宾客了,你乖乖在这儿。”南宫影揉揉钟云深的头发,消失不见。      “他,他,他……他想杀了这里的所有人?”钟云深被这份礼吓到了。   南宫影摇头:“裴夙知道我们有能力控制这个,他不过就是给个恶意的威胁罢了。”   “真是好大的仇啊。”钟云深感叹。不管是商业竞争还是私人恩怨,这个裴夙的敌意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那人不是已经把南宫战害得中毒了么,怎么还不甘心呢?   “那货看不得南宫战有一天安生呢。”迈卡维变成了大蝙蝠,扑闪扑闪翅膀,稳稳落在钟云深的头上,热乎乎的短绒肚皮正好贴在她的脑瓜顶儿。   他一脚把猫踹下去,南宫楚秋发出一声尖锐气愤的喵呜声。   蝙蝠小维无所谓地收拢了双翼,说:“噢,说起来,他们还是异父同母的兄弟呢,但裴夙吧,他早就被家族驱逐了,这一代真正的藏妖师还是只有南宫战一个。”      钟二还想问什么,蝙蝠却扑棱棱飞起来了:“我们该去拿饭了。”小维在屋里转了个圈。其他血族也全都变成了蝙蝠,在钟云深面前扇着翅膀。   “我也想去。”钟云深巴巴地仰头看蝙蝠。   “在这儿别出去。” 南宫墨久说:“他们有条专门的风道,这样出去不会引人注意。”   钟二只能眼睁睁看着蝙蝠旋风似的飞光了,高大沉默的男人倚在门口看护着她,好像保镖一样。   保镖先生开始吃饭。      好香……一上午没吃东西的钟云深头晕目眩。她默默地咽口水,很羡慕地看墨久闷头吃盒饭。   “先吃口这个。伸手。”楚秋猫猫再度窜回她的肩头,把一个小小的纱袋搁在她手里。袋子上还绑着湖蓝色的丝带,里面是小块的杏仁桃酥。   钟二尝了一口就停不下了。   楚秋猫一躬身,轻盈落地,尾巴一下一下地打着地面。“不错吧?”大猫抱臂得意问。   “真好吃,谁烤的?”钟云深嘴里塞满糕点,含含糊糊问。   “喏,他烤的。”南宫娆指向墨久:“大乌鳢喜欢做点心。”   一阵狼吞虎咽,钟云深的领子上沾了很多点心沫,南宫娆赶紧给她拍打掉。   “钟二你可真没点儿女人味儿。”   南宫娆又说:“好啦好啦,垫垫得了。”   钟云深正饿着,才不管南宫娆说的,只是欲罢不能地往嘴里塞点心。   伴娘先生就要来扯她,忽然听得一个轻灵软糯的声音拉了个软绵绵的腔子:“盒饭——来——啦——”      钟二惊讶地看着房间顶角处的通风口,那里正在上演她所见过的最奇异景象:通风口里呼啦啦飞出来的十三个小血族——也就是十三只大蝙蝠——他们一个个抱着盒饭回来啦!   除了小维抱着两个,其他都是一人抱着一个盒饭,整齐地把食物卸在桌上,码成一摞。      “这个是新娘子特供哦。”小维一转身就又变回了温柔漂亮的小伙子,捧着个红彤彤的塑料泡沫大盒饭给钟云深看。盒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里面装着红烧茄子、西红柿炒鸡蛋和尖椒土豆丝,还有一条炸带鱼。   “喏,最好的待遇给你了,这可是made in南宫世家的顶级好盒饭。”   “带鱼确实很好吃。”钟二夹起炸鱼咬了一口,两眼放光。      “给你看点开心的,看大厅。”南宫娆不知按了一个什么开关,一面墙左右分开,露出落地式夹层玻璃窗。   窗外是礼堂的大厅。   “婚礼不是已经完成了么。”钟二不解。   南宫娆扑哧笑了,用手指敲敲玻璃:“婚礼算什么?婚礼之后吃流水席才是重头戏!”   观礼席前面的场地帷幕霍然拉开,摆放着金碧辉煌的筵席的巨大平台从地底升起来!   在大厅正中,三座白玉砌成的蟠龙昂首飞腾,作为泉眼的龙口分别倾泻下三种不同的美酒,这些芬芳的、血统高贵的琼浆们是——   产自罗斯柴尔德庄园的红酒,混合着贵州御供茅台,再拌上鹰爵干邑公司出品的奢华白兰地。   三种奢侈的溪流在汇聚之前巨大的百鸟朝凤冰雕笼罩降温,最后汇聚在开敞的、精美铂金池中任人取用。   如此穷奢极靡的布置,最终效果就是——   没有人肯去喝一口。   【据预先尝过的祈风呸着说最终液体有柴油味道,和廉价龙舌兰酒异曲同工。】   此设计绝对确保婚礼当日无醉驾。   摆给宾客看排场的巨大鱼翅也因为保护鲨鱼的原因换成了更巨大的鱼翅——远看是这样的,走进会发现那根本就是一大堆鱿鱼丝粘合起来的……鲨鱼鳍形状么!   至于当日宾客认为自己吃到的翅类菜品——那日,南宫墨久不是送给钟云深一个当扇子的鱼鳍么。   南宫娆吩咐拿去做个汤,可大家都没想到的是,那个石磨大小的圆圆鳍已经是高压缩风干货了。等拿到厨房泡进大蒸锅里,又干又沉的鱼鳍见水就发,一下子就把锅给撑爆了!   到最后,那个丑不拉几的圆圆鱼鳍竟然泡成一个十几平方大的软翅!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尝起来确实非常鲜美!   好吧,如果非要找科学依据的话,只能说墨久大人在掉鱼鳍的时候,早已超脱了凡物之格,成了一条了不起的大乌鳢,所以哪里都很好吃!   所以,大婚之日,宾客们吃的极品佛跳墙的主料,其实是——   咳。      钟二开开心心吃着盒饭,从单向透明的玻璃窗观察宾客。   南宫娆说的对,出了拆红包,还有什么比喜筵流水席更让人期待?可惜那些宾客却不怎么热心。   “再吃点儿。”一个叫南宫Brujah(布鲁赫),要云深称呼自己为阿布的小血族夹了个鸡腿给她。   南宫娆不爱吃盒饭,他用微波炉把起司酱加热至冒泡蘸玉米片,还买了外带的炸鸡腿和炸面包,用两个炸鸡腿夹一个炸鸡翅吃。   他不顾开衩走光的旗袍,把脚踩在沙发扶手上,食物的碎屑落在红丝绒的罩布上十分显眼。   那些名流人士还在摆谱,入席很慢。钟云深一边胡吃海塞,一边看着南宫楚秋吃饭,觉得有意思极了。一只猫,用两条后腿站着,拿筷子往嘴里扒拉盒饭——这是多么喜感的景象啊!光看着它这么吃就很有食欲了!   等她吃完那些人才陆陆续续就位,南宫影坐在中席,一遍遍举杯祝酒。可那些政要名流却很矫情,觥筹交错间,除了攀络就是抓紧时间认识新的人,一桌桌的菜都没动,只喝了被金瓮温着的玉盏里的佛跳墙。   “呃,他们是在贯彻婚宴要拣着贵的吃的原则么?”钟二囧。如果这些大腕儿们知道主料都是些什么,他们还会喝么?   “金瓮玉盏,这是南宫药膳的标志。就算他们什么也不吃,这个也会喝得一滴不剩。”阿布挤过来说。   “包装够贵的啊。”钟二被某个人翻开盅盖时的反光晃了一下眼。   “是,然而卖得更贵。”阿布吃吃笑,用罕见的普通话解释道:“天豪集团现在有很大一部分收入,都是来自提供南宫药膳的会所。”   “把对于仙人来说很垃圾的东西当作食材,再以很稀释的比例烹饪,就能得出延年益寿美容养颜的药膳啦!比如墨久的大鱼鳍也算吧——那时候他还不算厉害的妖怪呢,要说裨益修为,只有他的内丹有用。”   “但是拿来保健就很有效果呢。”他说:“不光是药膳,营养品保健品行业里,我们的品牌也是几乎垄断全领域的。”   “这么说,你们不是在这个领域抢了裴氏制药的生意吗?”钟云深发现了重点所在。   “是啦!”阿布说:“我们的营养品公司,和裴氏药品公司是死对头。我们用仙人妖怪下脚料做滋补品,胜在疗效;他们则是在抗癌、抗衰老的药品里添加了变种的毒药,抑制感官和身体的机能,让人感觉有极强的疗效——所以裴氏的药品有瘾性,裴夙因此控制了好一批大人物为他们驱策。”   “那我们的营养品公司叫什么?”钟云深问。她一直生活在底层,这些稀罕的由神仙妖怪所出品的药品,是她闻所未闻的。   小血族扑哧一乐,翘着兰花指执起她的手,甜甜地问:   “姐,你_知_道_安_利_吗?”    作者有话要说:  瘫倒,这是一长章。 ☆、小烛又长大了   第三十章小烛又长大了   ……   “喔,我是想说,那个公司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姐,我真的是想说这个!”   任凭阿布怎么解释,被他打击到的钟云深最后还是黯淡地回了家,一路都半死不活地垂着脑袋。   因为其他人还要留守在礼堂等事情全部处理结束才能回来,钟二和阿布回到家时,宅子里还是空荡荡的。   “妈妈回来了。”钟云深去敲儿子的门。   “……回来了啊。”房间内传来惫懒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脱力:“我这就开门。”   门开了,钟二看着儿子挑起大拇指:“你说你十七八没人不信。”   小烛倚着门咳了一声,嗓音也变得重了一些。   “小孩子不都是一天一个样么。”他说。   “小烛,你……觉得自己不会早衰么?”钟二囧囧地问。所谓“一天一个样”不是这样用的啊儿子!你这是“每天完全不一样”啊!会不会再过几天你的年纪就超过妈妈了啊!      “我只是长到我应该的样子就会停下。”小烛直截了当。   “已经差不多了。”他闪身让钟云深进屋。   “妈妈听不懂,还好我们还有代沟。”钟云深顿感谢天谢地。\( ̄▽ ̄)/   随儿子进屋,在明亮的光线下看着他,钟二发现少年五官的线条坚硬了很多,个头也已经比她高了。   “你看起来很疲劳……”她嗫嚅。是因为这么迅速的生长吗?   小烛确实气力不支,但还是故作无恙地撇撇嘴:“你这么呆蠢,我只能快点长大。”   “儿子你好懂事!”当妈妈的扯了个垫枕坐在地毯上,扒着床沿看孩子高大的模样,被真.一家之主的气场照耀着,一种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P,别老叫我儿子。”小烛扭头避开钟二过度的热情,喷气嗤了一声。   “小烛,今天妈妈收了好多礼包哦!”钟云深刷拉拉抖开南宫娆送的大挎包,像玩扑克似的拿出一扇面儿的礼品卡,谄媚地给小烛扇风。   “等有空了妈妈带你去买咸菜好不好?”   “你老公刚才跟我说,最近不让你出门。”作为回应,小烛摆了个比卡片更像扑克的脸。   喂,你老公三个字咬得好重!钟云深可怜兮兮道:“小烛……妈妈只是协议婚姻~只是协议婚姻,只是协议~~~~~~~~~~~~”   小烛枕着双臂,耸耸肩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就别再取笑我了,妈妈是无辜的,出了收礼吃盒饭什么也没有。”钟二把手臂伸长了搭在儿子肚皮上,骨碌骨碌地扭。   钟小烛很暴躁地按住她的腕子,把她的手搁到一边儿去。   “让妈妈抱抱!”钟二不妥协地放回去。小烛更粗暴地把她推远。   “边儿去!”   推搡拉扯间,钟云深的戒指难以忽视地招摇着。   钟小烛放弃了保持距离的努力,抓着钟二的手,眯起眼睛对着戒指端详半天——   “这个州结婚要带指虎?”   ……      “妈妈很久没和你安静地待一会儿了。”钟云深靠在小烛身边,有些害怕打破宁谧似的轻声说:“真害怕下次再见到你,你又是另一个模样了。”   钟小烛轻叹,伸手摸了摸云深的头发。   “别人的妈妈能看到孩子每一天的成长,我却只能看到你跨度极大的几个瞬间。”钟云深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就好像妈妈总是把你一个人丢下,几年后才找到你了似的。”   “别这么说,云深。我只是和别人的成长不一样。”小烛的手指很温柔,替她梳理散乱的头发。   “你觉得……真的不是因为巴别塔……?”钟云深忧心忡忡。   “不是的。你别多想。”小烛很难得地宽慰她:“回去休息休息吧,我很累,需要歇一会儿。”   “……好。”她还想再腻歪一会儿,却见小烛脸色隐忍得难看,只得乖顺答应。临走时还不忘把全食超市的礼品卡留给他:“这个网购也能用,你可以在网上把要买的材料买回家,妈妈先走了。”   小烛拿着礼品卡,又抓了本菜谱,连人带书缩进被子里。      钟云深回到自己房间,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个梳妆台。拉开抽屉,里面不是昂贵的彩妆盘就是粉饼,像打砖块游戏似得叠了个满满当当。   她坐在华丽的欧式梳妆台前发了会儿呆,也就接受了这样尿性的设定。   最近发生事情太多,而她已经学会随波逐流了,不管发生什么,遇到什么,受着便是;别人给她什么,待她怎样,拿着便是;老天爷对她是好,是坏,伸手接着便是。   只是,小烛的事情她不能不在意。      “云深,我能进来吗?”是伴娘先生。   “好。”钟云深收敛情绪,整了整衣服。   门一开,卸了妆的南宫娆穿着绒绒居家服,端着一个扣着保温罩的托盘进来了。   “当当当当,美容养颜的时间到了!”大狐狸足尖点地,在钟云深面前转了个圈,托盘还稳稳在手里。   “不是已经结完婚了吗?”钟云深真不太在乎这些。   “那也要记得保养啊,”南宫娆嗔道:“把这个喝了,对自己好一点。”   他把保温罩掀开,露出一碗晶莹剔透的甜羹,浅琥珀色的琼脂中飘着丝丝绵绵的絮状物。   “这是什么?”钟云深看模样没什么不好,闻着也很香甜,就当任务似地一口气喝完了。   “燕窝吗?”   “不,这是玄天境特产大黄鸡的巢。”   “大……呃……黄鸡?”钟云深艰难地重复。她没听错吗?   南宫娆笑眯眯点头:“是的,这种大黄鸡一生中是没有羽毛的,身上只有绒毛。”   “所以它们绝对绝对不会飞,巢都筑在最平台最开阔最容易到达的地面上,这让采收它们的巢穴变得异常简单。”      “呃……那它们失去了巢穴一定很难过。”钟云深遗憾地说。   “不会的,”南宫娆漫不经心撩头发:“它们举起短小的翅膀掩面哭一会儿,然后piu一下变出一个新的巢穴。”   钟云深:……   人家不会心态这么好吧……      “不信你自己看,这是玄天境关于大黄鸡习性的文史卷宗。”南宫娆凌空一抓,从虚空中拿出一个卷轴,刷一下抖开——   根本就是简笔画!钟云深=皿=   几幅图以自上而下的顺序,描绘了一组场景:   第一个是大黄鸡肖像。圆墩墩的短绒巨大傻_鸟长了两个绿豆粒儿大的小黑眼珠,嘴巴呈标准v字。(`v `)   然后是坐在巢里,面无表情看人来人往的大黄鸡。喂你其实就是把巢筑在了道路中间啊!   巢穴丢了掩面哭的大黄鸡。   决定重新开始新生活,piu一下变出新的巢穴的振作大黄鸡。   最后的最后,是一屁_股坐在新居里,幸福地扇动着小翅膀喔喔叫的大黄鸡。      南宫娆把画卷一收,总结说:“所以这东西在玄天境真的是废物,你放心吃就好了。”   “这幅画,能给我作纪念吗?”钟云深干巴巴问。   “当然没问题!”南宫娆把画卷搁在梳妆台上,端起盛着空碗的托盘:“我先走了啊,你要有空就去跟南宫战打个招呼。”   钟云深点点头。      听到南宫娆关上门,钟云深走过去把门落了锁,回到桌前,再度展开画卷。   装裱画纸的纹路,反复交错,似是花纹又似古老的祝咒——   一脉相承般的高低走笔,舒展翻卷——   何其眼熟。      她把画小心收好,只希望有一天能把所有破碎的拼图凑在一起,看清事情的全貌。      我不是神仙,不是妖怪。   我也不是小超人一般的FBI,我只是一个妈妈,要找回她儿子的平安与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有部美剧,里面有个很悍的母亲,踏着枪林弹雨,各种破门而入,短打擒拿,她举着枪说过一句:   I·m not a FBI, I`m just a mother lost her son.   大概是这么一句话,现在再查找不到原话了。 ☆、玛丽苏驾到(上)   第三十一章玛丽苏驾到(上)      “嗨,你在家玩——的——好——吗?我今天结婚很——开——心——”钟云深像幼儿园阿姨一样,亲切缓慢地给守着电视机前的南宫战打招呼。   南宫战摁着转柄迅速搓了一个大招。瞥见屏幕上的小人撂倒了对手,他不着痕迹地把游戏手柄藏在背后,阴沉负手说:“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我都看见你藏了魂淡!话说你大招这么厉害小烛怎么赢的!……钟二垮脸:“不要勉强自己学总裁了。不会就不会吧。”   “你当我不会?”南宫战危险地眯起双眼。   钟云深静默了片刻=o=   ……啊,伤这货自尊了么。额……神仙大人你自尊好脆——塑料袋仙人的内部构造难道是玻璃心么。   想到这里,她赶紧摆手澄清:“不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   南宫战眯着双眼,一脸捉摸不透的深奥表情。   真不高兴了啊!!=皿=钟云深只得狗腿奉承道:“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当真。天底下没有厂长比你更像总裁了。”   南宫战眯着双眼,手指一松,游戏手柄滚落在地毯上。   钟云深迟疑:“……你……”   南宫战眯着……=_=   钟云深:……   南宫战:=_= zzzzzzzzzzzZZZZZZZZZZ   钟云深听到了呼噜声。死宅南宫战不辱其名,保持着眯起双眼的表情睡着了。      钟二被晾在了原地。   游戏屏幕保持着静止状态,沙发旁的茶几上还摆着吃剩的午餐盒饭——唔,原来他今天也是吃了婚礼的盒饭啊,这算同喜同喜么。午餐旁边是一块毛巾,还有一把六边锯齿的复杂铜钥匙,浸泡在一个花瓶的清水里,水面上还飘着一朵紫色的茶花。   把钥匙泡在水里做什么?钟云深忍不住用手指触了一下花瓣,水面漾起浅浅的波纹,花朵打了一个旋。   男人似乎很久没这么放松地睡过觉了,半倚着沙发,死相毕露的半边脸埋在刘海的阴影下,不知为何有了几分安静的意味。   钟二看着他美丽的侧脸和起伏的胸口出神。不知道他——   用毛巾擦脸的时候会不会粘下什么呢。   她真想摸摸烂脸那边是什么感觉的,又怕给摁出个手印来。   ……罢了,觉得真是太重口了。她扶额。      “我来把午饭收掉。”南宫尼雅克向屋子里探身,继而皱眉:“怎么睡了呢?他本来跟我说,这会儿是想和你讨论让小烛上学的事来着。”   “唔,我知道,我捡到这张台词了。”钟云深扬了扬手里的信纸。   管家无奈一笑。   “威尔曼贵族学校坐落在一个距这里半小时车程的私人属地里,每天大概有六个小时的主修文化课程,两个小时的外语或者艺术课,中午要在学校用餐。小烛少爷过去是直接读大学预科,我觉得以他的见识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尼雅克了如指掌地介绍道,又说:“你要是不放心,就还是请人来家里教课。”   “不不不,我觉得这样比请人授课还好。”钟云深忙说。她觉得孩子应该和同龄人交流——他已经够偏离同龄人了,不能继续下去了!   “那就这么定了吧,我让学校把教材送过来了,过会给小烛少爷拿到房间去。”尼雅克替家主做了决定。他看向南宫战。“真掉链子。”管家轻声嘀咕一句,把饭盒收好。   “你听到什么嗡嗡声了吗?”钟云深问尼雅克,管家摇头。   “哦,”尼雅克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止住了话:“没事,我们走吧。”   直到钟云深蹑手蹑脚关门离开,南宫战危险眯起的(?)双眸都没再睁开过。      钟云深雀跃地跑去告知小烛这个消息。   门半开着,小烛心不在焉地看书,手底下乱七八糟地翻着书页。   “小烛!你要上学去啦!开心吗?”   冷不丁听见声音,钟小烛手一抖,啪地一下把乱翻的书页拍平,一行一行地认真看了起来。   “聊得顺利吗?他答非所问。   “小烛……你不太开心啊。”钟二喃喃。   “无所谓,当做一个需要和你共同完成的任务就好了。”自言自语似的说了这么一句,小烛抬眼,不耐烦地敲着书页问:“你刚才说上学是怎么回事?”   钟云深把事情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南宫战准备送你去读书,你可以直接读大学的基础全科学习。到时候记得和同学好好相处啊。”   “那还不错。”钟小烛看不出喜怒地扭了扭长时间未动的脖子,发出轻微的脆响。   然后就冷场了。   钟二忽然觉得和儿子越来越话不投机了。好在尼雅克及时把课本送过来了,小烛抱着书趴在床上,翻了翻课本,有社会学、数学和各种科学基础的书,脸色慢慢舒缓了。   生气如山倒,开心如抽丝。儿子好难哄   钟云深紧张兮兮地坐在床沿儿上。   “把那本给我。”小烛忽然说。   “哎,”云深猛一抬肘,不小心把书碰掉一本。   “我的我的——”她抢着低头去捡,衣领里的链子一荡,靳羽送的铃铛便从领口里掉出来了,发出叮呤一声细碎的响动。   “诶,”钟二自顾纳闷:“不是说不能响么?”      钟小烛脸一沉,还没开口,手已经快一步拽在链子上了:“老律师给你的?”   钟二尴尬地跟着小烛拉扯力道倾身:“……哎,嗯。是结婚礼物!礼物啦!!!”   “你之前怎么不说?”暴躁之下,小烛失控了,他拽得太过用力,把链子扯得铮铮作响,似乎要扯断才罢休。   “喂,勒死我了!”钟云深吃痛低呼。   “小烛你怎么这样对妈妈!”她捂着脖子,气得眼角都湿了:“妈妈想戴什么也要你管吗?”   钟小烛恍若未闻,双眸死死锁着那铃铛,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迸射出几乎可以触摸到的怒意。   钟云深被他的表情吓坏了,虚弱让步:“你要是不喜欢,妈妈这就摘下来。”   她抬起手推推小烛的手,却被小烛反手攥住了。   “小烛……?”   小烛的眼神比噩梦更黑沉,浑浊的眸子一点点找回了清明。   “不,戴着吧,别摘。”小烛悻悻松开手,愤怒中还带着深深的挫败。   他懊恼地猛倒回床上,背对钟云深,哽咽粗喘:“我只是在生气我家为什么没有传家宝!”   “我不甘心!!”他猛地擂在床上,床垫被砸得弹了几弹。      静默的只剩下呼吸声。   良久后。   “小烛,不要嫌家贫。”钟云深板起脸。   “又不是说你。”钟小烛呼吸一滞,继而气呼呼嘀咕。   钟云深扳着他的肩膀,硬是把人转向自己,死命扒拉在他身上:“妈妈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小烛哑然。他在钟二灼灼逼人的目光下不情愿地点点头,臭着脸把人推开。   然后真的不再搭理她了。      钟云深有时候也是个硬脾气,见儿子这样,顿觉倒贴太没意思,便也气呼呼回房间了。   她可以把收的礼物再看一遍,就要高高兴兴的,哼!   ……      第二天早上,钟二再次可怜兮兮地贴乎小烛去。   妈妈不记隔夜仇!她这么劝自己。   好在小烛已经不生气了,任她坐在屋里,自己则蹲在更衣间整理咸菜。   “咸鸡蛋马上就能吃了,酱八宝菜还得有两天。”他细心地观察每一罐咸菜。   “小烛少爷,南宫战请你去打游戏。”管家例行来敲门,只是说出来的话让钟云深惊讶。   小烛的话更让她捉摸不透:“喔,告诉他我不过去了,你帮我把电脑拿过来算了,反正只要联网就行。”   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还有,不是玩ps3么,怎么又改用电脑了?钟二想不通便问了出来。   小烛回她:“那个他输太惨,我们改玩wow(魔兽世界)了。   她喔了一声,原来是山口山大神啊。她之前打工的中餐店老板也玩这个,经常滔滔不绝讲述里面两大阵营——部落和联盟是如何水火不容,还有很多英雄人物之间的恩怨是非。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她问。   地板开启,一台笔记本升出来。   “什么时候啊?”   小烛戴上无线耳机。   “喂,跟妈妈说话啊!!”钟二用手啪啪拍腿。   小烛娴熟地输入账号密码,抛过来一句:   “因为我发现我们有共同点……   “我们……   “……都讨厌联盟。”      啥?钟云深感觉自己被彻底地忽视了。   ……      第二日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工作日。   南宫影等人都出门上班了,连南宫娆都去了。管家忙着自己的事情,小烛南宫战只管着刷副本,剩下钟云深清闲地给南宫楚秋梳毛。   楚秋猫沾钟二的光,终于回归室内,不用再在大院子里艰难求存。大猫很懂得做人之道,念钟二的好,便把肚皮爪垫大尾巴全部贡献出来,枕着她的腿打滚卖萌,咪呜咪呜叫着任她调戏。   一人一猫玩得正欢,楚秋猫忽然打了个大嚏喷。它一骨碌坐直了身子,眼皮一垂,摆出厌弃的猫大爷表情。   “哼,熊孩子竟然来了,真是倒霉的一天。”大猫用爪子摸了摸胡须:“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什么?”钟云深一头雾水。   “南宫影妹妹来了。”大肥猫简明扼要地说。它一躬身跳下沙发,用爪子拨开门出去了。   钟云深凑到窗前,挑开厚厚的绒帘往外看,一辆珍珠粉红色的阿斯顿.马丁敞篷跑车风驰电掣冲进了大院,以S字路线一路开过来压坏了庭院内所有的盆栽。   ——啊啊啊啊真的是一个也不漏啊!压成那个样子就算花仙子也就不活了吧哈哈哈哈!植物没了,僵尸还会远吗?!!!!   看着粉艳拉轰的大跑车,钟二无可抑制地吐槽了。      还有,车上副座那个随风招展的奇怪色泽的晃人双目的物件是什么!!!!!!   跑车拐进宅前的停车场。   ——啊啊啊啊是个人!!!!   【朗诵】我家前院的敞篷跑车上坐着俩货,一个是个人,一个也是个人!【朗诵】   钟二⊙皿⊙   这个人究竟怎么回事我乍一看还以为打码了!!过去电视台没有节目可播的时候就会伴随着音乐播放这么奇怪的色块啊!!!   ……开车的司机先生倒是个黑长直啊!!!黑长直随风甩出去三尺与地面始终平行啊!!!   我认为黑长直没问题啊!!!但是……你那齐刘海的秀发是很好看可配你的大高个儿真的大丈夫吗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玛丽苏驾到(中)   第三十二章玛丽苏驾到(中)      在这么个天气,以这么个速度,开这么个敞篷……   会有……   偏头痛的吧……   钟二默默靠在窗边,忽然很替他们感到难过。      转到那开车的两个奇异存在——   在南宫宅院的停车场里,有一个泊车位非常巨大,就算南宫影的核弹礼宾车以45度角斜着车头往里面冲,也能停得开。但这个车位还真不是给祈风用的。   齐刘海黑长直的司机秀发随着一个急拐弯飘摆成6字型,随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声,跑车失控般地打着旋儿,终于压线停在了幅员辽阔既能跑马也能放羊的停机坪,……不,泊车位内。   “切,差一点么。”南宫楚秋阴暗地看着车位中央。一坨超乎想象巨大的猫便便,热乎乎地横在南宫影妹妹专用的泊车位上。   如果钟二也在,她就一定能明白刚才大猫是赶着去忙什么了。      便便旁边还竖了一个木牌,牌子上用爪子刨出了一段话:   “土肥圆:你猜这坨便便是谁拉了欢迎你的?”   “是乔治拉的?是约翰拉的?还是克里斯拉的?”   “不,是玛莎拉的(di)。”   从这粗俗又拐弯骂街的木牌就能看出,楚秋对来者的态度有多么不待见了。   而且据说,南宫楚秋经常用这种办法来表达自己对这俩人的不待见。      “OH~ S-H-I-T!”司机痛苦地抱住脑袋,以1/4慢速度使劲地揉他的黑色长发。   瀑布似的发丝在他指缝里流泻而下。      七彩马赛克少□雅下车,蹲在木牌前面看上面的话。她看了很久才念完那三行字,然后又转向在料峭春寒中冒着死死热气的物事。   “塞巴斯蒂安.里德尔.撒加.路西弗.朽木.六道.张大贵——你说的没错,这是S-h-i-t。”少女鉴定完毕。   “大小姐,我猜这明明是那只贱猫拉的,它怎么不诚实!”既是司机又是随从的男人愤然道。   “哼,它只是愚蠢地以为我们猜不透罢了。”少女冷声说。   “那么大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名字很长的黑长直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询问主人的意见。   “塞巴斯蒂安.里德尔.撒加.路西弗.朽木.六道.张大贵——我不想看到这个。”南宫影妹妹凌然站起来,傲慢地说。   “是的,大小姐。” 塞巴斯蒂安.里德尔.撒加.路西弗.朽木.六道.张大贵【以后从简】恭敬地应了,用一条粉色的地毯把猫便便和牌子盖起来了。   “哼,这还差不多。”少女傲慢地走到宅邸前,她站在房子面前抱臂冷哼:“哼,这又小又简陋的地方没被拆掉么,哼,还不够我养的狗狗跑一圈。”   “要不是哥哥住在这里,我才不愿意来呢。”她撅起嘴,不情不愿说。      大猫气势满满从天而降,嘭地砸在跑车车座上,又被粉色的毛垫子弹到车外,稳稳落地。   ——“你敢把地毯再掀起来看看吗,哼?”   ——“拆掉?叫你戴上安全帽来施工啊,土肥圆?”   ——“……你有狗么你。你每天在脑海中遛狗吗?”   ——“要不是你哥南宫影住在这里,你才来不了呢。”   南宫楚秋拽拉着大胖身子,锲而不舍跟在后面一路吐槽。      “滚蛋!死猫滚蛋!”少女气呼呼大叫,猛回头,一抬腿用脚尖狠狠踢在楚秋猫的大肥肚子上。   “喵~你还是太嫩了!”楚秋猫冷笑一声,猫毛瞬间把对方的脚丫子给埋没了。   “啊啊啊啊!”南宫影妹妹尖叫起来。   “肥肉褶子夹死你,喵。”楚秋猫恶毒地说:“打肿脸充胖子的熊孩子。”      “你说什么??”南宫影妹妹暴跳如雷,大猫一句话戳她软肋了。   “我说你是开着别人车、住普通公寓、一个月400块钱零花钱还一脸得瑟装大款的熊孩子。”大猫阴沉凶残补刀。   少女整个人一僵,然后踩着机械的步子怒气冲天地冲进屋子。   楚秋大摇大摆跟在后面。   “臭猫滚开!”      钟云深在室内听不到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两人一猫行至门口那段她更是看都看不见了。短暂的平静之后,只听得厚厚的大门被人嘭一声踢开,破掉的门锁叮叮当当滚落在地毯上。然后——   一团色块带着奇异的小范围反气象现象出现在门口。      “南宫【其姓名要念全需要花五分钟的时间,在没找到更好的替代词之前此处暂且省略】在此!哪个人是钟云深!”色块气势汹汹,掐着腰冷酷无情|冰冷腹黑|风华绝代|倾国倾城|排除异己|师夷长技以制夷地大声说。   还站在窗口的钟云深下意识用窗帘把自己挡起来了。   这真的是南宫影的妹妹么……总感觉品种不太一样啊……钟二自言自语干笑。   “钟二,想知道她的事情吗?”一个低沉的男音闯入了她的脑海。   她吓了一跳。“是谁?”这么想着,钟云深也听到自己的想法变成了声音。   “我是这座宅子啊。”那声音说:“你现在站着的地方是我的一个阵眼,可以和我以通心术交流。”   “听起来好高级——!”钟二忽然更像听宅子的故事了。   “哈哈,不明觉厉(注)了是吧?”宅子一下就猜出钟二所想,闷闷一笑:“别担心,只有站在阵眼的时候才可以和我交流,平时我是不知道你想什么的。”   “好了,让我来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吧!”那稳重声音嗷嗷嚎了起来。   【注:不明觉厉=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至此,南宫宅子的叙事开始:   南宫影有个妹妹是个神奇的品种。   她也是大白蛇,但她的第一属性是——玛丽苏。   她的名字很长,一页纸也写不完,不过基本被归纳为南宫.排列组合函数(月,玖,露,莲,瑾,朱,冰,华,兰,泪,冷,慕,炅,灵,绯,娅等字),在熟人中则仍应用着她的学名:南宫招弟。   她对这个名字极为厌弃,因为这代表了她不堪回首的过去——   南宫招弟本来叫白招弟,随长兄白影、双亲蛇爹爹蛇妈妈,还有很多很多小条条儿兄弟姐妹一起,在一个很贫瘠的山沟沟里修炼,所在洞府也只是个经济适用房的级别。   白家洞府地下的灵脉很稀薄,就像静脉注射软管里的涓涓细流,除了拥有隔了数百代神降的螣蛇血脉的白影,一家人进境都很慢。   【白影是山沟里飞出来的大白蛇啊——钟二恍然大悟】   后来白影跟随南宫战帮他当替身,当妹妹的死缠烂打要跟着大哥出山。家里不让她就自挂东南枝。   山中妖怪都无法忍受一条胖不拉及的大白蛇咬着一截树枝挂在树上迎风招展,蛇爸蛇妈觉得老脸都要随着蛇蜕丢光了……白招弟如愿以偿。   出山的白招弟果然一无是处,呆在家中无聊就看小说,没几年就苏化得浑然天成了。   和一般只是凭空想象、满足一下特殊年龄段的萌动的少女们不同,作为已是南宫招弟的半吊子妖怪,她的法术虽然成不了大事,却足够她把“苏”的精神进行得逼真又彻底。      比如,她的眼睛颜色一只红一只蓝,有的时候还会变橙黄青蓝紫白粉。据说是有一套完整的规律,但是南宫愿宅表示自己——真TM记不住!   其实七彩都已经不可怕了,可怕的是浅浅七彩珍珠色。她周身全泛着珍珠光芒的浅红,浅橙,浅黄,浅绿,浅青,浅蓝,浅紫色——“这孩子整个儿特么一小亮人儿。”语自小维。      又比如,她的泪水可以打破流体力学地流出各种花样和形状来:凝结的让见者伤情的雪花模样,下坠时不会被重力改变形状的珍珠,甚至在特别伤心的时候劈里啪啦掉八心八箭钻石、铂金戒指,夜明珠什么的——不过因为妖力低微,这些东西过一会儿就原地蒸发了。      再比如,她一哭小范围内的天空就下雨,一笑这块儿天就晴,空气中还会隐隐传出摄人心魄的铃音,好在其作用范围比马尔代夫的单岛面积还小,不影响城市天气预报。   ……   只是,这些常人无法做到的华丽异象都无法掩盖南宫招弟小朋友的真.拮据。   那辆粉色的跑车是小维在伦敦演出的时候,别人送他的礼物。   然后,小维嫌这辆车【太娘们儿了】,转手给了南宫影,南宫影这才又给了他妹妹。   于是他妹妹才有了辆能勉强对得起“苏”之魂的好跑车,否则以她每个月的零花钱连辆好自行车也买不起——南宫影给他妹妹的零花钱非常少。   楚秋猫估计的400其实是高估了。   如果她是个道行厉害的妖怪,就算没有钱也总是有办法撑场面的。   但她不是。   这个总是自称住宅使用面积1000万平方公里的少女,自从因为太苏被他哥撵出南宫宅之后,就带着随从王大贵住在市区一所普通的商业公寓里,一共才两室一厅——她住一间卧室,王大贵住另一间。   “他们这次过来大概是因为公寓又停水了吧。”南宫愿宅推测。      “这女孩子……还挺传奇的。”钟二感慨。“也许她只是年纪小,以后会好的。”   “她比你大一千九百多岁。”愿宅说。   “……好吧。”钟二不知道要不要去跟她打个招呼。   这个传奇的少女,正在客厅——   ……   ……   和猫撕巴起来了。   上蹿下跳间,楚秋猫竟然还有闲余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大毛团,一巴掌拍在南宫招弟的脸上。   大白蛇彻底疯狂了,浑身跳闪着变换凶狠的颜色!整个客厅都被舞池灯一般的变色照亮了!   王大贵还是只能痛苦地揉着自己的秀发,看着鸡飞狗跳却无法插手。   这场一猫一蛇的势不两立你死我活,让钟二想到了一道争议很大的粤菜……   ……   ……   ……   ……   ……龙虎斗啊。    作者有话要说:  快乐的章节不多了。。。 ☆、玛丽苏驾到(下) 被他们这么一闹,在书房看帐的尼雅克被搅得什么也干部下去了。管家冷着脸走出来,见果然是这主仆二人,有点不悦地说:“招弟小姐,你哥哥今天不回家住,请回吧。” “别叫我招弟!我是南宫【那串名字因为太长再次省略】!”少女生气道。她的两只眼睛一阵闪烁,最后定在了红宝石一样的暗血色。 “哼,本小姐今天大驾光临,你们该感到蓬荜生辉才是!快让本小姐会会那个叫钟云深的穷女人和她的拖油瓶儿子!让他们给本大小姐出来!!” “南宫小姐,你最好客气一点。”尼雅克打了个响指,一片残局转瞬就清理干净了。 “吵死了!……打半天boss最后连个能用的武器也不掉落!南宫战就是个大臭手!”走廊尽头的门开了,钟小烛气呼呼自言自语,抄着兜步入客厅。 南宫招弟指着他尖叫:“这个扑克脸大个儿是谁!本小姐要见那个五岁半的贫气肮脏鼻涕精!” 珠光色霓虹灯一样的南宫招弟让小烛瞬间皱眉。他的目光在诸人身上逡巡一圈后—— “你藏在窗帘后面干什么?”他看着钟云深的方向:“找你一下午了。” 钟二手一哆嗦,帘子整个儿扯掉了,她也便暴露在众人面前。 “……帮不了你了,好自为之。”南宫愿宅在她脑海中咔嚓一下消音了。 宅子!宅子!!!回答我啊宅子!!!你管死不管埋啊喂!!!钟二在心里狂吼。 被如何与一个仇视自己的玛丽苏打交道这样的问题所困,她痛苦地抱头蹲下。 “……她在干嘛?”小烛-A- “她应该是在和宅邸交谈。”大猫说。 “她是在躲我!哈哈哈!怕了吗女人!”招弟掐腰气哼哼叫喊:“本小姐不好惹!!不好惹!!!” “……你好小朋友。”中二保持蹲姿,抱住洒落满地的窗帘布僵笑着打招呼:“你找我有事吗?” 南宫招弟冷哼一声,开启蓝色南宫状态。 此刻她的名字是南宫叶莲,月华莉亚【淡漠,蓝模式】!她用漠然的眼神扫射全屋所有人,撩一下垂到皓白脚踝的、带着珍珠光泽的、冰蓝色长发,嗓音仿佛雨宁琴响的清澈,却又懒惫得无限诱惑,让人打丹田升起狂热的占有欲,打心田又不忍亵渎这朵冷傲绝美的芙蕖。 众人:= = ……很显然这是一个错误。 “你就是钟云深?我哥哥娶的女人?哥哥竟然会在婚礼上拥抱你,真可笑!他从来不抱着别人!”蓝模式南宫招弟淡然轻笑。 钟小烛表情一沉。 钟云深一看不好,蹭一下站个笔直。“不不不,”她赶紧解释:“其实我是你哥哥替别人娶的,和你哥哥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哼,知道你的本分就好,我哥哥是不会看上你的。”南模式南宫招弟冷冰冰地说。 钟二幸福地发现小烛神色稍霁。 玛丽苏什么的边儿去,真家长才是要讨好的。 蓝色的南宫招弟慢慢转成珍珠粉色,这是她心情好转的标志。 这时候她的名字要该做南宫,怜莲月啦!(*^__^*)嘻嘻…… “原来是场误会啊,害我白跑一趟。” “——不过嘛,温柔漂亮又有钱的本小姐怎么会跟不温柔不漂亮还很穷的你计较呢?”粉模式南宫招弟软糯娇憨地说:“算啦,我允许你招待我几天——” 她用肘子捅了捅玩头发的侍从:“【前缀省略】张大贵,把我的行李搬进来!” “你们宿舍楼又停水了?”大猫一语戳穿少女心事。 粉招弟瞬间变紫招弟,怨怼地瞪了猫一眼。 “【前缀省略】张大贵,踢飞这只碍眼的生物。”紫色模式南宫招弟骄横地命令。 “是的小姐。”张大贵恶狠狠地对大猫怒目而视,他围着大猫转圈,想找到一个能下脚的地方。 “你不喜欢,我抱走就是了”钟云深赶紧把楚秋猫抱起来。大肥猫挂在她交叠的臂弯里,两条后腿则垂在膝盖的高度,毛蓬蓬的尾巴稍儿则一直垂到地上——确实是好大一只。 “心软的弱者只会被强者踩在脚下。”名字已经变成南宫,千焰,吞天鸦的紫模式少女意味深长冷哼一声,深井冰一般冷漠地评价道。 “弱智也会被弱者踩在脚下。”钟二怀里比铅球还沉的大肥猫依然不放弃任何还嘴的机会。 “好啦!”钟云深忙劝。其实软包子的她已经开始喜欢这个女孩子了:要是少女能把她的天真分给小烛百分之一也够了啊! 真家长何日能变软少年!!!单亲妈妈漫漫求索不归路!! 张大贵头发甩甩,潇洒地离开。 “既然想在这里住,那就请南宫小姐和云深还有小烛少爷好好相处吧。”尼雅克半命令地说。 紫招弟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甚至慢慢安分地变回了粉模式,看起来她竟是有些顾虑这个管家。 粉招弟在王大贵的陪同下放行李换衣服去了。 “大概好几天没地方洗澡了,喵。”——大猫这么评价,被钟二塞了块点心堵了嘴。 “小烛,妈妈跟你说……”钟二一张嘴就被小烛也塞了块点心。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小烛不耐烦:“她基本可以列入我的来往黑名单了。” 钟二咽了糕点:“别这样小烛,你不是说过除了那什么什么……呃,联盟,你再也没见过那么讨厌的存在么?” “切,她也差不多能加入联盟了。”小烛偏头。 “啊?什么联盟?” “苏联。” …… …… 别这样小烛,你吐这么重的槽妈妈受不了啊!QAQ …… …… 钟二扯着小烛的袖子央求:“人家好歹是南宫家的亲戚么,小烛,咱们好好款待宽带她不好吗?你去和小姐姐说说话,玩玩游戏,怎么样?” 钟小烛叹了口气。 “你自己说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勉强了。”他拍拍钟二肩膀,果然换来对方一阵凉飕飕的哆嗦。 说是这么说,人情还是要做的。 小烛在钟二的百般央求下,不情不愿地地拿出自己腌制的咸菜招待南宫招弟——其实是给大家一起分享。尼雅克帮忙拿了他几缸私房咸菜,搬到厨房里公用。 拾掇停当之后,小烛蹲在地上,沿着几个缸的内侧安装上液压警报器。 “不许吃太多。”他小气巴拉嘱咐:“这些咸菜的腌渍周期很长。” “你放心吧。我每次控制着用量,谁来要也不会单独给他们。”尼雅克表示自己对咸菜的热爱程度非常一般。 “喔!真好!是咸菜们!”当夜,在一片欢呼声中,粉招弟从椅子上站起来,拧眉指着桌上的东西化身为乌漆墨黑模式南宫招弟。 【然而……终于是个正常颜色的小姑娘了啊——钟云深╭ (╯3╰)╮】 “这是什么!”黑模式招弟厌恶地看着桌上的东西,歇斯底里。 “咸菜啊。”小烛连眼皮都没抬地回道。 “让我吃咸菜?你知道我的一生有多么传奇吗?让我吃咸菜??!!!”黑招弟都快要气炸了。 钟云深当然被南宫愿宅灌输过这个少女有多么的传奇。 据招弟她自己说,出生的时候全是七彩的灵芝、七彩的光环,七彩的滕曼,七彩的地板砖,七彩的毛巾被——诶,为什么这个洞府在白蛇一家刚搬进去的时候铺满了毛巾被他们也不知道啊!反正有不要钱的毛巾被可以用,白家就世世代代用着这些毛巾被唷! 不过绚烂七彩背后的真相是——南宫招弟爹妈修炼的洞府就叫“七彩洞”,里面什么都是七彩的。 桌上已经在为这件事唇枪舌战起来了。 “七彩的也未必是唯美的,杂毛好看么。”一头纯色金发大波浪的南宫娆眨眨金色的长睫毛,不屑评价道。 “七彩的都是好的!都是好的!!都是好的!!”黑招弟气呼呼地坚持。 “例如——葫芦娃?”小烛又用话捅了她一刀。 “小烛!”钟云深用手肘撞儿子肋骨。和小姑娘较什么劲啊,人家才—— 呃…… …… 一千九百多岁…… 钟小烛不再搭理黑招弟。他夹起着猪肉酸菜粉丝馅儿的饺子丢在嘴里,配上酸豆角粉条的大包子一起吃。在他左手边,南宫墨久虔诚地手拿馒头,守着一大盘咸豆炒火腿,闷头吃得正欢。 大猫跳上桌子,拿起一截五香萝卜,又咯吱咯吱地咬起炸酥了的小咸鱼,故意嚼的很大声。 “嘎嘣脆。”它重复了贝爷的经典评价。 “注意礼仪。”尼雅克轻声提醒吃饭没模样的大猫,把奶和糖优雅地加进了咸笋片蛋花汤里。 “小烛你要去威尔曼学院读预科了吧?”墨久说:“授课老师在我们去天豪的路上,以后每天我可以顺道送你过去。” “你要自己开车了?”小龙祈风抱着个萝卜不撒手。 “我也要上预科私教!”南宫招弟不高兴了:“凭什么当你没有给我安排大学!” “因为你需要把小学上完,招弟小姐。”墨久说。 “你不是已经买了很多博士文凭了么”大猫继续吐槽。 “哼,本小姐自然是因为无聊才会回去接受低等的教育。”黑招弟紧紧抱着她的自尊心。 “切,吹牛吧你。”大猫哼唧。它知道其实招弟连一个完整的段落都写不出来。 “是真的。”张大贵认真替南宫招弟洗白:“大小姐的文凭都是我去买的,长春藤上的七个葫芦……不,七个学校的都有买。” 钟二敬佩地看着忠心耿耿的仆人。据愿宅八卦,叫这个王富贵的仆人,其实是个更土包子的黑色长毛垂耳兔妖怪,只是因为相貌好,多少有点蒙蔽作用。 但是,好相貌又二货的妖怪…… …… 钟二已经…… 见多了…… 生活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她甚至已经可以写出一份“藏妖师以及周围妖魔鬼怪使用及保养说明书”了。 况且那个头型基本把好相貌弄毁了。 也许因为揭了招弟的短,大家吃的更开心了。 就这样,在众人阖家欢乐的气氛下,南宫招弟恨恨地把咸菜们一推,彻底绝食了。 “本小姐只吃鱼子酱,喝拉菲。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哼。”黑色招弟傲慢道。 【其实这只是可悲的自尊心触底反弹罢了。】 “大小姐,你真的不吃吗?真的很好吃啊!”张大贵抱着一个咸菜包子,泪汪汪道:“况且我们已经——” “闭嘴!”南宫招弟的头发瞬间变成最最最不开心的亚光黑色,身边开始飘雪。 “和头屑似的。”大猫呲牙。 “这样没问题吗?”兼职过日托保姆的钟云深最怕看到小孩儿不吃饭,连忙哄劝道:“不合口味也稍微吃一点吧。” 她的好心只换来对方一个厌恶的瞪视。“多事的庶民!本小姐才不会吃这些垃圾一样的东西!” 小烛啪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双眸中白色和黑色的部分融化一样混在一起,说不出地森冷可怕。 “啊啊!”招弟莫名觉得在面对比死亡更可怕的存在,她用变了调子的嗓音颤声说:“这不可能!!我的眼睛就没法做到这样!!!” 钟小周边烛的气压越来越低。 “我吃的才是垃圾!”南宫娆连忙掏出一个炸鸡汉堡,举在手里招摇着打圆场。 “我才是庶民。你别介意。”少言语的墨久情商惊人,一语戳中小烛的心思。 “我没介意这个。”气压消散,小烛哼了一声,埋头吃饭。 “云深,你别管她,”大猫舔爪子补刀:“她最长一次45年没吃饭。” 饭后,钟小烛自然不会和小毛孩子一起玩,但这不影响南宫招弟看不起他。 所谓玛丽苏的真谛就是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羞涩才会笑,粘人;而对钟小烛这种炮灰一样的存在,七彩南宫招弟都只会露出冷艳腹黑残忍无情的一面,毫不留情地把他推下深渊! ——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记吃不记打的货。 在客厅一隅,主仆二人阴险地谋划着陷钟小烛于绝境的计划。 “我要你三天内让他父亲破产。”招弟吩咐。 “真的吗?那我们也要流落街头了大小姐。”张大贵还算有自知之明地说。 “……那好吧,去冻结他的所有个人资产。”招弟冷酷道:“这次总不该让我失望了!” 于是张大贵连夜偷了一筐小烛腌好的咸鸡蛋,把它们冻在冰箱里了。 对他们一主一仆这种近乎弱智的冷眼腹黑残忍无情, 钟小烛的感觉就是—— 完全没有感觉。 他又在渣山口山了。 钟云深还不死心地劝:“小烛,你应该多和南宫招弟这样的小朋友玩玩儿,你看她多天真啊。” 小烛充耳不闻,摁摁空格,游戏里的人物驾驶着巨大的暮霭色飞龙冲向天际。 半夜,小烛安在厨房的警报器响了。 小烛听到动静,对着团队语音说了句:“我家停电了”,把鼠标一丢,拔掉笔记本电池。 他超没节_操_地秒退了。 冲到客厅的时候遇到了尼雅克,两人一起到了厨房。 管家打开厨房的灯,只见一条大白蛇把脑袋埋在咸菜缸里,吃得正欢。 正是只吃鱼子酱喝拉菲的南宫招弟半夜偷咸菜,吃的太开心甚至变回了原型。 “哼。”小烛心情很不好! 那蛇听到动静,才慌忙想把脑袋拔出来,却发现已经严丝合缝地卡住了。 南宫尼雅克不理会那满地翻滚的蛇,先检查了一下厨房。 “少了七八坛咸菜和十五斤馒头。” “你想怎么办?”钟小烛问。 大白蛇在地上骨碌来骨碌去。 “我哪知道怎么办啊,南宫影傍晚还打电话让我们照顾他妹妹,可现在【他妹的】脑袋在罐子里根本拔不出来。”尼雅克一脚踩在罐子上,毫无耐性地耸耸肩膀。 “我倒有个办法——把它的头砍掉,再把罐子打碎就拿出来了。”钟小烛冷冰冰地说。 “还真是个好主意”南宫尼雅克若有所思:“不过……我们怎么跟南宫影交代?” “罐子是我从原来家里带来的,不用向他交代。”钟小烛说。 尼雅克动心了。 “到时候写本《玛丽苏尸检报告》,说不定能红。”钟小烛再接再励。 “那只好可惜这个罐子了。”尼雅克右手刺破虚空,从黑色的裂缝中抽出一把足有三米长的、闪烁着雷光的黑红色巨刃!! “好刀。”钟小烛实事求是赞了一句。 “当然了,”尼雅克微微一笑,用修长的手指划过刀背,凌厉的锋刃一瞬间死光更盛,从血槽延展开的雕纹内流动着红色的岩浆,仿佛亟待饮血的巨兽! “这是血族十三圣器之一,开刃之时便戮尽五百万生灵,攫取死灵之力的灭世屠刀——Cleaver of Devastation!” “肯定能把罐子打碎。”小烛赞许地点点头。 大白蛇僵直地躺在地上,估计已经吓得半死了。 “小烛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钟云深穿着睡衣睡裤趿拉着毛拖鞋赶过来,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 似乎还担心钟云深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大白蛇急得连着罐子往地上砸,容器内空空的回音震得它满地打滚,尾巴劈里啪啦乱甩。 钟小烛和尼雅克做出一副从没交谈过的没事人儿样子。 “你们……”钟二兔斯基状盯着二人。 …… …… “云深你来的正好,我们俩都看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你觉得是新物种吗?”尼雅克指着卡在罐子里的大蛇,面不改色地说。 …… …… …… …… “你说这话时先把刀藏起来啊!”钟二摔。 作者有话要说:没说上要开春了,气候多变,还容易过敏,所有看文的大人保重身体,愿健康顺利:)小白鞠躬。 ☆、尼雅克你要是不厉害我就把你名字倒过来写(上 钟二不愧是智慧主妇,她只是让尼雅克找了一桶花生油,把油倒进罐子里一润滑,就把吓昏了的大白蛇拽出来了。 第二天大早,灰色模式的南宫招弟屁-滚-尿-流-地跑了,什么狠话也没敢撂,可谓史上第一次完败。 也就是在这天,钟小烛要去上学了。 寡言的叛逆少年背着价格为七位数的书包【阿布赠】、拿着六位数的钢笔【小维赠】、还有六位数的高端私人电脑【技术宅南宫战倾力自创系统】,穿一身学校定制的意大利手工校服,开始了真正上学之路——跟招弟比起来他更有点儿YY文里的贵族味呢。 钟云深看着这样的儿子,终于找到他和生父的一点相似之处:都一米八二。 “小烛你真帅气!”云深像所有送五岁半儿子上学的妈妈一样,踮起脚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在对方阴沉压抑的注视下露出大大的笑容:“要和同学好好相处哦!” 小烛一抬手,从外面把宅子的大门关上了。 “说我投胎不好?说我赶上了最小概率的倒霉?”他站在门口自言自语:“哼,我不稀罕什么伴侣,更不会像那只小凤凰一样拐弯抹角。随便怎样就怎样好了,失败了正好死一死。” “这辈子……我有山口山就够了。” 小烛心不在焉地盯着大门的花纹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抬手理了理衣领,遮住通红的脖子梗儿,往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方向走去。 楚秋猫化身的优雅男子穿着改良的唐装,手放在方向盘上,正在等着送他上学。 ——大猫因为听说了小烛那天和尼雅克合伙砍蛇头的事情而愿意为其鞍前马后。 小烛上学所坐的车是小维再次在伦敦走秀收到的第二辆车。因为【太爷们了儿】转手给了小烛。 喂你到底肯坐什么颜色的车啊南宫迈卡维!!! 是日,钟云深烦躁了。 想当初小烛还没上学的时候,她总被各种担忧所困,例如她害怕小烛长得太老相没学上,或者害怕这么大个儿的小烛去上小学会不会欺负别的小朋友; 但等到小烛真地拽拽地上学了,她又感到前所未有的冷清。 眼圈红红地在家里转了一上午之后,闲不住的她决定为南宫一大家子做点什么,以回报他们带给自己的幸福生活。想了很多自己能干的事和干不了的工作,最后她自告奋勇帮尼雅克做家务。 管家开始还觉得不妥,后来发现,钟二她一个人就比十三个手下好用多了,也就随她和自己一起干活,反正有个人一起做事聊天还是挺好的。 言来语去,钟二想起南宫招弟落败那一晚,她对尼雅克当时拿出的那把刀产生了很大的质疑—— 作为一个管家,这能力也太绚丽了一点么。还有血族十三圣器一听就很稀有很厉害的啊! 利落能干的管家尼雅克神色如常地蒸包子,包饺子,烙油饼,往切糕上点缀果脯、栗子、青红丝和核桃…… 喂,这不是你平时的菜系吧!你在逃避问题啊!钟云深=皿= “尼雅克,”钟云深坚持不懈地在管家身边跟着:“你其实很厉害的是吧!” “我只是个默默无闻的血族而已。”管家难得地腾出一只手,拍了拍钟云深的头顶,道:“要说厉害,我只有寿命长了一点——在我看来,你只是个很小很小的小姑娘。” “可是在我看来,你真的好厉害。”钟二仰头。抽出那么大一把还有英文名字的刀,好像比南宫战的烧沙发厉害多了! 尼雅克莞尔:“即便是个普通的血族,在你们人类眼中也很厉害了吧,不信你去找本《基执事》看一下,里面的管家只是个普通大恶魔但读者还是觉得他厉害得死去活来。 “好像有点道理,但……总感觉你骗人……”上次不也是让她吐血了好骗血喝么。 “没有”管家再真诚不过地微笑:“如果我有欺瞒,名字就倒过来写。” “喔,”钟二应了一声,继续手里的活。过半天她才想到: “克雅尼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啊!” 钟云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过此时管家已经把四平米见方的切糕装在小平板车里推走了——这逆天的臂力真的是普通的血族吗?! 当晚,放学回家的小烛破天荒询问钟云深:“你觉得我给同学带点什么礼物好?” 儿子要和同学们好好相处了!钟云深开心极了,忙说:“只要心意到了,什么都好!” “我不擅长这些。”小烛说。 “没关系,哪怕是亲手做的东西,只要是真心实意的礼物,同学就会喜欢了!”钟云深拍拍小烛肩膀鼓励道。 “是么。”钟小烛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那我自己准备点礼物吧。” …… 婚礼之后的第四天早上,南宫影才带着一身香粉味儿晕陶陶回了家。 至此婚礼圆满结束。 小烛那天的问题也给了钟云深一些启发。在过去的几天里,她仔细把收到的结婚礼物归类,给宅子里每个人都转送了一份,还拜托墨久给过去工作的餐馆老板寄了一支手表,答谢他的照拂。 “虽然我自己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但我的谢意都在这里了。”她说。 婚礼的影集也做出来了,看着当时拍的照片,钟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漂亮温雅的女人真的是自己吗?会不会是他们雇人重新拍了一遍?在这四天里工作人员没日没夜地后期处理了吧! 话虽如此,她还是爱惜地把相册收在床头柜里,隔几个小时就拿出来翻一遍。 真没想过自己能漂亮,她简直太感谢闷宅了! 婚礼影集制作了很多份,当日到场的大家人手一份,据说南宫招弟也拿了一份。 南宫战存不住三次元的东西,给南宫影要了几张电子版的,把脸p成自己的模样看了看,然后还是删掉了。 对他来说,结婚只是帮钟云深留下来的手段罢了。 本来显得漠不关心的小烛倒是找管家拿了本做好的相册,在对方莫测的笑容下冷硬地说:“我拿回去垫鼠标。” 心口不一的少年把影集拿回房间看了好多遍,找了把剪子将有南宫影的部分都剪掉了,仔细贴上腌渍食品小菜谱,Oh Yeah又是完整的一本。 这天下午,几个闲守在家的人决定一起吃点心聊天,刚回家要写作业的小烛也被拉到桌上。 小维balabala讲了一个笑话,逗乐了钟云深。 “啊!”她一个不小心动作过大,把茶匙碰掉了。 钟二弯腰去够勺子,抬起身子的时候没拿着勺子,却在沙发下勾出一个金色的大铃铛。她把铃铛放在桌子上,轻轻一碰,半个巴掌大的圆铃铛骨碌转圈。 “是招弟那孩子的东西吗?” “好像是去年过圣诞的时候南宫娆带回来的。”南宫影很肾虚地侧倒在椅子上,边说边打哈欠。 钟云深拿着铃铛晃了晃,清脆的叮铃声音让心情也好了起来。 “喜欢就送你了。”南宫影说:“纯金的。” “你拿过来,我给你变个东西。”难得一起吃东西的南宫战忽然开口,向她伸手要铃铛。 “什么东西?”钟二递他。 南宫战把金铃铛拿着晃了晃,施了个咒,铃铛倏地一下变成一只小鼹鼠。 钟二:=皿=神了! “能持续多久?”她问。 虽然小动物很可爱,不过还是会变回铃铛的吧? 众人闷闷地笑了。 “从此以后,这个——就是鼹鼠了。”管家说。 “混沌元气可以创造生灵,就和同时混元一气生成的女娲可以造人是一样的。”尼雅克喟叹:“你看,这才是真的厉害。” 钟二言语不能了。就算想要找个话题不需要显示这么厉害的技术吧! “啊?鼹鼠的爪子是外翻的?唔,牙似乎也太长了。眼睛小点没事。”男人看着鼹鼠适合掘土的利爪自言自语,然后——改良了这个品种。 南宫战把长着小三角形嘴、猫咪绒绒爪子的鼹鼠递给钟云深。 “笨蛋,送可爱的动物啊!有长毛的那种!别送这么煞风景的东西!”南宫影在一边笑得直拍桌。 “……喔。毛。”南宫战似懂非懂点点头,不知念了句什么,改良鼹鼠身上顿时长满墨色的柔软长毛。 “太可爱了!”改良版长毛鼹鼠完全戳中了钟二的萌点,她双眼亮闪闪地抱着鼹鼠,也抱了抱南宫战。 “闷宅开窍了!”众人起哄。 南宫战被抱了个措手不及,呆坐在原地,左脸的面部表情与方才毫无区别,但是似乎散发出了一点儿羞涩气。 正在边喝咖啡边写作业的钟小烛一口咖啡没咽好,呛得猛咳了几声。 “我先回去了。”他猛的站起来,一股脑收拾起书本回房间去了。 钟二抱着小鼹鼠玩得正欢,甚至没看到他走了。 晚些的时候她就遭遇了低气压。 “你觉得他吃什么?”钟云深谄媚地守着小烛屋里。 “铃铛么,吃什么都行。”小烛无所谓道。 钟二和小鼹鼠眼对眼。其实小鼹鼠的眼睛本来就是两个小豆粒儿,被毛一遮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她剥开一袋旺旺仙贝,小鼹鼠翕动着鼻子闻了闻,怯怯伸出爪子抱着吃了。 豆沙包,抱着吃了。 栗子,抱着吃了。 “什么都吃,真可爱。”钟二捧着着小鼹鼠亲了一口,小鼹鼠松开栗子壳,把两只爪子拢在一起,在她掌心里蜷缩成了一个小团团。 不愧是铃铛所化的鼹鼠,钟二抱着它走得稍颠簸些,它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如果把它放在地上,任它自己爬,摔跟头的时候也会有清脆的铃音。 “鼹鼠走路会有铃铛响……不知为什么想起了南宫招弟那孩子。”钟云深说。 蒲公英团团儿一般的小鼹鼠用爪子轻轻挠了挠她。她把鼹鼠放在床上,托腮看它爬来爬去。 “你真蠢笨。”小烛终于在钟云深不明就里但很可怜的下放弃了生闷气。他一把抓起小鼹鼠,抛起来再接住,让它叮铃咣啷地乱响。 “你刚才怎么了?”钟云深指小烛离席。 “我想起有份作业没写。” “肯定不是!”钟二飞夺鼹鼠,还勇敢地瞪了他一眼。 “哼。”小烛跷二郎腿,阴沉地回瞪。 “你好像——”钟云深了悟:“很不喜欢铃铛!” 小烛的表情一垮。半晌后缓缓说:“算是吧……关于铃铛,我有个故事。” “听吗?” 钟二赶紧抱着鼹鼠端正坐好。 “从前,在一个宽广宏大的地方,住着一只小凤凰。”小烛慢悠悠地说。 “因为小凤凰的爸爸大凤凰犯了些错,牵连他从小处处受到排挤。小凤凰没人疼没人爱也什么玩具玩,从小就孤零零的。” “这其实是杨过的故事吧?”钟二举手。 “闭嘴!” 钟二噤声之后,小烛继续道:“好在小凤凰还有个不嫌弃它的阿姨,在它人生观最不稳定的时候找到了它,给了它一大些玩具和零食,给它穿好看的衣服,还给它一个铃铛,说是把它爸的东西物归原主。” “于是小凤凰穿上了好看的衣服,玩着玩具,变成了幸福坚强的好孩子?”钟云深。 小烛白了她一眼: “小凤凰根本穿不上衣服。” 钟云深= = ……这阿姨靠谱么。 “但是凤凰有两条小细腿,可以穿秋裤。”小烛说:“但是小凤凰穿秋裤肯定是有目的的,比如想要被接纳被承认。” ——“啥?” “说远了。小凤凰对普通的玩具没兴趣,它那翅膀也拿不起变形金刚。它就把那个具有庞大力量的铃铛当成玩具,每晃几下,就会有一个世界体系坍圮。” “那个铃铛很快就被没收了。” “没了铃铛的小凤凰哇哇哭,一样会有很多世界体系坍圮。滥好人阿姨只得又把铃铛还给它,不过此时的铃铛已经被改造过了,再也没有原来的功用了。” “从那以后,那个铃铛就成了小凤凰的专属弹球玩具,一直到小凤凰上学,被同学笑话了为止。” “小凤凰怎么上学?”钟二缩着肩膀,握着小鼹鼠的爪子举手。 “背着个单肩书包呗,”钟小烛比划了一下:“从脖子这里挂着,翅膀底下穿过来,搭在肚子这么个位置。” “妈妈真高兴,你还有点小孩子的想象力。”钟云深唏嘘不已。 小烛不再说什么,闷头做题了。 真,家长不生气了就好。钟云深松了口气,摸摸他柔软的头发:“妈妈去厨房帮尼雅克干活去。” ——“好好学习,妈妈这就去了。” ——“知道了。”不耐烦的回应。 “我只是没法对你撒谎罢了。”半晌之后,小烛轻声叹息。 “MB都有铃铛送!”啪一声,精装皮的书本被人烦躁地猛然合上。少年往桌面一趴,用额头抵在手腕上,倦怠极了。 他阖起眼睛,喃喃自语:“我从来都说你不是我妈妈,你却从来没问过我是谁。” “你连问都没问……就嫁人了。” 过了一会儿,闭目少年紧抿着的嘴角弯起,轻快地笑了。 “……正好死一死。” “……也没便宜了凤凰。” …… …… …… …… “……我有山口山就够了。” ☆、尼雅克你要是不厉害我就把你名字倒过来写(中) 四月,北美的冬天彻底过去了。 藏在院角的最后一块脏兮兮的陈雪融化得无影无踪,被招弟的跑车压坏的盆栽又开始顽强地抽叶发芽,等待着下一次的毁灭。 各种小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以大猫赶都赶不走的架势停在房顶上,围栏上,啾啾喳喳梳理羽毛,吃洒在石头食盆里的鸟粮,口味娇贵的鸟还会把不爱吃的麸子皮儿甩得到处都是。 大猫拖着沉重的身子每天上蹿下跳,气喘吁吁地地捉山雀,但是尚未成功过,他太肥大了。 自从他回到室内,就真的成了闷宅想要的那种球形美短。 虽然他早晚都会接送小烛,但是开车真不减肥的! 虽然南宫楚秋天赋异禀,作为猫时一副超越球形的极端身材,变成人型后竟然是纤细匀称的好青年——可是,钟二担心总有一天,大猫会胖得塞不进那辆拉风却低矮的跑车里。 到时候小烛自己开车? 五岁半的孩子开什么车啊!【摔 于是钟二每天除了跟着管家干家务、被大狐狸逼着吃大黄鸡的窝、在小血族们的监督下看很多名为“娘炮的口味绝逼是时尚”的杂志之外,还得敦促着大猫运动。 再婚妇女的日程一下就丰富多彩了。 一个周日早上,钟云深哼着歌,推着吸尘器到客厅打扫卫生。 沙发上,南宫墨久攥着一份报纸焉耷耷地躺着,脸上写满了忧郁,那半死不活的模样,还真像一条从水里跳上岸快要晒干的大鱼。 钟二赶紧关了吸尘器:“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沉稳高大的男人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写满了主妇最爱的忧郁。 …… …… …… …… “呃,墨久——” …… …… 钟二蹲在沙发边上,看着男人的脸,囧囧问:“……是谁在你脸上写了这么多‘忧郁’?” 里面还混了“鱿鱼”什么的认真一点啊喂! 墨久叹了口气,用袖子擦掉脸上的字,把报纸递给她。 钟二拿过来粗粗扫了一眼,明白墨久为什么不高兴了。 美国政_府视大黑鱼为入侵物种,要在黑鱼大量栖息的湖泊里投放某种黑鱼绝_育药物,此药物无毒无害无副作用,富集到人体还能预防非典艾滋癌,这个决定一出就立刻得到了除中餐馆之外社会各界群体的广泛支持。 所以作为大黑鱼的墨久不想以自己同族的繁衍能力换取人类幸福吗—— 钟二猛摇头甩掉这个想法。不,她好奇的其实是……只有黑鱼绝_育药才有这样神乎其神的功能吗? “那你想怎么办?”她问。 “我没有什么办法。”墨久仄仄地说。 “为什么不把药换掉呢?”钟二不假思索问。 墨久一下子从沙发上翻坐起来,死死盯着她的脸看。 “我是不是……呃……太天真了?”钟二心虚了。 “这主意很好。”墨久一字一顿道:“我决定带你去把药换掉。” “……呃,好。”钟二输了气势,弱弱地同意了:“……我先把地毯吸完。” 于是包含了两个人的“拯救大黑鱼不断子绝孙”特别行动小队成立了。 “美国政_府要给池塘里的大黑鱼下断子绝孙粉,妈妈想和墨久叔叔一起去把药物替换掉。”钟云深简单扼要描述了一下事情。 钟小烛= = “我从未想过你会这样过周末。”他说。 钟云深期待问:“小烛小烛,你要和我们一起出门吗?” 小烛兴趣缺缺。“你们玩吧,我就不去了。” “你不担心妈妈的安全吗?”钟二指着自己:“和政_府作对很危险的喔!” “妖怪陪你去,我还是担心别人的安全吧。”小烛斜睨:“我要做作业了。” 垂至地面的厚棉布床单一动。 蜷在暗处睡觉的小鼹鼠听到动静,从床底下拱出来。 钟云深目光转到鼹鼠身上。和小烛一比,鼹鼠听话不回嘴的脾气简直好暴了。她依依不舍看着鼹鼠,有点想带出门玩一玩。 “小鼹鼠很想去。”她说:“我能带它去吗?” “我劝你别带,像这种小型哺乳动物黑鱼一口一个。”小烛没好气道。 “什么一口一个,我们可是去救它们的!” 小烛嗤笑:“普通黑鱼能感恩吗?别当把这事儿成郊游,跟好南宫大黑鱼。” 钟二扁扁嘴,用几个枕头堆了个隔断,把小鼹鼠放在里面,又给它塞了个橙子。 小鼹鼠抱住橙子,用猫猫爪在橙皮上划开数道痕迹,掀开一瓣瓣橙子皮吃掉了,最后剩下一个橙子瓤儿。 这是钟二在前一天刚发现的小鼹鼠食性——长毛改良的小鼹鼠不吃橙子瓤。 她找到了一个扒橙子利器。 钟云深把扒好的橙子放在小烛手边:“乖,看书的时候别忘了吃点水果。” “我看见你怎么剥的了。”钟小烛= = 钟云深嘿嘿一笑,给小烛带上放门。 “和小鼹鼠好好相处哦!”声音渐行渐远。 钟小烛一巴掌把早就写完的作业拍到一边,抱出笔记本打开游戏登陆画面,继续山口山。 “虐死联盟,哼。”网瘾少年凶巴巴嘀咕。游戏中他的人物正蹲在几具联盟人物的尸体旁边。他劈里啪啦地摁键盘,招呼南宫战过来守着尸体,等他们复活了继续杀。 “你敢说出去你就死了。”他还不忘扭头警告鼹鼠。 小鼹鼠很怂地藏进了枕头堆里。 室外,钟云深跟着南宫墨久一路大步流星走向停车场。 “来消息了,他们今天十一点钟回去投放药品。”墨久边走边整理外套。 他按了一下车钥匙,替钟云深拉开一辆银灰色轿车的车门。 一路上墨久开车很平稳,唯有冷鸷的眼神难掩焦虑。 “对了,”钟云深一直不敢打搅,憋了很久才问:“墨久你是做什么的?” 她曾经以为墨久是在担任南宫影的秘书或者保镖一职,相处久了又觉得不像。 “我是天豪的财务总监。”墨久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钟云深摆手,看墨久的目光有点小崇拜。 她过去在一所三流大学里学财务管理,学了四年还不知财务何物,对干这一行的大精英羡慕极了。 墨久开着车沿着山路又上了高速,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下了辅道驶到一个巨大的湖边。 湖面的冰已经消融殆尽,钟云深趴在车窗上看风景,波光粼粼的水像一块巨大的鱼皮—— 不,我这是怎么了。钟二猛砸心口。 墨久在一处垂钓区停车。 “是这里吗?”钟云深问。 “这边的湖水很浅,黑鱼们不在这里。”墨久带着钟云深爬上山坡,徒步向不给垂钓者开放的深水侧走。 “会游泳吗?”墨久问。 “会啊。”钟二气喘吁吁说。 男人点点头。“有空我可以带你去泡温泉——天豪温泉的水很深,南宫楚秋就是在那里学会游泳的。” “有多深?”钟云深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墨久似乎思忖了一下,回道:“大概十四米。” 钟二QAQ “在十四米深的热水里泡温泉会死人的!我才不去!!” “……那算了。”男人不再说什么。 二人走了十几分钟才从一大片夹杂着低矮树丛的橡树林里穿过去。 钟云深没有看到所谓的深水区,相反的,她看到一大片近乎干涸的泥浆地。 “怎么水位这么低了?”南宫墨久皱眉,立刻想明了原因:“可恶,竟然先放水。” 干涸成了泥塘的湖底中,果然挨挨挤挤着很多好多好多大黑鱼。 看到墨久,黑鱼们都在泥巴里扑腾扑腾地挪过来了。 “大王!” “恭迎大王!!” “大王你终于要娶大王夫人了!!” 黑鱼们说着钟云深能听懂的语言。 “看起来很精神么。”墨久摸摸下巴:“我是不是不用管你们了。” “比起断水下药我们更害怕吃货。”一条黑鱼说:“好在贝爷最近正在南美拍片。” 钟二觉得黑鱼的见识对极了。 不不,不对——! “它们为什么能这么精神????!!!!”钟二(⊙皿⊙) “还有,我不是大王夫人!!” “嘘!”墨久忽然一把捂住她的嘴,把人拉回树林中。 “是裴氏制药的人,他们来了。”男人戒备地低语,一边后退一边把钟云深拦在身后。 “怎么回事?”猝然的变数让钟二差点喊出来。 “嘘。”墨久轻拍了她一下,示意她噤声蹲下。 果然在湖的另一侧,一辆大型厢式货车缓缓停下,从车上跳下来两个穿着隔离制服的男人,拉开车后货仓的门,搭上卸货的斜板,和守在仓内的几个员工一起,卸下十余个半人高的黑色布袋。袋子沉甸甸的,上面还打了明黄色的条码,看形状应该是新闻中所说的药粉无误。 “裴氏的人?”钟云深蹲得摇摇欲坠,手心出了一层黏_腻的冷汗。她对任何与巴别塔相关的事物都有本能的恐惧。 “别担心,只是普通员工。”墨久对这些人也难掩反感。 他对着湖水打了个手势,在他的授意下,黑鱼无声地散去了,一个个摆出半死不活的模样在泥巴里扑腾。 ☆、尼雅克你要是不厉害我就把你名字倒过来写(中二) 钟云深和墨久躲在树林中,看那些人把成袋的药粉一一倒入湖边暴露出来的泥滩里。 一个人拿起电话 隔了老远,钟云深只看见那人嘴动,听不到声音干着急。 墨久把手拢起来放在她耳边,声音顿时清晰起来。 原来那人是联系另一批人员在上游打开泄水闸,把粉末药剂扩散开来。 “那车开走了。”墨久看着湖对岸说。 “云深,你怎么看?” 钟二轻咳一声:“启禀大王,属下认为其中必有引擎。” 墨久:“……” “我觉得那些药粉不对头。”墨久一拂手,滩涂上泥浆卷动,把所有洒在滩涂上的药粉拢在一起,包成一个坚硬的、两米多高的泥壳。 那巨大的泥团像有意识一样,在湖中趟开泥浆,一路滚到两人脚边。 男人用手指破开泥壳,蘸取一点药粉。 他的脸色一变,拿出的手指变成乌黑色。 “啊!”钟云深不敢置信捂住嘴:“绝_育的药物首先会作用在手指头上吗!” “你想多了,”墨久= =“这根本就是一种慢性的毒。” 他晃了晃漆黑的手指说:“因为我用修为将其催化,你能看到的效果就很暴烈。” “那你没事吧”钟二看到黑色的位置还在蔓延。 “我没关系,这一点毒性还是可以消解的——先别说话。”男人坐在地上闭目,以奇特的韵律呼气吸气,手指慢慢恢复正常的气色。 见墨久站起来,钟二才大大地吁出一口气。 “这不是草菅人命么。”以她的小市民心态实在想不出裴氏为什么总做这些狠辣的事情。 “确实。”墨久沉默半晌:“不太明白他们想做什么,最近的手段过于阴狠激烈了。” “这些药怎么办?”钟二仰起脖子看大泥壳。这么多毒很难处理吧? “暂且深埋,我会让南宫影想办法处理这件事。”南宫墨久想了想开始脱外套:“云深你回避一下,我要变原形了。” “哦,”钟云深立马一溜小跑,墨久在背后急忙叫她:“回来回来!你别离开我太远,你闭上眼睛就好了!” 钟云深喏喏捂住眼睛,在“叮啷” 一声的皮带扣碰在地上的声响之后,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靠憋气数了约莫一分半钟后,她问:“变好了吗?” “好了。”很低沉的嗓音。 睁眼的钟二啊啊啊啊啊啊! 她看到了什么!!! 一条得有一百米那么长的大大大大大大黑鱼在刨坑!!! 还有旁边那些用小鱼鳍向上托起做仰慕状闲着没事干的黑鱼们是怎么回事!!! “我在周围布了界限,没有我修为高的人都看不到我们了。”大黑鱼大半个身子在湖里,露个脑袋和前鳍在陆地上刨坑。 “你有多少岁了?”钟二真不知道多少年的干粮才能养出这么一个主儿来! 大黑鱼墨久思索了一下:“我么,大概两千来岁了吧。” 他就像某些与读者相爱相杀的作者一样,边挖坑边讲述自己的故事:“我刚启灵的时候不曾离开过自己的湖,也不知道外面的岁月。” “后来我当上了湖主,才渐渐知道了人间事。” “湖主?什么湖?”钟二问。 “太湖。” 大黑鱼竟然是太湖的湖主!钟云深忽然感觉墨久很厉害。 墨久谦逊道:“没什么厉害的,我当了几十年就卸任了,那种生活不太适合我。” 大黑鱼挖了一个足有三十米深的巨坑,把盛满慢性毒药的泥壳放进去,埋好刚才挖出来的土壤。 然后大黑鱼挥舞着大鱼鳍啪啪啪啪啪地拍打泥土,把土拍得贼结实。 “这样没问题吗?”钟云深总感觉变成大黑鱼之后墨久不靠谱了。 这一举一动简直是超级大尺码的恶意卖萌! “放心吧。”黑鱼示意云深转身闭眼,他要变回去了。 “包裹住毒药的泥块是我用法力凝聚的,不会轻易泄漏。深埋只是为了双重保护,更加安心。” “好了,睁开眼吧。”他说。 钟二回头,墨久已经披上外套,在系领带。 少有的会自己系领带而不是直接套头的男人啊。 “咱们走吧。”墨久说。 “对了,那些黑鱼……到底为什么一个个埋在泥巴里?”钟二好奇死了。 “你说这样?”男人指着滩涂里的黑鱼们。 大大大黑鱼离开池塘之后,黑鱼们果然又稳当当把自己埋在泥巴堆里,只露出一个大圆脑袋,嘴巴一张一合地拉家常。 钟二点头:“呃,它们这是在干什么?” “拉家常啊。” “喂!!”钟二= =# “它们就是在喘气啊。”墨久解释说:“我们乌鳢可以吸收空气中的氧气,当湖水干涸的时候,就蛰伏在泥塘里,以尾部朝下的姿势把身体坐进泥里,只留嘴巴露在泥面以上,俗称黑鱼‘坐橛’或‘坐遁’。” “这也算是一种‘旱眠’,当机体处于麻木状态,就可以在干涸的地方等待数周,直到再次来水恢复正常生活。” “确实……”钟二出神看着黑鱼们在泥浆里惬意翻滚拉家常:“感觉就像坐在里面一样。”她若有所悟:“这么一来,黑鱼比谁都能熬,难怪湖水干涸之后,咱们没看到哪怕一条别的品种的鱼。” “不,”墨久说:“没有别的鱼是因为都被乌鳢吃光了。” 钟二:…… 其实我想说它们是挺灾害的。 作者有话要说:伤势恢复中,明日接着更。。。 ☆、尼雅克你要是不厉害我就把你名字倒过来写(下) 回程的时候,钟云深发现路边景色很陌生。明明走盘山路过来的,现在两侧建筑却却越来越有市郊的感觉。 过了半天,她才意识到车开的方向不是来路。 “既然出来了,先吃个饭再走吧。”墨久专心致志看着前方。 “还早呢,在外面吃太花钱了。”钟二有些惦记家里。 墨久微微一笑。 “家门口有些小垃圾,需要清理一下。你暂时不要回去的好。” 墨久找了家改良式西餐厅,泊好车。 “很久没在外面吃饭了吧,出来转转也不错。” 用餐时,钟云深小心翼翼问:“墨久,我能跟你学财务吗?” “我很忙,”墨久放下手中的餐刀,抿了口冰水:“不过我能找个老师来教你。” 钟二开心坏了,大口大口吃饭。 “不急着回去,我带你逛逛吧。”墨久看表说:“垃圾还没收拾好。” 过了约莫三四个小时,在钟云深坚决拒绝墨久“再吃个晚饭吧”的态度下,大黑鱼才同意把她送回家。 车行至离山门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时,墨久电话震了一下,是条简讯。 从来没有在开车时理睬过手机的墨久破天荒停下车。 他看罢短信,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 “有急事吗?”钟云深问。 “嗯,非常重要。”墨久拿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把我放在这里吧,我自己走回去,你赶紧去处理事情。”钟云深懂得争分夺秒的道理。 她没在山中走过,此时看周围还有给行人散步的木道,走起来想必非常舒适,就有点心动。 “……”墨久看着不远处的山门犹豫。 钟云深径自推门下车。 “好啦,没关系的。”她笑道。 墨久想了想,终于同意:“哪里也别去,早点进大门。” 他补充道:“我不想瞒你了,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你要小心。” 钟云深似懂非懂点头。 墨久从车窗探身,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姑娘。” 引擎巨响,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她从没见南宫墨久能把车开到这么快,想必事态紧急。 也没什么能帮得上的,钟云深想。总感觉大家都满了好多事啊。她吸了几口山间清新的空气,心情振奋了一些。一边看着山里的风景一边往山门处走。 没走了几步光线就暗下来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蓦然笼罩上她的心头。 钟云深试图加快步伐,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了,她越走越慢,越走越难受,到最后步子根本抬不起来了。 “只是个人类罢了,不过既然是南宫战身边的人,少一个是一个。”森冷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一阵冰寒的气息从她背后掠过,直扑面门。 “是谁!!”钟云深惊慌。 那气息是紫黑色的,在空中打旋聚拢,最终凝聚成一个人影,又从人影中走出了活生生的实体! 一个披着黑色的袍子的男子被斗罩遮住了脸,不似常人的打扮更为他增添了几分阴邪。 “你是谁!!”钟云深又问,此时的声音已经难掩恐惧。因为那人用自己苍白枯瘦的手,解开了斗篷,露出了面容——对方的眼窝处没有眼睛,只有两团不断燃烧的火焰! “无知的人类,你胆敢和巴别塔作对,唯有死路一条!”那人吐出每个字都沙哑刺耳。吐出最后一个字,他身边低矮的灌木瞬间枯萎,从他踏足之处扩散开一簇簇幽绿色的火焰,把富有生机的地面舔舐灼尽成一片焦土! 土壤松动崩裂,血森森的眼睛在黑色的焦土之下睁开,一双双手破土而出,无数腐烂殆尽的骸骨从地下爬了出来!这些尸体腐烂得只剩白骨,五官却是鲜活的! 也就是说,在腐烂得只剩白骨的框架上,却长着活人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唇,与其毗连的仍然只是白骨! “哈哈!被移植上活人五官的骸骨战士更加灵敏准确!!这是我最得意的尸奴作品!!” “被我的尸奴撕毁吧!!你的脏器我会带回巴别塔,做成新的毒药!”黑袍人嘶声。 钟云深恐惧得一阵恶心,但她惊喜地发现自己能动了,也许这种召唤术削弱了禁锢自己的力量! 她强忍住呕吐的欲望,跌跌撞撞往宅院的方向跑。此时她只剩下一个念头——往山门跑,那里一定是安全的! 尸奴破土的区域不断蔓延,钟云深奔跑的速度根本逃不出扩散,终于她面前的道路上也伸出一只只枯骨嶙峋的手,有一只抓住了她的脚踝,把她扯倒了! 钟云深尖嚎着在地上滚动,不断挣扎试图摆脱那只手,可那手骨越攥越紧,她只觉得被抓住的皮肉都要被拧碎了。 周边的尸奴一个个爬出了泥土,直接如同一面骨墙一样淹没了她。 “小烛!!!妈妈见不到你了!!”她哭了。 就在那些散发着腐烂气息、却仍如活人一般鲜活的突兀五官逼近到咫尺之时,钟云深只觉得颈部一阵灼热,胸前白光闪过,方圆十几米的尸奴都被逼退了数步! 站在远处的黑袍人像巨枭般掠过来。 “帝江?”那人嘶声,眼中的焰火不断跳跃:“你和上古十二巫什么关系?” 退后的尸奴们骨骼一阵作响,散落成灰,竟是刚才已经受到毁灭性的创伤却仍保持完整的形状,过了好一会儿才崩裂化成齑粉, 钟云深哪顾及作答,离大门还有不到一百米不跑是傻子! 春回大地似的尸奴继续大范围破土追逐着她,这般恐怖的尸潮只怕是真的浪花也难匹敌其汹涌。 但她已经不怕了—— 她看到一身燕尾服的管家站在山门口,欠身微笑着说了一句:“欢迎回来,云深”——两个人一起逃命要比一个人快多了!!!! “咱们快跑!!!”钟二奔到尼雅克身边,拽着他就跑,可是管家一扯手就把她给拽定了。 屠刀显形,一座山头被他用巨大的长刀轰然切成两半! 钟云深:…… 此情此景,她所能想到的只有两个字——涤荡。 ……不,还有敬畏。 …… 不,还有—— …… …… “你——们——快——跑!!!”钟二把手在嘴边摆成喇叭状,对着漫山的尸奴大喊。 尼雅克:…… “很抱歉,这里就是南宫领地了。” 管家梳着一丝不乱的发,优雅颀长地站在门口,稳稳平端着黑红色的巨大屠刀,直指漫山遍野的骸骨。 所有的尸奴都在威压之下静止了——事实上,连空气的流动都似被冻结。 “你是死灵炼金士吧,还是魔化的那种。”尼雅克的目光越过不值一提的尸骸,注视着穿过尸奴的海洋走近的敌人。 “不错,我是魔化的死灵炼金士——威尔鲁迪。”那人冷笑一声。 “要进来坐坐吗?现存的最高阶死灵炼金士,威尔鲁迪先生?”管家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钟二心脏一阵狂跳——你是要用大红袍加奶加糖弄死他吗管家先生? “哼,”威尔鲁迪戒备道:“再向里就是那块女娲石的自有领域了,万物法则都是你们自拟,我才不会上当送死。” “真不愧是叛出东方丹士界,连名字都改掉的威尔鲁迪先生。”尼雅克无懈可击地微笑着:“不过,这里不是南宫愿宅的力量范围,而是我的。” “整个这座山都是我的感知范围。”这么说着,尼雅克打了个响指,威尔鲁迪的一条手臂被无形的力量切掉了! “可恶!!”死灵炼金士化作烟雾遽退百米,再度显形时那条胳膊已被骸骨做成的假肢替代。 “我只是把山门不小心建得靠里了一些——你就刚才站在我的领域内了。”尼雅克人畜无害地说:“你猜现在你还在吗?” 钟二几乎要拍手称快了。尼雅克你太坏了!!!╮(╯▽╰)╭这么坏真是没办法呀! “怎么不走?回去会死么?”管家继续戳人痛脚。 那人恨恨咬牙:“这是高级血族才会有的“领主行为”!我记起来了!” “我听说在三百年前,有个强大的吸血鬼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整片山岭,圈化了这片属地!” 尼雅克点头:“那时候你还只是个死亡炼金术的小学徒吧,你那臭名昭著的导师就死在我手上了。” “连死灵炼金的始祖也不敢奈何于我,你今天勇敢地来了,我便送你安宁的死亡以示嘉奖。”管家抬起脚尖,踹倒了一个僵硬的骸骨,把它碾碎了。 “不可能!亡灵炼金始终是血族的克星,即便是领域只要逃脱就行了!!!!”威尔鲁迪疯狂地挥舞着义肢指挥者骸骨送死,看着纹丝不动的骨骼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除非——”那声音中带了恐惧。 “你究竟是谁!!” ——这句话是死灵炼金士和钟云深异口同声说出来的。 “你觉得我是谁?”泛着血红色的金眸含笑,转向钟云深。 钟云深一怔,忽然想起了当初私下里的对话——“南宫尼雅克,南宫尼雅克,为什么你会叫这个南宫尼雅克呢?” “这名字……”管家被她问得一顿。 “这名字不好听吗?”南宫尼雅克想了想,大度道:“那你叫我南宫纳加罗鲍鲁波尔卢斯(注)好了。” 钟二退败:“我,我只是想赞美一下南宫尼雅克这个名字非常好听。”她积极地表示南宫尼雅克简直是再浅显不过再深远不过再典雅不过再活泼不过的名字了。 【注:JANAROPOLOPOULOUS 】 “我,我还是不知道,你之说你是尼亚克吧……”钟云深嗫嚅。 “没错,N-I-A-C,尼雅克。”管家笑说。 “我没听说过哪个高位的血族叫这样一个名字,”炼金士恢复了一点镇定,嘲道:“原来你只是在故弄玄虚!!” 那种恐怖到仿佛被简化成被四代前血族猎食的无助感,大概只是一种太久未逢对手的错觉。对那些不入流的精怪妖魔,他一向是单方面的杀戮。 钟二紧张地拽了拽管家的袖子。 “有本发行量很大的书上是这样形容我的,”南宫尼雅克低笑,抬起的双眸中金色流光如搅碎了星河,亘贯数千年岁月,把人卷堕进原罪甘醴而甜蜜的诱惑呢喃中:“我兄弟的血的声音通过地里向神哀告。地开了口,从我手里接受我兄弟的血。现在我必从这地受咒诅。我种地,地不再给我效力,我必流离飘荡在地上。” 越是温煦优雅的笑意,就越显得冷漠狰狞。 “——我是世上第三人。”那唇边的笑容凝固:“这些都是耻辱的过去了,我现在只是个要清扫不受欢迎客人的管家。” “N-I-A-C,C-A-……C-A-I-N!!!!”那术士在嘴边咀嚼几遍,大惊失色。他惨叫道:“你是血祖该隐!!!” “你说的很对。”收起手中巨大的武器,尼雅克一个瞬闪消失了。 再回到钟云深身边时,那黑袍炼金术士才发出一声惨叫,萎顿倒地。他胸口的袍子被扯裂,整个胸腔都被掏空了!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金丹罢了——可笑还被你导师当作贤者之石挖去一半。”管家捏碎了手中的东西,那残躯抽搐了一下,迅速腐烂了。 “作为最初堕落的人,我会无比自私地捍卫所有私有之物,所有私有之地。”尼雅克轻喃。他再度举起灭世屠刀,举手挥起。 一道巨大的冲击波劈过山岭,被黑色的锋锐之气扫过的地方瞬间崩毁,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撕裂成沙尘。 一刀就把漫山遍野的骷髅怪物夷平了!! 钟二呆兮兮地看着废墟。 大黑鱼又有活干了……估计要把山重新堆好也挺累的。 “扣着后代的武器不还给后代这样到底好不好呢?……罢了,反正是我自己锻造出来的。他们走T台带把刀干什么。”管家有些困扰地轻声自语着,收起了作为血族十三圣器之一的屠刀。 然后。 管家从兜里拿出一袋黑绒布装着的糖,推到钟云深面前。 “吃了压压惊。墨久亲自做的松露巧克力。” “你真是该隐?你是亚当之子?”钟云深惊魂未定地看着管家。 “已经被驱逐了,呵。”尼亚克把糖袋放在她手心,沉甸甸的布袋还是温热的:“怎么,想采访我吗?” 他扶着钟云深的肩膀,带着摇摇晃晃的女子往庄院里走。 钟二边走边气呼呼扯开封口的丝缎:“你说你不厉害的!” “所以我把名字倒过来写了啊。”管家平静回答。 ☆、一生一世一双蛇(上) 还没到宅子,一袋巧克力就被钟二吃光了。 她实在太需要点儿什么来缓解压力了。尊贵的初代血族管家帮她推开大门,平时无比平常的动作此时在她眼中竟然有点受宠若惊。 破天荒地,南宫战在客厅坐着,目光紧紧锁定在钟云深身上。 “你没事吧?”他问。 一开口就问钟云深怎么样,看起来竟然是等她的。 “呃……我没事的。”钟二后怕地抱臂,刚才还真是很危险啊。 再看硬着头皮来慰问的闷宅,虽然他把电脑也搬到客厅里,不过钟二还是很感谢,直说挺好的挺刺激的挺厉害的。 “这次是你的错了。”尼雅克不客气地说:“斩草不除根。” 南宫战的左脸看起来有点内疚:“是我们没处理好。我没想过他们跑尸体复活了。” 钟云深:…… 跑尸体复活……那不是游戏用语么,还有如果你能在说话时把手从鼠标上移开就更好了…… “小烛呢?”她问。 “在奥格瑞玛【注:山口山部落玩家主城之一】。”南宫战看了眼屏幕回道。 管家神色复杂地瞥了他一眼,转对钟云深说:“小烛少爷在房间里,不过他是作业都写完了之后才玩的。” “小烛少爷很知道分寸,你放心吧。”尼雅克极有说服力地微笑。 钟云深= = 尼雅克他似乎深谙母亲心态啊。……不,似乎对所有心态都是了如指掌……是因为他属于西方神系中最早期人类、包含最初的、未分化的基因起源的缘故么? 当奇幻和玄幻搀和在一起还真是超级冷频啊……不,我这是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钟二叹口气,这一天的经历快把她的神经崩坏了。不管是大体型恶意卖萌的黑鱼大王,还是漫山遍野诡谲恐怖的尸奴,或者是有个大名鼎鼎会带来无穷困扰但或许很多少女做梦都想要的管家这种事……还有小烛玩这么久游戏真的没问题吗……美式教育对孩子的管理确实太松散了吧…… 走在回房间的路上,钟二脑子里炸轰轰地什么都有,不知为什么最后思路拐了个弯,便想起了贪玩又气盛的岳维。 过去的日子影影绰绰,还能记得很多细节却又遥不可及。那时她和岳维虽然常有争吵生气,也有很多开心甜蜜的事情,无非是略有些不如意的生活。 其实除了他太年轻,她也太年轻。 钟云深不知什么滋味地叹了口气。回头看那个充满家长里短和年轻气盛的二人世界,再比比这么不着调的一大家子,总感觉自己的思维离正常世界已经越来越远了。 自己果然应该在未来找个正常人嫁了么。她黯然丧气地在走廊里兜圈子。 ——没了南宫家的势力,估计也见不到靳先生了。 ——靳律师对我这么好,不也是因为南宫家有钱么。 ——别做梦了,哎。 …… 二婚妇女边走边拽颈子里的小铃铛,小心灵忽然就很纠结了。 “兜什么圈子呢?”管家波澜不惊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钟二心虚回头,站得笔直笔直。 “没,没什么……” 她见尼雅克手里拿着一柄形状古怪的佩剑,剑尖还在不住地滴血,吓道:“怎么了?敌人打进来了??!!” “只是清扫垃圾罢了。”管家静道。 “不是扫完了吗?”钟二( ⊙ o ⊙) 尼雅克手腕一翻,抖掉剑尖上的血迹。“我们仍然需要处理一下门口的浣熊。” “……不喝么?”钟二看着飞溅的血滴消失在猩红的绒毯里。 “都说了是浣熊。” “过会儿整个属地范围都将会进入夹缝空间,你不适合留在这里。”尼雅克说:“我来找你就是要带你离开。南宫影给你和小烛少爷安排了一整天的购物观光,不过小烛少爷说他不会去购物的。” “啊!”钟二慌神:“小烛呢?我等他一起走!” “你太过关心他了,”尼雅克轻叹:“你还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他把剑凌空一抖,剑身化作光晕消失了。 “小烛少爷所处的房间是密闭的,已经直接被南宫愿宅送出去了。”管家示意钟云深跟好自己:“连你的小鼹鼠都送走了,现在宅院里只剩你和我两个人。” “我们走吧。” “好,我只是总觉得小烛还很小。”钟云深闷闷地垂头走在后面。 “你知道么,”她说:“别的孩子学说话的时候第一个会说的词都是妈妈,他小时候一开口却是‘你不是我的母亲’ ……” “我觉得,”尼雅克掩嘴低咳了一声:“这其实另有原因的吧。” “是的,”钟二难过道:“都怪我让他生长在单亲的家庭里,才会造成这一切……我很愧疚,没什么能给他的,只能给他更多关心,让他不会因为没有父亲而责怪我。” “……” 尼雅克从无形之中抽出刚才的佩剑,一下一下地掰着玩儿,下手的分量有想把它撅断的架势。 “这把剑也有名字吗?”钟二问。 “剑?”尼雅克动作一顿:“这是同属血族十三圣器之一的凶匙,Key of doom” 好吧。钟云深╮( ̄▽ ̄)╭ 该隐大人就算说那是个鞋垫她也没什么好质疑的。 自从见到管家比宝莲灯里的沉香还厉害的劈山之后,钟二有点儿权利迷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童养媳》之后一年,第二篇短篇。 被“守着你,陪着你,就是不爱你”的态度压了一年最终以更虐心逆袭的熊孩子讲述的故事,风水轮流转的哀乐人生。 愿各位达人细水长流,好好生活,小白鞠躬。 希望一年之后能写出个两相温馨的短篇。 ☆、一生一世一双蛇(中) 体验着在核弹劳斯莱丝里吃盒饭的惬意旅程,南宫世家浩浩荡荡全体进城。 然后,这群家伙就在一座大型的南宫财团旗下的城市综合体里乱转,享受被各种目光打量的待遇。 钟云深悲催地发现小烛挺躲着她的。于是她挨挨蹭蹭地往小烛身边挤,企图找点话题。 钟二伸手指戳戳小烛肩膀,换来一个爱答不理的偏头。 起码有点注意力了,好吧。 “奥格瑞玛房价贵吗?”她期期艾艾问。 小烛= =:“……啥?” “我说奥格瑞玛啊……不是你在游戏里住的城市吗?”钟二闪亮亮地看着他,一副很殷勤的模样:“房价怎么样?妈妈给你买套房吧,妈妈有钱了现在。” 小烛:…… “奥格瑞玛的户口不好,以后再说吧。”他冷淡道。 话题似乎活络起来了吧!活络了吧!钟二想。 哎呀自我说己怎么能和闷宅似的言语无能了啊!!!当妈妈就要和孩子好好交流么!! 可惜行至一家书店门口,她眼睁睁看着小烛撇下自己买书去了——不,还不是撇下,而是撂下句“你别跟来”才走的! 铁板钉钉的“我不跟你玩”的架势啊! 钟二:QAQ开始被嫌弃了! 眼看着小烛都走出去十几米了,钟二虎躯一震: 啊!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跟小烛说今天有多么惊心动魄呢! 钟二瞬间泪崩。 “钟二,你该断奶了。”南宫娆无奈,给她擦擦眼泪,把她摁进自己的假_胸里。 有人扯扯她的衣服。 “别难过了,我带你去买衣服。”南宫战说。 钟二又想起小烛暴躁冷淡的态度,恨不得再哭一场,哪里还想衣服的事情。她哽咽道:“我衣服已经很多了,我不想买衣服。” “你的衣服真不多。”南宫娆伸手扯毛:“我要是就这么几件衣服早就疯了。” ……我要是染这么个蔷薇色的齐腰卷发上街我也疯了。钟二在心里嘀咕。 “我也想买书哼。”比橡胶枕还柔软温暖的假体给她挤出重重的鼻音。 “还是看看衣服吧。都结婚好久了,我们还没约过会呢。”南宫战挠挠头说。 “这个重要吗?”钟云深斜睨着出门还不忘拿着手机刷游戏论坛的闷宅。 “很重要。”南宫战答:“还有,奥格瑞玛不卖房子。” 钟二的脸颊被大狐狸捂得微微发热,她也有点动心了。 ……被人逼着买衣服毕竟很幸福啊。 “走吧,不用担心我的形象问题。”南宫战信心满满。 “那当然,”钟二把脸从南宫娆广阔的胸怀里拽出来,打量闷宅:“不过你一直戴着个摩托头盔真的没事吗?” …… “一会儿就能摘掉了。”顶着大头盔的南宫战信心满满。 到了地方,钟云深终于理解他说的不担心形象问题是什么意思。 彻底包场。 七层高的商场从上至下只有他们这几个人,连工作人员也没有。 他们站在手扶梯上,缓缓上行。 “整座楼都是南宫家族的私人购物场。”大狐狸得意夸功:“我们最近清理出一整层,方便你以后单独购物——毕竟女装只有我和你穿么。” 钟云深还沉浸在南宫家大手笔的震惊里,机械地点点头。 “其实这里已经准备了两个多星期了,”南宫娆嘻嘻哈哈接着说:“只是一直没机会带你来罢了。” 放置为钟云深准备的衣服的地方在大厦的三楼,而据南宫娆说二楼的一整片区域都是存放他长筒袜的地方。 “起码有四万双哦!我去找下周能穿着参加航空公司会议的袜子了,你慢慢挑衣服吧,” 到了二楼,南宫娆眨眨眼,兴冲冲地颠儿去他的袜子大世界了。 四万条长筒袜是什么概念啊老天!!! 简直就是…… …… …… …… …… 藏在美国大都市里义乌小商品批发市场!!! 让创业青年和淘宝店主的梦想起航的地方!!! …… …… 钟二默默地想,在这么庞大的基数下,大概有几千双袜子会是撞衫的设计样式吧。 “到三楼了。”南宫战把头盔抱在怀里。 “南宫影说这挺梦幻的。你觉得呢?”闷宅呆兮兮四处打量。 “这场景……还真是几乎所有少女的梦。”钟云深目瞪口呆地看着整片宽阔楼层。 橘色灯光下,一排排水晶衣架上挂着各种各样款式的奢侈品,在折射的光线里更显耀目。 “梦幻吗?”南宫战又问。 梦幻。钟二点头,只不过身边站着的,是个【玄幻】的男人。 闷宅得到表扬,很高兴。 “你的左脸是很英俊的。过去的你一定长得很好看。”她看着闷宅忽然振奋的脸色,脱口而出。 “那时候是挺多人夸我。不过我没有我的父母好看。”闷宅老实道。 钟云深也跟着笑了,虽然心里还是在替小烛担心,不过阴霾感多少减轻了一些。 “呃,你觉不觉得,现在似乎不那么怕我的脸了?”随着南宫战的左脸微笑,右脸看起来也似乎很开心。 “我觉得你人很好的,对我和小烛都很好,谢谢你。”云深亲昵拍拍南宫战的肩膀,然后目光惊艳地停在了一件驼色的裙装上:“这不是前几天……” “长得很像某件法师装备啊。”南宫战端详。 “我不知道什么衣服好,这些是NIAC和南宫影安排的,南宫影说这里把最近时装杂志上推荐的衣服都摆出来了。南宫影,你在哪儿?” “很高兴你能喜欢,我的小_妖_精。”南宫影在旁边邪魅出声。 一直翘着二郎腿在衣架间的沙发上看杂志的男人摆摆手,打了个招呼。 “好好挑选。”尼雅克也来了,手里玩着一卷软尺。 “啊,宅子那边不需要你吗?我以为你回去了。”钟二( ⊙ o ⊙) 管家笑笑:“有那十三只就够了。” 他一震腕子,软尺卷在柱子上,他读了个数。 “既然你是……”一个念头闯入了钟二的脑海,她试探着问:“那阿布他们……?” “哦,对。”尼雅克道:“Brujah(布鲁赫)、Gangrel(冈格罗)、Malkavian(迈卡维族)、Nosferatu(诺费勒族)、Toreador(妥芮朵)、Tremere(睿魔尔)、Ventrue(梵卓)、Lasombra(勒森魃)、Tzimisce(棘秘魑)、Assamite(阿刹迈)、Giovanni(乔凡尼)、Ravnos(雷伏诺)、cappadocians(卡帕多西亚),他们是血族第三代的十三人,也叫Antediluvian,生在大洪水之前的耄宿。” 钟二深吸一口气,她紧紧攥手,忽然觉得无名指上的巨大指虎是那么地卓尔不凡意味深远华丽无比——好吧她又崇权了。 “二代呢,二代哪去了?”钟二忽然想起缺失了什么。 “咳,”管家略显尴尬:“因为一些家务事只剩一只了。” 钟二:=皿= 什么样的家务纠纷能把二代弄得只剩一个?让这么不会处理家务事的存在当管家真的好吗?!o_O “不过那家伙真的很二,他过得很好。”管家偏偏头说。不过这话听在钟二耳中,怎么都像是在用来遮掩尴尬的。 “不说这些了,挑衣服吧。”南宫影抬手,好几排滚轮衣架刷一下滑到钟云深面前。 他略带得意卖弄力量:“这里的衣服都是绝顶限量版,在世界上都只有一件。” “……喔。”钟云深看得眼花缭乱的,胡乱点了点头。转了几圈,她看一件长裙觉得不错,在身上比划了比划,腰线的位置有一点松垮。 “有大一码的吗?”钟云深问。 “当然没有,”南宫影得意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这些衣服全世界都只有一件。” 钟云深:…… 带着点期待换好衣服,钟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失望。亚洲人的身材不似欧美比例,剪裁精良的衣服穿起来却没有想象的效果。 “怎么样,好了吗?”她本想直接换回自己的衣服,可外面的南宫影已经在催了。 婚礼前的感觉回来了。在别人的目光之下,她下意识地微微弓起背,把手臂抱在前胸,也不敢直起腰。 “我发现你驼背藏胸的模样还挺性感么。”南宫影摸下巴眯眸,把总裁模式开关拧到低档。 钟云深羞成个大红脸。“我穿成这样不好看……我去换下来。” “别,挺好看的。”南宫战把目光从游戏攻略里拔出来。 他偏头想了想,似乎想不出什么好话来,最后很坦白地说:“你看我连镜子都敢照,又怎么会觉得你不好看呢。” 虽然话挺残酷,但是钟云深觉得心里好受点了。 “衣服挺贵的,好不好看的穿着吧。”南宫战再次说了大实话。 钟云深立马儿把腰挺直了。钱不能白花。 “剩下的全都带走。”南宫影让尼雅克打包。 “穿不了这么多的!”钟二阻止不及,大片大片的衣服连着衣架凭空消失了。 “剩下的都是挂衣柜的。”南宫影说:“你的转换身份申请已经在受理程序中,移民官就快来突击家访了,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真的是移民官要来?”钟二慌了。听到这神圣威严的名词,她手心都凉了。 “是啊,”南宫影想了想:“要面谈,可能还要检查家里的摆设有没有共同生活的样子吧。 “总之看到任何女士内衣都说是我的就对了。”钟二想起一些看过的与绿卡婚姻相关的电影。根据里面的桥段,她觉得移民官家访大概是这么个翻箱倒柜找证据的样子。 南宫战闷在小沙发里,一直在魂不守舍地看表,终于忍不住焦急对大家道: “九点半了,我们得回去了,一会儿还得刷战场呢。” “你这样就别硬当总裁了。”钟二表示没戏。 “怎么不行?”南宫战还真较劲了,气呼呼道:“不要小看我,我是藏妖师!!” “你给我一个支点,再给我一根杠杆,我给你——”男人语塞,哏了半天。 “我给你……呃……” …… …… …… “……我给你十块钱!”闷宅一巴掌拍在沙发上,豪气冲天。 钟二:…… “……白痴!”南宫影看不下去斥道:“哪根杠杆只卖十块钱了!况且支点也不便宜啊!当总裁就要有霸气,别人给你一根杠杆你就要拿大把的钞票砸别人面前!” 钟二:……是,这么做确实能把这事儿遮过去。 回到家,钟云深发现小烛一本书也没买。 单亲妈妈心中警铃大作! 她默默呆在他屋子里摆弄改良小鼹鼠,给它一个又一个大橙子剥皮。 “小动物摆弄多了会死的。”小烛说:“我要睡了。” “小烛你别不高兴——妈妈只是买了点衣服回来——”钟二扁嘴。 小烛无奈地躲开钟二的挨蹭:“你怎么总担心我不高兴呢,你能过得好我是开心的。” 钟二飙泪,不过小烛抿着嘴唇,没有服软。 随着泪量升级,沉默也升级。两人就这样拉锯僵持,小鼹鼠抱着个剥好了的橙子,在中间急得团团转。 “妈妈只是希望你能过好。”钟云深擦去眼泪,把一张悲伤的脸硬生生扯成微笑的。 小烛心里一揪,终于抬起手,摸了摸她湿润的脸颊。 “我心情不好,对不起。”他说:“你别生我气。” “妈妈从来不生你气。”钟云深趴在小烛盖的棉被上,贴着他的胸口,缓缓说道。 “其实在日子最难过的时候,妈妈也有梦。” “妈妈也想过穿好看的衣服,吃好吃的东西,走遍所有的国家,认识很多很多朋友。” 钟云深轻轻说着话,就像很多年前,她和他挤在避难所过夜,她饥肠辘辘地哄着他,把他抱在怀里讲故事。 小烛看着天花板上的光影,跳跃的影子慢慢变形,幻化出那时的母子相依的剪影。 钟云深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他的下巴若有若无扫过她的头发。 “那时是我要求……成为现在这样陪着她的。我不该有任何不满。” 他低低自语,每个字都比前一个更含混不清。 他的呼吸变得沉静悠缓,睡着了。 钟云深转了一下头,她看着小烛的睡脸,只是停顿了一下,继续低声说: “以前你小小的时候,妈妈做着很累的工,为了钱和身份熬着一分一秒的日子,妈妈就为了给你好的生活奋斗着,为了一点点心愿的达成感到开心。” 现在你忽然长大了,大家都说你不是普通人。妈妈和你住在这么厉害的房子里,拿着写了很多很多位数字的支票,穿很贵很贵的衣服,周围都是厉害的大妖怪。 可是妈妈好像失去你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继续当你的妈妈。 “是妈妈没用。”她垂眸:“不怪你。” 她直起身,把头靠在自己膝盖上,静静呆了一会儿,带了点儿鼻音道:“妈妈已经抱不了你了。” “晚安小烛。” 她抱起小鼹鼠,敲开一盏橘色的夜灯,轻手轻脚穿过试衣间,回了自己的屋子。 小烛睁开眼,在被子底下尴尬地拱成一个圈。 “MB,原来人类的身体还有这么麻烦的事情。” “死凤凰这段儿是怎么过来的……” “……还是说这辈子都会这样……=皿=” ——这就是他这几天暴躁的事情。 当然还有一样—— “……魂淡,战场又输了。” “……那么大的书店里怎么连本游戏攻略都没有。” …… 因为这天壤之别的脑回路—— 男人和女人所纠结的烦恼根源永远是不一样的。 接下来的几天,钟云深一边往主卧里挂衣服,一边忐忑地等着签证官家访。 签证官还没等来,南宫影的爸爸妈妈来了。 ☆、一生一世一双蛇(下) 这天早上,钟二坐在客厅里端着一碗“玄天境高档御供龙牙盏大黄鸡巢穴红枣银耳莲子粥”,以完成南宫娆交给她的每日养颜任务: 【进补一碗滋养的美美汤(0/1)提交任务NPC:南宫娆】 经过了十分钟的努力,钟二任务面板上的文字变成如下: 【进补一碗滋养的美美汤(1/1)提交任务NPC:南宫娆】 【跳一段美美健身操(0/1)提交任务NPC:阿布】 钟二:…… 她左右看了看,没有人,便厚起脸皮开始扑腾。 血族十三位的小身段儿太让她羡慕了。 叮咚—— 钟二一个趔趄把自己绊倒在沙发上。这几天,只要听到门铃声,她习惯性两腿发软。 这个点钟没人下班,南宫宅也没有邮差,那么来者肯定是——签证官啦! 她心跳如擂鼓地打开门,却见一对中年美男子和美妇人斯斯文文地站在门口,拖着个行李箱。 “你好?”那男子和和气气说。 钟云深反应不及,没说话。 因为钟云深短暂的失神,那妇人略带紧张地看着男子,两人模样和南宫影和招弟有些相似。 钟二这时才想起尼雅克前天晚上好像提过,南宫影的父母今日要来。只是她光顾着想怎么和官员说话,完全没放在心上。看来是这两位没错了。 她松了口气,又莫名有些遗憾。 “您好,是白叔叔和白阿姨吗?对不起我以为是……不,没什么。”钟云深尴尬地向两条中年大白蛇问好。 “是的,我们是白影的父母。”那男子看起来不怎么介意钟二刚才古怪的反应:“你是——?” “我叫钟云深,叔叔阿姨叫我云深就好了。”钟云深侧开身子:“您们快请进吧!” 白氏夫妇对望一眼,【慈祥和气脸】瞬间变身【涕泪横流脸】,齐刷刷扑上去。 钟二慌了。 半分钟前她还在给南宫影的父母开门寒暄,现在她左右肩膀各挂着一条好几千岁的大白蛇,左边的是“嘤嘤嘤嘤”,右边的是“呜呜呜呜呜”——过了片刻哭声再度升级,左边的哇哇哇哇哇,右边的嗷嗷嗷嗷嗷,直接奏出一曲哇啦哇啦的和弦。 ……这就是生命的最强音。 “亲爱的太好了,我就说大老影不会找那些不贤惠的女人做老婆!”蛇爹爹又笑又哭。 “就是就是,大老影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孩子!他跟隔壁洞府野猪精家的姑娘一起上学的时候连手也不拉一下!”蛇妈妈又哭又笑。 “我说过,大老影寄回来的照片里那些不正经的裤衩——肯定肯定肯定是洗衣机甩坏了的!!”蛇爹爹在巨大喜悦的冲击下,一截尾巴从裤脚吧唧甩了出来,把大门拍裂了。 被夹在中间的钟二:=A= …… …… …… “……总之你就是我们的儿媳。”蛇爹爹含泪总结。 “……我真的不是!!”钟二含泪辩解。 “……儿媳你不要不好意思。”蛇妈妈含泪握住钟二的手。 从门口挪到沙发的短短十几步路,这番对话已经重复了一百多次了 “小鼹鼠该喂了。”钟小烛从走廊走过来:“这俩是什么?” 钟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孙子,想不到你已经这么大了!”蛇爹爹激动地站起来 “孙子!!”蛇妈妈同起立:“亲爱的我们终于可以抱孙子了!!” 面对张开双臂扑上来的二蛇,小烛轻巧地侧身避过。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二蛇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俩字:“……孙子(zei)。” 【注:北京话骂人】 蛇爹爹蛇妈妈愣了两秒,然后齐刷刷笑逐颜开,扇摆着尾巴尖说:“反正就是个祖孙关系,哪个当哪个不行啊?” “……我救不了你了,我看书去了。”小烛莫名其妙很落寞地走了。 于是,连小烛都败退了。 钟二望天:……移民官你什么时候来把我遣送回国? …… 经过半天的了解,钟二基本弄明白了一条真理:蛇爹爹蛇妈妈特别容易泪崩,但也能特别顽强地从各种失意中振作起来。 他们简直就是——两座随时会决堤的移动小水坝。 当然,小水坝泪奔的下一秒又闪亮亮地振作起来了。保持着开心的笑容士气满满地投入一些莫名其妙的战斗中去=v= 吃晚饭的时候,南宫影终于在钟二的期盼下回到家,一抬手就把二老从钟二身上扒下来了。 钟二终于明白,混世又流氓的南宫影其实也是有技术的。 一下子失去了两个人的重量,钟二连走路都觉得轻飘飘的,地心引力什么的完全不够看。 她感觉要不是自己非常努力克制,她都要走着走着飞起来了。 在餐桌上,蛇爹爹蛇妈妈七嘴八舌地讲起了自己漂洋过海的艰难经历,久旱逢八卦的众人就像快渴死的小树苗一样支棱起来听故事。 一切要从蛇爹爹蛇妈妈的身份背景说起—— 就跟出外闯荡前的白影和白招弟一样,蛇爹爹蛇妈妈都是穷山恶水的土包子。 他们喜欢安闲平淡的日子,喜欢把田里种满大玉米大白菜和大土豆,喜欢窝在洞府里泡澡盆,吃自己冻出来的冻豆腐。对于好像从种田文里走出来的蛇爹爹和蛇妈妈而言,哪怕就这么一辈子守着自己的洞府和山沟沟,看不到世上的繁华与奢靡,他们也是很开心的。 大约三四个月前,他们忽然觉得很发愁。 当然,他们并不是因为同时拥有一个总裁儿子和一个玛丽苏女儿而感到忧愁,问题的症结在于,他们所处的山里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异。 拿他们的洞府来说,虽然整个山林修炼的大环境并非钟灵毓秀,白家所在的七彩洞却有着让人满意的灵脉,否则也不可能供得起那么多蛇蛇们一起修炼成长—— ——蛇蛇们进境缓慢只和二呆有关,和环境无关。 这个七彩洞灵气充裕,画质清晰,给在其中修炼的精怪们一种看IMAX荧幕3D高清电影的舒畅享受。 从几年前起,七彩洞地下的灵脉就有衰弱的迹象,但是不算明显。 可最近灵脉竟然完全枯竭了。灵源一消失,32位真色彩的洞府慢慢地变成了16位色彩,最后变成了黑白洞,最后的最后洞府蓝屏了…… 整座山林的灵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附近千里内却忽然出现一块千年不遇的福地,那福地散发着氤氲遮月,冲上霄汉的圣灵之气,很快就吸引了困顿诸妖的注意力。 精怪们修炼,不就是为了能有所成就、有所突破,最后脱骨化仙吗? 不到几日,山林里所有的精怪都走空了。 蛇爹爹和蛇妈妈没有像其他妖怪一样兴冲冲迁去福地,他们隐隐觉得这么好的事情实在太多蹊跷。 叮嘱了子女们远离那快诱惑却可能无尽危险的地域,送他们入世修行之后,社爸爸蛇妈妈收拾好行李,办好护照,递交了材料,准备投奔异国他乡的女儿和儿子,结果—— 被卡签证了。 …… …… 蛇爹爹买了台电脑,在某论坛上发帖子,抱怨道“移民签证也会被拒?下个月五号再签,我就不信签不过了!” 发完贴蛇爹爹去泡了壶茶,回来一刷新竟然有一百多个回帖,基本说“炫耀贴”,“喜闻乐见”的占了百分之九十以上,还有人破口大骂,说“移民党滚粗”。 蛇爹爹当场就被骂哭了。 泪眼朦胧间,他看到屏幕右上角站内短信的小框框在闪,蛇爹爹噙着泪点开一看,有个好心人站短提醒他换个论坛聊移民的事情——这是个高考资料分享论坛。 蛇爹爹很受教。他擦干眼泪,还不忘回复那好心人,十分感谢提醒,自己莽撞的举动给对方添麻烦了、带来不愉快云云。 他喝完一杯茶之后,那人又回了一条——“没事,我已经保送了,就是上来看个高兴。” 蛇爹爹:…… 第二次签证多少带了些心理阴影,蛇爹爹蛇妈妈在大使馆对面的酒店订了房间,住在十二楼,每隔一个小时就扒拉着窗户看看大使馆还在不在,生怕人家连夜搬家不给面签了。 再次面见签证官的时候,蛇爹爹实在顶不住压力,哭了。 蛇妈妈看蛇爹爹一哭,也哭了。 签证官奇道:“你们哭什么?” “我,我们实在太想儿子了……”蛇爹爹抽抽搭搭道。 于是过了。 蛇爹爹趾高气昂跑回那论坛上发帖子:昨日大使馆2000过了(注),好高兴!! 他才不管回帖的人有多生气——哼,逆袭了就要大声地说! 【注:2000-音同“两签”,指第二次面签,同理1000就是一签的谐音,指首次面签】 “总之就是这样啦,”蛇爸爸摊手。 “美国的饮食真是吃不惯,有点怀念山沟沟了。”蛇妈妈放下餐叉叹气。 “你们的山沟在哪儿?”小烛忽然问。 “在长白山北,和小兴安岭交接的地方,”蛇爹爹眼睛亮闪闪的,陷入美好的回忆中:“那片山林因为有灵脉经过,所以温暖如春,适合耕作,我每年都会种很多很多玉米,家里还囤了一整仓库呢……” 说罢他有些黯然垂头,用刀叉推着盘子里的小肋排转圈:“可惜现在都没有了。” 小烛不说话,目光在南宫一家人身上一一扫过,微微眯起眼睛。 “我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甚至……是有些恐怖了。”南宫墨久怔怔地考虑白氏夫妇的话。毫无征兆的干涸,奇怪的福地,一切都像是一场意有所指的阴谋。 “是的,太恐怖了!”南宫娆把盘子一推站起来,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斗志。 他握拳慷慨道:“想不到时隔四十年,移民变得如此可怕!” 大狐狸激动地转向钟云深,攥住她的手:“钟二,我们一定要帮你渡过难关,不管怎样都要把移民官给攻下来!” “呃……”钟二呆滞问:“那该怎么样把移民官攻下来呢?” …… …… 众人的目光都看着南宫娆。 南宫娆表情僵硬地开动了一会儿脑筋。 片刻后,大狐狸眼里的斗志小火苗萎靡了。 “最起码先做个美容面膜吧!”南宫娆=V= …… 半夜,小烛屋里的灯还亮着。 为了不虚度光阴,为了不浪费青春,少年勤奋地熬夜玩着山口山。 游戏里,他蹲守在野外,对着一个联盟玩家放迟缓技能,戏弄得正欢。 他看着联盟痛苦地团团转,最后吧唧倒地模样,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我永远不会穿秋裤,也不会写打油诗,更不会因为怕死就找个所谓伴侣。因为我早就想死了。”少年狰狞邪笑,轻点鼠标,游戏里的人物悠闲地举起武器准备给与最后一击—— 南宫战帮他改成电脑弹出软件的报警器叽里呱啦地响了。 小烛郁闷地看着被警报软件强制退出游戏的电脑屏幕,决定自己学一学编程。 披上外套,准备去厨房的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 …… ——果然,到了厨房,他看到两条被卡在罐子里满地打滚的大白蛇。 在钟二死定定的目光下,小烛悻悻地拎出来两大桶润滑油。 ☆、谁是天下第一官(上) 长夜将尽,钟云深站在一片荒野之中,恍恍惚惚迈着步子,冲着月亮落下的地方一路前行。 寸草不生的山脊斜斜攀上月沉之处,画出天地交接间一道浓重的线。 在那山脊折转平伏的地方,一座坍圮了一半的小楼邪异地伫立在一方巨石上。 月落而日未升,灰蓝色的天幕上浓云翻卷,吞吐着微光闪烁的残星,犹如奔腾的兽潮践踏过一片荒凉的村庄。 小楼看似早已无法居住,却隐隐传来儿童的嬉闹之声。 “红绳儿,” “罗网儿,” “逮住虫儿和鸟儿……” “虫儿鸟儿香喷喷,” “哥哥笑的像花儿……” …… 钟云深像失了魂一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着,忘记了任何危险和恐惧。 她一步步登上山脊,走近那荒凉到可怕的废墟,一直到黝黑的大门处,才怔怔站住。 门上泛着腥臭的潮气,好像被什么的血液浸泡过——而且不止一次——在深色的黑褐色之上,还有仍然潮湿的黑红色斑痕。 钟云深对次恍若不见,把手放在上面,用力推动,门板所浸出的液体瞬间没过了指背。 就在她要推开沾满黑褐色污斑的木门之时,一个尖锐急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钟云深,你不能来!!不能来这里!!” 那声音既愤怒又恐惧,直打在钟云深的耳膜之上,换来她一点清明。 “停下!不要推那扇门!快停下!!!”声音愈加急促吃力,仿佛再被什么追赶一样。 “什么意思?我在那里?”钟云深慌乱地回神收手,手掌上全是黑红交织的新血沉血。 “我要死了!!!但他永远吃不饱的!你会害死玄鸟帝江!你也会害死时间之……” 警告声嘎然而止,钟云深感到头上有什么在急剧地扑下来。 她来不及跑,一面铺天盖地的红色巨网已从上空落下,把她死死缠在罗网之中。 那些孩子的声音仍在楼中抚掌大笑。 “红绳儿,罗网儿……” 那扇门吱呀一声,霍然洞开,森寒腐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在布满蛛网的厅堂内,密密麻麻的小孩尸体悬吊在房梁之上,连一点缝隙也没用。 这些尸体僵硬地举起长满尸斑的手臂,齐刷刷拍掌,一个个歪斜甚至断掉的脖子左摇右摆,从空洞黝黑的口中传来欢快的童声。 “红绳儿,罗网儿……” …… 钟云深被血红色的巨网紧紧禁锢住,觉得无比惊恐却发不出声音,挣扎也使唤不动四肢,那些腐烂的脸孔唱着诡异的儿歌,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 钟云深猛地睁开双眼,雪白的天花板占据了所有的视野。窗帘没有拉严实,沿着打开的缝隙,墙壁刚刚浮上着浅金色晨曦的痕迹。 “好在是个梦。”她喃喃。额头上全是汗,抬起右手稍微摸了摸,手指也是失力而冰凉的。 钟二忽然感觉左手腕上有些异样,想抬手看看,那只手臂却软绵绵的。 她偏头打眼过去,一条鲜红色的带子赫然绕着手上。 “啊————” 随着尖叫,钟二人生头一次失态地摔下床。 她一边在地上骨碌,一边不忘拼命地甩动左手,终于挣开了那红色的魔障,也抖开了带子上的字—— 上面写着: “软硬兼施走后门移民大作战。” 钟二僵躺在地上。 窗户开着,一对巨大的毛耳朵昭示了是谁躲在树丛后面探头探脑。 钟二呼出一口气,这会儿,她在被子上又摸出一本《要把移民官当作玉皇大帝来对待》的白皮书。 看到玉皇大帝这几个字,她呼吸一顿,想到了别的什么。 ……帝江,几天内她已经两次听过这个名字了。 帝江……是谁? 思索着,钟二随手翻动《要把移民官当作玉皇大帝来对待》。 然后就被内容吸引的不能自拔了。 …… …… 帝江??? …… 那是啥?╮(╯3╰)╭ …… …… 大狐狸也难得有认真一回的时候。 “只能想出贴个美容面膜什么的就太逊了!”昨夜饭后,太动脑筋受挫的大狐狸难过滴变出真身,跳到山顶上,对着月亮嗷嗷大叫。 他不能让闺蜜看不起自己!! 决定奋起一次的大狐狸的斗志再次熊熊燃烧了!他一个蹦跶窜入云海之中,在月色之下隐去了身形,随风潜入USCIS办公室,用意念读取了所有婚姻绿卡获签的资料! 他再度确认讨好移民官是非常特别极为重要的! 因为这就是个移民官主观判断的事情! 他需要让移民官知道钟云深生活在一个何等相亲相爱的家庭里!钟云深和南宫战……或者南宫影……哎呀随便什么玩意儿相亲相爱!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让移民官收到良好的接待……不,他要给移民官世界上最顶级的接待!他要让移民官在以后退休了儿孙满堂了躺在摇椅上给哈子门将故事的时候会用无比梦幻的口气讲起这次家访!!!!! 然后就是整理计划了。 为了挑灯野……夜战研究出如何帮助钟二顺利过签的方针,南宫娆穿着带荆棘刺儿的丝袜,扎着特别特别紧绷的马尾辫,辫梢还挂在天花板的灯式吊扇上——只为效仿头悬梁锥刺股。 子曰:有此闺蜜,三生无憾。 经过他不眠不休奋笔疾书,一本《要把移民官当作玉皇大帝来对待》的行动手册被下发到众人手中。 顺便夹带一根“软硬兼施走后门移民大作战”头带的手册里大概写了七百多条有关如何联合作战、共同取悦移民官,留下钟云深的守则。 “大不了等我二十一了申请你。”小烛扫了一遍手册,利落地把它扔垃圾桶了。 除了小烛,其他人都觉得这本手册很好用,精神振奋地领会其中精神,蛇爹爹更是在拿到手册的那一刻就把头带扎上了。 “为了钟二努力啊!!!呜呜呜呜!”蛇爹爹一边扎着头带一边哭——被他自己感动的。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做了个小手术,当了妈妈事情就是多,给各位大人致歉了。。。。 ☆、谁是天下第一官(中) “这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次家访。” “它是最糟糕的,也是最好的;” “它是最好的,也是最糟糕的。” “……” “孩子们,你们记住——”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切糕。” ——United States Citizenship and Immigration Services (USCIS)官员布雷尔,堪萨斯于儿孙满堂时静静追思似水年华 =============== 南宫娆在潜入移民局翻看卷宗的时候,也翻到了钟二的面访日期就在三日之后。 有了这个时间概念,他就踏实多了。 第一天被南宫娆用来写文件了。 第二天,也就是在南宫娆手册发行当日—— 趁着小烛带钟云深参观学校的空当,南宫家召开全体大会。凡姓南宫的人员必须参加。姓白的也全都主动要求参加并获批准。 另,南宫招弟被禁止参加。 …… 这是南宫家族自组建以来的首次会议。 南宫战、南宫影等重要领导均到场,南宫愿宅通过阵眼也参与了此次会议。 大家在会议上对南宫娆所编著的《要把移民官当作玉皇大帝来对待》(以下简称为《移民官=玉帝》)手册进行了热烈的研读讨论,以极高的热情领会其中精神,学习其中知识。最后南宫家族集思广益,决定发挥各自特长,扎实、踏实,贴近民情地展开筹备工作。 南宫战对本次会议严谨创新的气氛感到满意。 托妖魔之力的福,所有准备工作在半日内一气呵成。 当日傍晚,钟云深和小烛逛完华美的私立学校,有说有笑回到家。 打开门一看,一阵断气似的窒息感淹没了他们,两人差点夺路而逃。 然后到了第三日—— 移民官来了。 在金碧辉煌的大门前赞叹了一会儿南宫家族的阔气之后,不惑之年的男子按响了门铃。 “您好,我是USCIS的工作人员布雷尔,堪萨斯,请问钟云深小姐在吗?” “她在家,请进吧。”传说中的血族始祖微笑开门,把人让进客厅。 曾经一度闪瞎过钟二眼睛的客厅如今变成纯粹的粉白紫棕色交织的欧式风格,碎花浅色薰衣草铺就的墙壁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婚纱照。 这些不是结婚当日那些相片,而是南宫战运用图像处理技术PS的后期合成,绝对看不出一丝不自然。 这张是新郎新娘托腮畅想未来,那张是两人牵着手哈哈哈哈跑沙滩,还有新郎一手揽着美人腰一手插在裤袋里好像要掏点儿什么出来吃的小温馨—— 总之各种甜蜜风格不胜枚举。 一位丽人优雅大气倚墙而站,着一件黑色的天鹅绒旗袍,黑色的头发在耳后绕过白色的颈子,斜斜散在一侧的肩上。浅浅的发卷,浅浅的眼波,浅浅的笑意,却带着深深的雍容气度,恍有当年蒋夫人的风华。 饶是有夫人子女的签证官,也在这一刻被摄去了呼吸,暗道南宫总裁确实好福气。 “您就是……钟女士?”布雷尔失神。 …… …… “我是你冤家。”南宫娆三步就走到跟前,一把就勾住了男人的脖子,把人勾进了沙发里。 “请你多多关照钟云深。”大狐狸把手压在男人的胸口,倾身低语。 旗袍的下摆滑落,精美却狂野的游龙戏凤图案钩针丝袜裹着两条大长腿,一下就把布雷尔的鼻血给闪出来了。 “求你快点起来!这样是不对的!”布雷尔挣扎,不过他怎么比得了实体有一栋宅子大的狐狸有劲儿呢? 南宫尼雅克走到布雷尔身边,把南宫娆扯下去。 布雷尔刚想道谢,只见那管家从口袋红掏出一个足有七八斤沉的红包。 “一点礼物,不成敬意。”管家把红包砸在布雷尔胸口。 移民官只觉得肋骨都要断了。 A4尺寸信封竟然也包不住里面的东西,封口处露出一点金黄色。 是黄金。 “我们是不可以这样的!”布雷尔狼狈地推开鼓鼓的红信封。 南宫家权势很大,他只能委婉拒绝,要是换别人如此公然行贿,他早就直接否决了。 “可以打。我知道,50美金以下的小礼物不算受贿。”尼雅克注视着布雷尔的眼睛,蛊惑而低柔地说:“别怕,里面只是个红鸡蛋罢了。” 布雷尔浑身松懈下来。 他晕乎乎地接下了红包,然后遇到了难题:这么大的家伙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的所有口袋都塞不进去。 他浑浑噩噩地重复着往小口袋里硬塞信封的动作。 “算了,我替你放车上吧。”祈风懊恼地甩甩头发,白了管家一眼:“我说给钻石吧?!” 仍处在被魅惑状态的布雷尔只得拜托祈风替他把红包放进后备箱里。 一波之后又是一波。 阿布和小维袅袅婷婷走过来,拿出各种演出的vip席位票,嘻嘻哈哈围在布雷尔身边。 他们终于不说京片子改说英文了。“这些送给您,布莱恩先生。” “我是布雷尔。”移民官瞬间摆脱魔魅状态,不敢置信地站起来:“你们真的是南宫布鲁赫和南宫迈卡维?” 阿布和小维对望一眼,笑盈盈点头。 “请给我签名吧!我的太太和四个女儿都是你们忠实的粉丝!”布雷尔上下嘴唇直打颤,生怕自己唐突的要求会让对方生气。 小血族们当然不会生气,他们拿出漂亮的卡片,给他签了五份名,男人受宠若惊,激动得直接把又坐到他腿上的南宫娆抖下去了。 这些是货真价实的签名!布雷尔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喔,还有这些票!都是能看到大腿,不,都是很近很近的票! 不管是拿去送那个谁还是那个那个谁,他的仕途都更加稳固了! “请你多多关照钟云深。”小维和阿布抛了个飞眼,迈着优雅的天桥步子走了。 “一定的,一定的!!”布雷尔攥着门票就差要哭了。 不,他真的要哭了! 这两个哇哇哇哇哭着过来给他讲钟云深结婚前日子有多苦的中年人夫妇干什么的!这里不是星光大道!【雾 啊啊啊救命啊!他不需要泡脚!! …… …… 一阵鸡飞狗跳间,门铃再响。 “谁啊这个点钟来,咱云深马上可就面试成功了。”蛇爹爹扎着头带嘀咕,不情愿地开门。他还要给布雷尔先生来个针灸理疗呢! 一个三十出头的亚裔男子气喘吁吁站在门口。 黑色西装,公文包,名签—— 他的打扮让蛇爹爹如遭雷殛。 又又又又——又又又——又——又——又———————— ——MB又来了一个移民官! 围着布雷尔的南宫家人哗啦散开,死盯着新来的男人。 “你终于来了,扬。”布雷尔如蒙大赦,端起茶杯大大地喝了一口。 叫做扬的男人尴尬笑笑:“对不起我有点迟到。南宫太太在哪里,我们什么时候开始面谈?” 目光转回布雷尔身上。 “那你是干什么的!!”南宫娆一脚踩在桌子上,倾身对沙发里喝茶压惊的移民官员咆哮。 “啊?”没想到对方变脸这么快,布雷尔吓得把茶水撒了一脖子。 尼雅克递给他一条毛巾。他烫得嘶嘶出气,手忙脚乱用毛巾擦着领子,不忘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但他不知道这是一条擦鞋巾——他的待遇瞬间下降成负数了。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南宫娆歇斯底里抓沙发。 虽然实在不想搭理这个怪女人,布雷尔觉得还是需要给出一个解释:“我是负责访问南宫战先生的。根据移民审查程序,缔结婚姻关系的双方是要分开接受谈话的。” “我……可以去了么?”钟云深怯怯走进客厅,一时间全场无声。 “请给我们一间合适的房间,谢谢。”扬说。 目送两人离开,南宫娆咬牙切齿,举起桌子来恨恨地摔。 “算了,关键还是云深自己。”尼雅克在桌子落地之前瞬移,轻轻抓住了桌腿,把桌子放回原处。 “等消息吧。”他说。 “说得轻巧!”南宫娆气呼呼磨牙:“我当时才来了一个官员,而且问题刁难死了!” “……那是因为,你是和我办的假结婚。”尼雅克耸肩,把自己扔进沙发里。 ☆、谁是天下第一官(下) “这边请。”南宫墨久在前面引路。 钟二谢天谢地,庆幸大黑鱼理智犹存。 南宫一家太过群魔乱舞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在南宫墨久的带领下,钟云深和扬来到一间僻静的会客室。 “请进吧。”墨久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扬点点头径直走进去,钟云深忐忑跟在后面。 布置的干干净净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两个单人沙发,没有婚纱照也没有奇怪的东西,钟二暗自松了口气。 面对着那些被P得天真活泼浓情蜜意人杰地灵天打雷劈的照片,她还真有种自己有去亲自拍过的糊烂错觉。 两人前脚进门,管家也随进来,把茶水点心放在桌上,还有一大盒墨久做的绿色巧克力,颜色相当吉利。 “别担心,好好回答问题,做你自己就好了。”尼雅克对着钟云深罕见地絮叨起来。 “好了,我们需要一点隐私。”扬微微皱眉,婉言把血族老大撵出门。 面对此时此刻真正的老大,尼雅克什么都没说,给了钟二一个鼓励的眼神,依言带上门退出去。 “好了。”扬从公文包拿出一副眼镜带上,把资料和表格摆在膝盖上。 钟云深一下子从头发梢紧绷到鞋底,正襟危坐等待对方提问。 可是扬只是闷头坐在她对面,半靠在松软的沙发里,低头一页页撩着文件的页脚,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对方的态度让钟云深愈加紧张。她反复酝酿几次,才鼓起勇气用微弱的声音开口:“……您好?扬先生?” “喔,不好意思。”年轻的移民官这才从自己的世界里抽身,漫不经心地道了声歉。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钟二伸手去抓茶杯,抓了几次都抓空了。 “我在想布雷尔的事情。”扬叹气:“我来迟了……有点失望。” 虽然不知道扬为什么会失望,钟云深还是殷勤道:“您如果想要布鲁赫和迈卡维的门票,我觉得他们还有。” “不是关于这件事,我对那些不感兴趣。”扬回了一个相当客套的笑容。他手指灵活地转着笔,敲在纸面上有低低的达达声。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布雷尔的羡慕:“其实我挺想听南宫总裁叙述你们的相遇——因为在这场婚姻里你肯定是相当被动的。” 那是一种“你真好运”的态度。扬的目光是笑的,也是冷的。 钟云深设想过无数次自己遇到这样目光的情况,却没想到直至今日她才面对一个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人。 她忽然高兴得想笑。 “对不起。”钟二抿起嘴唇浅浅抿了一下,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扬愣了一下,抬手扶了扶眼镜:“你没必要道歉,好吧,开始吧。” 他娴熟地在表格上方填了几样内容,一边低头填表一边问:“这是你的第一次婚姻吗?” 钟云深摇头,然后想起来扬根本没看她,边说:“不是,我之前结过一次婚。” 扬点点头记下来,又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美国的——第一次和最近一次?有没有延期滞留的记录?” 巨大黑户钟云深气势更弱更弱,她用蚊子大小的声音回答:“六年前我拿陪读签证来美国,一年后签证就过期了。” “那么说你这五年一直是非法居留?”扬问。 钟云深用手攥着衣角。这是个敏感的问题,但是她知道,与公民的婚姻并不受非法身份影响,便壮着胆子说:“是这样的,我想让儿子在这里长大。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我想陪着他。” “回中国你会不会过得更好一些?”见云深露出黯然的神色,移民官冷冰冰补充道:“听说你非法滞留的日子里过得很辛苦。你觉得值得吗?” 钟云深这下子觉得自己铁定没戏了。 鼻子一酸眼泪就要往上涌,她赶紧用手背蹭了蹭鼻尖,坚持着不让自己在外人面前哭出来。 “我觉得不辛苦,真的。”她顿了顿,强打起精神说:“那时候……还好吧,其实我一个人和儿子生活的时候有很多快乐的事情。” 然后她说了几件认为快乐的事情,比如打工下班路过教堂时很巧地领到了食物,比如看到小烛第一次制作咸菜,比如亲切的邻里,比如兑换食品券的时候遇到了好心人。 扬把十指握在一起,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一直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完。最后移民官员轻轻呼了口气,说:“你是个很不容易的母亲。” “我不知道如果我被遣送回国,”钟云深难过道:“小烛一个人过得好不好。” “钟女士,”扬说:“你不要太担心,你现在的状况是无法被遣送的。” “我的问题问完了。”移民官把笔收起来。 “啊?”钟云深愣住了。 “不是还有婚姻的问题吗?比如关于……”钟云深鼓了鼓劲儿才说:“关于我和南宫战之间的事情,不需要问些什么吗?” 南宫娆早就编好一套故事让两人背了。 “不不不,”扬连连摆手,认真道:“总裁能娶的都是真爱。那些想当种马的都不是天生的总裁。” 钟二:…… 她现在很好奇这位亚裔移民官平时都看些什么书。 啊啊啊啊!她大概是没戏了吧没戏了吧移民官都已经开始胡扯了啊! 扬把资料叠成一摞:“说句题外话,你应该去谢谢靳律师,他负责了你们的所有文件,我很惊讶他能承担这个事务——因为他从未给任何人代理过移民案例。” 正难过的钟二强打起精神,迅速地鞠了个躬:“我知道了,也谢谢您。” ……是没戏了啊。 扬把所有文件收进提包。他站起身,本想与钟二握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你觉得这场婚姻改变了你的命运吗?” “为什么这么说?”钟云深愕然,伸出去的手也停在半路不知道要不要收回来。 “你会不会觉得……”扬犹豫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因为这场婚姻,你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好很多?” 他指了指钟云深上身的层叠领斜裁米色衬衫:“比如,你现在这身衣服,我上周刚在杂志封面上看到过,全球不超过20件。” 钟云深:…… ……南宫影你被人坑了。 “我不知道啊。”钟云深觉得反正没戏了,干脆坦诚道:“扬先生,您也知道我那时候是以非法移民身份打黑工吧。” 扬又坐回沙发。他点点头,端起茶杯喝茶。 “我最开始工作每个小时只有三美金,可是我发现,哪怕打黑工也有努力的余地,只要我肯好好工作,维持我和小烛的生活变得越来越简单。” “到一个月前,我工作一个小时已经可以赚八美金了,即便不结婚,我的生活也已经越来越好了。” 见签证官定定看着自己,钟云深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赶紧补充:“现在生活是比原来好很多啊,靠我自己工作一辈子也过不上这种生活,也会有很多人因此羡慕我……只是我真的觉得一小时八块钱就很好了……够用了,真的。” “非法移民的工作毕竟是非法的。”扬似笑非笑指出。 “啊!”钟二后悔莫及地捂嘴:“我在您面前说这些太不合适了!” “云深,”年轻的签证官笑着摇头叹息:“如果我是个总裁,我会追求你的。” “好了钟女士,”扬再次拿出材料:“让我把这段谈话记进去。” 钟云深愣住:“……啊?” …… …… 扬在材料上又写了好几段文字,然后才道:“这次的访问谈话结束了。” 啊啊啊啊啊!! 移民官果然高!!比玉皇大帝高!!比站在十八重天凌霄殿的避雷针上还高! …… …… 南宫尼雅克保持着最完美的笑容把两位神情各不相同的移民官送走。 经过两天的折腾,家里大部分人都累趴了,蛇爹爹累得变回原形,用红色的头带把自己挂了起来,翻着大肚皮有点奄奄一息的模样。 钟云深一回到客厅,脚下一软,觉得“没戏了”三个字已经充斥了大脑。正好南宫娆过来问,她就把大狐狸拽走哭诉去了。 尼雅克也忙得浑身难受。“真是一把老骨头了。”他自嘲地笑笑,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该准备午餐了,今天让云深歇歇吧。” 他边走边带上手套,缓缓行至厨房,意外地在那里看到小烛的身影。 沉默的青年注视着窗外移民官发动车子,脚下的咸菜坛子有被挪过的痕迹。 “这次是谁偷吃的?”尼雅克问。 “哦,没有人。”小烛挪开视线,表情和声音都是淡淡的:“是我自己动的,我看看腌渍得怎么样了。” 管家带上门,笑痕很深:“呵,我还以为是要拿去贿赂移民官呢。” “我是打算……” 钟小烛身体一僵,及时止住了话。他猛然回身,只见尼雅克的眼睛变成了鲜明的红白色,血染一般的瞳仁闪着邪异的光芒。 “你真多事,弑亲者。”青年沉下脸。 “大巫,能被你认出身份我很荣幸。”尼雅克……或者是该隐,似笑非笑,言语却蕴含着森森冷意:“但我要说的是,现在不是洪荒蒙昧时代,不顾人伦。” “只要大巫还在以这个身份存在一日,就毫无可能。” “但大巫的身体似乎连死也不能吧?” 小烛表情更沉,却不言语。 尼雅克见状继续道:“除非大巫愿意去一趟北幽国,找到封印罅隙的元古混沌大阵,启阵破掉不坏不死的肉身,重塑躯体——只有换个身份方能尽你所欲。” 小烛静静听完最后一个字。 “尽我所欲么……”似是向往地轻声重复。 一道黑紫色的火焰无声无息攀上了管家的手背。 “你根本不知我要的是什么,就敢乱说?”小烛冷声。 尼雅克瞳孔紧缩,鲜红色瞬间褪尽。那火焰透漏的危险让他下意识感到无可控制的惊惶。他只能强自镇定地保持着风度,维护血族的体面和尊严。 小烛看着火焰跃动,映在他灰蒙的双眸中:“我让你说完,就是为了让你再也不提起上面的任何一句话。” “我不想把你说的重复一遍,也不想猜测你要说什么——” “你说过的这些,永远别让我再听到一次。” “我是为了云深好!把这东西拿开!”尼雅克受到威胁低吼,释放出血族的力量,五官蒙上一层血气,而牙齿也瞬间变得锋利。 “嘭”的一声,尼雅克化作一片血雾消失了——但下一刻,他便在半空中显形跌落,重重摔在地上!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善意地说着谎,”小烛冷冷看着逃跑未遂的管家,周身燃起一片黑色的污浊血腥之气,尼雅克倒退几步,被无法逃避的窒息感生生攫住咽喉。 一股肮脏而凶暴,无比污浊的力量把管家包覆其中。他的五官扭曲,无法支配任何感觉和行动,只能被仿佛浓郁暴烈的毒药侵蚀掉所有的肉身,唯有思维仍然鲜活,被迫承受着这种极负面恶毒的痛苦。 “想说什么?”小烛微微松懈了一点力量,果然嘶哑破碎的声音从尼雅克嘴角流泻而出: “这——是什么——毒”这几个字用掉了血族全部的力气。 不!这不对!这不是他该有的力量!!!! 平生首次,他被恐惧所反噬。 不……不是第一次了,跟首代藏妖师相遇之时,他也仿佛毫无凭依地狼狈……只有这时他才能恍悟自己不过是个受到诅咒的久古人类!只是一个被传说蒙上不破之光、甚至因此失去自我的迷失者!和真正意义的“神”有着无法逾越的差距! “这不是毒,这只是个噩梦。”小烛笑了笑,顺手关掉厨房的灯,走了。 …… …… 半小时后,尼雅克从痛苦中恍然解脱,汗湿夹背,却只剩下一片茫然。 “我……竟然”尼雅克苦笑着揉揉额角:“好荒唐可怕的梦境。” “……幸好我们一直没有挑明。南宫战是对的。我们只能在钟云深这一边下功夫。” “可我……”他疲惫地倚在墙上:“……越来越怕她知道后会伤心了。” ☆、得偿所愿 小烛带着满腹心事和咸菜,往自己房间走。 以后还真不能把咸菜放厨房了。小烛郁卒地想。 ……不想给那些家伙吃。 他左顾右看没有人,偷偷扯开一个充满黑色与星辰的漩涡裂缝,把咸菜们藏了进去。 窗外阴着天,室内也没开灯,还拉着窗帘,光线相当昏暗。 他记得走时是开着灯的,这么看来肯定是钟云深来过一趟。 也不知怎么样了? 小烛默默叹了口气,虽然他是坚定不移走叛逆板脸不高兴道路,但感觉这条路也偶尔让他自己挺下不来台。 刚迈了一步,他的脚似乎踢到了什么。那东西在地毯上骨碌骨碌地滚,最后停在墙角有光的地方,是个啤酒的酒瓶。 小烛皱眉:……? 一抬脚又踢到一个酒瓶,这次他差点就滑倒了。 “啧。”离台灯开关尚远,他直接弹指点亮了一团黑色的火焰,超越光明与炽热概念的焰苗幽幽跃动着,把整过屋子照出诡异的洞悉感。 “小烛你在哪儿灯?哈哈哈!”一个大红脸傻笑着看他,不是钟云深是谁? 钟小烛语塞,他没想到钟二还在,更没想到她居然喝了这么—— “嘛,随便在哪儿买的。”钟二前仰后合地摇晃,不等他的解释,一把将他扑倒在地 发出一个尖锐的、吸气的笑声。 “你干什么!”小烛狼狈地直起身,刚才后脑被重重地磕在门框上,隐隐作痛——好吧,连火焰也熄灭了。 好在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只见钟云深手里还拿着一个半空的酒瓶哈哈大笑,前仰后合的动作把红酒洒得满手都是。 小烛看她噗通趴到地上,满身酒气地凑过来,神秘兮兮道:“小烛小烛,我给你看个东西。” “快起来,地上凉”小烛想要掺她,却被啪一下打开手 钟云深胡乱挥舞手臂,倔强大叫:“我给你看个东西!!!” “给你看个东西!!” 她的头发披散,眼神直勾勾看着前方,嘴角却止不住上扬,模样很滑稽。 “好吧,什么都行。”小烛妥协。 “就是这个!”没想到钟云深一挺身压到他背上,抓住小烛牛仔裤后兜的边缘不放手,神气活现大喊:“我逮_了一个屁_股!!” “小烛,你快看,快看!我逮了一个——屁——股!”钟二哈哈大笑。 小烛被她又叫又抖擞压的喘不过气,撑着个头直磨牙,却转不过脖子去:“你逮个谁的屁_股?!” “当然是你的啊!”钟云深理直气壮还在屁_股上拍了一下:“你快看我逮的屁股!” 无法沟通的小烛使劲扭头,气呼呼怒道:“你逮个屁_股干什么!” “给你看啊。”钟云深大马金刀坐在他背上,扯着他的屁_股给他看。 小烛感觉绝望了。 他趴在地上,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在地毯上敲拍子。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背后的越来越明显的抽泣声。 黑暗中,断断续续的呜咽尤其清晰。 钟二很压抑很压抑地哭着,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和委屈一股脑释放出来。 然后她又笑了。 “最起码我逮了个屁_股!!等我被遣送回国了,我就把屁_股拿给大家看看,我在这个国家也有认真地工作!!” …… “哈哈哈哈小烛你快点长大!妈妈这次肯定拿不到绿卡了!!”钟云深嘻嘻哈哈了一会儿,忽然嗷嗷大哭起来。 “他们不在乎我!!我不想回去!!” 小烛把人从背上掀下来,气喘吁吁把扑腾个不停的钟云深抱到床上,任她蜷缩成一个圈,呜呜大哭。 “妈妈想找份体面的工作!!妈妈是不是越来越贪心了!!!” “妈妈臭不要脸!!”钟云深又哭又笑,扯着小烛的领子又要逮屁_股。 “妈妈整天听着房顶上嗡嗡嗡嗡烦死了!!” “妈妈经常看到闷宅抱着个女人的尸体闹自杀也烦死了!!” “但是妈妈不想离开这啊!!妈妈不是为了钱和大房子但是妈妈真的舍不得走!!” “叫妈妈!叫妈妈!!!否则屁_股不还给你了!!!”钟云深准备挺直腰杆当家长了,奈何她一滩烂醉,一使劲儿整个人趴在小烛背上乱拱。 “偷猎屁股犯法!!”小烛扯了床被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云深包起来,试图让她安静下来。 “你要是犯法了,就再难留下来了!!”他板着脸吓唬钟二。 这么一吼还真把钟二给吼安静了。 钟二委委屈屈抽搭着鼻子,打出一个酒嗝,扁着嘴看小烛:“妈妈只是想逮个屁_股给你看看……妈妈想要工作……呜呜呜……” 静下来的钟二越说越累,一开始还糊里糊涂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后来变成混沌不清的呢喃,最后渐渐起了低沉的鼾声,睡着了。 小烛轻轻抱了抱被子卷儿,小心翼翼地把嘴唇贴在她耳侧碰了碰。 “云深,你的身份不是最大的问题。”他低喃:“……我的才是。” 他的唇魇住一般在沉眠的女子脸上缓缓游移,慢慢地停在唇角。 小烛低眸,眸中带了些温暖的悲哀。 然后他正好看到她颈间晶莹的玉铃。 昏暗之中,温润的暖玉仿佛一只安宁的、俯瞰着他万世轮回的眸子,穿越三千世界凝视着他——告诉他,他已经选择了怎样的道路。 “我们都依然爱你。” “只是你自己所寻之人,再难成全。” “小烛,我为你的选择骄傲,也替你难过。” …… “我不需要你们!我恨你们!!”他充满恨意地咆哮着:“我早就想死了!这样活着没什么好的!” “我想死!!!” …… 小烛默然,尚且记得那时自己歇斯底里的倔强模样。他悄无声息地移开近在咫尺的唇,就像方才谁也不知的亲近。 他用手指笨拙地摸了摸她的唇线,因为醉酒,上面干裂了一层皮,但坚硬的皮下仍是柔软暖和的起伏。 不美丽,但是……是他的那一个。 也是他的那一个。 小烛无奈地笑了笑,揉揉她的发丝,把电脑夹在胳膊底下,轻轻地走了。 就这样,移民官来了,又走了;钟云深醉了,嗷嗷哭过了,又醒了。几天内发生了很多事,从一种超乎寻常的紧张,变成乱哄哄的闹剧,再变成留给钟云深一个人偷偷释放的痛苦——可后面的日子还像平时一样地过着。 钟云深似乎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随时可能会被驳回,在家认真地干家务,做饭,关掉每一盏她认为多余的灯。 二十天后,钟云深收到一个厚纸信封。 “好怪,竟然会有我的信。”她撕开封口,这还是一封优先邮件。 “什么信?”尼雅克问。 “啊,我看看。”钟二一个没拿好,一张卡片从信封里掉出来,砸在地上。 钟云深蹲下去拾,半天都没站起来。 她保持着蹲着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把额头抵在膝盖上,哭了个稀里哗啦。 尼雅克赶紧把南宫战叫过来。 “拿到绿卡了?”南宫战弯腰问钟二。虽然他脑子里都是米和面,不过现在的情况挺好猜。 钟云深呜咽了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管家对闷宅使了个眼色,又从口袋里抽出一方手帕抛给他。 南宫战展开帕子端详。 尼雅克:…… 他对着钟云深使劲努嘴。 南宫战这才明白意思。他攥着个手绢傻兮兮挪过去,蹲在钟云深身旁,努了半天的劲儿。终于,他轻轻揽过女人的肩膀,握住她的手—— ——把绿卡从她手里抽出来。 钟二吸吸鼻涕,眼神一直跟着绿卡走:“……你干嘛?” “原来绿卡是这个样子的啊……”他拿着卡坐到沙发上研究去了 “别掰坏了……”钟云深呜咽着嘱咐一句,继续哼哼唧唧地哭。 尼雅克都快急炸了,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块手帕,指给闷宅看指给闷宅看指给闷宅看!!! 南宫战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是递手绢,不过钟云深已经把她的裤子当作比手绢更好用的擦泪巾。 于是闷宅再度蹲下,用手绢帮钟二把裤子擦干净了。 南宫尼雅克在一旁气得直咬牙:南宫战,你个瞬杀浪漫的傻缺! 着傻缺还在研究绿卡背后的磁条含义。 半小时后,钟云深才算哭累了,摇摇晃晃坐到沙发上,眼睛肿的像桃。 闷宅偷偷咽口水,他忽然想吃桃了。要不要让尼雅克给南宫娆打个电话,让南宫娆转告南宫影,以便让南宫影吩咐墨久下班后绕到全食超市买一点桃子呢? “南宫战!”钟云深大叫闷宅全名。 闷宅一个激灵,双手拿着绿卡恭敬还她。 钟二一把抽过来,带着哭腔闷闷说:“我能自己去找工作了,我不花你的钱了。”顺便抱着卡片,偏头看尼雅克:“你要看吗?” 尼雅克哭笑不得摇头:“我有过。” 南宫战沉默片刻,问:“我的钱不好吗?” 他低头看着手掌的纹路:“你……你不用害怕花钱,我攒了挺长时间,够花。” 钟云深难过地笑着。 “你不明白的。”她眼角又滑下了湿润的光泽。 “最起码我不想寄生在这里。小烛的学费……我想我一辈子也还不起,只能谢谢你。” “你别哭了。”南宫战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想不太明白,只好叮嘱钟云深开心些,然后保持着若有所思的懵懂离开了。 【闷宅就这么被女人哭走了。】 “小烛小烛,妈妈拿到绿卡了!”钟云深哭舒坦了,就一溜烟跑去找小烛报喜。 小烛正在写作业。他头也不抬地说:“挺好,你得到了该有的报酬。 “说句恭喜很难吗?!”钟二佯装生气。 当然今天怎么可能生气啊哈哈哈哈!!她终于可以找工作了!!! “恭喜你。”小烛回过身,一抬手替她把头发撩到耳后,垂眸轻声。 钟二愣住。 “儿子你别五岁就谈恋爱啊啊啊啊!”她咋呼起来。 小烛:= = 好在钟云深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绿色的小卡片上。 她得瑟地把卡片绷在脑门儿上,絮絮地说自己可以学个什么执照找个什么工作拿个什么工资然后——归根结底——给小烛买点什么东西。 “总之,”她兴冲冲地说:“我真没想到这次能成功!!” “没事,反正就算这次不成功,你二十一岁的时候也可以申请妈妈嘛!” “我得去让南宫娆高兴高兴。”一阵风似地跑出去了 小烛迟缓地坐回书桌前。他发了一会儿呆,拉开抽屉找到自己的美_国护照。 身份页上三四岁年纪的小孩子天天地笑着。 他还记得,他三岁半的时候,钟云深才第一次攒够能给他办护照的钱,135块。 她四个月没有吃早餐,上夜工困到极致也不肯买杯咖啡,把自己掐到哭来保持清醒。 这样的钟云深,回到家还会抱着他给他道歉,告诉他对不起妈妈让你一个人在邻居家呆着。 他会说她不是他妈妈。 云深会笑,说是啊,妈妈对不起你。 然后笑得满脸是泪,还要硬扬着嘴角笑下去。 走廊里,南宫娆把钟二拦腰抱起,欢呼着满屋子乱跑,然后又把人传给大白蛇,大白蛇带着她刺溜一下兜上了天花板,又把她扔在大黑鱼背上…… 钟云深大声惊叹欢呼着,很多很多声音都在笑。 她知道云深脑中会这么想: 小烛要是也能来玩就好了。 他知道。他知道她会想着他,总会想着他,一直想着他,甚至从来没有过把他的事情抛在脑后的时候。 ……但是,那些都不属于他。 他知道,谁都可以。不成熟的岳维可以,有城府的死宅可以,爱算计的血族可以,伪娘狐狸可以,体型不好的黑鱼可以,品行不好的大白蛇可以,那个……坏蛋儿子小凤凰也可以,而且也可能是最大程度的“可以”—— ——只有他不可以。 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在两千多个日夜之前,命数仍能通往不可计算的不同的方向,唯独堵上的一条,便是原本有无数开口的那条生路。 小烛合上护照,幼年时钟云深流泪的笑脸,早已在他心里狠狠撕扯出纵横的沟壑,划出那眉目氤氲的模样,划出那哽咽如泣如诉的愧疚字眼,划出点点温暖的泪水,在唇角的尽头变成夜色的凉—— ——时隔许久,仍然清晰如今日。 护照的皮面上滴出一个小小的,透亮的痕迹,瞬间灼尽。 小烛深吸一口气,以很慢很慢的速度呼出来,以此缓解压抑的颤抖。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微微一笑:“十六年之后,我就不在了。” ☆、被卷入职场风云的二货依然是二货(上) 就像钟云深所说的,拿到绿卡之后,她要去工作。 正好之前她表示过想要学会计的意向,南宫墨久便依约给她报了CFA(注册金融分析师)执照考试,还找人辅导她学习财务会计知识,按考试内容为教纲帮她备考。 机会很难得,而路途很坎坷——钟云深明白。 一尺多高的备考资料里,每一页纸上的内容对她都是陌生的,她必须使出前所未有的努力,才能跟上节奏,赶在考试之前掌握金融和会计相关的知识和语言,熟悉各种指标的算法。 在这段日子里,钟云深经常要在课程后另找地方自学,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和加完班回家的墨久一起回家。 偶尔她也搭南宫影的核弹豪车,就着车内的灯光继续看教材。为此南宫影失去了很多快乐幸福的时光。 这么一来,不管是休息还是和小烛相处的时间,都一下子变少了。有时候就算她能早点回到家,小烛也在闭门写作业,灯亮着门锁着,只留下小鼹鼠在她门口转圈圈,脖子上挂着个“喂过了”的纸签,等着她抱。 她总是轻轻敲敲门,说一声“妈妈回来了,小烛你早点睡觉”。听到里面淡淡的“嗯”,才安心回自己房间。 四个月之后,钟云深拿到了CFA的一级证书。虽然只是最初级别,可对于一个几乎没有教育背景、又对专业语言完全陌生的初学者来说,这已经是她努力的最好证明。 有了证书就有了找工作的最基本条件,但她总觉得自己和小烛疏远了。或者说,小烛在主动回避她。 究竟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说不清楚。 这种怅然并没有因为找到工作而减少。钟云深要去任职的公司是南宫旗下的会计事务所,虽然是南宫家族全资,却是独立运行的,和总财团公司没什么联系。 应钟云深的要求,她被转手多次介绍而来,以免各种尴尬。 结果,等她最后进入这家公司的时候,因为介绍人的背景太微不足道,她连金融投资的衣角也摸不到,只是个负责整理档案的文职人员。 钟云深暂时还想不出好主意,关于自己怎么才能从这个职位最终走向金融投资分析或者会计审计之路,但她是信心满满的:作为一个普通的新职员,最重要的就是踏实和信心! 从小职员一步步奋斗成财政精英吧钟云深!总有一天我也能成为南宫墨久那样的大总监,随随便便就能给小烛买他喜欢的东西了! 钟二感觉到无限的热血沸腾,这才是真正的草根异国拼搏史!!终极目标就是像南宫墨久那样掀起经济风云! 她也可以掀起经济的大裤衩! ——但钟二忘记了墨久活了多少年。 【南宫墨久,CFA重考世界纪录保持者,自1964年考试制度创世之际,共前后参加CFA三个级别考试共78次。】 【南宫墨久,他走了一条不可复制的成功之路。】 到公司第一天,钟云深发现这是个纯中文环境的公司,所有员工都来自中国,这让她有种刚毕业的错觉。 公司的老板姓冯,是个看起来很敦厚的中年男人,不知是不是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他总是满脸笑容。除了老板,大家不分级别高低,都在一个有足球场大小的开放空间内上班,各个部门工作室仅由半个矮墙分隔开。 不仅如此,连公司的冷餐厨房和休息室都是透明开敞的,不知道是为了让视野更开阔,还是为了防止员工偷懒。总之,整个公司里,只有老板办公室室和洗手间是独立的房间。 钟二每天出门都由小维他们审一遍衣服搭配,所以打扮很简单得体,打眼一看就很有素养。 同事们一开始还好奇她的来历,对她客客气气的;后来大家发现她吃饭总是吃便宜餐,下班了还要坐公车,就有些肆无忌惮呼喝她了。 钟云深每天都像勤劳的小蜜蜂在办公室里跑来跑去的,即便是只有几步远的打印出来的文件也会给别人送到桌子上。 繁忙之余,她每天最爱的事情就是—— ——用厨房高档的即抛浓缩咖啡机冲咖啡喝! 每当钟二把浓缩的小盒咖啡或者巧克力放进机器里,然后激动地看着一杯咖啡或者巧克力眨眼睛就被做出来,上面还附着浓浓的奶泡或者大卷的奶油,她就觉得——这这这,这简直太神奇太好玩了!o(*////▽////*)o 标准小家子气的主妇钟云深,常趁无人之时对着咖啡机捂脸转圈。尼雅克的大红袍加奶加糖都一边去吧! 就算为了能天天玩这台咖啡机、喝免费的咖啡,她也会努力工作的!钟二暗下决心。 这样盼到了第二周结束,钟云深得到了她期待已久的——第一张工资支票! 一切辛苦都值了!嗷哈哈哈她终于可以明火执仗地交税了!【喂 良_民钟云深。 此时,兴奋的钟云深根本没有发现,正有一场风暴在办公室中酝酿。 这一天,勤劳的钟二正在归类档案信封,别人不屑的工作到了她手里,就是一份幸福满满的任务。 “你,过来一下。”老板办公室的门开了一条缝,冯总在其中招手。 “您叫我吗?”钟二愣愣指自己。 “对,无名指带指虎的那个,过来把这份材料弄好。”冯总又使劲晃了晃手。 钟云深小心翼翼走进冯总的办公室——啊啊啊她看到了冯总在干什么! 冯总在办公室喂虎斑猫! “既然能有耐心整理信封,把这个也整一下吧。”冯总甩了本乱七八糟的文件给她。 钟云深抱住散乱厚重的文件后,都不知道怎么腾出手开门了。 “你说这猫咋么总是不开心呢?”冯总蹲在地上,愁眉苦脸地看着同样愁眉苦脸的猫,郁闷地喃喃自语。 “您试着把左脚挪开一点。”钟云深弱弱地建议。 “有用吗?”冯总猛抬头。 钟云深点头。 冯总把左脚挪开了一点,猫抽出了它被踩住的尾巴稍,果然摆出一副舒服的模样了。 钟云深:…… 这猫有够懒的。 冯总竖起大拇指:“有前途!好好整理这些文件,你会更有前途的!” 钟云深美滋滋地拿着老板布置的任务走了。 等她把这些材料理顺之后,被猫骑在脑袋上的冯总又给了钟二一本更乱的文件,并对帮他把猫爪子从领带里解出来的钟二大加赞赏。 在钟云深完成了几次任务之后,冯总忽然召集所有员工,他当众宣布,钟云深成为竞争人力部门经理的人选之一。 当场就有两个人的脸色变了。 一个是丹凤眼、瓜子脸的长发美女投资分析师王思思; 一个是负责客户公关的混血美人林安迪。 即便是办公室的其他人,也觉得部门经理这个职位是属于她们两个中一位的。 两个小时之后,准备和咖啡机打个招呼的钟云深被人拦下来了。 “喂,新来的。”林安迪斜身抱臂,交叠着两条修长的腿,正好挡住了钟云深的去路。 “你还记得冯总今天说了什么吗?”她傲慢地打量钟云深,每看完一处,眼中的不屑都更深一层。 “呃,说我要竞争部门经理的事吗?”钟云深讷问。 林安迪没想到她回答得这么直接,脸色变了变:“哼,你别太得意,冯总给所有新人都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他们更努力干活罢了。” “那我就更努力干活吧。”钟云深老实点头。 林安迪一口气噎住。半晌后她摔手怒道:“我看你根本不够努力!” 就是,王思思也走过来站在林安迪身边,拖着长长的腔调斜睨:“钟云深——你难道不知道,所有新人都要负责厨房卫生吗?” “对,”林安迪赶紧附和:“这是新人必须做的!反正你也没有固定的任务,还要白拿钱,你不觉得丢脸吗?” 钟云深点点头:“有一点。” 林安迪:…… 王思思吸了口气,指着厨房道:“从今以后,你要负责每天把厨房收拾干净,给每个人泡咖啡,还要给带午餐盒的人热饭!听明白了没有?!” 钟二乐颠颠点头,目送二美离开。 林安迪二人走了之后,一个胖墩墩的女孩子才怯怯靠过来,畏畏缩缩地跟钟云深打了个招呼。 “她们这样太欺负人了。”这姑娘偷偷表示了自己的不平,顺便向钟云深介绍自己:“我叫钟岁敏,和你同姓哦。” 她腼腆地笑。 钟云深一直没机会把人认全,见有人主动介绍自己,觉得很亲切——况且同姓是本家。正好揭下来是午餐时间,两人便相约一起在楼下吃鸡排饭。 看起来钟岁敏也常常受到欺压,据她说,她当初比钟云深更惨,不仅被指派各种粗重的活,还会受到各种针对身材和长相的嘲笑。 “我真羡慕你长得好看。”钟岁敏艳羡地说。 啊?好看?……钟云深看了眼餐厅的玻璃,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的。 吃饭时钟岁敏还告诉钟云深,王思思和林安迪都是为了笼络公司大客户才安排的职位,王思思是家中有人,林安迪则是枕边有人。这两人一直在公司横行霸道欺负人其中有件事是这样这样这样的。 钟二边吃边嗯嗯点头,心想也不知道小烛今天喂小鼹鼠吃的没有。 中午休息的时间不长,吃完午餐两人草草结束谈话,准备回办公室,出门时正好被王思思和林安迪看到,于是又被嘲弄一番——因为王思思她们每天的午餐都是在街角斜对面的高档西餐厅吃。 “鸡排饭?小心得禽流感。”王思思白眼。 林安迪以钱夹掩唇:“我觉得禽流感病毒才不敢靠近她们呢,怕得病。”说完哈哈笑起来。 钟岁敏很怂地垂下眼皮,拉着钟云深走了。 高档西餐厅不也是吃午餐定食么,只用三十分钟吃饭的话。钟云深默默嘀咕。 以她在后厨打工的经验,高档西餐店的后厨甚至比鸡排咖喱饭更凶残一些。 午餐休息的员工们刚回到办公室的,王思思就宣布钟云深从今天起负责清洁厨房,大家都可以监督她的工作,给她指派任务。 心思灵活的王思思自然不会忘记拉上林安迪一起说明此事——最起码现在她们是联盟了,何时再斗个你死我活也是挤走钟云深之后的事情了。 众人保持沉默。 公司是金字塔式样的管理,单个部门的职责和运营由内部自行分配。王思思和林安迪就算这次当不上经理也注定会在将来升迁,气焰很旺,所以钟云深变成厨娘这种事便被明哲保身的众人默许了。 林安迪甚至拿了条清洁围裙甩给钟云深。 “来,试试合不合身。”林安迪刻薄道:“你的身材穿围裙正好。” 钟云深抖了抖,默默穿上了。看戏的众人不说话,心中却一片哗然。 大家都知道,对于他们这些心高气傲的金融投资分析师来说,工作是为了奔向更好的前程。这就需要他们接触很多的案子和信息,不断提高,而不是在清洁工这种体力职位上做无脑的劳力耗费时间。 况且这已经不再是对新人的欺负,这是赤_裸_裸的侮辱!如此一来,这个新来的,被冯总一句话卷入风口浪尖的小员工——众人摇头。 如此一来——众人再摇头。 如此一来——众人把头摇得堪比流星锤。 而事实的情况是,如此一来—— …… …… …… …… ——钟云深天天都能名正言顺地围着咖啡机打转了! 在一家会计事务所做着制作咖啡的工作天底下谁还有她High! 究竟是谁发明了这么好的玩意儿!钟云深充满感激地谢天谢地谢国家。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之神!。。。。算了你还活着吗三更之神? ☆、被卷入职场风云的二货依然是二货(下) 后来,CFA一级厨娘钟云深不仅包揽了厨房的清洁,给办公室众人煮咖啡,还开始主动给大家刷饭盒。 不用自己刷饭盒的众人一下子都带起了午饭便当,只有王思思和林安迪还每天在外面吃饭。 中午时分,大家拿出在家做好的菜,聚在办公室边吃边聊 钟云深带来的饭菜简单又好吃 别人半开玩笑地让她多做一点她也不介意,第二天果然拿来好多盒给大家分着吃。 “唷,我还以为是哪家来送餐的呢。”林安迪那时正在补妆,她把妆镜一收,扬起眉毛发出一声冷哼。 “安迪,我觉得你有点过分了。”一个老员工忽然说。 头一次被呛声的林安迪气不打一处来:“你说我过分?” 她用手整了整头发,保持着骄傲的模样嘲笑:“真看不出来啊,你是不是喜欢上钟云深了?” 林安迪一句话把对方说冷了脸:“请你不要拿自己上位的方法强加在别人。” “好啊,”林安迪挂不住脸,怒极反笑:“那我问问你——你有什么资格让别人上位?” “哈哈,”她站在办公室中间,抑扬顿挫大声说:“有些人呢,从名不见经传的破公立大学毕业,在一个公司干了七年,竟然一次都没加过薪,连套去酒会的正装也没有,你说这不是人生的LOSER吗?” 这番话地图炮得太大,当场就有好几个人气得站了起来:“林安迪,我们不是怕你!” 王思思赶紧过来把人拉走了。 一场风波虽然平息,办公室的风向却有了微妙的变化。 大家开始觉得,像钟云深这样的人当上经理也不是坏事! 所以说,当一个人超过了“好欺负”的极限,欺负他的人良心又开始反扑了。 况且大家也早都看不惯王思思二人的行径,在不知不觉中,部门里的人都接纳了这个简直比家庭主妇还能干的新员工,并且准备把她推上经理的位置了。 “云深,我感觉你好厉害。”钟岁敏眼睛亮闪闪地对钟云深表达了自己的崇拜:“现在大家都很喜欢你呢。” 旋即她又黯然道:“我当时花了两年多才熬成不受明显欺负的对象,可是大家还是会笑话我。” 快到季度末了,公司接了一个很大的投资规划项目,需要交出一份最优的预算评估,主要是针对投资计划和回报估值的工作。 原来这种事情都是总经理亲自做,这次他另有一单帮不过来,便要求想完成任务的人都来参与评估报告的制作,限时一个月,最终计划被采用者可以额外拿到6个月的薪水。 其实他哪里忙不过来!众人看着把猫带进办公室的冯总,心里早就有了计较:这份计划就是部门经理的最后战场了! 王思思的林安迪刚刚建立起来的联盟在任务的冲击下再次瓦解,不仅如此,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都相当微妙了。 虽然知道最后的人选大概只在王思思、林安迪和钟云深这三个人中选出,办公室里的一行人还是都打起精神做这份计划。 哪怕只是为了六个月的薪水,拼了! 钟云深也很看重这次的评估报告,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接触真正的评估和预算工作。 她仔细地研究了客户公司的情况,心里升起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然后,一个框架式的计划在她脑中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来不及疑惑什么,有思路总是好的。揭下来她便一点点分析财政状况和经济形式,几乎把所有有可能荥阳投资紧张的事情无分巨细地罗列好,一项项考虑。 在她做项目的两个星期里,不仅南宫墨久是她每日必须咨询的导师,连小烛也在知道情况之后,主动投入到帮她核对数字、反复计算的工作中去。 钟云深欣喜地发现,之前被疏远的关_系在这件事中被慢慢弥合了。 这就值了!钟云深满足地想。小烛永远是她的好孩子! 眼看着提交报告的日期临近了。这一天晚上,钟二照例把厨房擦了个闪闪发亮,然后查看了冰箱里酸奶零食的保质期,给几个零食即将过期的同事留了便签。一切收拾停当,钟云深准备回家,却看到办公室还有人没走——是钟岁敏在哭。 “怎么了?”钟云深找了半天没找到面巾,便递了张厨纸过去。 钟岁敏攥着厨纸哭诉:“云深,我写不出报告,我好没用。” 钟云深扯了个椅子在胖姑娘坐下,安慰她要坚强自信。 “我真不该跟你说这些,”钟岁敏强笑着擦擦眼泪:“你也在为报告的事情烦恼吧。” “呃,我已经写完了。”钟云深不好意思道。 “你好厉害!”钟岁敏目光炯炯地看着对方,激动地说:“我真的好羡慕你,大家都喜欢你,到最后我还是最差的那一个!你太厉害了!” 钟云深被夸得浑身不舒服,不置可否赔笑两声。 钟岁敏又说:“我能看看你的报告吗?”她央求道:“就看一眼——” 钟云深不好拒绝,拿出来给钟岁敏。 钟岁敏刚拿起来就捂住头,呜咽地说自己头晕难受,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摔倒了。 “你大概是低血糖了,”钟云深赶紧扶稳对方:“我去给你倒杯糖水。” “麻烦你了,我总是给人添麻烦。”钟岁敏抬起圆圆的脸,眼眶里又涌出泪水了。 钟云深不再耽搁,抓紧时间倒了杯糖水,等她回来的时候,钟岁敏已经把材料看完,给她放回包里了。 “谢谢你,我还有事情先走了,再见。”钟岁敏抿了口糖水,擦擦眼泪,快步走了。 钟云深无奈笑笑,把办公室的灯一一关好。 钟云深回到家,发现背包里的文档只有第一页还在,剩下的都是一打白纸。 她悟了。 “妈妈果然很笨。”钟云深沮丧地对小烛说。 “无所谓了,”小烛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等我过一阵工作了养你。” “你怎么可能工作?”钟云深不信:“去当个一脸老相的童星么?有那样的角色就直接让成年人演了,比如那个潘黄河。” 钟小烛:…… 他拉开抽屉,把护照给钟云深看。 “啊!!这是怎么回事?!”钟二不敢置信地看着护照的身份页,不管看了多少遍都是21岁。 “南宫战帮我侵入户籍系统改了身份。”钟小烛说:“这样以我的外貌出门就不会有问题了。” 钟云深傻傻点头,过了半天才猛按住小烛的肩膀:“为什么不改成20岁?你要喝酒?” 小烛心虚别开视线:“……总之我会养你的。” 第二天早上,钟岁敏神气活现地给钟云深打了个招呼,她手里拿着一张六个月薪水的支票! 人员到齐后,冯总吩咐召开临时会议。他环视一圈,宣布说:“钟岁敏的报告写得非常好,我认为我不需要任何别的方案了,为了答谢大家的努力,我决定现在就公布一下公司的人员调动。” “我的决定是这样的。”冯总清清嗓子,说出了人事调整计划: “【由于计划太过骇人听闻,有违光_腚总局规定的悲剧暗黑剧就要坏人笑到最后和正剧喜剧就要好人咸鱼翻身任意一条原则,此处被自动消音处理。】好了,就是这样。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办公室一下子炸锅了!冯总的决定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王思思、林安迪和钟岁敏都因为竞争手段不道德被辞退!新上任的部门经理是—— 给大虎子做美容的裴小雅! 深藏不露的裴小雅其实是CFA三级持证者,一边给猫梳毛一边操盘翻手覆手就能让华尔街晃一晃的奇女子! 有这样的女人坐镇事务所就算损失两个关系户又算什么!! 这样冯总、裴小雅和大虎子就能相亲相爱地在一起了!! 众人:= = ——这其实是裴小雅的奋斗史吧喂!!! 整件事情就这么戏剧性地落下了帷幕。 至于钟云深,作为一个被坏人三连击的受害者,她虽然没有得到晋升,却稳稳留在公司里任职,继续她快快乐乐的厨房生活——众人很同情她这么善良却始终不得志的遭遇,却想不到,其实她是除了裴小雅之外的最大赢家了。 之后冯总邀请钟云深私下谈话,在聊天中,这位和气的老板所吐露的信息更让钟云深震惊! 冯总说,其实他知道那份计划是钟云深做的,因为里面的很多思路都是从他对那个企业前身的分析中演化而来,而对客户企业前身的分析资料,就是冯总先前让钟二帮忙收拾的那些看似无用的废纸。 原来如此!钟云深终于想明白她看公司资料时的熟悉感来自哪里了! “我不给你那6个月的工资,是怕你初出茅庐树大招风,”冯总笑说:“我看得出来你不缺钱。” “人的进取心和野心永远是两回事。”冯总喝了一口钟云深煮的咖啡,风轻云淡道:“这台咖啡机在你手里没浪费。” 钟云深再看笑眯眯的老板时,发现他其实真是个智慧高人,就连满领子的猫毛都透露着丝丝点点的不同凡响。 “谢谢您冯总,您给我上了很深刻的一课!”钟云深感激站起来,大幅度地鞠了个躬。 “别,”冯老板拦住钟云深的动作,神色略黯:“其实我有件事要求到你。” “如果你以后有发言权的话,请帮我弟弟求得自由。”冯总神情染上一丝悲伤:“他不仅失去了自主权,也完全被夺走了对自由的向往心,甚至已经不记得我的存在。” “我……”钟云深不明就里,不过老板眼中的难过是真真切切的:“对不起,我不太懂您的意思,您可以解释一下吗?” “不,没什么。”冯总揉揉太阳穴,神情更加沉缓:“我不该说这些奇怪的话,对不起。” “你去工作吧。”冯总挥挥手。 钟云深迟疑了一下,还是退出去了。临走前她看了一眼老板桌上的名牌:冯墨常。 原来这是老板的全名。 难道?钟云深刚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便听办公室门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她往那方向一看就傻了。 “靳羽怎么会来这里?”钟云深悄悄问旁边的人。 被问的同事讶异:“你不知道?靳律师的事务所就在咱们隔壁。” 钟二:…… 原来旁边那个金碧辉煌的玩意儿不是酒店公寓!(⊙o⊙) …… 大律师穿过众人的目光,一路走到钟二面前,从公文包中一本半尺厚的分录账簿。 他半倾身,温柔和煦地说“云深,你给我审帐好不好?” “没问题!”办公室全体人员齐刷刷站起来替钟云深做了主。 好脾气清秀小职员配显赫潇洒大律师—— 这是多么地引人遐想啊!! 没什么问题就嫁了吧钟云深!不要再在无名指上戴指虎了!! ☆、婚姻指南(上) 接了审帐工作之后,钟云深开始每天往办公室带糕点。 前天是用糖渍桂花做的红豆羹,昨天是蜂蜜雪梨栗子糕,今天则是用甘蔗汁和绿豆粉做的凉糕,钟云深担心太甜,还加了切片的荸荠。 “休息一下吧。”下午两点多正是倦怠的时候,钟云深拿出点心。 “冲啊!!”大家嬉笑着一哄而上,不出三分钟就把整整两大盒糕点瓜分完毕。一干人端着自己的小碟子坐回电脑前,伸长脖子等云深上咖啡。 钟云深煮的咖啡好极了!在她手里,自动咖啡机根本就变成了最好的手工咖啡机!最棒的是,钟云深记得所有人的口味和火候! 那当然了!钟二得意。皿v皿 ——她六年的馆子经验不是白干的! 在钟云深日复一日的投喂下,女同事们坚定地宣称不要身材了,男同事则坚定宣称不仅不要身材了,也不要女同事了。 ——享乐主义! ——大男子主义! ——一群臭胖子!!!! 两拨人怒视对方,互相扔废纸团。 总之,能这样工作简直太享受了!众人端着咖啡叉着糕点倚着椅子看着屏幕,露出萎靡的笑容。<( ̄v  ̄)> 然而业绩反而好了。冯总每天也会要三杯咖啡三块点心,一家三口【?】在办公室里甜蜜幸福,只是再没提过那天的话。 他不说,钟云深也不好再问。 墨常……冯墨常……会不会跟墨久有什么关系呢?可是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吗?”钟云深耳边突然有声音响起,惊得她差点摔了手里的杯子。 “啊?……什么?”她方才想得出神,一时没听清别人说什么,只能胡乱应了一下。 “我是说啊,云深,我们都觉得靳先生对你挺有意思的。”一个男同事从工作台探过半个身子,笑着打趣:“你要是对他没意思就早点说,我好知道自己还有机会。” 钟云深脸一热,嗫嚅着否认:“我们没什么,你有机会的。” 男同事的脸也红了。这话本来是句玩笑,不过这么一想,钟云深还是真不错的,身材匀称又不过瘦,五官清秀,特别是一头黑发不知怎么养护得那么柔软光泽,就好像雏鸟的绒毛一样又软又惹人爱怜——他开始有点想入非非了。 “真的。”钟云深认真点头。 她拿起桌上的便签,匆匆写了个号码,递到同事手里:“我把靳羽电话给你。” 同事满脸血地拿着便签:…… 那人机械地动了动嘴,还想挣扎着说点什么,钟云深已经跑去收拾厨房了。 “被指虎扎了吧?” 背后的众人一片嘻嘻哈哈,钟云深哼着歌收拾好厨房,找一张不起眼的小办公桌坐下,继续给靳羽公司审帐的工作。 每天她有一半的时间在靳羽的办公室核对账务,另一半时间在自己公司负责厨娘外加饲养员一职,偶尔有些闲暇,就看看从靳羽公司带回来的辅助文件。 靳羽的事务所的账务繁杂,项目琐碎、金额庞大,给这个事务所做的审计工作是很大的一单案子,如今压在资历最轻的钟云深肩膀上,不仅仅是技术上的压力,也是一个是非之源。 刚接下这份工作的时候,钟云深对此懵懵懂懂,只隐约知会其中有些门道。 只过了两天,各种压力接踵而来,刚刚处好的同事关系也瞬间降温。她发现自己扛不住了,可案子已经接下来,只能寻找后援。 她最坚实最可靠的后援还能有谁? …… “这种事找墨久。”小烛一句话就把她推开了。 钟云深泪奔着投奔大黑鱼。 …… …… “这工作本身你完全能应对,你要小心的是工作之外的事情。” 当钟云深找到南宫墨久求助时,对方如是说。 “啊?工作以外的……那是什么?”钟云深一头雾水,完全不再状况。 南宫墨久轻叹一口气,把手边的报纸放下。 他正看的版面上写着美国35个州出现大黑鱼泛滥的消息。 “云深,过去你做体力活的时候还真不用太在意这些,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周围都是指着智慧和心机奔未来的人,心思多,而且你不能要求每个人的气量都能容得下优秀的人。” 钟云深张着嘴使劲摇头,表示自己完全和“优秀”搭不上关系。 墨久不以为意地笑笑,温和地告诉钟云深,不管她是不是优秀,都需要一些小技巧去笼络人心,保全自己。 “上次的事情不就是个教训吗?”他说:“最开始的你只是刚进公司就成了众矢之的,难道是因为大家嫉妒你?不,他们每天工作累死累活并不快乐,压抑的积怨需要一个发_泄口,而你太好欺负又不合群,就成了目标。” “墨久你说得很有道理!”钟云深慌不迭点头,一副想听更多的模样,巴巴看着大黑鱼。 墨久偏头想了想:“暂时就这些……没别的了。” “给个例子吧!我想知道怎么和大家搞好关系!”钟二央求。 “入口之物离心最近。”南宫墨久说:“所以要经常做些吃的带到公司,学会分享,服务他人,这样才能把自己位置放低,让别人对你生不出仇视提防之心。” “还好还好,”钟云深松了口气,庆幸地拍拍胸脯:“……我还以为要给大家递烟。” 南宫墨久:…… “好了,对自己有点自信,要是有问题再来问我。”大黑鱼看了眼时间,他该工作了。 “好,谢谢你。”钟云深点头,忽问:“墨久,你有兄弟姐妹吗?” 南宫墨久一愣:“啊?我是家中独子。” 钟云深心中疑惑更大,不过她没再说什么,去书房找菜谱了。 翻过很多资料之后,钟云深感觉做菜难调众口,她决定做甜点,好分又好带,还能和咖啡搭配着来。 当妈妈的人似乎都或多或少有了做点心的才能。特别是钟云深过去打黑工的职责基本围着厨房转,学起来更是驾轻就熟。 每次做出成品,她都会先上供给真·家长小烛,听他的意见。小烛嘴刁,不管是甜味还是松软度,他提的意见总能把下一次的甜点改进得更适口。 “我觉得单靠这些没法拉拢人心。”这一次,小烛只吃了一小块就放下了。 “妈妈做的还是不够好吗?”钟云深可怜道。 “是品种不对。你有咸菜点心吗?”小烛瘫着脸问:“或者尼雅克做的那种巨型切糕也行。” 他摸了摸鼻子:“不过切糕的单价太贵,你送同事一小块切糕可就以被他们当作行贿把柄要挟你。” “……看来够好吃了。”钟云深了然地看着小烛,对方在她这么说之后,表情变得很不自然。 第二天,钟云深果然用甜点开创了公司新纪元。 …… 转眼到了周末,钟云深收到了小烛校方会在当日家访的通知——贵族学校的理学院院长亲自家访,可见学校对小烛的重视。 做梦都想经历的家访就要发生了!钟云深欢呼,亲自做了一桌子好菜,准备过后留院长在家吃饭。 威廉姆·拉林德院长穿着一身黑色的皇家科学院荣誉服,嘴角和眼角都略有下垂。“拉林德先生您好!”钟云深客客气气把人让进客厅。 威廉姆面无表情点点头,冷冷的目光在室内扫视一周,最后转移到自己的鼻尖。 钟云深准备一场,欢欢喜喜迎接对方到来,可院长看起来不像是很开心,开门见山地说:“我不想浪费我的时间。钟小烛非常聪明,非常厉害。但,是,请,不,要,再,让,你,的,孩,子,在,学,校,分,发,咸,鸭,蛋,了!!” 钟云深尴尬地看了小烛一眼。 “是咸鸡蛋。”小烛嘀咕着辩白。 “这孩子只是想和瞳雪好好相处。”钟云深也求情道:“我最近经常带吃的分给同事,所以……” 她的话被院长冷冷打断:“我们这种不管在品行还是研究上都毫无瑕疵的学校实在无法容忍小市民一样的龌龊行径!” 钟云深低头没说话。 “这实在有辱学校名声。”院长带着几分轻蔑低语:“哼,东方人总是喜欢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算是读书优异,也都是思维畸形的怪胎。” “你们很辉煌是么?钟云深猛地抬头,忽然笑开:“威尔曼学院,最大股东是雷德·威尔曼本人,这家公司光去年一年就贪污了毕业生建设款4100万美金,在年报中故意把设施折旧多算了325万、还硬把给教授买的共计663万美金的25辆新车算入长期资产的你们,很辉煌吗?” “这样的你们觉得被东方的腌渍小菜辱没名声了对吗?” 钟小烛愕然。 “我觉得我们没有交谈下去的必要了!”院长气呼呼走了。 钟二回到客厅,小烛看着她的眼神中仍有几分看陌生人的惊讶。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这次轮到小烛沉默了。 钟云深叹了口气:“算了,连鸡蛋和鸭蛋都分不清的学校不去也罢。” 小烛眼睛一亮,迎上去用力抱了抱钟云深。 “云深你真护短。” “说什么呢,”钟云深觉得被实际年龄不到六岁的小烛轻松抱着有点怪,抬手打了他脑门一下:“这事你得好好反省!” 小烛慢慢收敛了笑意,松开她走了。 …… 吃过午饭,钟云深找了间空房,爬到窗台上,抱膝盖坐着发愣。 “我都听说了,好样的钟云深。”尼雅克端着一碗大黄鸡窝窝汤推门而入:“我帮南宫娆把你的美美汤送过来。” 钟云深赧然接过。美美汤什么的…… “只可惜小烛又没学上了。”喝完汤的钟云深遗憾地说。 尼雅克不觉得是什么损失:“以小烛的聪慧和阅历,任他自学便好,在贵族中读书反而会迷失自己。” “话虽如此……”钟云深黯然。说话间,耳边又有嗡嗡的声音响起来。 趁尼雅克也在,钟云深连忙问:“你知道是什么在嗡嗡响吗?” 其实钟云深以为会得到是什么用电器的答案,不想尼雅克语出惊人:“南宫战有个密闭的空间悬在宅邸上空,里面放置着一尊冰棺。你说的嗡嗡声大概是那尊冰棺发出来的。” “冰棺?家里有冰棺!”钟云深惊讶地差点从窗台上掉下来。 “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尼雅克扶住对方。他表现得也很惊讶,只不过他是为了钟云深的不知情表示愕然。 “啊,不……没什么。”钟云深喃喃。 这么大的事情一直都没人告诉过她,现在却风轻云淡地说出来, 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现在只能强压下心中的古怪,问:“你们确定那是冰棺而不是冰箱?” 尼雅克松口气般地笑了:“那是一个维持冰封的法阵运转时发出的谐律,至于声响么我们天天听着,太过习惯了,可能因此忘记和你说。” “冰棺里有人吗?”钟云深吞了口口水,壮胆问。 “有。”尼雅克点头。 钟云深打了个哆嗦:“……是谁?” “我不知道。”尼雅克说:“都说不知道,可能是南宫战的亲人,可能是敌人,也有人猜那是他死去的妈。” “为什么不可能是恋人?”钟云深问。 “感觉不像。”尼雅克摇摇头:“我们很少见他去那个房间,也许是害怕看了伤心也说不定。” “那你们不好奇吗?”钟云深问。 “你好奇吗?”管家反问。 钟云深摇头:“我有什么好好奇的,这是闷宅的私事。” 南宫尼雅克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他看了钟云深一会儿又笑了:“你可以亲自去问他。” “算了吧,他要是想说早就说了。” 周一钟云深带了被特殊保温过的松子杏仁酥。一片笑闹中,她独自一个人在厨房擦案台。 自此,她忽然发现,自己终究是外来户。住了这么久,她仍然不知道南宫战为什么要娶她——而且,只有她算是真正的普通人。 “……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什么人都比我厉害,在家里还不如在公司开心。”钟云深闷闷地数壁橱里一盒盒的奶豆:“在公司我起码能给大家煮咖啡。” “不是这样的。”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钟云深猛回身,靳羽站在她背后,笑意漾然看着她:“……有人请你喝咖啡。” 温暖的光线下,律师大人依然是金丝眼睛黑色薄外套,一双凤眼弯出好看的弧度。 回首时,她余光扫过,男子背后仿佛有什么无形的织羽簌簌收敛,穿过百叶窗的阳光中,细小的灰尘升腾飞扬,正如被什么卷起又打散。 他是人类。钟云深还记得南宫家人的话。 可是…… 靳羽的际遇太过完美。 钟云深什么也想不下去了,心口的铃铛像她砰然跳动的心一样滚烫。面前的男子微笑伫立,修长的影跨出虚无的梦寐,凝结在一片明亮之前,散落成破碎的光。 靳羽看起来比上次见面年轻了一点——钟云深恍然发觉,其实停留在靳羽容貌上的时光,一直都在静默无声地倒流。 不同于小烛让她担心的生长,靳羽的变化是非常缓慢的。如果不是她参考了第一次的相遇时那段太过深刻的记忆,根本无法察觉。 “我还在上班。”钟云深把手擦干净。面对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风云人物,她紧张地绷直小腿肚,希望自己显得高瘦一点。 “这算工作。”靳羽举起一页薄薄的纸,上面连作假都很没诚意地写了三五个数字:“帮我看看这笔帐怎么配不平呢。” “我去问问老板。”钟二汗。 “整个公司除了你都同意了。”靳羽果然又从进门开始就先斩后奏了。 “你呢,”律师扬起嘴角:“你同意吗?” 为了和同事们搞好关系,钟二坚决不能站在大家的对立面。 ☆、婚姻指南(中) “说真的,靳先生你过来有什么事吗?”一路上,钟云深充满了忐忑——她还没翘班喝过咖啡! 如果不算她平时在办公室厨房里喝的那些……的话。 “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如果你不快乐那么工作就没效率。”靳羽说。 “现在你正好看起来不太开心,所以我请你喝咖啡。”他的笑容似乎永远和煦:“就是这样。” 他带着钟云深走过小半个街区,最后来到一家意大利甜品咖啡店门前。 “就这家吧。”靳羽说。 “……听说这家店的东西很贵啊。”透过浅褐色的落地窗,钟云深看着内部精美高雅的装潢,门口有张作为样板的餐单,上面的价格让她咋舌。 一杯咖啡……需要这么贵吗?她还以为靳羽会请她喝个星巴克或者去邓肯甜甜圈叫杯大咖啡就算了。特别是星巴克,和国内巨大的差价让她每次去都有种喝一次赚一次的感觉。 “你高兴就好。”靳羽为她拉开门。 “你付账就好。”钟二回了一个傻笑。 衣着讲究的领位员引领钟云深和靳羽落座后,拿过点心和饮料的菜单分别递给两人。钟云深在价位还能接受的奶咖啡区域扫了一会儿,点了一杯玛奇朵咖啡。 点完之后,她还不自在地征求靳羽的意见:“这个行吗?” “Macchiato,”一丝古怪的笑意浮上靳羽的唇角:“你喜欢就没问题。” 他又帮钟云深加了一块黑巧克力奶酪蛋糕,自己则点了杯早餐红茶。 “忘记说了,你的衣服和发型都很适合你,我可以说你已经羽化成蝶了,云深。”靳羽赞美道。 “这都是南宫娆和小维他们的功劳!”钟云深表示当不起。 “但你要知道,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一颗茧的。” “所以说我只是运气特别好。”钟云深说。 靳羽微微偏头,含笑看着她。 钟云深耳后一热,把男人之前拿给他的白纸拿出来看,上面的数字果然是胡乱写的! 15319和71642怎么能配平!律师大人你的数学老师在你幼儿园时被你误杀了吗!!= = …… …… “有什么问题吗?”靳羽问。 钟云深把纸抖给他。 靳羽用手指敲敲桌面:“这是我住宅电话。” 钟云深:…… …… 对着空桌子两人稍微有点沉闷,好在侍应很快就把咖啡和茶奉上桌。 “上次的事情还没有谢谢你呢。”钟云深摩挲着玻璃杯。玛奇朵咖啡已经被美式化,加了焦糖和香草肉桂粉,分量很足,最上面还有漂亮的奶油花。 “没什么,我只是找个合适的人做公事。”靳羽往茶里倒了小半壶奶。 难怪靳羽能忍得了尼亚克的乌龙茶加奶加糖。钟云深暗暗记下了。 “我是说铃铛的事情,我很喜欢你的礼物。”钟云深道:“但我觉得太贵重了。” “怎么会呢,”靳羽笑笑:“你不觉得我作为一个男人,脖子上带个白玉铃铛很奇怪么,还是带在你身上比较像样子。” “可,这毕竟是你父亲的……”钟云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靳羽摆摆手:“虽说是家父之物,却早就不在家父手中了。我能拿到这个铃铛,也是因为我小时候比较孤单利群,唯一亲近我的人便把铃铛送给我当玩具,并没有什么纪念意义。” “那令尊他……?”钟二使劲眨眨眼。 靳羽会意,答道:“他很好。所以我更不需要什么东西纪念他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钟云深尴尬遮掩——幸好刚才没说这铃铛是“遗物”。 “当然。”靳羽始终温柔地看着她。 钟云深只得更加不好意思地笑着掩饰心虚,手忙脚乱端起大杯的咖啡喝了一口,沾得嘴唇上都是奶油。 “别动。”靳羽轻声说着,抬手给她把奶油抿掉在指上。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个孩子似的,一刻也离不开人管着。”他用餐巾擦了擦修长的手指,半开玩笑道:“给你戴个铃铛果然是对的。” “我还是用吸管吧。”钟云深双颊腾地红了。 给你戴个铃铛给你戴个铃铛给你戴个铃铛……她已经思考无能了!! 气氛暧昧得一触即燃,靳羽却适时收了手。他把随身的公文包放在膝上打开,拿出一本厚厚的精装书。 男人把书放在桌上,推给钟云深,书封上的标题是《婚姻指南》。 “我觉得这本书对你会有些帮助。”靳羽悠哉地啜了一口茶,镜片蒙上一层雾气,又很快消退下去。 “……谢谢你,靳先生。”钟云深把手按在书上,心里竟然觉得有些失望。 大概是因为……呃……钟二心中沮丧暗想,如果律师大人给一本《如何走入社会》或者《书写人生新篇章之——职场职场,天宽地广》之类的书就更有帮助了。 “你似乎有点失望。”律师一语道破。 “不不不,没有!”钟云深立马坐得笔直:“我一直都想要这么一本书!我现在感到自己长久以来的愿望得到了满足!!” “好啦。我其实知道你们是协议夫妻,”靳羽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镜布擦拭眼镜,垂头隐去了几分莫测的笑容:“所以我才想做点什么。” 他再次抬头,深沉的目光扫过那本指南,渐渐上移,在钟二脖子上的铃铛处停驻了片刻,最终垂眸一敛,变成了一个深深的、仿佛笑给他自己的笑痕。 钟二一下子懵了——现在的她要不要多想点什么,还是她确实想多了?? 这种让她连问一句“律师大人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都不合适的情况究竟是闹哪样?她脑海里有个哪吒在闹啊!!啊啊啊哪吒同学把三太子逮住了!!! 哪吒你把敖饼……不敖丙放下啊快点!想要送爸爸一条好皮带你可以去机场免税店或者奥特莱斯买!! ——没办法,把她钟云深只够攒超市优惠劵的情商,放到靳律师面前,就是一个圆润的零,从头连到尾直接造成大脑短路。 “即便只是协议夫妻,也要学着让自己过得愉快。”靳羽的话把钟云深拉出近乎崩溃的内心世界。 ……果然是说指南的事情。钟二这会儿根本就不想指南的事情!! “谢谢谢谢谢谢。”钟二有气无力敷衍道。 “你太客气了,”靳羽十指交叠:“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媒人了。” “谢谢你撮合的这段婚姻。”钟二浅浅叹了口气,埋头用吸管嘬咖啡。 “不用亲自做咖啡……似乎还是没能让你高兴。”过了一会儿,靳羽说。 “……总之我是不明白现在的日子该怎么办了。”钟云深有点失落地自语:“要是我能像你一样什么都看得分明就好了。” “靳羽,”她猛抬头巴巴地看着男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厉害?” 靳羽摇头:“虽然我心里明白透彻,苦恼困顿不沾身,却仍是孑然一人。” 侍者看杯中空了便端上陶瓷描金的茶壶,靳羽又往杯中续了茶:“有烦恼的,都是幸福中人。” 看着靳羽淡然温柔的双眸,嗅着浅浅的茶香和馥郁的焦糖香气混合出的清甜滋味,钟云深烦躁的心情渐渐平和下来。 …… “Macchiato,Marked,被烙印的。还真是一杯让人开心的咖啡……” 在咖啡店的另一侧,有一桌坐着两个模样普通的年轻人。其中一人摇头轻笑,嗓音与尼雅克的有着惊人的吻合。 “尼雅克,你用上障眼法逼我出来就是看这些?”座上的另一个人问。毫无波澜的语调,竟然是南宫战的声音。 “你不觉得挺值得一看吗。”掩去真实容貌的尼雅克开口就是风凉话:“二婚过的单亲妈妈,在第三次婚姻的时候要慎重些了——嫁个三四十岁的律师不是挺好的么,有钱有貌会疼人。” 南宫战哼了一声,不接话。 尼雅克斜睨对方的反应,又凉飕飕道:“人家奋斗二十几年,比你攒好几千年的身家也差不多了。” “他有巫祖命格,开疆辟野都不是难事。”南宫战郁闷道:“你连种地都长不出粮食来,笑话我有意思么。” “我只是被诅咒了。”尼雅克微恼反驳。 “先代藏妖师庇护你之后呢?”南宫战问。 尼雅克歪头看向窗外:“哼哼哼,哼哼哼哼。” 南宫战静了一会儿,道:“……你似乎很想撮合我和钟云深。” “撮合你们?”尼雅克白了他一眼:“我有那么闲吗?” “你有。而且不只是你在这么做。”南宫战叹道:“你们怕我伤害她?” 尼雅克原本要端杯子,手下一滞。 “我在尽量减少之后可能带来的伤害。”南宫战别开眼神。 “别多想,是我看你自己有这个意思的。”尼雅克放下杯子,托着下巴懒洋洋说。 他用小指指了指云深:“我只是觉得她挺好的。我见过很多女人,有贪慕钱财的物欲者,也有心地很干净的好女人,钟云深并没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但她很特别。” “算了吧,我们不可能。我在她面前是个连说话都说不好闷宅,墨久为我算过,这样我所得到的同情和最后的伤害都是最小的。” “没有所谓最小的伤害,伤害的本质都是一样的。”尼雅克笑笑:“既然已经卷进来了,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至少,你改变了她。” 尼雅克又说:“改变之后,未必是更好的人生。” 南宫战不说话。 知道对方在听,管家自顾自说道:“钟云深就像一棵岩缝里的植物,很艰难也很美丽。我们替她痛苦的时候她却依然快乐,她觉得快乐的时候反而让我们替她痛苦。” “说你真正想说的话。”南宫战忽然带了几分命令的口吻。 一个仿佛文字变形的印记浮现在尼雅克的下颌处。尼雅克脸色白了白,忽然又笑了:“你在害怕。” “南宫娆让我告诉你,”尼雅克低头看着咖啡杯中自己的倒影,那张平凡的脸没有任何表情,颈上的印记慢慢消隐:“他愿意留下来服侍藏妖师一脉直到身死,甚至愿意拿出玄天境狐王世袭之宝,请你重新斟酌这件事——十二巫祖共有十二个,再除去没有力量的靳羽,总还有别的——” “只有这个可以。”南宫战攥紧手中的杯子:“再说一遍,我不想伤害她。你转告南宫娆,我没有叫她杀入也没有叫她防火——请他再坚持坚持。”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尼雅克叹息摇头:“……他说他宁肯杀人放火。” ☆、婚姻指南(三) 也许是因为前一天靳羽忽冷忽热的态度,钟云深回家当晚就感冒了。 她不以为然地撑了一夜,到早上发起了低烧。 “不舒服为什么不说?”小烛沉着个脸:“觉得有医疗保险之后长病就不难受了?” 钟二哑口无言。这事情她是理亏的,过去两人曾有约定,不管是谁只要不舒服就立刻知会对方,然后喝水休息,一是怕彼此传染拖累,二是及早控制。 那时钟云深没钱缴纳商业医保,小烛又因为“纹身”的事情没法去正规医院,两人可不想等病症严重了再去黑诊所受罪。 “我觉得我没事。”钟云深攥着被子弱弱道:“可能出门就好了。” “三十八度了,我给你们公司打电话请假。”小烛看了眼体温表,坚决否定。 “这不是个退烧的模样。”他抓着钟云深的手,让她摸摸自己的额头——热乎乎的,连一丝汗意都没有。 “再夹一会儿看看会不会继续上升,我叫尼雅克叫医生,顺便做点粥。”小烛把体温表还给钟云深,拿出真·家长该有点威严。 “妈妈没那么娇气。”钟二闷闷嘀咕,不过小烛才不管她说什么,扔下句“躺着别动”就走了。 钟二公司的同事们知道消息后自然哀鸿遍野,在工作日却不能吃点心和咖啡简直是进入到了炼狱模式。难过归难过,按照公司规章,钟云深还是只能在家养病。 “怎么会发烧呢!”半分钟后,挂啦着半脑袋发卷儿、另一半则是直挺挺炸毛的南宫娆扑到床前,刷子一样的假睫毛上飞啊下飞,难掩他眼中浓浓的忧心:“我昨天给你的大黄鸡巢美美汤喝了吗?” “喝了。”钟云深整个人都埋在被褥里,只露个小脑袋点头。 “真怪……”南宫娆皱眉自语:“大黄鸡的巢虽说是玄天境里最普遍的材料,不过常人吃了还是会有美容效果,而且能够强身健体,一般不会生病的。” “生病是难免的嘛。”钟云深安慰他:“我是个普通人,总有生病的时候。” 听到这话,南宫娆的眼神忽黯,他扯着半边卷出了一会儿神,半晌才说:“我去找点中药给你喝。” 钟云深点点头。 “云深,你好好的。”大狐狸忽然倾身抱住钟云深。 “别这么紧张,”钟云深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只是感冒发烧,又不是怎么了。” 环住她肩头的手掌紧了紧,才慢慢松开。 “对不起。”南宫娆在耳边轻声说。 他放开手后,脸上又挂上了大大的微笑:“好好休息,有我们在,你的病五分钟就好了。” 有人敲门,墨久探进半个头,手里还攥着刀:“吃乌鳢肉吗?很补。” 钟云深和南宫娆:“不需要谢谢!!” 过了一会儿,尼雅克拿着听诊器端着粥进来了。钟云深烧的迷迷糊糊正犯困,嘀咕说:“我不想喝。” “云深,你先别睡。”尼雅克说,举起听诊器晃了晃:“让我听听肺。” “呃,该不会……?”钟云深撑着坐起来。 “我就是家庭医生。”尼雅克给钟云深听了肺音,看了看她的喉咙,然后说:“没事,只是普通感冒,你想喝中药还是吃西药?” “有什么区别吗?”钟云深问。 “中药可以当时见效,西药的药效慢。”尼雅克说。 钟云深:…… 这和我们常识很矛盾好不好! 喝掉一碗漂浮着各种奇怪材料、味道十分特别的中药之后,钟二百病立消。 可她还是不被允许去上班—— “假已经请了,”小烛白她一眼:“你觉得我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留在家里。” 我可以是啊——钟二在心中大喊,不过不敢说。 尼雅克给的医嘱更绝:“不许下床。” 多久没休息了呢……钟云深仰头叹气。 一天也闲不住的钟二觉得这个病假别扭极了。她盯着天花板上的光影缓缓移动,一会儿睡,一会儿又醒过来,对时间近乎失去了概念,偶尔看一眼秒针,只觉得它很久很久才“咯”地移到下一格。 好容易熬到午饭后,尼雅克看过她之后说可以自由活动了。 钟云深松了口气。她盘膝坐在床上,仄仄地看着《婚姻指南》华丽厚实的封面,就是不想翻开。 改良小鼹鼠咬住硬封的一角,不轻不重地啃着玩。 她把小鼹鼠抱起来,给它一小块棉花糖。 小鼹鼠用两只前爪抱住棉花糖,咬了个满脸白沫沫。 或许昨天的自己在靳羽眼中也就和个改良鼹鼠差不多吧。钟云深失落而赌气地说:“没有任何感情的婚姻就不会出现任何感情问题。” 小鼹鼠似乎听懂了,扒着她的膝盖摇了摇头。 “要打赌吗?”钟云深问。 小鼹鼠竟然真的点点头,它屁_股冲着钟云深,脑袋拱在窝里一阵乱翻,抱出一袋奶油瓜子。 “那就赌吧。”钟云深心情略振,把小鼹鼠托在两只手掌上:“你想要什么?” 小鼹鼠扯开一个枕头,指了指窗外,又直挺挺倒在床上。 棉……花……躺。 …… 钟云深发现自己得重新评估仙术产物的智商。 就在这时—— “让钟云深出来!!”一个尖利的女声穿过走廊:“我今天敢来找她,她就敢见我!!!” 钟云深:…… ……老天爷就只是想让她输一输,对么。 钟云深趿拉着毛拖鞋出去了。 大概是愿宅也起了八卦之心,客厅和两侧走廊之间各多出了一扇门,方便众人在暗处围观。 “你怎么出来了?”祈风诧异:“我们听说你生病了。” “她不是找我么。”钟云深答。 “我们让她在这儿等着就行,估计饿了就回去了。”墨久看得很开:“怎么,你要干什么吗?” “我也就……就是看看。”钟云深蹑手蹑脚走到门前,拨开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凑到最前面,沿门缝往客厅里窥伺。 ……好像她自己也被这么看过啊,在中国城餐馆那次。钟云深 = = 客厅内的年轻女子不知自己早已被围观,她像只蓄势待发的山猫一般,在室内来回踱步。 管家尼雅克好整以暇抱臂倚在门侧看着她。 女人身材高挑,容貌姣好,穿衣也很讲究。虽然粉若桃花的面颊上带着几分凉薄怒意,却更添美人生动的风情。 钟云深默默自我评估了一番,如果这是一场真正的婚姻,那自己已经输了——对方确实比自己好看五到十倍,基本上可以赶上画毁了妆的南宫娆。 “我要杀了你,钟云深!”女人低咒:“杀了你!” “……”钟云深默默缩回头去,随便拉过一个人挡在自己和隔门中间,双重保护更安心。 女子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猛然冲到尼雅克面前,说如果见不到她的男人南宫战的女人钟云深就在这一直等她的男人南宫战出现。 这逻辑关系用的……钟二坚信来人的数学老师肯定比南宫影他们的活得久一些。 尽管自己和南宫战都被点名了,钟二还是心存侥幸:这个女人可能闹错人家了。 有可能隔壁山头上有家人也是总裁也叫南宫战,而且这个可能性很高——如果真的是南宫战的话,这个女人不以外表看人的精神非常值得尊敬。 “你怎么也在这看呢姐?”钟二回头,说话的是小维。 钟二压低嗓音问:“呃,你说闷宅他都烂成这样了,怎么也能有小三情节发生?是网络交友认识的吗?” 小维噗嗤乐了。“当然不是,这场面一看就是大_淫_蛇的女人克服千辛万苦找上门来了。得了,姐你出去管管吧。” 南宫影的事情我管不了啊!钟云深=皿= “这人是谁?”她问周围的人,大家都摇头表示不清楚。 “是她啊,啧。”小维从门缝里往外看了一眼,表情不屑:“闹起来根本不够看的。” “她是谁?”钟二也看,看不出所以然。 “喂,你忘了婚礼上那些内_裤了吗?” 钟二沉思,难道她能从裤衩辨认出主人的脸长什么样么。 “你是说她也是送我裤衩的其中一个?”她指着自己问。 “哎。”小血族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把她推了出去。 钟二打着旋儿地出去了。 “钟云深!”那人直迎而上:“我就是找你来了!” 钟云深还没站稳,就被人抢身上前搡了一下。 ——好吧,这让她站稳了。 钟二感激地看着愤怒的女人,此情此景何其像愤怒的小鸟! 女人杏眼圆睁,一上来就拿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发出一声低低的呵笑,冷道:“你别以为结了婚就能留住他的人,昨晚他就是在我那里过的夜!!” 近看女人长者混血的五官,倒是有些像公司的林安迪。美人不愧是美人,连刻薄起来也是好看的。 钟云深强挤出笑容看着倨傲的美人,此时可谓孤军奋斗,她身后一个出来帮忙的都没有,全都在等开心——连尼雅克都闪人了。 她们的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 美人在钟云深面前表演了《第三者入室常用语大百科全书》。 长见识了,钟云深暗想。面对如此专家,她尴尬得连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只能捂在心口上表示敬意。 “你难过是吗?其实我更难过!” 女人撒完泼神色突然一变,泪珠一颗颗滚下眼眶,颦起的眉难掩心中无法诉说的痛——呼啦一下,仿佛钟二面前就这样盛开了一朵白莲。 “同为女人,你该明白我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我话有多冷,我心就有多痛!”她放声哭诉道:“云深,我求求你,放过我和战吧,我已经有了战的儿子了!我不想让孩子出生就没有爸爸!” “什么孩子?”钟云深抬手刚想挠挠头,女人已经像一片落叶一样倒在了地上! 钟云深慌忙去扶,被对方横起一脚踢出三米远。 “边儿去!”女子咬牙切齿。 钟二:…… 大门外适时地响起了脚步声,然后是转动钥匙的声音。 大门左右分开,南宫影冷冷看着面前的一切。 “战,”女子啜泣着垂首,一手青筋毕露地捂在小腹上:“你不该这时回来!” “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么痛苦的我!!”她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凄然一笑。 喔喔喔!此时的钟二终于福至心灵地觉醒了!原来宅斗的时候站位是那么地重要!占据一个能看到停车场的位置就等于占据了胜利的制高点! 但是—— 我真的以为嫁给一个僵尸就再也遇不到这种桥段了!!! 《婚姻指南》你在哪里啊我需要你!!!!钟二内心狂吼。 ☆、婚姻指南(下) 身材修长的男人把钥匙随手扔给尼雅克。他负起双手,冷漠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过:“她推你了?” “战,”女子保持着在地上姿势,蹙眉娇吟一声:“事已至此……你还要和这个老女人在一起吗?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她还故意把我推倒……” 南宫影不语,凌厉的眼神转向钟云深。 钟二缩着个肩膀站一边儿。她用下唇抿住上唇,呼啦啦眨眼,表示自己确实很路人。 “云深是无辜的。”尼雅克走过来试图澄清。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南宫影向倒在地上的女子伸出手,示意她站起来。 女子捂着小腹又呜咽几声,才把手递在南宫影手里,柔弱无骨地被男人拉起身,摇摇欲坠地稳定身形。 “站稳了么?”男人邪魅沉声。 “……还是痛,不过没关系。”女子咬唇:“我担心孩子……” 本来南宫影神色已经放缓,听到这话恶心似的把手狠狠甩开。 “扶起你,只是我基本的礼貌。”南宫影眼眸深沉,隐隐带着怒气的声音比万年寒冰更无情。 “南宫……战……”女子刚想辩解什么,可看到南宫战冷酷的表情,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孩子?”南宫影的表情像是愤怒又像羞辱,他尖锐地笑了一声。 他狠戾的模样把女人吓坏了。 “你不可能有我的孩子,”南宫战阴沉道:“我根本不可能生育孩子。” 女人崩溃:“你不要拿这种话来骗我,我认识的每个总裁都会在我怀孕的时候这么说!!” “是真的,”南宫影冷质而平静地说:“我父亲就不孕,这是遗传病。” 短短几个字像是把女子掴了一掌,她仪态全失地跌坐回地上,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把鞋都哭掉了。 女人走了之后,蛇爹爹哇啦哇啦跑出来:“大白你怎么能说我不孕呢!!!我不孕怎么生的你怎么生的你怎么生的你!!!!啊啊啊你这个诅咒爹爹的不孝子!!!” 泪崩的蛇爹爹使劲晃南宫影的胳膊。 “得了吧,”南宫影瘫着个脸:“我是我妈怀孕生的,BG世界里的男人都不孕。” “……喔,对喔。”蛇爹爹止住了哭声,怯怯松了手。 “……愿宅怎么会把这么个女人放进来呢。”南宫影嗤了一声,摇头自语:“我已经给她们下过我家住在北京大前门的暗示了。” 这话刚好被钟云深听见。她脑中浮现了女人们背着行李辗转去北京找大白蛇、还自觉得正常无比的被洗脑的模样,生生打了个寒战。 南宫影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无谓笑道:“不会的啦,这些女人贪慕任何有身价的男人,一个啃不动就接着挑战下一个了,根本不会执着于Hard模式。” 没了热闹,人们都散去了。 “豪门是非多啊,虽然好诡异。”钟云深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往回走。她穿着去客厅的毛绒拖鞋被那女人以恐怖的爆发力一脚踢断了——论爆发力她和大白蛇倒真是挺般配的。 她只能拿着坏掉的那只鞋,光着一只脚往回走,好在地毯很厚,也不会冷。 不知为什么,光着脚接触厚厚的绒毯,一种莫名的冷意直窜上脊骨。钟二走了几步就难受得要命,眼前越来越迷懵,所视之物出现了诡异震颤感,皆被红黄的光晕笼罩。恍惚间,走廊尽头并不是平日所见的墙壁,而是一个苍白□的人,双手双膝被压在黑色的椽梁之下,肩胛也被黑色的铁棍刺穿,伤口中源源不断流出黑色的血液,细碎的鲜红肉块夹杂其中一起流泻在地上,一直蔓延到她脚下—— 那人抬起没有了双眼的脸,对她微笑,张开不断呕出黑血的双唇。 “云深,我很痛苦。” “我并不是石头,我只是拥有崆峒石转世的石灵,便被当作基石永远镇压在这里。” 即便是这样恍惚恐惧的场景,也让钟云深被强迫一般看到了对方崩坏的累累伤口某种力量下痊愈被继续被撕裂。她满眼都是触目惊心的腐朽与重生在不断破坏和重构的身体,还有那明明不可听到,却近在耳边的低语—— “但是……能遇到你真好。” …… …… 是南宫愿宅的声音。 巨大的冲击让钟云深双腿一软,重重栽下去。 “不是说了留在屋里吗?”一双手臂接住了她。钟云深睁开眼睛,周围的景致恢复了原样,扶住她的人是小烛。 这时的小烛就像救星一样,钟云深激动地攀住小烛的肩膀:“你去哪了?” 刚才就一直没见到他。 “我找到工作了,回屋说。”小烛低头皱眉:“怎么不穿鞋?我背你回去。”说罢就真的伏下背。 钟云深本想拒绝,对方才的恐怖景象心有余悸,便乖乖趴了上去,不情愿地嘀咕:“还真是什么都翻转了。” “你准备管我叫干爹?”小烛瓮声瓮气。 钟二:…… 这孩子真没好话! 她用胳膊使劲勒了勒小烛的脖子,奈何小烛连点儿反应都没——要是她早就哇哇叫松手了。 小烛轻松就把她背回屋,找了双新拖鞋放在床脚,才把她放下。 “我找到一份实习。”他拿出一张录用书给钟云深看:“不是与南宫财团有关的公司。” 钟云深惊讶:“他们怎么会雇佣你?你根本没有任何学历。” 小烛不置可否地笑:“还记得那个院长吗?你把他气走了,当天尼雅克就去威胁了校长。他们发了去年的学士学位给我,把我加入了资料库。” “估计用了魅惑术吧,”钟云深喃喃:“……哎,还是靠他们帮忙了。” “反正不差这一回了。”小烛弹了小鼹鼠一个跟头。小鼹鼠气呼呼站起来,转向好欺负的钟云深,給她要它应得的棉花糖。 钟云深守信地给了小鼹鼠一大袋棉花糖。小鼹鼠用两只小爪子把棉花糖袋子高举过头,摇摇晃晃——最后还是钟云深连着它带着袋子一起放进窝里了。 “那……你准备怎么去上班”钟云深想到新的问题。 “开车去,我前一阵就把驾照考出来了。”少年淡淡道:“我买了辆二手车,1700块钱。” 这么小怎么可以开车呢?!……家长还真是可以随意做决定啊……钟云深没出息地敢怒不敢言。 小烛抬手挑开窗帘,示意钟云深看窗外的停车场。果然有辆破旧的黑色福特卡车停在一堆豪车中间,有一个车门凹进去了,半面没有漆。 自从有了工作,钟云深每个月给小烛几百块钱零花钱,小烛攒上几个月,也就够买个这样的车。 钟二有点愧疚,没想到小烛的第一辆车是这个样子的。 “够开了。”小烛瞥了爱车一眼,悠然自得扬起嘴角:“最近我在学着做手工活。如果咱们搬出去了,不要担心装修和家具的事情。” “啊?”钟云深一愣,小烛的意思该不会是—— “……是的。”小烛很清楚她在想什么:“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再住在这里,我们就搬走。” “你想离开这吗?”小烛托腮问:“如果你想离开,我们就走。” 钟云深不答,而是垂头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还清他们的人情。” 她的睫毛颤了颤:“不管是身份上的事情,经济上的事情,还是包括现在的工作……还有……无法与他们计算的,很多很多的快乐……” “他们给我的太多了。”她避开小烛失落的目光,自顾道:“我一直都在等,等他们任何一个人告诉我,他们需要我做什么……” 小烛静默,最后还是理解地颔首。 “会有机会还清的。”他低头把拖鞋推到钟云深脚下:“不要光着脚在家里走动。” “好好休息吧。”他穿过更衣室,在另一侧钟云深关上门,又打开一条缝:“不舒服就叫我。” 钟云深慢慢点头,听着小烛在另一侧发出很微小、很远的叹气声。 她一直不愿意问小烛是怎么回事,不愿意问小烛究竟……是什么。 她猜小烛是知道的,否则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对这样反常的自己不产生恐惧。 但是,不管是什么,都是她的小烛,她的孩子。 她终于有机会翻开靳羽给她的书。 婚姻指南,顾名思义,就是指导夫妻双方在步入婚姻之后调整相处模式和心态、如何把生活往幸福积极的方向引领的指南。 全书第一章内容就是关于不同职业的男人在乎女人的表现—— 如果一个见惯重症的医生会为你的感冒揪心牵挂,那么他在乎你; 如果一个厨师下班后还肯为你炒菜,那么他在乎你; 如果一个伪娘秘书会为你挺直腰板当男人,那么他在乎你; 如果一个修理工肯为你换下一身泥点的工装穿上让他不自在的正装,那么他在乎你; 如果一个凶残的城管会为你留下路边的野摊子让你吃宵夜,那么他在乎你; 【喂这是混进什么诡异的东西了!】 如果一个律师肯主动在你身上花钱,那么他在乎你。 “……主动花钱么。”钟云深手指一僵,一整天了,靳羽清澈又温暖的笑意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个男人好像什么都看得透,什么都不告诉她,可她坚定地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 钟云深发了一会儿呆,一时觉得自己很喜欢靳羽,一时又觉得那只是一种仰慕。 她明白靳羽是对自己很好,无关南宫家族,但又怕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深深的自卑感淹没了心智,她怒骂自己不要那么傻,斥责自己的一厢情愿—— 可是自嘲完了,难过完了,希望的小苗头又开始发芽,顶得心口犹如针扎。 钟云深胡乱抱着个枕头,心里又热又疼,最后实在不想再纠结烦恼,索性起身去厨房帮忙。 她推开门,小烛听到动静也打开自己的房门。 “去哪?”小烛问。 “我……我心里乱,不知道要做什么。”钟二心虚嗫嚅。 “你可真闲不住。”小烛打量她,嘴角微微翘起:“我帮你备考学习驾照,然后教你学车怎么样?” 钟云深嘴巴张开了又合上。 “你不愿意?”小烛道:“不愿意就算了。” “当然愿意!小烛你真好!”钟二蹦跳着推小烛:“你走快点!!” 一室无人,留在桌面上的书页无风自动,纸页一张张往后掀起,最后停在某张空白的页面之上,淡淡的钢笔字迹由浅而深地显现出来: 云深: 如果有这样一个男人,他肯为了你的幸福和尊严,能够拥有你却永远不尝试得到你,能够追求你永远隐忍着不向你表示爱慕——即便他完全能够离开你、以新的身份重回你身边,也不愿意让你承受失去他的痛苦,那么他比任何人都在乎你。 只是,你无法知道那人是谁,就像你看不到这些我想告诉你、又不希望你知道的话。 父辈做错的事情,我辈不会再重蹈覆辙;父辈做对的事情,我辈也难以复制。 宏大的因果和时间之流汇聚到极致,仍是无维中毫无意义的一点。即便如此,我们仍然全心全意投入这片世界里,站在即将告别的悲伤之中,把我们的性命和结局双手捧起,奉在你的面前,看懵懂无知的你如何取舍。 但只要曾经如此接近地看过你,我便满足。 云深,我把一切写在这里,吐露与你擦肩而过的真实,权作我对这位对手、也是我儿时唯一朋友的敬重。 最后,我想告诉你又不想让你知道的是,我在此世之名,叫做帝江。 ——荒·卯·靳羽字 片刻之后,凭空浮现的秀挺字迹慢慢淡去,剩下的又只是一张白纸了。 ☆、论网购炉鼎的不靠谱性(上) 南宫祈风最近心情不太好。 事实上,这是已经可以被定义为“消沉”的负面情绪。狂傲小龙原本耀眼的紫红色头发都暗沉了许多,飞扬跳脱的发梢无精打采地垂在肩头。 因为他已经很久没在文里出现……不,他才没有为了这种事情不高兴!小龙暴躁地否定。 他只是想要修为!!他需要提高修为!!不管付出怎样的—— 但是……显而易见的,某些不太靠谱的东西他不能再尝试了。 可他真没有别的途径能提高修为了!就这么干耗着也无非活得长一些,还有开车的技术变好一些罢了! 身在一群大妖怪中间,祈风自觉低人一头,他想要变厉害,又怕丢人。他辗转反侧,权衡了无数次丢人和修为猛增之间的利弊之后,终于拉下脸去寻求帮助。 …… 他最先找到了全家公认最可靠的—— “要吃鱼肉吗?挺补的。”墨久拿起一把长刀。 刃薄如冰的刀一横,寒光一闪,映照着墨久喜笑颜开的模样。 自残的大黑鱼你够了够了够了!!!祈风替墨久关上门。 …… 那么试试蛇爹爹吧。好歹也是南宫影的家人。 “修为?你想提高修为”蛇爹爹眼睛亮闪闪的:“不如我们一起去厨房吃咸菜吧!” 祈风原型的小身板绝对不会被卡在罐子里!上次被花生油淹没脑袋整个蛇都变得滋溜溜滑的感觉太可怕了!! 祈风挠挠头。 然后去吃了顿咸菜炒黄豆。 ……摸着肚皮失望地寻找下一家。 …… “想要初拥吗?这样你就可以做第二代血族了。”尼雅克思忖后提议。 祈风:…… 他坐在沙发上,学南宫娆的样子扯头发,不过他是真的把头发扯掉了很多。 看祈风低落的样子,尼雅克又说:“不如你去问问南宫娆,他知道一个网站,上面专门卖可以提高修为……” 管家的话未说完,祈风已经蹦起来,一溜烟没影了。 …… “你想让我代购辅助修为的东西?”小龙找过去的时候,南宫娆正在敷面膜,一仰头,白色的保湿面膜从脸上缓缓掀开掉下去,又露出一层海藻面膜。 他拿起卸妆棉擦了一把,把海藻面膜里面的蚕丝面膜也揭掉。 祈风:…… 尼雅克弄错了吧。 其实他说的是个面膜网站吧。 “……算了,我还是”祈风自顾自说着往后退,他觉得自己没戏了。 可南宫娆却爽快应道:“这还不简单吗?而且根本不需要代购。我给你网址,你自己买就行了。” 南宫娆及时擦上爽肤水精华液还有各种祈风说不出来的护肤品,然后给祈风写下一个网址。 祈风拿着网址奔回房间,在电脑上兴冲冲输网址,导出商家页面,喜滋滋看着令郎满目的家用电器、新春连衣裙、自拍相机,放大眼睛的神器……唔,这双雪地靴可能是山寨的吧我可真有眼光啊—— “这不是淘宝么!”祈风愤怒敲桌——他竟然输完了才发现!! 不!!他竟然看了半天才发现,而且已经有几样东西被他可悲地放进购物车了!! “对。”南宫娆忙完自己的事情便过来了,他点头道:“就是淘宝。” “你耍我很高兴?”祈风恨恨把鼠标砸向对方。 “我没耍你。”南宫娆接住鼠标往桌上轻轻一拍,移动到“搜宝贝”只要在搜索栏输入‘如何能快速提高修为’就能跳转到仙器交易页面了。 “……啥。”祈风无言:“这不是随便普通人看吗?” “你觉得普通人在淘宝上打这些字的概率有多大?”南宫娆耸肩:“就算撞进去也当店家是卖‘孔夫子用过的橡皮擦’开玩笑一类,而不会当真的。” 祈风抢过鼠标,输入了南宫娆所说的文字,打回车。果然屏幕上一阵白光闪过,页面跳转,原本橙黄色的顶部抬头赫然变成仙云缭绕的“仙MALL”。 主题抬头下还有一行小字:“上仙猫,就购了。亲!欢迎来到淘宝仙器交易页面!” “我从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东西。”祈风呆了。 “托藏妖师一脉的福,”南宫娆似笑非笑:“妖魔鬼怪已经完全在人类世界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一些所谓的修仙者——或许,我们到最后,真的会进入虚拟的电子世界也说不定。” “这不就是南宫战正在致力做的吗。”祈风收敛了目光,轻声说。 南宫娆点头,也摇摇头。 他一向不正经的表情变得有点难过,垂头低语:“我们原以为这是一种庇护,却让我们和人类越来越远。我们……生来就只有排斥和寂寞。长久以来究竟是人类在提防妖魔,还是妖魔在提防人类,已经分不清了。” “而现在,人类已经忘记妖魔了。”南宫娆苦笑。 “理念不同罢了,没有谁对谁错,我们获得自由才是当务之急。”祈风安慰道。 “即便得到自由,也要考虑新的出路……神魔隐去的时代,我们的生活好难。”南宫娆重重叹息。 “先别想这些了。”祈风也摇头,鼠标在页面上敲击,喃喃自语:“你是玄天贵胄,尚有交谈的筹码,我当年被抽掉龙筋,斩去龙骨,化作一介普通的草龙跌落在荒山之中,挣扎着到了遥归里,求藏妖师庇护……” 屏幕幽幽发着光,他眼神一黯,总结道:“你是座上之宾,而我寄人篱下,除了能提高修为再无出路。” “你真这么觉得?”南宫娆问。 祈风自嘲地笑:“没有区别……也许是我太贪心了吧。很久之前,我觉得只要有个栖身之所就够了。” 两人相对默然了一会儿。 南宫娆猛然一惊,抬手摸了摸脸,脸色变了。 “你好好寻找需要的东西吧,我接着化妆去了!老天啊我竟然没用隔离霜就对着屏幕呆这么久!!!”南宫娆匆匆走了,留下祈风一个人接着看网页。 祈风原本还有点情绪,不过五花八门的商品信息很快就让小龙看花了眼。 ——啊!月光蟹脚莲也有卖的!!……不过还是不要乱吃草药了。 ——每日踩踏一小时,攀上修为新高峰?这玩意儿长得为什么和漫步机健身器一模一样? ——啊啊啊!七夜白芸泪葳草!!!!!……不不不,我不能乱吃草药!! ……天界文学城评论400条?……这是啥?…… ——啊啊啊啊啊啊啊!究极珍药千鲤虬鳞络蕊花!……多少钱多少钱……太好了我的小金库够买了!……我还是好想吃草药怎么办!!!! 祈风咽口水。 暴躁小龙强捺下嗑_药的冲_动,按产品相关性翻到第四页——不行不行,这么挑确实没个尽头了! 他点开搜索结果排序的下拉列表,改成按用户评价自高至低。 决定了,第一个不是草药的商品就是他的不二选择! 页面刷新,一行字排在榜首的大红字映入眼帘—— “五星皇冠炉鼎店,使用皇极炉鼎,三十日修为提高1000%,包邮包退包换零差评”! “炉鼎?”小龙一楞,确定自己没看错,他错愕道:“炉鼎修炼不是早被禁止了吗?”他打开商品页面,辉煌的金色和巨大的仙器毫光和南宫愿宅有得一拼。 只见商品描述上写着: 皇极炉鼎,唯一不被禁止的炉鼎修炼法! 皇极炉鼎,把男权主义下发明的修炼方式变成互动又平等,情趣又美好的新形式! 皇极炉鼎,打破炉鼎的传统意义,寻求炉鼎和主人之间平等爱慕新关系!! 皇极炉鼎,修行的贤内助,可靠的好朋友,爱情的萌发地! 而为您提供皇极炉鼎的我们就是,带来灵_肉合一契机的严肃相亲网!(这句被划掉了) 实名卖家,四千多年五星皇冠,信誉的保证! 商品没有图片,但是好评如潮,都说自己的修为进步了,自己的生活幸福了,自己的小身板儿结实了,过去自己总会省过的早饭现在有人提醒着按时吃了,能有这样的人挂记着自己还帮助自己修行简直就是泡在糖罐子里了云云。 “原来是我误会了。”小龙觉得很心动,眼前闪现了无数自己扬眉吐气的样子。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床,再加个炉鼎的话似乎也够了。 于是,虽然不太想买……但是架不住五星皇冠和无数好评的诱惑【正直脸】,祈风脸红着把商品放进购物车。 啊,竟然要七百万仙晶,他二百年的工钱都……但是架不住五星皇冠和无数好评的诱惑【正直脸】,祈风脸红着把账户输入进去。 付款之后,货物状态立刻变为已发货。 “不愧是皇冠店,服务一流的。”小龙枕着手臂后仰在椅背上,满意点头。 <( ̄3 ̄)> 其实他真的是架不住五星皇冠和无数好评的诱惑【正直脸】! 看到还有30分钟货物上门的消息,祈风像个冲动少年一样奔到客厅,拉了把椅子坐在门口,巴巴地等。 南宫娆因为在没抹隔离霜的状态下受了微量的辐射,便拖了个充气水槽,用高碘盐把自己埋了起来,只露了个脑袋看电视。 见祈风等货,他随口问了句:“买的什么?” “我买了……炉鼎。”祈风略感不好意思,小声含糊道。 南宫娆一愣,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炉鼎。”祈风这次说大声了些。 “什么,你竟然网购炉鼎!!”南宫娆脸色都变了,从盐堆里爬出来:“我以为你会买个什么的就算了!!你!竟!然!网!购!炉!鼎!” 南宫娆喊得很大声,确切地说,他把山中的鸟都精分,不,惊飞了。 这点钟正是个闲着无事的时间,闻声出来了一大群人,包括正在房间里背交规的钟云深和野外杀联盟的小烛。 “我给他地址!可他在仙MALL上买了炉鼎!” 南宫娆气喘吁吁讲完前因后果。祈风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翘着二郎腿守在门口,接着等他的货物上门。 “炉鼎是什么?……一种烹饪用具吗?”钟云深问,不过众人在听完南宫娆的话之后表情都变得很震惊,没有人回答她。 钟云深一时得不到答复,只好先把为南宫楚秋网购的猫砂收起来。 原本用麻袋装好码在厨房仓库呢,为什么会堆在客厅里 ☆、论网购炉鼎的不靠谱性(中) “炉鼎说的是被男性修道者用于采阴补阳的女修修道者。” 南宫战说着话走进客厅,脸色很郑重。 他环视一圈,似乎没在祈风身上多做停留,只对钟云深解释道:“这样的女修地位低下,他们的存在只是用于供男修吸取阴元,提高功力。” “原来如此。”钟云深喃喃:“你懂真多。” 南宫战有一瞬垮回闷宅脸:“最近随便找篇修真小说就能看到这个词了。少年啊后宫啊逆袭啊什么的。” “修真者”钟云深忽然想到:“可祈风不是妖怪吗?” 南宫战一副“你怎么会相信小说”的模样,微微一叹。 “这个概念可狭可广,不管是什么样的存在,只要修炼就可以使用采_补的办法夺人修为。”南宫战说:“而且因为修为方式强横,妖魔施与的伤害更大。” "我说过,这种事情是绝对禁止的。"南宫战转向祈风,半张完整的脸上闪烁着冷光。 “就算你妖性未泯,也不该学那些衣冠禽兽。” 钟云深闻言愣了一下。 祈风虽然保持着倔强的模样,眼底却充满痛苦和惧怕。 钟云深看了一眼小烛,小烛也在看着南宫战不说话,表情很淡,不知道在想什么。气氛似乎……有些不一样。 钟云深发现,今天的南宫战和大家都是不同的。恍然回忆起南宫战送仙晶烧沙发的那次相逢,当时被她不当回事的“你对这些人拥有一半所有权”话语——她这才真正领悟,不管闷宅如何闷宅,他都是这些妖魔鬼怪的…… ……主人。 说什么炉鼎是不平等的。那主奴呢? “老公。”钟云深忽然扯住南宫战的袖子,叫了一个让南宫战寒毛倒竖的称呼。 她看了看祈风,祈风也迟疑地看着她。 是什么…… 才能让从不顾及什么的暴脾气小龙……露出这么害怕的表情呢? “云深,你别管……”南宫战看是想要发作,被钟云深一肘子给推一边儿去了。 祈风一愣,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小烛微微抿唇。 “边儿去!你说过我有权利管的!”钟云深横拦在两人中间,南宫战张张嘴,最后还是选择坐在沙发上。 “这真不是件好事!”她绷起脸责备道:“网购炉鼎什么的!难道你不把修道的女子当人看吗?你没谈过恋爱吧熊孩子!!” “我,我只是只是——”祈风面红耳赤,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淘宝的宣传全都有一定的蛊惑性吧!! “我只是不想再吃错误的草药了!!”祈风大喊:“你们看,我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那就问问再吃啊。”大家都很鄙视地看着他。 “太不像话了,竟然偷偷在家网购!”蛇爹爹也附和着训人。 钟云深看着大袋猫砂表示中枪。啊……话说回来,南宫娆身上怎么沾了这么多猫砂? “等来了立刻退货。”最后还是南宫影说了句中肯的。 “啊,就是么,”钟云深扭头瞪着南宫战:“退货就行了,你生什么气啊!” 小龙原身一点点的模样让钟二升起维护之心——她忘了当年谁拿车撞她了。 南宫战有气生不得,解释钟二也不听。他重重呼吸了几下,最后还是妥协,闷在沙发上。 “退货吧,应该会全款返还吧。”主妇心钟云深摸摸小龙的脑袋。 祈风没经打采点头,嘀咕道:“你们又不知道修为低下的痛苦。” “我连修为都没有,可我不会用这个。”钟云深有些生气地抱臂抿嘴。在她看来,自己斥责祈风一通似乎不会让他觉得那么痛苦。 “退了就是了,退了就是了。”祈风挠挠脑袋咕哝。 “行了,反正还没什么损失,吃个教训得了!” 南宫娆也打圆场,笑骂道:“好好想想怎么跟人家来主儿道歉!” 仙界的快递速度非中通圆通小顺丰所能比拟,说话间门铃一响,货物到了。 “我去就行!”祈风从椅子上跳起来,火急火燎打开门。 “对不…… ”他准备好的道歉被生生咽下去。 夜风吹过,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摆在门口,尺寸还不到一台微波炉大小。 这是炉鼎? 这是什么炉鼎? 祈风满头雾水,只得把箱子搬进屋子。 大纸箱子碰到地面,发出笨重的闷响,看样子还挺沉。 “这里面能装下个人?”蛇爹爹凑过来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移动板房?” “当然不是!”南宫影筋:“而且这东西确实装不下一个人!!” “看样子是个香炉鼎吧!”小维掩嘴笑:“店家又玩文字游戏了!!你准备拿来供财神吗?” 一句话点醒了众人,大家的神情都轻松起来。 “……确实,可能是个香炉。”尼雅克打量盒子评价。 “但我觉得不是。”钟云深比量尺寸。 “我觉得是微波炉鼎。”她说。 小龙像霜打的茄子焉了。 “这年头谁都知道卖肉的话点击率会高一些。”南宫娆安慰道。 “好吧,我把箱子搬厨房去。”小龙叹气。 就在这时,纸箱子发出轻微的挣动! 众人齐齐变色。祈风想要上前,被尼雅克一抬手臂拦住了,示意观察。 箱子又颤动一下,然后又一下。 “里面真的有!……有……!!”钟云深吓坏了,捂着嘴,手哆哆嗦嗦指箱子。 南宫影沉默了。 “云深你回屋去。我只是想说——这才是我真正生气的原因。”南宫战显出与平时不相符的稳重:“南宫娆,你去找一些可以复生肌体的药石。” “为什么我要回去?”钟云深坚持:“我想看看!” “这并不好看。”南宫战面色不善:“你回屋子,我们之后再解释!” “小烛,也许有些事情不得不提前说开了!”他对小烛说,而小烛仿佛理解他的言外之意,点点头。 “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钟云深莫名地动怒,为什么连小烛也可以留下? “云深你听话。”小烛说。 钟云深:=皿= “这里面可能是被迫截去四肢、做成炉鼎贩卖的女子。”南宫影无奈解释:“连我也觉得这很残忍。” 钟云深沉默了,南宫娆轻轻搡了搡她,对她摇了摇头。 “我还是不能走。”她颤声说:“我也许没能力做什么,但我也许有万一的机会做点什么。” “好吧,也许同为女人,云深对之后的事情能起到一些帮助。”南宫战叹气,最后还是他拍板同意。 他对钟云深说:“如果你要看,要有心理准备。” 大家都忙起来了,把该用的物事准备好。 最后,所有人屏住呼吸,由南宫影上前打开箱子。 防护咒文消解,最上面的纸板被打开,里面一片黑漆漆的,连光也照不进去。 “是什么?”祈风小声问。 “我看不清楚。”南宫影摇头。 “姑娘,已经没事了。”南宫影对着里面柔声劝哄:“我们不会伤害你。” 没有回应,只有箱子又抖了一下。 “大概是吓坏了。”钟云深抿唇:“……太可怜了。” 南宫影也这样认为。他怕里面的人伤得太重,不敢探手去抱,只能轻手轻脚把箱子的四边撕开。 一边纸板打开后,只剩三侧隔离的纸箱仍是黑漆漆的。原来箱子内部还有一层隔光的禁制,只有四边纸板全部撕开之后,光线才能透入。 终于所有的纸板都要被撕开,所有人的目光紧紧锁定黑暗淡去的内部。 啊啊啊! 出现了!!! 。 。 。 。 。 一,一,一…… 一只…… 一只大…… …… …… 一只大黄鸡!! …… …… …… 它在躺着吃饭。 把手里的烧饼一扔,大黄鸡缓缓坐起来,肚子上的绒毛如同小山丘一样汹涌地叠了几叠。 “谁买的我?”它问。 众人齐齐指向祈风。 大黄鸡点点头,一抬比例极不协调的翅膀,指着祈风。 “任x。”它面无表情地说,嗓音和破锣一样。 …… “啊啊啊啊啊!“祈风如遭雷殛。 大黄鸡缓缓从箱子里走出来,把一只小翅膀很哥俩好地搭在祈风屁_股上,木然地……不,或许其实是很“悍然”地说:“任(哗),任(哗),任(哗)。” 祈风连动都不敢动,他僵硬地扭转脖子,求救地看向大家,众人一时间都发现自己还有事情要做,告诉祈风他们得走了,真的不能继续浪费人生了。 祈风大叫希望众人留下来,好死不死的,他在这时还变成了原型。 大黄鸡阴森地发出了类似于笑声的声音。 “顾客您真懂得享受。”它说。 “我我我,我不是!!!”小龙已经百口莫辩了。 “和你的炉鼎早点回屋睡。” 小烛恶劣道。 “云深你救救我!”小龙带着哭腔央求。 钟二扒拉扒拉头发,干笑几声:“我得背交规,两个月之后就要考笔试了。” 小龙无助地捂住脸。 “你确定你的修为胜过它?”墨久拿出森寒雪亮的大刀对着自己的手臂比划比划:“还是吃一块吧。” 小龙把大刀接过来,冲着自己的脖子慢慢地磨着。 大黄鸡不高兴地看着要死的小龙。它一张嘴,喷出一大团火焰,把刀烧穿了一个大洞。 ☆、论网购炉鼎的不靠谱性(下) 炉鼎,阴阳交汇,以双身共为一炉,神炉定火,以气为药,以肾为水,采阴气补充阳气,一方独旺而一方渐衰,本属于下品修炼之法,又因不比双修公平,多为把弱势女修被当作货品的畸形关系。 后来因为凡人世界步入高等科技,意识开放,新一代修道者也多来自开化地区,即便选择炉鼎修炼,也摒弃了过去的阳神绝对权威,甚至开始和原本以炉鼎身份落入己手的女子展开缠绵悱恻的爱情。 玄天境文学网里大都是记述这种故事的纪传体现实记录小说。 还有更厉害的,好几个男人都在追逐同一个炉鼎,与其说是炉鼎不如说已经供起来滋润了。这种故事一般出现在玄天境文学网女性阅读频道。 这些不管是文学作品还是现实经历的事例都在说明一个问题,炉鼎与主人的关系已经在基于平等的基础上越来越多样化了。 而主人与炉鼎之间最崇高的关系就是—— 房间里,小龙守着只大黄鸡欲哭无泪。这是他的炉鼎啊,是他的炉鼎啊,他不该害怕的!他在心里挣扎着说。 可是,夜深人静,孤龙寡鸡,他真的害怕极了。 大黄鸡端坐在地板上,两条小细腿……不,哪里有什么细腿哈哈哈哈哈,直接就是俩脚丫子戳在大肥肚皮上吧!小龙要疯了。 对于玄天境的黄鸡种群,祈风只在南宫娆手里见过图鉴的画卷,看起来虽然呆兮兮的不过性情很温和。如果只是那样,被当成炉鼎送货上门,他当宠物啊什么的养着就是了,可这只黄鸡实在是……小龙的喉咙艰难地滚动一下,如果非要用什么糟糕的形容词来描述这种背离常规的状态,那他只能说这只黄鸡神展开了。 他慢慢,慢慢,慢慢地瞥了大黄鸡一眼,然后赶紧摆正目光。 大黄鸡面无表情ovo 小草龙目眦欲裂o皿o 无怪乎包装是正方形的!这玩意儿也是正方形的啊啊啊! 不要在淘宝上买炉鼎!!他真想再搜搜有没有后悔药在卖!! 大黄鸡发出的呼吸声在房间内清晰可闻。 “喂……肥鸡!”小龙硬着头皮跟对方打招呼。 “你说谁肥?”大黄鸡眼中顿时迸射出两道死光,把墙壁烧出巨大的窟窿。 “我是说有飞机!”小龙没骨气地怂了。是谁说大黄鸡是玄天境最没用的物种! “……” 大黄鸡的身体缓缓高了大概十厘米。它站起来了。大黄鸡缓慢地移动着,小龙心惊胆战看它坐到电脑前,那个皇极炉鼎的页面还该死地一直开着。 “好了,先给我们店写个评价吧。”大黄鸡挥挥翅膀招呼小龙过来。 小龙战战兢兢走过去,点开评价页面,移动鼠标,光标移到0分位置。 啪!祈风握鼠标的爪子受到重重的一拍,他“嗷”地一嗓子大叫起来。 “不许打差评,本店不接受差评。”大黄鸡冷冷道。 在大黄鸡ovo迸射出来的两道死光下,祈风只得违心打了五星。再次看到好评数量心中滋味已是不同——四万多条好评意味着多少人在哭啊!!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血泪史!有血有泪还有SHI!!! 但是这种莫名的"好受多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好想笑哈哈哈哈!(T)T) 他丧心病狂地笑了一声。 “好了,顾客的快乐就是我们的快乐。”大黄鸡一抬翅膀拽住祈风的鬃毛:“该(哗)了。” “不(哗)!!”小龙惊恐万分挣扎:“我不需要(哗)!!!” “炉鼎就是得(哗)。”大黄鸡斩钉截铁。 “不(哗)!!!!我不要(哗)!!!救命啊!!!!!” 大黄鸡冷冷看着小龙:“任(哗)。” “不(哗)!!!” …… 于是这重复的对话持续了大半夜,最后大黄鸡终于因为重复太多次,站着睡着了。 祈风在墙角找了个有转盘的保险柜把自己藏进去了—— 呃,不过那是个烘干机。 【南宫祈风受南宫影的影响,对家用电器的辨识能力极为低弱。】 …… …… …… 第二天早上,等大黄鸡把祈风拽出来的时候,原本饱满圆润的小龙已经是个泥鳅干模样了,闪亮亮的鬃毛在接触到流动空气的一刹那瞬间风化殆尽。 在重大的精神摧残下,他连白天的人形也维持不下去。 “你得谢谢我救你一命。”大黄鸡掐腰道:“这样炉鼎和主人就更加相亲相爱了。” “……谢谢你。我就一命。”小龙有气无力说。他已经没有求生的意志了。 大黄鸡没听出什么问题,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蛮横地说必须吃早饭否则就巴拉巴拉,他只好带着大黄鸡去餐厅,并且企望那里没有人。 吃饭的点钟在吃饭的地方没有人是不可能的,今早的餐厅人还挺多。 这两只到了餐厅,众人吃饭的动作立停。 “……你俩到底谁是炉鼎啊。”墨久看着祈风泥鳅干的模样,大口喝粥。 “需要给你烧纸吗?”尼雅克无情地问。 祈风只是呆滞地看着前方。 “知道什么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么。”管家说。 “只要他的修为超过我,我自然会走。”大黄鸡张开嘴,再次喷出一团火焰。 小龙全身血管严重干涩,被这么一烤几乎要崩裂成粉末了,他干巴巴道:“……都无所谓了。” 适逢假期,钟云深围着围裙帮尼雅克上菜,这会儿正给大家端咖啡。 她给小烛把手边的杯子注满一半,问他要多少糖,小烛只是嗯了一声。 她发现自打祈风出现之后,小烛的眼神就没离开他。 “在看什么?”钟二好奇。 “……小咸鱼。”小烛低声。钟云深拿胳膊肘捅捅他:“别幸灾乐祸的。” 小龙战战兢兢地给大黄鸡拉开座椅。 椅子很高,不过大黄鸡用它的大脚丫子一蹦跶就稳稳坐上去了。 小龙垂头丧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要吃着饭(哗)吗?”大黄鸡冷冷转头看着他问。 小龙翻肚皮躺在椅子上,看起来已经死了很久。 “没用的家伙。”大黄鸡不屑。 “只能这样了吗?”钟云深有点打怵,祈风形销骨立的模样实在太…… ……太像小咸鱼了。她忽然很想吃玉米饽饽啊! 啊!小烛你怎么已经在吃了!!你能不能跟妈妈说说你究竟怎么变出个玉米饽饽的! “大黄鸡的绒毛层内有个空间通道,可以通往玄天境皇宫的御膳房。”小烛说。 “……那还真是了不起啊。”钟二对大黄鸡客气地干笑,怎么也止不住内心奔腾的思绪——啊啊啊绒毛底下是个空间通道这种事情小烛你是怎么风轻云淡地接受的!!就算你觉得没什么能不能用稍微少年一点的口吻说出来!!走进……或者走近这只大黄鸡会被传送吗?会吗???还有为什么玄天境御膳房就吃饽饽啊! 大黄鸡挠了挠可能是腰的、全身围度最粗的地方,piu一下又变出一个饽饽。 “大黄鸡不是没有性别吗?”南宫娆忽然想到。 “孤陋寡闻。虽然黄鸡一族没有性别,”大黄鸡抱翅膀:“可我们都是是纯阴之体。” “……可是你在喷火。”钟云深屈起手指弱弱指着刚才被烧焦的位置,金色的壁纸卷起一大块儿,露出里面写满符咒的墙壁。 符咒?……钟云深一愣。着笔走龙蛇的模样,很像…… 大黄鸡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考。 “我的窝有什么功效?”大黄鸡面无表情问。 “呃,”成天拿大黄鸡巢做药膳的南宫娆脸颊一热,还是照实说:“可以滋阴养颜。” “……就是么。”大黄鸡端着翅膀斜睨:“你见过用阳气爆棚的东西滋阴吗?吃阳气爆棚的东西长一头柔顺披肩发?” ——不会,那么吃只能等着长披肩络腮胡。众人虽不说话,心里却有了答案。 钟云深:…… 好像是很有道理啊。 看样子大黄鸡也是讲理的。 她莫名松了口气。 “云深你让大黄鸡暂住在你那儿吧。”最后南宫娆好心道:“你是个普通人类,大黄鸡不会伤害你,不会欺负你。” “……”大黄鸡戒备地打量钟二,最后别扭地别过头,递翅膀。 “太好了,它肯跟你走。”南宫娆欣喜拍掌:“就这样吧,云深你只要给它个地方居住就好,别的事情它都能自己打理。” 在祈风感激涕零的注视下,钟云深牵着大黄鸡的翅膀,把它领走了。 …… 望着钟云深带着恐怖的存在消失在走廊尽头,倒霉小龙最后的一丝理智彻底土崩瓦解,他回到房间摔了电脑,抱着烘干机无助地哭了。 当年在拘神台上横行无忌的天龙武神。 当年太古龙神唯一后裔,太古龙皇的皇子,坐享极致尊荣,天生便是穹宇间最强横的一支血脉。 当年战后屠降,用百万妖魔血铸造血池,浸染真身塑造混元魔盔,肆意张扬藐视天地间所有的事情。 一夕间,因为被仇敌灌入罅隙的毒药,什么都变了。 他苦苦强撑,最后还是被父皇抽掉龙筋龙骨,破去神格,才保住性命,化作普通的草龙,无根无凭,最终寻到…… 北幽国,一个叫做“归遥里”的地方。 那里有藏妖师。 失去力量,失去亲人,完全失去原本的自己,在别人的庇护下藏匿生活,从尊荣的身份变成低微的小妖,为人仆役——他一直以为这些是最痛苦的事情。 现在他才明白。 ——那些是个P! 没有什么比得过和大黄鸡共处的一天一夜!!!!!!!!! 他必须,必须给这个店家多写几个好评哈哈哈哈哈!!! ☆、黄鸡心,海底针 烫手山芋转到钟云深手上。 钟云深领着大黄鸡的翅膀,僵着脖子直视前方,连瞟都不敢瞟一眼。 一想到吃过很多它的窝,她心里就虚虚的,祈祷今天南宫娆不要再送漂漂美颜汤给她了。 她心中一团乱麻地握着大黄鸡的翅膀,过了很久才发现,手中的触感很好。 原来连翅膀上都是绒毛啊,她想。 看样子……好像弄了个翅膀形状的壳子,然后用绒布包裹起来似的。 这么小的翅膀能干什么……端碗往嘴里拨饭么? 大概就是端碗什么的吧……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的翅膀小。”大黄鸡冷冷道:“反正我不会飞,翅膀太大就浪费了。” “够端碗就行了。”大黄鸡面无表情。 被一语戳破心思的钟云深尴尬笑。 她回到房间。 “这是你的房间?”大黄鸡扭着可能是脖子的地方,环视了20度的视角,然后扭到极限了。 “给我展示一下全屋,我要选择筑巢的地方了。”大黄鸡抬起两只翅膀,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钟云深双手穿过它的协下,吃力地把大黄鸡抱起来,原地转了一圈。 再放下已是气喘吁吁。她一边擦汗一边好奇大黄鸡会选择住在哪里,毕竟屋子里没有大路。 既然能在玄天境大马路上筑巢,那就该是比较随和的了吧…… 只见大黄鸡飞起一脚踢开小鼹鼠的窝,自己在原地piu地召唤出一个窝。 小鼹鼠爬过来理论,被极为粗暴地一起甩走。 钟二呆了。 小鼹鼠嘤嘤嘤嘤地飞上半空,最后摔在乱成一团的窝里。它很识时务地敢怒不敢言,抱着掀翻的窝默默打哆嗦。 原本很宽绰的空间被大黄鸡巧妙地一截,忽然变成了所有人都走不过去的死路。 钟云深=皿= 玄天境的动物学家你们都错了!! 其实大黄鸡的习性不是在马路上筑巢,而是在所有最碍事的地方筑巢!!! “……是喔。”钟二后知后觉地发现,能在大马路上当钉子户的哪个是善茬啊。 过了一会儿,小鼹鼠的勇气回来了。它给自己扎了一条小头带,做出大无畏的模样,一步一个脚印往回走,为了捍卫自己的权利,它会锲而不舍地做出争取,不得到公证的待遇和满意的答复便绝不死心! 感觉到小鼹鼠靠近,大黄鸡凶恶地扭头,怒瞪。 小鼹鼠死心了。 【喂你死心得太快了吧! 我还指望你出土呢!!! 不话说指望一只小鼹鼠替我们出头我也实在太弱小了啊!!!!! 终于明白为什么连笔化作的妖怪都能害死那么多人了!!这是实力的鸿沟啊!! 话说小鼹鼠你真的没什么一鸣惊人一飞冲天的一技之长来一展身手吗? 钟云深只好把小鼹鼠连窝一起抱到枕头边上,好在仙术所化的生灵没有兽类的味道,也不用清洁—— 但是,大黄鸡开始吃烤红薯啊!! 大黄鸡就在钟二的注视下,从自己的绒毛层里掏啊掏,掏出一个烤地瓜,津津有味但还是面无表情地吃了起来。 “吃地瓜吗?”它瞥了钟云深一眼。 “呃……吃。”钟云深作为房间的主人,却只能很局促地挨坐在床沿上,稍微动一点儿就能摔下去。 大黄鸡掏出一个地瓜给她,还挺烫。 原来御膳房还有地瓜吃……真好。钟二=v= 钟云深抱住地瓜,含糊而小心地道了句谢。 大黄鸡没说什么,接着吃地瓜了,吃着吃着还把眼睛闭起来,然后整个大脑袋上可见的五官只剩下一张嘴了。 小鼹鼠静静蜷成一小团,缩在枕头边上。 看着随着浅浅呼吸起伏着肚皮的小家伙,钟云深心里充满柔软。她用手指搔了搔改良的小猫爪,然后给在窝里把呼噜打个震天响的大黄鸡盖了床小毛毯。 第二天一早,钟云深觉得胸口很沉重。她睁开眼,发现大黄鸡居高临下坐在她胸口上,神色如常地看着她。 “你给我盖被子了?”大黄鸡阴沉问。 钟云深怯怯点头。 “你是这辈子第一个给我盖被子的人,”大黄鸡忽然哭了:“我愿意跟着你过日子!!” 眼泪彪上天花板,整个墙面不多时就给泡酥了,塌出一个危房才有的弧度。 钟云深也哭了,早知道她该说是小鼹鼠盖的!!! …… …… 等钟云深终于能去吃早饭的时候,她自觉状态和昨日的祈风也差不了太多了。 好在黄鸡自己从身体里端出一个小托盘,里面有粥馒头和白煮鸡蛋。 钟云深对大黄鸡连接着的空间其实不是玄天御膳房,而是单位大食堂这一点深信不疑。 黄鸡邀请她一起在房间里享受双人早晨,钟二可悲地留下小鼹鼠充数撒腿就跑。 怀着无尽的愧疚,她挣扎着吃完早饭,一想到还要回去面对大黄鸡和可能已经不在人世的小鼹鼠……不小鼹鼠我对不起你! 她想找小烛陪自己一道回去壮壮胆,不想南宫战在客厅等她,小烛也坐在旁边,拿着一份资料仔细看着。 “我想去趟拍卖行,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出门吗?”南宫战问钟云深,又说:“你,还有小烛,咱们三个一起去。” 钟云深一愣。拍卖会?有钱人的消遣吗? “……拍卖……原来你不都是网上操作吗?”一旁涂指甲油的南宫娆咦了一声。 “可能会遇到裴夙,”尼雅克也问:“你过去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肯亲去,现在贸然去他的场地,这样合适吗?” “无所谓……反正我是怕了。”南宫战坦言:“……我害怕自己不管买什么,最后都能买回一只大黄鸡。” 钟二表示深切理解。她一会儿还得回去给小鼹鼠收尸……不,小鼹鼠,请你自由地……!! “好了,准备准备出门吧,详情路上再说。”南宫战道。 “你出门……戴上头盔吗?”钟云深问。 “不用,”南宫战露出笑意:“这是修道者的拍卖会。” “我去!”钟云深小孩儿似的跳起老高。虎视眈眈占据了她房间的大黄鸡也挡不住她……找南宫娆借件衣服偷偷出门的决心!!! “出门?主人你想干什么都很好。”一个黑色的浑圆阴影出现在钟云深背后。 “我反省了一下,可能是刚才那份早餐太简陋了,主人才不愿意吃。”大黄鸡端着一盘超级豪华的宫廷早餐,双眼迸射光芒。 “主人?”南宫娆大惊失色:“大黄鸡从不认主,你是怎么做到的?” 钟云深几乎带着哭腔说:“我给它盖了床被子。” "哎,事已至此了。"南宫娆喃喃:"传说黄鸡一族认主后能力有巨大增幅,但是从未有认主这种事情发生,也不知道是怎样的。" 是么,有金手指哎。钟二略高兴起来。 "你真当我是主人?"她问。 “我会誓死追随你,主人。”大黄鸡猛点头。它拍拍可能是胸脯的地方,豪气道:“我以黄鸡一族古老的信念和骄傲宣誓,认你为主。根据血脉传承的约束,从今以后,我只能在你的三万天厘范围内活动,保证随叫随到。” 南宫战哀叹一声。 “三万天……里?”钟云深闻言眼睛一亮,问南宫娆:“那很远吗?”天上的计量单位都比较大吧?她所知的公里和里都不小了,这样的话…… “厘。厘米的厘。”南宫娆的话打破了钟云深的幻想: “就是二十四点二五六米。”他说。 这有整有零的数字是怎么回事!钟云深求助地看小烛,却见他又拿起大黄鸡给他的饽饽吃起来了!! 啊啊这次是两个饽饽了!这就是所谓的能力增幅吗!!!不需要啊!!! "你可以不欺负小鼹鼠吗?"钟云深干笑问。 "我们黄鸡一族从没欺负过谁。"大黄鸡说。 "……好吧。"沟通无望。 小鼹鼠我替你争取过了,我尽我一切努力争取过了呜呜呜呜…… 半小时后。 车上,钟云深跟小鼹鼠和大黄鸡玩游戏,她用双手捂住眼睛唱道: “把眼睛捂上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鼹鼠大黄鸡也一起捂眼睛跟着唱。 然后捂上耳朵"把耳朵捂上什么都听不见了" 捂鼻子"把鼻子捂上哎呀哎呀什么都闻不见了" 大黄鸡和小鼹鼠就一直跟着做。最后钟云深唱:"把嘴巴堵上"捂住了嘴"唔唔唔唔唔唔" 她这一系列动作很快,小鼹鼠依样做了,唯有大黄鸡用翅膀捂住嘴之后,还是跟原来一样唱"把嘴巴堵上什么都说不出了。" 大黄鸡傻兮兮看着钟云深等下一句,钟云深只是无言地看着它。 小鼹鼠骄傲扬下巴,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大黄鸡一巴掌拍扁。 "云深。"等他们闹玩结束,南宫战才问:"你的儿歌从哪里学的?" "啊?"钟二不解。 南宫战表情认真。"这是北幽国的儿歌。"他说。 ☆、修仙者拍卖会(上) 南宫战话音刚落,大黄鸡用翅膀抄起小鼹鼠,抡了两圈砸在他头上。 “你敢污蔑主人唱的儿歌抄袭?”大黄鸡怒瞪。 钟云深:……看不出这翅膀还挺灵活的。 南宫战捂头讪讪:“我不是这个意思,儿歌口口相传,当然谁唱都可以。只是……这首歌谣确实是来自已经湮灭的北幽国。” “北幽国是什么地方?”钟云深问。 北幽……历史上有过这样的地方吗?钟云深听这两个字,只觉得很陌生。没有传说中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也不记得这首儿歌是她什么时候学会的。 她看了一眼小烛,小烛低头翻着一本书,似乎对现在的话题不是很感兴趣。 “北幽国……是我的故乡。”南宫战轻叹,目光转向窗外。 玻璃窗上倒映着他的影子,随着折光渐渐变浅,露出外面的风貌。 从上车之后,他们一直坐在没有人驾驶的车厢里,只见窗外浓雾翻滚,一片灰蒙,隐隐有诡异巨大的幢幢黑影呼啸而过。车外似有狂风,却没有任何声响,只有可怕的静默和死寂。 据南宫战说,这是阴途鬼道,不出片刻便可横跨千里,还能连结三界。 这次所去的拍卖场就设立在人界、阴界及一个叫做“隐华界”的边缘处,属于三不管的自由区域。 男人静了一会儿开口道:“北幽是与人界联系最紧密的一个独立世界,它的入口曾隐蔽在现今大兴安岭北脉的一座山里。” “那里常年被法术创造的风雪覆盖,只有修道者才能穿过屏障,进入这片陆地。所以,北幽国一度是个有各种人类修道家族和仙人混居的世外桃源。” “因为要和平生活,便要遵循一些律法,所以北幽才以国邦的形式存在,但其实北幽没有君王,只有祭司会和各家族的长老会共同管理,我们藏妖师只是其中一支平民大族。” “那是一片诡异壮丽的修仙者大陆。”南宫战的声音充满怀念:“四千年前,被裴夙一人摧毁。” 他似乎不愿再提中间的经过,只是说:“屠天和蔓宇两种毒的来源想必你听尼雅克说过。北幽国原本封印着那罅隙,而裴夙给我下毒之后,整片大地都被毒液所污染。长老会和祭祀都担心万一两种毒药相遇,会造成什么毁天灭世的影响,便舍弃性命,在北幽国内城又加上一层阵法,把整个北幽国直接变成永远凝固的死国,隔绝了屠天蔓宇的蔓延。” 钟云深愣了一下,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 “好惨烈的法术。” “其实,那个法术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法术。”南宫战苦笑:“其实他们是擅自画下召唤创世古神的阵法,再把阵法破坏残缺,以此激怒创世神。” “因为神罚是以日轮之力把所有生灵仙灵在一瞬间化作最小的粉末,杀死后重组为没有性命的躯壳,凝固整片地域的时间。在神威之下,北幽国民无法意识到自己的死亡,保持完整躯体重复死前的状态,永不停歇。” “那岂不是……他们……永远在反反复复进行某一个动作吗?”钟云深瞪大了双眼。 “不,他们不断重复同一年的事情。”南宫战神情复杂地凝视着钟云深,低语道:“大部分北幽国民都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得到了所谓的‘永生’,其实却是永恒的无法安宁与折磨。”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 南宫战轻声道:“云深,北幽国各个地域有不同的风俗,你所唱的,是都城内围的歌。” 钟云深抿唇:“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虽然不受重视,虽然一直没有建树……但这都是平凡的证明。” “我知道。”南宫战垂眸:“我只是以为你知道些什么,哪怕一点点。” 他又问:“或者,如果你愿意从你的父母那里——” “哦,我什么都不知道。”钟云深猝然打断男人的话。 “不过,”她不以为然地笑笑:“难道你不是因为这个才找上我们的吗?我和小烛。” 鲜有的尖锐言语让南宫战表情一愕,连小烛也放下手里的事情,抬起头看着钟云深。 “不,还真不是这个原因。”南宫战黯然重复:“我不是因为这个才找到你。” “抱歉,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钟云深疲惫地抚上额角,摇了摇头。她抱膝靠在大黄鸡身边,喃喃自语:“你们什么都不跟我说。” “我什么都可以跟你说。”大黄鸡拍打着大脚丫子仗义道。 钟云深抿抿嘴,勉强笑了一下。 改良小鼹鼠也拼命扒拉她的手,用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着她,配上大黄鸡神似字母ovo的凶残表情,相得映彰。 钟云深原本心里堵得发慌,现在慢慢平静下来了,窒闷感也随之消弭。 “对不起……不管怎样,谢谢你带给我的一切。”她对南宫战愧疚道。比起过去的日子,现在的小小欺瞒又算得了什么。毕竟……她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是我不好,对不起。”南宫战满带歉意地说。说完这句,他没再多言语,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钟云深踌躇几番,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作罢了。 歇斯底里之后,小市民钟二冒头。她觉得有点心慌,不知刚才对闷宅的态度是不是太过,就抱着个大绒球忐忑。满腹心事的钟二没发现,她勒在大黄鸡肚子上的手里真的多出了一盘一盘又一盘的菜!! 车内地板很快就被琳琅满目的冷拼炒菜填满了。 好在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迷雾翻卷散开,一片宏伟的建筑群彼此毗连,奇迹似地出现在前方。其中最辉煌宽广的是一座宫殿模样的建筑,伫立在宽大的广场中央,被其他楼宇众星捧月般簇拥。 广场上人山人海,而他们的车就自动停在了广场边缘,再向前就是步行道路了。 钟云深回头看,“阴途鬼道Exit 26A”大牌子立在他们的来路上,与高速公路无异。 ……这还是个直接右拐下行、不用走转盘的路。正在背考交规的钟二默默地活学活用了。 啊,怎么满地都是菜?╮(╯▽╰)╭ …… …… 南宫战率先下车,替钟云深开了车门,指着那皇宫一般的建筑道:“这就是拍卖会所在,会场现在还没有开门,我们稍等一下。” 趁着建筑大门未开,钟云深偷偷打量停驻在广场上的众人。也许是为了昭示自己是修仙者的身份,大多数人还穿着古早的衣服样式,各朝各代或者每层见过的古式袍服都有,像他们一样穿着现代衣服的反而成了少数。 修仙者们有的互相认识、彼此交谈,有的则独自闭目养神,还有的召唤出某些灵兽异兽,彰显自己非凡的力量,引起很多低阶的修士一阵阵羡艳侧目。 作为普通人,钟二自然也被那些漂离耀目的灵兽吸引了目光,有美丽又威武、长着交错獠牙的骏马;有浑身燃烧着粼粼焰火的鸾鸟;有剽勇凶悍的黑色猛兽……大黄鸡不满意地用翅膀拍打钟二的腿,企图吸引回她的注意力,不过没什么效果。 它气哼哼地在人来人往的路上piu地召唤了个窝。 一声洪亮的钟响之后,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广场上各处动了起来,缓缓聚集到会场前方。 钟云深注意到,会场前面的大门同时开放了十几个,有穿着黑色西服的工作人员从门内左右闪出,负责验证入场者身份。 门分各种颜色,修仙者并没有就近入场,而是去往不同的门,依顺序在门口检查身份。接近各个入口的修仙者都会向工作人员递上特殊的卡片,等工作人员把一团灵气注入卡片后,才能被允许入场。 南宫战泰然自若地领着钟云深等二人走向一面纯白色的大门,这边根本没有人排队。钟云深看旁边人验证身份,拿的都是五色或者金色的卡片,然后看南宫战手里—— 额—— 这么黑的卡!! 这是煤卡么!!! 是不是太久没拿出来过了!!! 她担忧地看着南宫战。 “这个是通行证。”南宫战给她解释说。 钟云深:=皿= 我知道这是通行证!钟云深把大黄鸡抱起来抗在肩上,企图在南宫战被撵走的时候能蒙混过关。 “……那我怎么办?”小烛问。 钟云深递过小鼹鼠:“喏,能挡一下是一下。” “……能不能不瞧不起人?”闷宅= = 走到近处,钟云深发现工作人员西装上还写着“安检”两个字。 钟云深:…… 南宫战递上备受质疑的通行证,门口的安检工作人员脸色变了变。 “请你稍等一下。”那人跟旁边的人小声说了句什么,请几人稍作等待。 不多时,一位主管模样的人脚不沾地小跑过来——是真的在半空中小跑啊! “九转凌天流垂龙飞华青峰踏云步?竟然是失传千年的九转凌天流垂龙飞华青峰踏云步?”大黄鸡沉声。 “没错,是九转凌天流垂龙飞华青峰踏云步。”南宫战肯定说:“此人大概是九转凌天流派的雷璇或者雷玑后人。” 名字这么长失传很正常啊!钟云深抱着大黄鸡的大脚丫子,内心怒道:……还有你这样能跑多快啊!!! 那人在南宫战面前翩然落地,极为恭敬地躬身行礼:“想不到真有一日,能亲自见到南宫藏妖一族的族长。” 他激动道:“在下雷佗,想不到您会大驾光临!请您跟我去天君厢!” “我要采办的物事不多,天臣厢足够了。”南宫战微皱眉头,似乎顾忌着什么:“天君厢……太过招摇了。” 对方却执意道:“那间房间能为您开放是它的荣幸!” 南宫战只得跟着那人的引领。 小烛看了眼呆在原地的钟二,扯了扯她的手。钟二这才反应过来,任小烛牵着跟上去,自己再牵着大黄鸡,大黄鸡牵着小鼹鼠,一队人小学生过马路一般往里走。 漂亮! 华丽! 高档! 几个土包子的眼睛不够使了,索性大方地放开自己,露出土兮兮的傻样连连惊叹。 尤其是钟二,再看那张纯黑色的半透明卡片,漆漆黑的卡也变得超凡脱俗了! 这—— —— ——这是修仙世界的黑卡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被车门夹了。。。。。 只能暂时告假。。。。我会回来的。。。。。。。 ☆、修仙者拍卖会(中) 雷佗手托一块引客牌,打开层层机关。他在前面仙风道骨地走着那传说中的“九转凌天流垂龙飞华清风踏云步”,也就是一路小飘在距离地面半尺之上的位置。 看着钟云深眼里,这位恬淡的高手气度超然地漫步在清风之上……整个儿就是一车辆压缩空气悬挂避震器的内芯儿!! 为了能自己开车、最好还能自己修车,于是陪着小烛研究一切相关的钟二欣慰——啊啊,不需要像弹簧避震一样挂瓶真是太好了!!\(╯3╰)/ 跟在雷佗之后的是南宫战,他敛去了平时苦闷的表情,左脸看起来安静沉稳……只可惜再后面跟着一队拉手小人儿,就差直接把“土包子”三个字摆在脸上。 好在一路上几人们走的是独立的通道,雷佗恪守职责,对非是自己职责内的事情不闻不问,几人的行为也没有引起他的任何反应。 不过雷佗一边带路,一边有意无意介绍了天君厢的隐秘安静,只要南宫战不愿意露面,任何人都看不到他们。 ……还是介意的吧。 其实修仙者在修炼到出窍期之后,意识已经可以离开肉身,代替五感来感知更远的外界情况,此时这种新的感官被称为“神识”。高级修仙者的神识一开,立刻能够烛洞一切,可是同为具有神识力量的修道者或者更高层的存在,用神识探知周边不仅是极大的不敬,也同样会把自己拉下水——否则莫说雷佗,整个拍卖会场的修道者们都不需要墙壁和包厢分隔,直接彼此看个通透了。 进入唯一的天君厢之后,土包子们齐齐发出惊叹,太华丽了! 锦绣的织毯花纹繁复,由珍木打造桌椅橱榻雕有秩地摆放,精美的雕工与简单质朴的线条相结合,雍容大气。木质的天花板上用金色的蟠龙勾挂着玲珑轻巧的灯盏,案桌上和橱架上还摆满华美器物,点缀灵草仙葩,想必每一件放入拍卖都会是震惊四座的珍品! 看向拍卖会台的方向的整面墙是开敞的,由一层落地水晶玻璃窗笼罩起来,旁边有电子开关可以调节温度。 有人上台通知拍卖会还有一小时开始,此时大厅里早已爆满,各个包厢也坐满了人,据雷佗说,大部分人是从几个月甚至几年前就开始预定位置。 如果不是南宫战有特殊的身份卡,只怕真的没有办法参加。 介绍完基本应用,雷佗给南宫战之外的人发放了专属身份卡。 “这些都是以南宫先生的黑卡为主卡的副身份卡,只能使用这一次。各位只要把金额转上去就可以使用了”说罢,雷佗拉开门,外面竟有近百名工作人员在待命! 他站在黑压压的人员前方,深深鞠躬:“请您尽管调遣吩咐!” 后面的人员也齐齐鞠躬,这样仿佛遗体追悼会的大仪仗大场面,看得连南宫战也咋舌了——他虽然是正牌总裁,也是纯种闷宅! “我从来没来过拍卖会现场。”南宫战说:“想不到这么舒适气派,看来会场抽成太多了。” “这里简直和书上写的人间皇宫一样好看!不,比皇宫还好,简直像妓_院一样!!来客了来客了!!铃铃铃铃!”大黄鸡胡乱赞叹一通,手里抓着小鼹鼠使劲晃,就为了发出点儿铃声,不过它得到的只有嘤嘤嘤嘤的哭泣声。 钟云深赶紧把小鼹鼠抢过来,命令大黄鸡坐好。 “我想看包厢。”大黄鸡不乐意坐着,屁_股圆墩墩地乱扭。钟二拗不过,只得牵着它满屋子溜达。 “皇宫照理说比妓_院好看!”钟二还不忘教育大黄鸡。 赞叹完天君厢的阔绰和华丽,钟二和小烛凑到窗前开始看别人。南宫战解释说,会场有散台和包厢,其中包厢以三才“天”“地”“人”区分大的阶位,然后再以“君臣佐辅弼”来更细区分:“天”为高阶仙者或神系血脉;“地”为已经飞升的普通仙人,或者渡劫失败后通过保命法宝变成了鬼仙和散仙;“人”则是还没有渡劫的各级修仙者,主要是在人界有钱有势的大家族。 就钟云深和小烛的观察,天君,天臣,天佐,天辅,天弼在拍卖台悬空略偏上的位置,不仅对拍品一览无余,包厢内还带有特别的全息投影和操作屏。 这些包厢外有数十名人员待命,基本能负责任何需求、应对任何状况。 地君,地臣,地佐,地辅,地弼这些包厢距离拍卖台稍远,陈设素雅一些,设施与前面的天级基本一样,只有服务人员的数量有些变动。 人君,人臣,人佐,人辅,人弼则更像普通人类的拍卖包厢,设施更具有人间烟火气,甚至还有皮沙发。雨前两者不同的是,门外由他们自己带来的人员负责安顿一切,所以都穿着本家子弟的衣服。 整个拍卖会场内部极其庞大,依照离拍卖台的远近顺序和装潢分为这十五种包厢,虽多而不乱。钟云深以手指点着,横竖数了数,总计九百余个之多,大部分都是人级包厢,众星捧月般环绕在拍卖台上空周边。 即便如此,会场低一层的位置还有布置着圆桌和座椅的散座大堂,里面聚集了数万位修真者,而且居然人人都能有位置坐下。他们所在位置看不到拍品的实景,只能通过每隔几百米便有一个的大屏幕看拍卖物品。 钟云深注意到,他们手中都拿着一本发光的物件。小烛也很好奇,问南宫战:“那些人手里拿着的物件是什么?物品单吗?” “差不多。”南宫战解释道:“除了拿上台的拍品,每次拍卖都会有数以千计不会上台展示的物件同时被交易,参与者以他们手持的终端读取信息,有意者则可以直接用桌上的仪器输入数字竞价。” “其实这才是那些散客参加拍卖会的原因。”南宫战说:“拿到拍卖台上的物件对渡劫之前的修仙者往往是没有用处的,只有大家族拿来镇山布阵、维持家族势力;或者仙人之上力量的存在拿来更一步提升自己的实力。” “可是,”钟云深升起疑惑:“那些传说中刚入门道的少年拿到一把罕世法宝,最后凭藉着法宝变成呼风唤雨大人物的故事又是怎么发生的?” 果然,散座内除了很多看起来已经高龄的普通散修,还夹杂着看起来很普通的少年少女,拼命地划拉着手里的物品列表,大概就是在期待所谓的平凡XX生的奇遇(XX可带入初中,高中,大学,大专等)。 钟二看得有点动心,问南宫战:“你说我们能捡漏吗?” 如果她也能得到一件看似平方实际霹雳厉害的法宝—— “没可能的。”小烛毫不留情道:“你也就是能捡个大黄鸡。” “当然了,”他想想又说:“这个几率比捡到天材地宝还低。” 钟二掩面,觉得这个奇遇真的是……太让她不想要了。 她能把这个奇遇送给那些等待“乘风破浪会有时不畏浮云遮望眼两只老虎跑得快一行白鹭上青天”的年轻人么?…… 南宫战召来侍者,要了几本物品清单,分给众人,连小鼹鼠也得到一本。 钟云深顾不上感谢南宫战的大方,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神奇的终端吸引了—— 显示杂项物件的,是一页超薄的特质晶屏,被钟云深拿在手中,只有及其轻微的质量感,而且几乎没有厚度。 是的,钟云深只觉得自己是托着一张延展开的电子画面。 诸多修仙者的力量让她感到虚无缥缈,可这种超越现有科技的技术震撼是切切实实的!就在这么一层薄如蝉翼的映像上,她可以用手触摸翻页,还可以输入竞价。 钟二以为这强大的技术就足以让她膜拜了,可南宫战的解释让她更惊——这设备甚至支持把想要仔细看查的物品拖动成小规模的全息投影! 她以五指抓取一个宝珠模样的物件,向屏幕上方一提—— 一颗网球大小的宝珠从平面升起,悬浮在半尺高的位置上,幽幽转动,闪烁璀璨光华。 “好棒。”连小烛也不禁赞叹。大黄鸡和小鼹鼠也都齐齐攥紧了手里的屏幕,觉得爱不释手。 能带回去么?三只齐齐露出兔斯基表情= = “呃……”南宫战无语:“那样我会交罚款的。” “那就谢谢你了。”小烛把这话当成承诺来听。 “谢谢你的四份罚款。”钟云深难得厚脸皮一次。 “……那我干脆也带走算了。”南宫战看着手里的设备叹气。 也难怪大家喜欢,这个设备还能直接与宾客佩戴的标牌呼应,识别身份,连资金的限额也一清二楚,不能漫天加价,实在是很智能。 “我盯着台上的拍卖就好,你们随便买点什么。”南宫战说罢,给大家每人的身份卡上转了一颗极品仙晶。钟云深还是没有具体概念,但是小鼹鼠和大黄鸡都要激动爆了。 “这上面物品的均价都很低,”南宫战说:“云深,我给你讲讲,仙晶不同品级之间差距很大,代换是万进制的,份下品,中品,上品,极品四种,以后你不管买什么都看好价格,别让人糊弄了。” 钟云深猛点头。 在买不了高档拍卖品的前提下,万人大捡漏开始了。 也许就是要促成这种效果,物品单上对物件只标注名称,并不多做解释,只有识货或者需要的人才会买到合意的东西。 钟云深看着光华璀璨晃眼的武器和器皿,或者奇奇怪怪的树根,觉得哪样都很厉害的样子,不知道该买什么好。 “张起灵用过的洛阳铲?”这是啥? “这个可以买,”大黄鸡探头说:“买了再放淘宝上卖掉,会很好卖的。” “喔。”钟云深呆呆答应。看没人竞价,她在上面投了五颗下品仙晶的标。大概很快就会被新的出价盖过去了吧,钟云深想。 看着层出不穷的新鲜事物,她倍感欢喜,拿着似乎已经属于自己的物品单,先是翻来覆去研究了一会儿,又把清单里看着好玩的物件一样样拖出来观察。 笑着笑着,钟云深忽然悲伤起来。 这么薄, 这么清晰…… 这么地 时尚…… 全息…… 有极强网络支持…… 还有 跨时代理念…… …… …… …… 乔布斯要是能看到这个设备。 …… …… …… 会哭的。 “能再要一个么?”钟云深呜咽着问:“……我想烧一个给乔布斯。”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在波士顿。 小白全家都好。 虽然被夹伤的肩膀一直起色不大,但是已经很知足了。 希望各位大人平安,健康,快乐,幸福。 小白鞠躬 ☆、修仙者拍卖会(下) 这场盛大的拍卖总共分为四部分,每部分有将近一百轮,不分昼夜地进行着。 自开始以来,各包厢的叫价器亮闪不断,有时候买家情绪上来了,甚至还有口头叫价的。 在那些世家或者高阶仙人来看,东西都是千载难逢,物有所值;但在钟云深看来,台面上的器物价格都高得离谱。东西那么贵,竞拍的人反而热情高涨,有钱人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钟云深撇撇嘴,她对此兴致缺缺,只管低头捡漏。 看到其他席位的人偶尔会对这些东西露出狂热或者欣喜的表情,不过南宫战一直没有想要什么的意思。 就这么持续了四五个小时,第一部分还没进行完。连散座最低阶的修士也早已辟谷,可身为普通人,钟云深有点饥肠辘辘了。 “玄天境御膳房今天有什么菜?”她问大黄鸡。 大黄鸡会意,先拿出几盘点心,才说:“正餐稍等。” 有点心垫肚子,钟云深已经很满足了,她吃桌子上的点心,低头抱着小鼹鼠,轻轻晃它的小爪子,问:“买什么东西了吗?” 小鼹鼠摇头,比划了半天,表示眼花缭乱不知怎么下手。 “它还是把仙晶存着吧,吸收了能量,说不定还能当个鼹鼠大仙什么的。”小烛说。 “玄天境御膳房今晚吃火锅。”大黄鸡言简意赅,从身上掏啊掏,掏出一个奢华无比的金色大火锅扔在桌子上。 钟云深瞪大了眼睛,看着镶满珠宝玉片的火锅在桌上滴溜溜旋转。 大黄鸡接连不断地掏出食物,先是拿出大铜壶给火锅倒上汤底,撒上香料,然后又端出一盘一盘的材料和各种蘸用的酱料。 “你们先吃。”南宫战一直托腮看着场内的器物,似乎在等什么东西。 “……这样……好么……”钟云深迟疑地夹起一片薄薄的羊肉片放在锅里。 沸水一滚,羊肉很快熟了。 “吃吧。”大黄鸡推了推她的手背。 钟云深抵不过香味的诱惑,开始涮肉片。 大黄鸡娴熟地调配酱料,它见过小鼹鼠剥橙子,便把一头蒜扔给小鼹鼠,对方只得含着泪嘤嘤嘤嘤地剥蒜。 不多时大黄鸡调好酱料,主动给小烛递上一碗,然后才给钟云深,再之后是南宫战。 “我不吃,放桌上就行。”南宫战道。 小烛则欣然涮肉。 “大黄鸡好像很巴结小烛啊。”钟云深呆了一下,指道。其实,从大黄鸡一开始给小烛拿饽饽吃,她就该发现的。 “巴结主人就该从亲近的人下手。”小烛不以为意。 “就是这么回事。”大黄鸡深沉道,最后才给小鼹鼠了一碗料,不过小鼹鼠已经感动得直哆嗦了。 它含泪拿出一包棉花糖,小心翼翼地涮着吃。 “死开!你拿着酱料一边儿玩去,别弄脏我们的火锅!”大黄鸡怒目,一挥翅膀就把小鼹鼠拥了个跟头。 钟云深:……多大的仇啊大黄鸡! 玄天境的食物和凡间差不多,金针菇,大白菜,粉条,脑花,肥牛,鱼丸,各色水产,甚至还有罐头装午餐肉,一样样食材在咕嘟咕嘟冒泡的热水中滚熟。 食物让众人果腹,可香喷喷的味道是拦不住的,随着蒸腾的热气,四溢的香味以比八卦还快的速度飘散开了。 味道很快引起会场其他人的注意,特别是临近的包厢和正下方的散座,一下子就闻到了这股火锅气味。 拍卖会从未有过这种状况,众人不明就里,纷纷问这是什么味道。 议论声自然也传进南宫战的包厢,钟云深握着筷子尴尬了。 “吃就是了,肉片要煮老了。”小烛继续淡然,给钟云深捞了一碗地瓜粉丝。 …… 散座上有一对师徒,正巧坐在天君厢的下方。一师一徒便组成了小门小派,日子寒酸却挺温暖。 当师傅的积蓄不多,入场卡也是他自己卷着草席子排了七年队才买来的,只图带徒弟长长见识,而且万一能淘到一两件下品法器,也算拣宝了。 身为徒儿的少年果然在声势浩大的拍卖会里看花了眼,一刻也安分不下来。 “稳重些。”师傅劝道。 就在这时,他们闻到了大黄鸡火锅。 “好像是从天君厢传来的!师傅,我好饿啊!” 少年辟谷不久,登时大喊大叫起来。 师傅赶紧扯住徒儿,让他不要叫嚷。师傅笑了笑,道:“葵儿,你还不知道吧,这天君厢,这天君厢,这——” 少年师傅双眼发直,口中只剩下重复这几个字,他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因为他徒弟这一吵闹,在场很多人都无意间看了天君厢一眼,然后被撼在当场。 天君厢的隔层虽未敞开,出价器却是运作状态。这证明,包厢里确实有宾客在,而且是不愿露面的神秘宾客! 整个会场一片哗然,有些新人迷茫不知所谓,但更多人的第一反应是大吃一惊。 “天君?怎么可能?只有上古血脉级别的才会被请入天君厢,那房间有数百年没有开过了——就连裴夙也只是使用天臣厢……”有知道些什么的人彼此议论起来,说到裴夙几个字压低了声音,看起来对裴夙竟是极为避讳。 刚修行不久的初级修道者伸长脖子,想看个清楚:能见到神级的人物,也算不枉此生! 在天君厢斜对之处是天辅厢,内坐几位关系要好的仙君级别人物,他们在别人混乱时并未动容,只是不疾不徐撤掉了隔绝视线的玻璃屏障,只为更细地了解情况。 “青老,你闻到那味道了吗?” “这特殊的香气——没错的!我知道这个!”被称为“青老”的,看起来德高望重的长者捋了捋三尺长的胡须,眯眸颔首道:“这股淡淡的腥膻味道,佐以能以嗅觉直观感知的咸味,还有辛甜的余韵——这就是失传已久的碧落回灵鸾心草!” “什么?!”另一位看起来颇有见识的仙君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你说的可是能够凝聚魂魄,连天劫也不需担心的碧落回灵鸾心草!” “不错!老夫在荒蒙时期边潜心修道,现已经修到上阶层仙君。六千年来,也只在青华仙帝的珍藏里见过一支。”先前的老者斜上拱手表示尊敬。 他平素磊落超然,对此并不私藏,而是缓缓道破香味的来历,并指出:“来人竟然把碧落回灵鸾心草碾碎制成香粉,老夫粗懂制香,这样浓郁的味道起码需要五百棵!” 五百棵碧落回灵鸾心草!一言出满座皆惊——这是怎样的手笔!怎样的气派!怎样可怕的上古遗支!! “哼,长江后浪推前浪,上古家族又如何,我们遥薇宗迅速崛起,威慑诸界,到时候遇上了还不一定鹿死谁手!”一个少年忽然从天佐厢负手冷笑,声音洪亮,响彻整个会场。 “哎,初生牛犊啊。”有上仙老者摇头叹息,然而声音极轻,对这“遥薇宗”非是不忌惮。 而转回南宫战包厢内—— “看什么看,傻_鸟。”大黄鸡怒视那些探头探脑的揣测者,眼神充满杀气。 南宫战也跟着摆了一个很杀气的表情。 “他们看不到的,别忘了这是单向玻璃。”小烛平淡道,吸溜吸溜吃煮面,还磕了个鸡蛋进去。 钟云深:……当着大黄鸡的面吃鸡蛋真的没问题吗? 事实证明这么做是真的没问题。 吃完火锅,大黄鸡把金灿灿大火盆子收起来,材料被吃的点滴不剩,只余下光洁的盘子,也被它收起来。 “我还是露个面吧,”南宫战与大家商量说:“反正今日裴夙不在。” “随你就好。”钟云深道。 南宫战点点头,把玻璃降下半层,也方便钟云深探身看热闹。 南宫战的模样让所有人屏息片刻。众人并不畏惧那半边丑陋的脸,只是被某种血脉天成的气势生生压住了! 就连方才大放狂词的少年也有一瞬间失神。 也许只有钟云深才是唯一被烂掉的左脸震慑的人——看在别的修士眼中,最彰显的特点不是外貌,而是力量级别的直观感觉! “啊!竟然是藏妖师!!”有认出来的人惊呼,连忙遥遥作揖。 这一喊,引起了一阵更剧烈的轩然大波,场内大半人都站起来行礼,表示对这一支血脉的尊崇。 南宫战久不出门,被这么多人同时认出来还真有些局促。他连着椅子带着人往里面挪了挪。 钟云深挪得更靠里,她才发现藏妖师很有势力。 之前的少年已经缓过神来,他脸色一冷,讥讽道:“方才的香味真的是碧落回灵鸾心草吗?怎么闻起来很有食欲呢。” 南宫战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钟云深被人质疑,顿觉尴尬,小烛和大黄鸡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吃东西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而且,”那少年利眸一扫,已经瞄见了钟云深,讥笑道:“还带了一个凡人来会场。” 被认出是凡人的钟云深心虚咧嘴,准备退得再远一些,又怕别人盯着她看到小烛和大黄鸡,只得喏喏站在原地。 少年自作了悟地说:“我算是明白了,利益的诱惑之下,有什么丹药流入凡人世界也是难免的。” 少年势力很大,整个会场竟没人反驳。 钟云深气呼呼扯过叫价器,咬牙笑道:“我算是明白了,原以为修仙者很稀罕神秘,原来在这里的修仙者也和大白菜一样烂街了。” 本来只是呛一句火,不想少年激动得跳起来。“你才大白菜!你家祖坟里埋着的都是白菜!!” 那少年脸上猛然变白又转红,登时炸毛! 原来他名字就叫“达柏材”! 钟云深讪讪放开叫价器。 祖坟里埋得都是白菜……那是地窖吧? 温凉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肩头。钟云深回头,只见南宫战左脸含笑看着她,摇摇头表示不妨事。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凌空一抓,手掌摊开,上方多了一个巨大的球体,里面全是一种红褐色的奇异草药。 神似大黄鸡火锅的味道瞬间铺满整个会场。 淡淡的腥膻味道,佐以能以嗅觉直观感知的咸味,还有辛甜的余韵—— “真的是碧落回灵鸾心草!”那天辅厢的仙君痴狂大叫:“竟然能同时见到这么多!!” 南宫战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那气得浑身巨颤的少年,悠然道:“这些都不算什么。” 他轻轻一扬手,那些名字很长的仙草撒个漫天遍野,而且是以每人一支的状态飞向每个修仙者面前。 那青老只是愣了一瞬即,立刻深深躬身,朗声道:“谢南宫大人赠药!” 其他人也齐齐道:“谢南宫大人赠药!!” 那少年站在一堆拜服的人中间,面前飘着名字巨长的草药,一时间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最后恨恨拂袖,一阵气流在无形中接住草药,再以极快的速度把草药甩给下人。 少年转到后方以后,那包厢的隔层也布上了,再看不到里面动静。 南宫战摆摆手,拍卖会继续进行,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只剩下钟云深呆愣地看着南宫战,被他方才的表现深深震撼到:啊啊啊,闷宅简直是把威武放在独轮车上—— ——忒(推)威武了!! 作者有话要说:马拉松爆炸案嫌犯杀人又伤了15名警察,波士顿现在全城戒严,小白这边各种不方便,还要照顾孩子。 特殊时期,请大家谅解。。。。。 ☆、激烈竞价 一时轰动之后,拍卖会有条不紊继续进行。 钟云深坐在单向玻璃前,看了一会儿散座的情况。大会的交易货币只要是仙晶就可以,有人以身份卡一笔一笔划钱竞价,还有些人则是招来会场内的工作人员,拿出实在的仙晶叫价。 仔细一看,还真看到挺多人以现款交易的,拿出的仙晶清澈透亮,内蕴浅浅的璀璨光华。钟云深回想起南宫战当时送给自己的“订婚戒”,或许也是品相较好的仙晶,只是怕自己不收,才被闷宅故意贬低了价值。 她轻轻地攥了攥手指。其实那个戒指一直被她带着,卡在指虎大婚戒之下,隐去了模样。据南宫战说,两者的效用结合,谁也摘不掉抢不走这两枚戒指—— 所以戴上之后,钟云深和南宫战也拿不下来了。 两人:…… 看来还真是得戴到死了。还有这个指虎——她也不想在无名指上戴指虎啊!这个怎么不能隐身呢! 包厢外有人敲门,打断了钟云深的抓狂。 一位工作人员托着一个匣子,恭敬道:“首部分杂项拍卖已经结束,这是钟小姐赢得的拍品。” 钟云深惊讶得合不上嘴,“张起灵用过的洛阳铲”竟然真的被拍中了! 那人放下匣子就退了出去。钟云深只好转向包厢内的大家:“有谁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南宫战摇头,大黄鸡却抱翅悠悠道:“淡然若水的眼神,复杂迷离的身世,众口铄金的暧昧,一时间……洛。阳。铲。贵。啊。” “……我可能已经老了。”钟云深打开匣子,里面放着的是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洛阳铲,只是手柄上有一行小字,笔画分明。 “这儿有字。”钟云深端起来看。 小烛垮脸:“该不会是‘用我一生换你天真无邪’什么的吧? “……那是啥?”钟云深不解。 “……没事,随口问问。”小烛抄手望天。 “嘎仙洞底可通幽。”钟云深缓缓念道。 “说的是北幽国吧。”南宫战以手指敲击膝盖,叹道:“那么隐秘的入口竟然被人发现了。这人不一般啊。” “不过那条路只是数千年前的一个荒废入口,就算打开也进不去的。”他说:“自从整个北幽国被化为死国之后,里面已经没有任何只得拿取的珍宝了。” “这把铲子本身还是挺值钱的。”小烛摸了摸洛阳铲的材质:“好材料的,铲头的弧度也很好。” “我替你在淘宝上卖掉吧。”大黄鸡自告奋勇:“玄天境和人间我都有店铺。” “你竟然还有店铺在人间?”钟云深不得不对大黄鸡刮目相看了。她问:“卖什么的?” “少女百搭必备可爱蕾丝连衣裙,棒子风甜美秋冬外套,娇艳碎花真丝衬衫,修身淑女复古优雅百褶裙,波西米亚风情串珠棉布衫……”大黄鸡掰着翅膀数,又说:“你要的话我送你几件。” 钟云深哑然,只得转移话题问:“你手下有很多大黄鸡吗? “哪有。”大黄鸡坐在一张官帽椅上,晃荡着它的大脚丫子 “都是我一个人在忙活所有的事情。”大黄鸡呼出一口气,惋惜道:“好啦,现在认你为主了,炉鼎店也做不成了。” 钟云深干笑。她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第一阶段拍卖结束后,拍品被送往成功竞标的买家手中。中央会场稍作整理,进入第二阶段拍卖。 第二阶段比第一阶段有所不同,拍品多为灵兽与魔兽的材料,甚至有鲜活的灵宠出售。上台展示的,除了天生就温驯的灵兽以外,还有各种被训化的、看起来凶猛无匹的灵兽。 捡漏仪器上的物品列表更新,比上一轮增加了数十页,有品阶较低的灵宠,各色未成年的小宠,还有看不出来历的灵蛋。 蓬松的好像云朵的小狐狸,强壮活泼的小老虎,口吐人言的大白蛇,印着双喜临门的红色蛋——诶,这个真的不是煮过了的红鸡蛋么? 钟云深看着很心动,可是想到气焰嚣张的大黄鸡,又不想苦了新来的,孱弱泪奔的小鼹鼠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迟疑地看了史上最凶猛淘宝店主一眼。 大黄鸡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拿起小细绒大翅膀把她的屏幕一遮,冷冷道:“见异思迁可耻!” 又过了约莫三四个小时,第二阶段的拍卖尚未过半。 钟云深看得头疼,打了个哈欠。 “辛苦你们在这陪着我,”南宫战歉然道:“包厢后面有休息室,你累了就去歇歇吧。” 钟云深揉揉眼,坚持道:“我还是想看。” “那我们来背交规吧。”小烛拿出白皮手册。 几轮之后,一支墨色的麒麟角被端上拍卖台。 麒麟角是高极仙药中常用的药引,虽然价格很贵,但是每次用量微小,所以还是有大量的买家愿意购买。 往届的麒麟角都是小块的,这么一只完整的麒麟角还是头一次出现,还是墨色的,现场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最近墨麒麟角价格虚高,我们还是等买家仙丹制出后直接买丹药吧。”附近包厢一对师徒说。 小烛本在和钟云深一问一答,听到这话便无意往拍卖台上瞟了一眼。 看见那麒麟角的模样,小烛少有情绪的脸上竟然写满激动,眼睛也亮起来:“就是这个!” 他急促低声:“这是可以转换虚实的物件!——南宫战!藏妖师南宫战!” “什么?”南宫战从未被小烛这样喊过名号,一愣之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神色一凛:“你确定?” “我确定,”小烛确凿道:“而且只要方法得当,连普通人都可以使用。” 南宫战大喜过望:“那这个……这个的确可以帮我完成最后的步骤!!” “所以不管多少钱都要拿下。”小烛正色道:“你用完了我还得用。” 南宫战深深地看了一眼小烛,说:“是我出钱。” 小烛点头:“所以你先用。” 南宫战只能表示同意。 这件拍卖品以550起价,现场价格是1150颗上品仙晶,叫价渐渐冷清,加价幅度也不大,看起来已经基本要花落某家了。 “不能叫价太高,否则就麻烦了。“南宫战想了想,选取了货币的单位为上品仙晶,然后在数字框内输入了1800。 按动叫价键的一瞬间,小烛眸色一沉,猝然沉声道:“还是要坏!” 果然,价格一出,整场出现了一瞬间的静默。 三秒钟后,各家争相出价——以藏妖师的家底还会特意跑来买药引么!所以能让藏妖师看上的东西,肯定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挤破头也要拿下来!啊啊啊啊!! 南宫战:“……好吧,只怕要下血本了。” 他一心想要拿下这物品,出价十分跳跃,其他人紧追不舍,真的是要拼上家底的架势。更有甚者,有些人级包厢里的家主一边竞拍,一边吩咐家族人员变卖家业。 就这样,价格一路紧咬,短短半个小时内竟然飙升到一千颗极品晶石! 是极品晶石啊!! 这是拍卖会有史以来最高单价! 嗡嗡,南宫战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一条红色警告新闻—— ——纳斯达克股指全面崩盘了! 包厢内众人:(⊙皿⊙) “边儿去,你这么加价不行。”钟云深看不下去了,一屁_股坐在叫价器前,把南宫战挤开:“换我来。” 南宫战和小烛都以为她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动作,可有那么一会儿,钟云深只是看着操作盘发愣。 “也好想给乔布斯烧个这个啊。”钟云深喟叹。 南宫战:T_T 你还是留点钱让我叫价吧。 钟云深这才不慌不忙,开始竞价。 开始南宫战还对她出价的能力将信将疑,后来却只剩下感慨:不愧是钟二,家庭主妇自然是很有居家过日子的心—— 不管其他拍卖者出多少钱,她每次都只加一颗上品仙晶! 因为天字包厢的特权是随意加价,不受每次叫价最少加100的限制——但她加的这个“1”就不得不让很多竞拍者再加“100”去超过,所以很快就引来一片怒视。 生气归生气,很多宾客都在心理和财务的双重压力下竞争不动了。 “膈应死你们。”大黄鸡挥动翅膀叫嚣。 价格到了2000,很多家族只能就此罢休,再提价格下去,别说晶石,连宅院都只能卖掉了。他们大都阴沉地先行离场,看来是要去把抛手的产业想办法再赎回来。 “3000!”那之前的狂傲少年再次出场,打出一个让很多人窒息的价格。 钟云深按下“3001”。 此时,场上只剩下这个少年在与南宫战僵持。 “3100!”那少年继续加价,似乎并不把这笔天价的资财放在眼里! “哈哈,藏妖师又能如何,只要有财力支持,你们都要向我们遥薇宗俯首!”他一边说一边扬眉扫视众人,眼中露出凶狠狂傲的目光,藐视之意溢于言表。 “MB的你活不耐烦了!!遥薇宗就是个大(哗)派!!” 谁都没想到,一直闷声不吭的大黄鸡忽然腾地站到了窗口处,把单向玻璃一巴掌拍碎了! 纷扬的碎片破空而出,最后显出大黄鸡威风凛凛的桶形身材!它以翅膀掐腰,恶狠狠遥指那少年—— “大白菜!你竟敢在玄天境淘宝网上投诉我!!!” 在大黄鸡杀气腾腾的目光下,少年脸色巨变,浑身颤抖。 他蓦然掩住脸,哇哇大哭着转身就跑!! 钟云深(⊙⊙) “3101。”她只是愣了一下,继续悠然加价。看来这少年买过炉鼎啊。 其实在场很多人看到大黄鸡时,脸色都变了。 【修仙世界,起码四万人都有黑历史。】 “3101颗极品晶石第一次,3101颗极品晶石第二次——” 台上的拍卖主持已经在倒数了。这只墨麒麟角将以史上最高的拍卖价格成交! “这是无价之物。”南宫战盯着那根麒麟角,攥拳低声说: “云深,小烛——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让人类和妖魔能开启新的共存方式。” 他的声音郑重得近乎悲壮:“请你们为我见证吧——” “一万一千五百万极品晶石。”冷冷加价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堂。 南宫战双目圆睁,听到这声音后,他紧握的双拳倏然张开,再度攥紧,指尖指节都泛出青白色。 原来是裴夙来了! “怎么回事?”钟云深也有一瞬间的惊慌,这是多么高的价格! 人家只是问有没有比一百七十万更高的价格,喊个“有”啊倒是! 为什么不管电影电视还是现在的遭遇,都是杀出一人直接喊价啊! 你这样很气派但是究竟算不算答非所问啊!! “是裴夙。”小烛沉声:“继续加,没关系。” 巴别塔的主人?!钟云深也是一脸惊恐,但这并不妨碍她默默按下一万一千五百零一。 裴夙:…… 男人只是稍微不悦了一下,便立刻跟价。 “两万极品晶石。” “看不出他还挺有家底的嘛。”小烛抱臂:“不仅现实的公司规模庞大,而且还有堪比一国江山的仙晶。” 南宫战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藏妖师的经济都在我手里。” “别忘了他曾是整个北幽国的最高国师,自然资历雄厚。”大黄鸡深沉道:“我的炉鼎店始终卖不过他旗下的占卜器物店。” “啊?原来他曾当过大国师,那难怪了。”南宫战讷然:“我一直在北幽国疆域外围修炼,并不知他都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你修炼的太专心了吧!”钟云深= = “也难怪他能得到蔓宇和天罗。”南宫战想了想叹气道:“这么多年我才知道,他那时说自己修为毫无进展、走投无路投奔我一起修炼都是骗我的。” “国师?很厉害吗?”小烛哂笑:“他负责在需要祈雨的时候洗车吗?” …… 钟云深和南宫战齐齐失语。 好吧,如果说世间少有的万古不破之律,其中之一便是…… 洗车必下雨。 ☆、兄弟较量 裴夙既已把价格加到两万,钟云深担忧地看着南宫战,怕他资金紧张。而南宫战只是阖眸叹道:“尽管加吧。” “两万零一。” “三万。” “三万零一。” “四万。” “四万零一。” “五万……你不必说了,六万。” “……六万零一。” 钟云深一个仙晶一个仙晶地加价,裴夙则是一万一万地跳——短短几个回合,价格已经一路飙升至15万极品仙晶! 在场已经有很多人晕过去了,被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大数目震晕! 甚至有人猜测:这两人在遇敌时,该不会是用仙晶直接砸敌人的吧!不需要啊!给点钱敌人就会认输了吧!! “不需要再竞拍了。”裴夙忽然冷冷一笑,看得南宫战心中一惊,他想到某个可能性—— 可是已经晚了。 裴夙轻轻拊掌,会场穹顶忽然垂下无数黑色丝绦,像有生命一般舞动织缠,最后编织成大大小小的裴字,消融印嵌在墙壁里,遮盖住了原来的徽标——这是拍卖场易主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景象! 全场震惊:这个男人竟然用竞价拖住南宫战的阵脚,趁机把整个拍卖会场买下来了!这是怎样的心机和财力! “老夫这辈子值了!!”天弼厢的那几个仙人老头儿嗷嗷大叫,而散座的很多少年少女则攥紧了双拳,裴夙就是他们奋斗的目标! “其实就只是为了争口气吧。”小烛囧囧吐槽。 所有权只在片刻内便已移交,裴夙从包厢内翩然而出,半空中似踩着无形的阶梯,一步步走到拍卖台上。 笔挺的黑色西装在他现身的一刻缓缓化形,一套宽袍广袖的重衫层叠铺展,犹如散落满地的墨色海棠,一抬手展袖,静默地盖住了台上的墨色麒麟角。 “这件拍品我们决定暂停拍卖,其余所有物品继续拍卖。”裴夙噙着笑,睥睨会场,道:“对不住各位了。” 会场彻底寂静了。 ——————————呱—————————————— 钟云深手指使劲过重,吧唧一下把出价器的按钮抠掉了。 怎么能有这么阴的人!还有,这个国师是把国库都拿走了吗?!!是的吧!!! 大黄鸡小鼹鼠都一副噎住了的呆茫表情。 南宫战气呼呼拍脑门儿:“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样!这家伙太狠了!”然后又想起什么,转向小烛,可怜道:“你不是说他烂得比我厉害吗?他哪里烂了?!”原来这竟是他自中毒之后第一次与裴夙见面。 “他的脏器都烂了,外面看不见。”小烛说。 南宫战这才觉得受用一些,又惋惜道:“可是那东西——” “罢了,他拿去也用不了。”小烛也是略带可惜道:“此物不灭,只要知道在裴夙手中便是好事,总有一天还会再相遇。” “哎,”南宫战恢复了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模样,道:“既然这样,我们回家吧。” 钟云深牵着大黄鸡,大黄鸡扛着洛阳铲,一行人刚走到包厢门口,便被工作人员拦下。 雷佗还是站在最前面,恭敬道:“裴先生说,他稍后会过来拜访,请您稍作等待。” “他说来做什么?”南宫战不情愿问。 “我也不清楚,”雷佗微微躬身:“我只是替拍卖会办事而已,并非替裴先生办事。” “那就看看他想干什么吧。”南宫战嘀咕着坐下:“八成是来耀武扬威的。” 会场上没了想要的东西,又不能离开,南宫战只能兴味索然地看着剩下的拍品,看着看着,变成托腮照玻璃上自己的反光。 钟云深坐在后面也能看个分明。闷宅受挫,不管是烂掉的那半脸、还是完好的那半脸,看起来都是没精打采的大木脸。 “还有火锅吗?”过了一会儿,南宫战头不回地问大黄鸡。 “没有了,不过我们还有‘牛羊肉粉丝冻豆腐菠菜白菜海带丝土豆芋头金针菇鱼丸北极贝带子汤’,要试试吗?”大黄鸡端出一碗油乎乎、看起来很黑暗料理的东西。 “少来,”南宫战悻悻拂手:“我知道这是刚才你们吃剩的汤底。” “我们来背交规吧。”小烛再度摊开法章。 大黄鸡其告奋勇说:“主人,我可以帮你背交规!” 小烛把材料递给大黄鸡,钟云深感动之心爆满,认真坐好等待大黄鸡发问。 “这是一个案例题,”大黄鸡端着书朗朗念道:“有这么一个人,他在第二次路考的时候,有一个停车牌没有看见,走到近前的时候,正好还有行人想要过没有人行道的路口,行人已经走出一小部分,这个驾驶者因此踩刹车过猛,而且还是冲过了线。这时的他已经非常紧张了,变道的时候没有打转向灯,直接转过了一个红灯不许右转的路口——” 钟云深边听边点头,根据大黄鸡所说,这人已经违反了—— “问题是,”大黄鸡严肃问:“这个人是在第几次路考的时候失败了?” ……就不该报什么期望的。不,幸好她没抱希望。╮(╯▽╰)╭ 钟云深暗自叹了口气,从大黄鸡身上拿出一盘点心,默默地吃了起来。 啊。以后不用自己做糕点带去事务所了。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大黄鸡的优点。 ……寥寥无几的优点。 到了第三部分拍卖,场上出现很多摆件器物、空间容器。 没想到小烛竟然看上一个罐子,他打开包厢内的全息投影仪器,指着在眼前缓缓转动的罐子投影问南宫战:“你觉得我能在上面花多少钱?” “不要买这个,这个储物容器的材料内有玄机,”南宫战打量了一会儿,摇头道:“摆在身边太久会影响修道者的真气流向,买下的人十之□是要拿来陷害他人。” 小烛点头:“我知道,但是它很结实,腌咸鸡蛋没问题。” 钟云深:……小烛你又在大黄鸡面前说鸡蛋了啊!!! “还有那花纹,”小烛又说:“展翅欲飞的大黄鸡,一看就很应景。” ……明明是很好看的凤凰啊!钟云深盯着那罐子的投影,小烛你是在隐晦地暗示自己想配眼镜了吧! 大黄鸡做了个展翅欲飞的动作,比量罐子上的冲天火凤,满意点头。 “那好吧,随便什么价格,你把它拍下来就好。里面可以盛放大约七千斤物料,但是不要随身携带。”南宫战道。他又说:“家里还有很多罐子,你都可以拿去用。” “哪些?”小烛问。 “不管是商周的还是上周的随便你用。”南宫战无谓道:“我留着也做不了什么。” 也许是麒麟角的教训,这次小烛叫价,并没有很多人跟进,储物罐子以行市价格被小烛拍到手。 “刚才就该先拍点儿别的。”南宫战汲取教训,沉痛道。 第三部分的拍卖只花了两个小时就结束了,这是前所未见的事情。大概——和之前那场激烈的叫价中,几个世家因为暂时破产而退出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工作人员把成交的罐子呈进包间,果然触_手厚重,花纹古朴精美。 “先别走。”小烛叫住工作人员,把罐子翻过来研究。 “看印戳吗?”钟云深笑问。 “空间法器没有印鉴。”南宫战说。 “不,”小烛淡淡道:“只是看看写没写微波炉专用。” “这个我不想要了。”小烛说:“能退吗?” “为什么?”拍卖人员吃了一惊。 “不是微波炉专用的,不想要了。”小烛把罐子放回托盘里。 拍卖员端着罐子:…… “都买下来了就买下来吧!”南宫战赶紧打圆场:“先微波炉转转试试,说不定能凑合。” “不是说腌咸鸡蛋么,放微波炉里干什么!”钟云深无语。 被晾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很有想摔罐子的冲动:这么多年,还没人会跑到拍卖行买微波炉专用餐具的! 门被砰然推开,裴夙冷脸站在门外。 “就知道他能看到。”小烛指了指端着罐子的工作人员的胸牌。 大黄鸡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它比平时膨大了一倍有余,涨成一个巨大的毛球!! 然后!! 因为!!!! 太过圆润!!! 大黄鸡!! 骨碌到!!! 墙角去了!!!!! 太不争气了大黄鸡!钟云深= = “想不到一下子就见到两位故人。”裴夙阴阳怪气地笑了一下,视线滑腻地黏在钟云深的脸上:“还有第三位——不知道这位漂亮的女士是谁?” “喔,我记起来了,是刚才与我竞价的人。”裴夙的眼睛和南宫战有几分相似,五官却更带一种阴柔鬼气。他扬起下巴,颌下的肌肤是溃烂的! “他的溃势比上次更蔓延了。”小烛低声说。 钟云深呼吸一僵,手心全是冷汗。虽然她自认为没见过这个人,但在对方甫一露面之时,似曾相识的恐惧感便蔓延了她的全身,连血管也要冻结似的。 裴夙笑的时候,脖子上腐烂的伤痕诡异地扭动了一下,好像有一条长长的蛇在皮肤之下钻来钻去。 “你的气管被你笑出来了。”小烛不客气地指出。 “我就知道你会来砸场子。”裴夙转向南宫战,冷冷道。 “我有在打圆场了!”南宫战超冤枉地站起来,企图解释。 裴夙抬手,一支手杖从袖管滑出,一瞬间打在南宫战肩头,把人猝然推出数步。 “你不信算了。”南宫战从墙角爬起来。他捂住肩膀,坐回位子上。 虽然裴夙一上来就攻击,但南宫战没有半分恼火的样子,只道:“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谈话的必要,你见我做什么?” “见你?”裴夙短促地笑:“我只是想把某些人带回巴别塔。” 他的目光扫过钟云深和小烛,阴森道:“大哥,你肯不肯把人交给我?” “如果你抢得过。”南宫战板起脸。 “当然不。你是藏妖师中最接近先祖实力的人,”裴夙嘴上说着奉承的话语,眼神却冰冷:“不过我在暗处,随便下点绊子还是很容易的。” 他漫不经心道:“人类比妖怪脆弱得多,一不小心就死了,冻起来也没得活。” “裴夙!”南宫战低吼:“除了这个,随便你怎样要求。” “好啊,”裴夙的眼睛泛起青色的光芒,两侧嘴角诡异上咧:“你把藏妖师的号令权交给我,我就放过他们。” 南宫战手背攥得青白:“你要的太过分了。 “怎么,这就是拒绝的意思吗?”裴夙悠然负手。 “你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南宫战做了个请的手势送客。 裴夙走到门口,又忽然转身低笑。他问:“南宫战,你真的不想交涉了吗?” “不是已经说完了吗?”南宫战拧眉,不悦道。 裴夙一抖手,方才昧下的麒麟角已被托在手上。他用角尖指着小烛,道:“让他和我单独说会儿话,这只麒麟角就给你们。” “成交。”小烛站起来,握住麒麟角的另一端,划破虚空,把那角送了进去。 “小烛!”钟云深慌张。 “没事。”小烛捏了捏她的腕子。不等钟云深说什么,他已经跟着裴夙走出去了。 钟云深看着被关上的门发愣。 “放心吧,他没事的。”南宫战劝道。 钟云深不答。她狐疑地看着那道裂缝消失的地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一盏茶之后,她恍然大嚷:“小烛!我终于知道你小时候把不想吃的东西都藏哪里去了!!!” ☆、两番谈话(上) “不知你们要这麒麟角有什么用?”裴夙的声音从门外隐约传来。 “完成心愿。”小烛如是说。 裴夙轻笑一声:“心愿?你是说这东西能把妖魔送入虚拟世界?简直是可笑,难道是把妖怪变网游吗?” 小烛道:“网游?你玩过什么网游吗?玩魔兽吗?” “……这完全是另一个问题!”裴夙似乎有点生气。 调整了一下情绪,他又悠悠道:“藏妖师既然有妖魔的号令之权,就该为光大这一脉做些什么。” 小烛没说话。 “大巫,”裴夙阴笑说:“你可知道,让人类再度畏惧妖魔的时代应该来临了。” …… 那两人一直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并未挪动。他们交谈的声音起先还能被南宫战等人听到,等裴夙说完最后一句之后,却仿佛人瞬间走远了,什么也听不见了,外面静默得可怕。 钟云深惊慌,站起来就往门处扑:“怎么了?!他把小烛怎么了?!!!大巫是什么意思?!!” 一股柔和的力量拦住了她,把她整个人轻轻按回座椅上。南宫战收起挥动的手指,安静地看着她。 “别怕,他们只是去了隔绝的空间。”南宫战说:“相信我,相信小烛。” 钟云深莫名地觉得安心了许多。她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之前高悬着的心这时才真正松懈下来。 看着被南宫战撞坏的墙面,她心有余悸道:“裴夙好可怕,感觉他阴森森的,手段也很恶毒。” “嗯,他人不好。”南宫战有点儿怂地坐在角落里,坚持自己最初见到小烛时,对裴夙的三字评价。 “呱。”圆润滚走的大黄鸡挣扎着从墙角爬起来,身形变回普通大小。它挪腾着大脚丫子赶回钟云深身边,一副英勇无畏的样。钟云深觉得自己裤腿被什么扯了扯,低头一看,小鼹鼠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扯着她的裤脚不撒爪。 “云深,我想有些事情应该和你说一说了。”南宫战轻声道。 “那就说一说吧,这里没外人。”大黄鸡0v0 “……好。”钟云深抿唇,大概早有预料。她拉了把椅子,坐在南宫战对面,十指拢起放在膝盖上,深呼吸:“说吧。” 南宫战看了看大黄鸡,眼中并没有什么情绪,只是道:“你们先去别处玩一玩,以后想问可以再问云深。” “……肯定会问的。”大黄鸡识趣地叼住小鼹鼠,从被自己击碎的玻璃窗口飞出去了。 “大黄鸡真的能飞!”钟云深囧呆了:“小烛要是在就好了!真想让他看看!” 虽然看起来很像悬浮在空气里用翅膀游泳但不管姿势怎么也是离地了——啊啊啊仰泳姿势也出现了! 她回头看南宫战,对方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喃喃道:“我以为……它会拉开门走出去的。” 拍卖场上大黄鸡凌空现世,包厢外顿时响起一阵铺天盖地的痛哭声,还有人哭求南宫战不要因为买不到一样物件便冲大家泄愤。 南宫战无语地对着玻璃一抹手,玻璃恢复了平静如水的表面。包厢内,只剩下他与钟云深二人。 南宫战打上一层隔音的遮蔽,开门见山问:“你也去过巴别塔,对吗?” 听到“巴别塔”这三个字,钟云深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她畏缩道:“是的,但是很多事我记不起来了。”她低声道:“我没见过裴夙。” “奇怪,那你怎么可能出来的……”南宫战思忖片刻,又问:“那……小烛呢?你还记得小烛在塔里都做什么了吗?” “小烛他……”钟云深黯然,手指被她猛地攥得发白,有些激动道:“他说自己会留下走到塔顶,让他们把我放走——我不肯走,我什么也做不了,他不要我了!” “难怪。”南宫战低喃,把手覆在钟云深的手上,安抚道:“云深你慢慢说。” “之后没什么了,”钟云深哽咽摇头:“我无法控制地昏过去,再醒来时公寓附近一条巷子里……中间的事情我记不得了。” “我很害怕,怕巴别塔的人再来抓我,怕小烛出什么事……好在小烛后来回来了,可是身上又出现了种种奇异的症状,他开始长大……” 她觉得有些头痛,抱着南宫战的手掌,蜷缩起膝盖,把自己缩在圈椅上,声音越来越细。 南宫战垂眸看着她,慢慢抽_出手,抬起来摸了摸她的脸庞,柔声道:“遭遇这些……难为你了。” 钟云深只是更紧地抱着膝盖。南宫战叹了口气,他守着钟云深,直到看她情绪好些了,才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其实……感觉这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乍一回想有些难受罢了……没关系的。”钟云深抿了一小口,把杯子还给南宫战。“谢谢你。” “但我知道这是一生的阴影。”男人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很想为你做些什么,但我不能和裴夙兵刃相向。” 钟云深一愣:“没记错的话……当你不是他对你下毒的吗?” 南宫战承认道:“他是对我下毒,也处处与我为敌。” 说罢他看了看左右,又加了数层壁障。钟云深只见他缓缓蹲下,把双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正色道:“云深,我要告诉你一件秘密。” “我和裴夙……我们是藏妖师家族唯一有两名子裔的一代,尽管只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兄弟?!”钟云深低呼一声。刚才她听裴夙叫了句大哥,还以为只是在攀当年共同修炼的交情——没想到他们竟然是真的兄弟! …… …… 不过……他好像没有把你定义为“亲人”啊。钟二尴尬暗想,光是你一个人一厢情愿没什么用吧…… “你确定他顾及你们的兄弟情了么?”钟云深= = “当然没有。”南宫战怅然:“但是我顾及。” 看着南宫战为难却坚定的表情,钟云深只能任重道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感慨梦想美好可现实残酷,二次元的世界或许就是这么被三次元压扁的。 “他说的号令权又是什么?”她问。 “其实是个倾注了藏妖师力量的法器,像一道令符的功效,可以庇佑妖魔神怪,也能挥斥驾驭他们。”南宫战道:“我当上家主那日,便收走了他号令妖魔的凭符,让他自寻新的修炼法门。号令权事关重大,我不能让他再度掌握。” 钟云深想了想,奇道:“既然……他也是藏妖师的血脉,又为什么向你要什么号令权?” 南宫战苦笑:“他是藏妖师后裔,却没有家族之血。” “怎么会这样?”钟云深讶然。 “我也不知道。”南宫战眼中闪过一丝踌躇,随即释然一笑:“我身上流着正统的藏妖师血脉,可他才是嫡出子。” “啊?你是庶出?”钟云深问。 男人苦笑摇头。 “藏妖师血脉没有庶出一说,一夫一妻,一生一世,不会变心、也不会再娶嫁。”南宫战转向窗外,似轻声自语。拍卖会还在进行,而他眼里只有玻璃中倒映的自己。 “我糅合了父母面目的脸,已被毒药毁成这样,可是我仍然能透过这张脸,看到他们依稀的影子。” “那你怎么……”钟云深愕了一下,另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上脑海——如果藏妖师都按祖制只娶一个的话,那么闷宅与自己的协议婚姻……? “如果要说是非对错,我才是那个错误的孩子。”南宫战缓缓道:“裴夙是嫡子,也是理应生来带有藏妖师血脉的人,可命运作弄,我这个私生子才是我族血脉延续。” “藏妖师自古一脉相当单纯忠诚,要求对伴侣矢志不渝。” “我母亲先嫁予裴夙的父亲裴狄卿,裴家是北幽国最有声望的一支世隐血脉,裴狄卿与她佳偶天成,当年还是一段佳话。” “他们的孩子裴夙,虽然生来便无族血,却仍被按照藏妖师培育,本族甚至为他发明了一种符令,可以依靠这个发挥出藏妖师的力量。” “可是后来,她见到了我的父亲,虽然他只是玄天境拜谒北幽的一位小小使节,却让母亲不顾所有,不惜一切——” 南宫战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压抑道:“后来我诞生了,带着裴夙所没有的藏妖师血脉。” “呵,”他自嘲笑道:“我族传统无错,唯有伴侣间两厢相爱,才能诞下有族血后裔。” “因为我的身体特质,家族承认我是这一代的藏妖师。”他说:“作为交换,他们放逐了我的父母,并且收走所有力量。” “他们去哪了?”钟云深问。 南宫战淡然笑笑,目光似乎穿过了钟云深,转向遥远不可及的地方:“他们负伤病弱,据说很快就相伴逝去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不是在叙述与自己有关的事实。 “这不是你的错。”钟云深难过道。 “不,我的出生的确是错误的。”南宫战眼角露出些微暖意,言语是前所唯有的坚定:“但我要走一条正确的道路。” 钟云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只是静静地对坐了一会儿。南宫战布下的隔绝已经自发消隐,可他们却都感觉外面的声音无限遥远,只剩下困顿之中仍然安静的呼吸声。 “小烛第一次和我打游戏的时候,我们说了很多话。”南宫战忽然开口。 “当然,主要是我在说了。小烛话不多,有一句话却让我印象很深。”男人缓缓回忆道:“他说,真正强大的力量是有顶峰的,而站在顶峰之上的,是世界上无垠的微尘,是微渺与平凡,是苦苦求生却无法言语。” “他说,强大不是苍天只眼俯瞰凡尘,而是凡尘中无穷尽的眼眸看向天穹。” “这不像他说的话。”钟云深睁着茫然双眼看着南宫战,又似穿过他看着小烛。 “……罢了。”南宫战话题一转,又说:“云深,我听你问尼雅克冰棺的事情。” 听钟云深嗯了一声,他说:“适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来龙去脉……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无所谓的。”钟云深低声道。 “是啊,可是有些家伙很难过。”南宫战又似在自说自语:“对于欺瞒和情非得已。人类所能忍受的限度,比妖魔的底线要高得多。” “特别是在……这个人对你没有什么重要意义的时候。”南宫战说罢,似乎很倦怠地把额头靠在手指的支撑上。 “你很孤独吗?”钟云深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你从没把这些冠以南宫名姓的妖魔鬼怪当做你的亲人,对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弄得和个家族似的?”钟云深难过问道:“你其实想和大家平等相处,不是吗?” 南宫战用手指划过钟云深的鬓角,溃烂的右嘴角轻轻颤动了一下。 “因为我不姓南宫。”南宫战缓缓说:“我本姓南。” ☆、两番对话(下) 同时在另一边,裴夙与小烛—— “站在南宫战那边,没有意义。” 裴夙冷冽道。两道黑暗的高墙随他的抬手瞬间升起,阻断了两人的来路和前路,隔绝出一个独立静默的空间。 他们左右景致如同静止脱色的相片,凝固成一片僵冷的黑白色,而脚下和上空都只有混沌暗流缓缓流动。 “南宫战怎么了,需要轮到你对藏妖师的事物置喙么。”小烛微微皱眉,这层空间内的腐烂气息让他觉得不愉快。 “呵,怎么了?”裴夙轻慢道:“他明知道藏妖师只有两方相爱才能诞下有能力的血脉,却又娶个不知所谓的女人作为一生唯一的伴侣,南宫战这都想让藏妖师一脉绝后了,我再不接手,藏妖师的血脉就真的断掉了!” “不知所谓?”小烛阴沉扬起嘴角:“那是我妈。” 裴夙:……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两个人都只是无比阴沉地对视着。 过了很久,裴夙才再度开口:“跟我回巴别塔。” “怎么又是这种无聊的问题。”小烛拧眉拒绝:“我既然主动要求离开,就不想再回去。” “是么,”裴夙邪肆一笑:“你难道不好奇当年罅隙的秘密吗?” 见小烛不说话,他继续道:“还有蔓宇和屠天,诸界神魔没有办法抵御罅隙的剧毒,可阴差阳错的是,我们这些极为特殊的血统才能从中活下来——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是很想知道这些,能从你手里活下来就不错了。”小烛淡淡说。 裴夙假装没有听到这句话,接道:“在我看来,连命运都对现有的神系不满意,才会有这样的机缘,让这个世界被这诱人的强大力量刷洗,回到洪荒的节点,再次洗牌——” “难道你不想重拾辉煌?”他注视着小烛,低沉的声音充满蛊惑:“你是已经触摸到崭新天神之境的存在,你应该留在巴别塔,和我一起掌控新力量,然后引领这个世界的重建。” “我不需要所谓的天神之境。”小烛明确表示了自己对裴夙渴望事物的轻蔑。 “你站在了巴别塔最顶层!!”裴夙愤怒地甩出手杖,击打幽幽旋转的虚空:“你为什么要浪费你的资质和力量!!” “你当我为什么爬上去?”小烛咧嘴,目光森寒地看着裴夙:“巴别塔。混乱的语言阻止了人类的登天——而对于我,暴烈的疼痛,致命的毒,都无法阻止我攀登阶梯的脚步。” “并不是我渴望力量。” “因为我要回家。”小烛重重道。他攥住了裴夙挥击的手杖,杖头在他手中融化成浓稠的青色毒汁,滴滴落在脚下。 他松开手,舔了舔手掌上的毒液,冷冷道:“你以毫无人性的手段筛选合格者,又推我与你合作,就不怕我有朝一日站在顶端,超越一切禁锢枷锁,将你覆灭?” 裴夙动容,复平静道:“我可以把屠天和蔓宇的使用权交给你,帮你获取缝隙之外的强大力量,待时我只要在新的神系中占有一席之地。” 他又说:“只有你我南宫战三人,能真正踏入被污染的北幽国内环,你的偏向会决定双方的力量平衡。” 小烛眯眸:“你?你有什么把握接近被封锁的封印地?南宫战才是正统血脉。” “我自然有办法。”裴夙胸有成竹地说:“我曾是北幽国的长国师,早料到下毒后会有至毒污染的事情发生——封印的方法就是我无意泄露给其他国师的。” “真是一手好算盘。”小烛冷笑:“不过,我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有什么事比掌握可以摧毁这世界所有神魔的毒药更重要?”裴夙阴沉打量对方:“你确定要帮南宫战?” 小烛道:“你们的算盘打得不一样,但是去向都差不多,我谁也不帮,就这么看着。” “那就是在帮南宫战了!你帮他就是毁掉整个藏妖师血脉!他父亲就已经这么做了!你以为我母亲和他父亲的相遇是个巧合吗?那是个阴谋!是现有神系的阴谋!!!”裴夙继续堆叠他的道理,BALABALABALA…… “……我回家写作业了。”钟小烛实在听不进裴夙煽动言论,他丢下这句话,径直地往一面墙走去,看似即将接触到实体的一刻,身体却穿过墙壁消失了。 裴夙冷笑“很快你就会回来的。” …… …… 半分钟后,小烛果然回来了,瘫着脸也难掩尴尬神色。 他假装没看到裴夙,又向另一个方位走,后者在擦肩而过时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走错方向了,门也不在那里。”裴夙悠然:“这不是阵法,是真正的领域空间。” “我得去洗手间。”小烛冷哼。 “你可要想好了。”裴夙眉尖一挑,再度拦住小烛的去路。 “诸神命运的升起如同星辰挂上天幕,而炽热的日轮只有一个——你不想拥有照耀诸界天地的无上威严吗?就如……” “……你开始觉醒的血脉。”裴夙笑得意味深长:“你不会不知道你是谁吧。” 小烛顿了顿嘴角:“如果你真知道我觉醒的是什么,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巫祖大人。”裴夙噙着冷笑,竟然半躬身施礼,优雅道:“我还知道,您和帝江,是十二巫祖中仅有的两位能掌握抽象力量的大巫,其他巫祖的力量根本无法与您们相较!” “……找帝江去。”小烛简单干脆。 “帝江的这次转世没有力量。”裴夙说:“只有记忆。” “……你可以试着去激发他的力量,泡毒液里什么的。”小烛提议:“他的力量可能只是暂时没有显现出来,有了生命危险就能显露了。” “……”裴夙不再理会这个话题,恭敬道:“如果您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的一切都可以为您所用。” “你态度变得真快。”小烛说:“难怪那毒腐蚀不了你的脸皮。” 裴夙当赞美收下:“先兵后礼便于扫除一切渣滓,留下真正适合合作的盟友。” “好吧,把你的表给我。”小烛想了想说。 裴夙毫不犹豫,把手腕上的精工手表解下来递上去。奢华的手表在密闭的空间内仿佛唯一的光明,只有微弱的光线便折射出璀璨流火——表盘简直是用钻石堆出来的,而内部半镂空的设计露出内层贵重金属制成的齿轮,飞陀下层又有数层薄片,以独特的设计重重叠叠成天穹星象的轨迹。 小烛细细打量着表盘,指腹摩挲过一个个细小的微雕尺规,嘴角似乎满意地微微一扬。 裴夙乍一拿掉表还有点不太习惯,他扶腕笑道:“我想,你应该能看出……” “我看出我没时间。”小烛冷冷打断道。看都不看裴夙的脸色,他把手表心安理得地揣在兜里,手指握成爪形凌空一挥,空间被撕开巨大的裂缝,边缘流淌着淋漓的黑色。 原来这层空间的外层,还有一个结界模样的隔绝空间,中间是滴滴下落的毒雨。 “你不要自寻死路!”裴夙低吼。 “又是屠天和蔓宇,真是小里小气的小家碧玉毒。”他低哼一声,穿过内层结界走了出去。 不想他的进入触发了效能,稀稀落落的毒雨变成了大股的毒瀑布!毒液洪水一般自上而降,比失控的水闸的更加汹涌! 小烛连惨呼也来不及发出,稠密的毒液瞬时吞没了他的躯体,开始尚有人形,在至毒的汁液冲压下很快融化得无影无踪。 “被这个数量的毒液所浸泡,果然与服食不同。”裴夙一反刚才的殷勤,在内层空间冷眼旁观。他不悦道:“大费周章,竟是必弃一子。” “罢了,反正南宫战少了一个支持者。”他觉得没有再看下去的价值,甩手离开了这个空间。 裴夙走后,毒液在空间内不再有阻拦,连内层的壁障也冲垮,很快淹没了一切。 所有的毒液都灌入空间内,上层的水面慢慢平静下来。 一段巨大的蛇形肢体猛地掀出表层,它被黑色稠浓的毒液包裹,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模样,然而随着它的冒出,水面猛然翻卷可怖的巨浪,浪头像自有生命一样伫立在表面,液体化成一张张巨嘴,互相吞噬! 铺天盖地的毒汁似有所感地沸腾起来,在液态巨兽的撕咬缠斗中渐渐绞拧为一道黑色的漩涡,迸然炸为细密的毒雾,消失无形! 整个空间只剩下小烛,保持着双手包覆合拢的姿势站着。 他摊开双手,手表好端端在手心里。 “刚才就该把你收起来,免得费这么多力气。”小烛嘀咕。 环视四周,结界无法承受这么多力量,消弭破碎,他已站回方才的走廊里。 “我在里面呆了多久,怎么宾客都走光了?”他狐疑地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拍卖场,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人。 【大黄鸡是清场大魔王。】 小烛回到包厢,南宫战、钟云深在和大黄鸡斗地主。 “小烛!!”钟云深看到小烛,激动地把牌一推,迎上前来:“小烛你怎么样?他为难你了吗?” 大黄鸡攥着牌说:“我们都很担心你。” “没事,我给自己弄了块表。”小烛扬了扬手里的物件。 南宫战眼尖,认出来:“这不是刚才裴夙手上那块吗?” “这是我的表。”小烛哼了一声。 钟云深皱眉:“你拿别人表做什么,还回去。” “……我的表。”小烛坚决强调。 “估计是他为了争口气,也给自己弄了一块。”南宫战给了一个很勉强的解释。钟云深看着小烛的脸色,只好接受了这个解释。 “这块表价值不菲。”南宫战道:“可你要这个做什么?” “喏。”见钟云深一直看着手表,小烛直接大方递给她,看这钟云深欣喜的表情又补充一句:“不过不是给你的,我要拿来送人。” 钟云深还保持着刚才的笑容,拿着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下次再弄一块给你。”小烛又说。 “不过这一块是全世界唯一的样式。”小烛再说。 钟云深:……这跌宕起伏的心境太折腾情绪了。 罢了,看看也没坏处。钟云深羡慕地仔细端详,这块表除了贵气精致之外,还是一副微雕天象图,镂空内齿轮层叠交错,露出来的每一块空间都有作用,画满不同的星座——金色的薄皮齿轮代表黄道星象,下面红宝石层只露出两道细细的线,构成赤经赤纬,而深蓝色的层片则是天幕,上面打有小孔,在与后面齿轮以适当角度交叠时便会让小孔发光,仿佛星象悬挂在天空一样。 “不愧是北幽大国师。”钟云深喟叹:“这星图真漂亮啊。” 小烛看着钟云深的侧脸不说话,心里踌躇到底要不要把这块表留给她,还是拿去送给一个人,换取微渺的可能。 透过表面火样的剔透辉光,他心中似乎又响起那人说的话—— “小烛,力量的真正来源是绝对的概念,既极致又纯粹。这里没有维度,只有强弱与因果,在这个领域里,自己可以战胜自己,自己也可以把自己打败。” “对于那些最强大的存在,他们并非永无对手。” “而是不管遇到怎样的对手,都永无绝境。” “……永无绝境么。”小烛喃喃酝酿这几个字。 他忽然上前,拉住钟云深的手,把手表和她的手掌攥在一起,看着她惊讶的表情,认真说:“我没有别的想要的。” “那就回家吧。”南宫战拊掌同意。 一个多小时后。 小烛抱着新买的罐子,钟云深一手挽着大高个小烛,一手牵着大黄鸡,这么一行人站在门口。 “一家三口很开心么。”尼雅克意味深长地看着三个人,小声附耳对南宫战说:“你再不努力就只能给她当干儿子了。” “……这样最好。”南宫战舒出一口气:“快接近最后阶段 ☆、洛阳铲贵 “最后阶段?”尼雅克很震惊:“南宫战你……你不是已经滞留在现有阶段数十年了吗?” 他无法置信地看着南宫战,然而对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尼雅克犹豫地看了钟云深一眼:“那不就意味着……” “什么也不意味着。”南宫战轻轻摇了摇头:“多亏小烛。” “小烛?”尼雅克问。 “我们找到了关键的物件,现下在我手里。”小烛大方说:“你要看吗?” “这……”管家略一思忖,说:“那样最好。” “稍等,我把手上破烂一放。”小烛把“破烂”丢给大黄鸡——那个因为不能用微波炉加热而备受嫌弃的空间法器。 “啊!”大黄鸡下意识伸出两只鸡翅去接,可它乍一下被丢了个大罐子在怀里,重心不稳,摇摇晃晃眼看就要砸。 “啊啊啊!!”大黄鸡只得满屋里挪动大脚丫子保持平衡,眼看罐子要摔了。 “小心点!”钟云深下意识去扶,没想到只是刚碰到的大黄鸡的表层绒毛,就开始往外掉碟子,不多时满地都是菜。 全是菜!!噩梦一样全是菜!! “啊啊啊!!把通道暂时关上!!把菜拿走!!”钟云深要抓狂了。 尼雅克转向小烛:“……我会打扫的,你继续。” 反观事件直接责任人小烛,却是悠哉地划开空间拿出黑色的麒麟角。 “就是这个?”尼雅克疑惑:“这不是麒麟角吗?” “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玄妙,”南宫战说:“但是我相信小烛。” 小烛点头:“你肯信就好。我们这就研究一下怎么用,我还需要一点血族的力量,尼雅克能贡献一点吗?” “我愿意帮忙。”尼雅克说。 “那最好不过了,我们尽快开始。”南宫战期许道。 小烛把麒麟角递在南宫战手里:“自然。这事情比什么都优先。” “……啊,不对,”他脚步顿了一下。大黄鸡手里的罐子已经脱手,骨碌滚在他脚边。小烛看了一眼空罐子道:“我得先把新买的容器堆满咸菜。” “七千斤呢,你弄到什么时候。”南宫战深呼吸,拍了拍管家,承诺道:“让尼雅克改天给你买材料。” “我会去买办的,你放心。”尼雅克说。 “那好吧。”小烛把罐子扔沙发上,不客气道:“我会列个单子的。” “我们走了,你早休息。”南宫战不忘转头与钟云深道别。 钟云深一直都没参与他们的谈话。这会儿看看那只隐隐充满不详感的兽角,神色复杂地望向小烛:“小烛,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小烛琢磨了一会儿,说“……晚安?” 钟云深神色不豫,小烛稍作沉吟,又说:“……晚上别蹬被子。” “蹬什么被子!”钟云深气呼呼挥手:“去吧去吧去吧!儿子长大了,变成非人类了,真是不由娘了!!!” “你不是我妈!别老在我耳边说你是我妈!烦死了!!”小烛烦躁地甩下这句话。 呱——气氛凝固。 多亏南宫战动作迅速地架住人,钟云深才能没冲过去打到小烛。 “你再说你不是我儿子!!!!你再说!你还当着外人说!!!”钟云深气得一边蹦跶一边大喊大叫:“你别拦着我!!别拦着我啊啊啊啊!!” “我刚才说的是你不是我妈妈。”小烛小声纠正。 “你敢不是我儿子!!”钟云深才不管他说什么,难过地哭嚷:“小烛!!妈妈为了你可是什么都肯做!你仗着能吧唧划拉开个空间了就不认妈妈了!!啊啊啊你敢不是我儿子!!!!” 时值傍晚,她大喊大叫引出了不少人围观。 “怎么了云深!!怎么回事!!谁惹你了我们弄死他!!”大家看着声泪俱下的钟云深气愤填膺。 南宫娆问了尼雅克,才知道是小烛一番话惹她伤心了。短暂的冷场之后,大家又说:“云深,别和惹你的人一般见识!!” 钟云深视线哭得模糊,她一步一个脚印踩在热乎乎的炒菜里,还要拼命地甩开南宫战,缓慢地走向小烛——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小烛死打一顿! “云深,云深!”南宫战费劲拦抱着挣扎的钟云深,痛苦地在满地的菜里踩来踩去,脸上肩膀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次推搡。 “云深你别哭了!”他无奈大叫:“我是你儿子!我是成了吧!!” “哎,小烛,小烛,我说你——”尼雅克推了推小烛的肩膀,小烛没吭声。 “小烛,你本来就是她儿子,承认这一点吃亏吗,很吃亏吗?”南宫娆掐腰鸣不平,蛇妈妈和墨久也上去劝,都让他服个软算了。 可是不论南宫战怎么使眼色,别人怎么推搡,小烛就垂着手、闷头不说话。 钟云深哭闹了好一会儿,终于没了撒泼的力气。她跌坐在地上,抱着大黄鸡递上来的脱水蛋糕边啜泣边吃。 “小烛有小烛的苦衷,你别为难他了。”南宫战说。 他的话换来钟云深怒瞪,她含含糊糊说:“你也是!!你们都是坏人!!” “南宫战不是坏人,他说他是你儿子。”小烛淡淡道:“儿子么,有一个就行呗,就别管是谁了。” 钟云深恨得差点背过气去,把蛋糕摔在地上。 “我也可以是!”蛇爹爹赶紧举手。 “……你们就别凑热闹了。”南宫战头疼地扯住小烛,拉到钟云深面前:“云深,让我们先把虚实转换的事情解决了吧,事关重大,裴夙不知道还有什么动作呢。” “他可是巴别塔的主人啊,”南宫墨久也劝道:“正事要紧,小烛的态度以后再说吧。” 听到裴夙,钟云深怯了一下,口气软下来:“你们去吧……但是这件事没完!!” “你得再凶一点。”南宫娆揽过钟云深,呲牙调侃说:“吼吼吼……这么个样子。” “怪样。”钟云深吸吸鼻子,笑了。 “走吧。”南宫战见机赶紧拽小烛走。 “等等。”众目睽睽之下,小烛拉着南宫战走到钟云深面前,默默看着她。 “跟妈妈再见。”小烛拍拍南宫战肩膀。 南宫战&钟云深:=皿=你够了!!! “别想了,接着吃。”南宫娆在地上捡了盘没被殃及的小笼包,塞在钟云深手里。 “刚才吃的是脱水蛋糕。”钟云深边吃边哼唧。 南宫娆劝道:“女人嘛,可不能生气,要保持心态才能养颜。咱吃点东西填肚子,做点高兴的事情,漂漂亮亮的多好——”他忽然想到什么,话题一转:“哎,你不是去拍卖会了吗,买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吗?跟我说说!” 被大狐狸一提醒,钟云深还真想起来一件东西,拍脑门大叫:“啊!洛阳铲!!” 南宫娆:“……啥?” …… 钟云深和南宫娆告别,抓上挂在玄关衣架的挎包,拉着大黄鸡匆匆离开。 回到房间,她打开挎包的拉链,小鼹鼠正抱着洛阳铲的盒子蜷成一团,打着细细的小呼噜。 看来是从回程就睡着了,一直也没醒。 钟云深小心地把它托出来,放回窝里,与大黄鸡一起坐在电脑前。 淘宝资深店主大黄鸡熟稔地给洛阳铲拍了照,还特意P成一个仿佛韩国整形后的少女手持洛阳铲的模样。 “这样好卖。”它解释说。在填写售价时,大黄鸡随便按了一串儿9,写个很大数字的一口价,然后以1000元作为起价,让买家竞拍。 “好了,等着吧。”它胸有成竹。 果然很快就有人竞价,其中叫做“瓶邪同好会”的买家出价到4000,暂居最高。 钟云深纳闷:“他们买这个做什么用?不担心万一是假的怎么办吗?” “假的?”大黄鸡不忿:“我可是5,0分数的百分之百与实物相符的皇冠店家!” “……好吧。”钟云深不说,但是想到了炉鼎店那四万多条好评是怎么来的。 忽然间系统消息框一闪,这件商品被一个叫“麒麟KIRIN”的买家以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一口价买走了! 大黄鸡和钟云深揉揉眼,看着成交公告面面相觑,片刻后—— 大黄鸡颤抖地点开买家资料,发现一切都是保密未知,唯有消费商品可以查询—— “瓶邪同人本”【……】 “大黄鸡裤衩”【额,这个怎么还是从我店里买的】 “小哥等身抱枕”【不知为什么好想要一个】 “汉墓器具15件打包出售”【摔!这些又是谁卖的!抢生意不想活了!!】 总之…… 它和钟云深再度对视,在对方眼中都读到了同样的信息。 沉闷的沉默的沉闷的沉默……之后炸锅了。 “这是张起灵本人吧!!”——嗷嗷的大黄鸡 “张起灵到底是谁!!”——嗷嗷的钟云深 “这么多钱怎么处理!!!会被怀疑有非法交易的啊!!”——凌乱的大黄鸡痛苦地揉大脑袋,劈里啪啦地拍自己。 等到冷静再度降临,他们都露出后怕的表情。 “……钱!”钟云深猛地一个激灵,如梦初醒地抱头哀嚎:“淘宝手续费多少!!!!” …… 一鸡一人正被这笔天降大财砸得头大,门口似乎有轻微的响动。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咯嗒”,是小烛那边的门被轻轻带上了。 “哼,大半夜不睡觉的出来干什么!”想起小烛早些时候的话,钟云深气得脸鼓成包子。 “诶,才八点多呢……去看看吧。”大黄鸡用翅膀背拍了拍钟云深:“说不定是小烛给你留了封道歉信呢。” 钟云深嘀咕着不可能,不过还是依言打开门,果然有一个破纸盒子留在门口。 “这是啥?” 她打开盒子,一团奢华璀璨的东西从反面不牢固的破盒底掉出来,砸在地毯上。 是那块在她手里过了好几次、最后还是被小烛面不改色装回兜里的手表。皮质表带被改断了一些,表盘明明没有变化,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同。 “算啦,原谅你了。”钟云深叹气,像是说给自己听:“你不把我当妈妈没关系,我知道自己是你妈妈就够了。”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什么秘密,我都是你妈妈。” “小烛不到我这个年纪,不会明白做母亲的心境的。”她摸了摸大黄鸡的脑壳儿。 ……还不错,摸这个位置不会出菜。 旁边那扇门内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我觉得这声叹息惨极了。”大黄鸡负手闭上眼睛,一副老神在在脸 ̄V ̄ “什么意思?”钟云深一头雾水:“小烛怎么了?” “他觉得自己白搭上一块手表。”大黄鸡的语气确定极了。 钟云深听不到大黄鸡话里的话,但是自以为懂了字面上的意思。 “是么,”她拨弄着表盘,语气干涩地说:“那他也太小气了。我只是戴戴……反正我死了以后都还是他的。” 一时间走廊里很沉默,钟云深低头站了一会儿,看着掌心里奢华的手表,觉得浑身很凉,心里也冷寂。 小烛中了毒,没有死,也没变成裴夙南宫战的模样,甚至能活四百年,这不是……很好吗? 很值得高兴的事情。自己只是……只是太依赖他了。这样不好…… 也许等小烛谈恋爱了,自己的心态就能调整过来吧……到时候小烛找个年纪……呃,不,外观年龄差不多的好女孩,同吃同住同劳动……想到这里,钟云深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小难过。 似乎能明白婆婆和儿媳为什么不好相处了。 “回屋吧。”她低声说,牵着大黄鸡回房间了。 大黄鸡一屁_股坐在她床边的小床上,白天早些时候,钟云深找了尼雅克要了个南宫楚秋过去用的藤篮,洗刷干净,铺上厚厚的棉床垫,再铺上小被单,做了一个舒服的窝。 大黄鸡用翅膀按了按,眼睛眯成一道缝。 “不错嘛。”它满意地坐上去,拍拍自己走累的大脚丫。 “睡吧。”钟云深简单洗漱,换上睡衣。 “还拿着手表做什么。”大黄鸡问。 “我要戴着手表睡觉!”钟云深怄气扑在床上。她想着拍卖会的事情,还有小烛烦闷的模样,听着腕子上的手表滴滴答答,一时间心思难平,竟然失眠了。 脚下的大黄鸡很快打起呼噜,钟云深辗转反侧,最后她直挺挺仰卧,睁眼看着天花板,满脑子都是混乱的思绪,迷迷糊糊间忽然觉得浑身一冷 意识再次清醒,她已然站在荒野之中。 风声呼啸着扫过远处的疆土,在她面前的,仍是上次噩梦里那片起伏连绵的寒冷戈壁。 高岭兀立在地平线之前,挡住了之后的世界——而那座荒楼也一如上次的阴森模样,浸在巨月投下的月色之下,就像一座用腐骨堆砌的路标。 ☆、梦境的巨眼 “东西天,南北地,” “天地之间凭福气,” “福气不好惨惨惨,啊啊惨惨惨,” “福气好了麻利利,哈哈麻利利,” “哥哥不知在哪里,” “找到哥哥拿糖去。” …… …… “哥哥给糖拿不拿,” “不拿就要受惩罚,” “拿了糖糖去东边,” “看不见啊看不见!!” …… …… 嬉笑的歌谣从四野升起,仿佛有无数幽魂在黑夜中咧着大口,狰狞窥伺。一阵拍掌笑闹的声音渐消,稍后又响起新的声音: “月亮像个大圆斗,” “圆斗盛满白肉肉,” “肉肉碎了满地流,” “掉在里面带不走,哈哈带不走!” 声音稚嫩的童谣完全不知意义,钟云深听在耳里,却觉得莫名心惊肉跳。 又是这个地方,又是这种感觉,又是这些歌谣——她被瘆得头皮发麻。不仅如此,和上次无法控制的移动不同,这一次,站在荒野中的钟云深连喘气都觉得艰难,双脚像被粘合在地面上,她只能轻微地转动视线。 也是梦吗?为什么意识如此清晰?睡前带着的手表仍在她手腕上。 除了反复的歌谣,周遭的景色如同静止的画面。她的视线在手腕上稍作停留,异变突生,手腕被无形的力量抬起,表盘正对着天空,表盘下的层层齿轮正逆交错地咬合运转,卡在了某个位置之后,出现了一副所有星座都同时挂在天幕之上的奇特星图! 指针的正轴发出一道道细细的光束,笔直地射上黑蓝色的天空,天幕上顿时铺撒下巨光!! 那不是白昼,不是灯火,而是——仿佛坠落在咫尺的月亮!! “月亮像个大圆斗,” “圆斗盛满白肉肉,” “肉肉碎了满地流,” “掉在里面带不走,哈哈带不走!” 对比耳边的歌词,一切显得更加可怖。钟云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从未如此接近的月轮,缓缓坠落在自己面前。 来不及适应这诡异的天象,月轮外层的冰蓝色光晕越来越耀目。 刺目的蓝白色焰光闪过,月亮苍白色的内层缓缓呈现出环形山一般的阴影,可形状又不似天然所成—— 阴影的面积越来越大,轮廓逐渐清晰,钟云深惊奇地看着一座都城从月色中缓缓显形。 那座古城的景貌是前所未见的恢弘沧桑,仿佛鸿蒙初开便已存在于此。城中街市和楼宇虽是砖石木料搭建,却高耸入天际,并在万丈高空以栈道模样的道路彼此连结。 不仅如此,城市半空中还悬浮着亭阁连廊,基底毫无支撑,完全就是“空中楼阁”的模样,远远超出了现今人力与科技的范围。 而在这大气辉煌的美景边缘处,却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扭曲融化,一道错乱的空间把整个城市与外围隔绝开。 在这座亘古都市的顶端,有一只巨大的腐烂眼睛横向睁开,露出惨白的眼白和黑死溃败的瞳仁。 只是远远看着那种巨眼,一种剧烈的恶心便汹涌地攫住了钟云深。 她只觉得天地间瞬间布满无限的悲恐和凄怆感,似乎一切都在缓慢地凋零溃败——一切都无望,生存变得毫无意义,只有…… 献出生命才是唯一的价值!! 恍惚间,钟云深一直看着那只眼睛,而眼睛也似有所感,缓缓地向下转动。 “不要直视它!它会发现你的!”一只手猝然在背后捂住了她的眼睛,急切的声音道:“你会害死自己!” 钟云深想要开口却不能,只听得背后的人忽然开始轻声哼唱自己也知道的一首儿歌。 “云彩落下去了,满地都是影子,” “烛火灭下去了,满地都是手掌在爬,” “爬啊爬,摔倒了,手掌马上抓住了,” “蒙上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 “蒙上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了。” “捂上嘴巴,”无比熟悉的声音,接触的位置传来一阵安心的温暖 “唔唔唔——”钟云深下意识接出后面的话,她忽然感觉自己能动了,口中也发出了声音。 那人贴在后颈很近的位置轻声说:“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记得唱这首儿歌——我知道你会的。” 言语间,温暖的呼吸喷在脖颈上。钟云深慢慢抬起双臂,抓住那双覆在自己唇上的手,猛地回头。 斯文温柔的模样,眼角淡淡的笑纹,赫然是——靳羽!! …… …… “嘭!”钟云深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被单上的抱枕噗通掉了个满地都是。 “喔喔喔!!”大黄鸡也以同样的姿势,嘭一下就坐了个笔直!! “啊啊啊!怎么了?!”它两只翅膀搭在被子外面,看着惊魂未定的钟云深。 钟云深看着大黄鸡,心头的慌乱略缓:“做恶梦了。”她沙哑道:“不,也不算太可怕。” 她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无法消化梦中的信息,只能轻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挣扎着爬起来。 今天是星期一,她还得上班呢—— 经过掺杂着种种前所未见、前所未闻的拍卖会之后,钟云深的小市民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不出五分钟她便收拾停当,准备吃点早饭上班去,可是背后总有个亦步亦趋的身影跟着她。 “主人。这么早你去哪?我还想再睡一会呢。”大黄鸡睡眼惺忪,用翅膀把脸揉成各种形状试图清醒一些( ̄v ̄) “呃,你不用跟……”钟云深说到一半猛然失声。她这才想起来,认主之后的大黄鸡还有距离限定这个问题! 三万天厘——换成公制是二十四点二五六米,那么进一步说换成美制就是26,534码——这么个听起来很大数字仿若天各一方,其实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限定距离! “你……”钟云深颤着声音确认:“走不开么?” 大黄鸡已经在拿热毛巾擦脸了。它听罢撇撇嘴,略带鄙视反问:“走得开我不多睡会儿?” 钟云深:…… 也就是说,她必须带着大黄鸡去上班! 而且,只要没有什么办法解决掉距离问题,她就只能一直带着大黄鸡上班了!! 这是……绝对的人生塌陷。 “大黄鸡,职场上的战斗机!”大黄鸡还很威武地给自个儿摆了个pose, 人生愈加无望。 看钟云深满脸的不情愿,大黄鸡拂翅膀说:“没事,你走你的路,我在后面远远跟着你,没人知道我们有什么关联。”它递上一笼屉叉烧包。 “还是我带着你……不,你跟近点儿吧。”钟云深沮丧地慢慢咬叉烧包。一只单独出门的大黄鸡更可怕啊! “呱。”大黄鸡叫了一声,从身体里扯出一个包! 钟云深看得满心震撼=皿=:大黄鸡,它还有什么做不到!!!……啊算了,只是一个包有什么好震撼的…… 它背上这个单肩斜挎小书包,书包的边缘正好卡在它滚圆的腰部,随着它的走动一扇一扇。 “呱?”大黄鸡很纳闷地举起包端详:“怎么背包带又短了?我小时候用这包的时候,可是一直能垂到脚面的。” “呱。”它愤懑把包摔在地上:“破包!” “啊,原来黄鸡是有叫声的!”钟云深对能从一直口吐人言的大黄鸡居然发出呱呱声感到很新奇。 “这不是叫声。”大黄鸡交臂在胸前,深沉道:“这是命运齿轮绞肉馅的声音。” 钟云深抱着笼屉默:“命运齿轮能绞肉?”算了……大黄鸡还能双修呢。 “当然,”大黄鸡白了钟二一眼,表示她少见多怪:“命运齿轮还能磨咖啡呢。” 小鼹鼠殷勤抱出一袋咖啡豆,高高举起,被它一巴掌扇倒。 “对命运齿轮恭敬点儿!丫灵验着呢!!!”大黄鸡愤怒。 小鼹鼠理所当然地哭了。 钟云深赶紧抱起哭泣的小鼹鼠,从它爪子里接过咖啡豆,柔声道:“乖,别哭了,我拿到单位给你磨。” 大黄鸡不满道:“为什么你总是偏袒它?” “它那么小,你为什么总是欺负它?”钟云深护着小鼹鼠,扬下巴:“有本事你欺负小烛去!” 大黄鸡撇撇嘴,不再说什么。 “……你只准呱呱叫,不然我给小烛告状。”钟云深看出大黄鸡怕小烛,便得寸进尺,还伸出食指点了点大黄鸡的两个小鼻孔。 “呱!”大黄鸡气哼哼喷出两股气流,竟然把她的手指弹开了。 “这么厉害的喷气也不可以,不然我告状。”钟云深立刻禁止,换来大黄鸡抱翅膀白眼。 “翻白眼也……算了。”她泄气。 “还想吃点什么吗?”大黄鸡问。 “呃,有花生米吗?” “有。”大黄鸡点头,从绒毛里一抓,端出两个盘子,一盘是花生,一盘子是米。 “这种槽太过了。”钟云深觉得心口真疼。 “我还能拿出一盘子花,一盘子生米。”大黄鸡骄傲道。 “不,不需要……”钟云深干笑着摆手。 真的要带着这货出门吗?钟云深痛苦地把脸扭向一边。 “云深!……我送你!”路过餐厅时,南宫墨久大声叫住她,三下两下吃完早饭,起身拿了外套就走。 停车场停了一辆无法被忽视的车——粉色的玛莎拉蒂。 “咦?南宫招弟什么时候来的?”钟云深好奇,这次怎么也没见她闹,难道这孩子终于懂事了? 一千九百岁……哎,不是都说女孩子懂事早么。╮(╯▽╰)╭ 南宫墨久一愣,才说:“……招弟昨晚来的,可能早睡了,你没看到。” 路过小烛的旧卡车时,钟云深特意停下来,摸了摸车门。 之前没有细看,走进了才发现,小烛买的是辆老版本的福特卡车,而且是一款有缺陷的版本,就连惯用二手车的美国人也很少再开了,估计只要一千多块,和市政部门处理的拉垃圾的卡车差不多价格。 “还真是……年份挺久的。”她喃喃。每天开这样的卡车太亏待小烛了。 为什么小烛这么好的孩子,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妈妈呢。 孩子也没抱错啊……那胎记…… “怎么了?咱们走吧。”墨久说。 “唔,”钟云深回神:“我只是想……还没坐过小烛开的车呢……” “会有机会的。” “来,再不走要迟到了。”墨久看起来稍微有点焦急,语调稳重温和依旧,可平日从不催促的他竟主动拉住钟云深往自己的车位走。 西南的地平线上生起海涛一般的乌云,初被遮蔽的天空转瞬间变得黯淡如黄昏,而更遥远的地方已经暗得看不清景色。 大黄鸡一路打哈欠,钟云深让它坐在后座补觉,自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墨久发动了车子,快速开离停车场。 山林间万木攒动,远方的地面好像被墨色浸染了一样,逐渐向南宫宅院蔓延。 唯有通向外界的公路仿佛被什么淡淡的光晕笼罩着,看起来与平日无异。 “墨久,现在……局势不好吗?”她思量了片刻才问出口。 “什么局势?”南宫墨久淡淡道:“只是要下雨了,你多想了。” “得了吧,”钟云深指着密密麻麻的骷髅军说:“雨云上站人吗?” ☆、当男人们在流血主妇能做些什么 “是人工降雨。”大黑鱼沉默了片刻,坚持不松口。 “南宫墨久——你果然上过学!!”钟云深咬牙切齿,用一种智商被深切侮辱的眼神看着目不转睛直视前方的男人,最后泄气道:“……算了,我也管不了什么。” 她沮丧地倚在副驾座位上:“我就是一普通人,宅子里唯一的普通人,成天拖你们后腿,什么也帮不上——” “别这样,云深,你帮了我们很多。”大黑鱼说:“而且你是南宫家的主母了,是地位仅次于南宫战的人,你别多想。” “帮你们很多?”钟云深气呼呼质问:“你说我能帮上什么?!!” 她指着翻滚的、遮蔽天日的浓云,有些尖锐地说:“或者,哪怕你告诉我——告诉我现在我能帮忙做什么,嗯?!!” 墨久皱起眉头,看着钟云深所指的压抑黑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帮忙买点菜吧。”他想了想才说。 “行!”钟云深使劲点头——这个她能干! 发现自己能帮上忙的钟云深,心里顿时好受了很多。 “不能再拖了,我们走。”墨久谨慎地把车驶离宅院,然后车速渐渐提了上去。风声在窗外呼啸,整座山林果然被一种诡异的气息所包围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能看到一片昏黄惨淡的景致,有些像极端的沙暴或者雾霾,可当汽车随山势拐了一个弯,面前的道理完全被一片黑色的浓障掩盖住了。 “闭上眼睛,我要开过去。”南宫墨久正色说。 “不要发出声音。”他补充道。 钟云深不敢怠慢,依言闭眼。 最开始她还能从合起的眼皮上隐约感到光线,随着墨久紧踩油门,一个加速冲进了黑暗里,一下子就一丝光亮也没有了。 风声也压抑得仿佛凝固,四周静得可怕,黑暗中时间被无限拉长了,钟云深闭着眼睛,一直没听到墨久说让睁开,连男人的呼吸声也听不见,她心里有些忐忑。 她发出了一声含糊近乎无声的“哎”,同时试着伸手往左侧摸索,想够到墨久放在方向盘的手背。 下手冰凉平滑——她摸到的是鱼鳍。 …… …… 这是什么意思!!! 钟云深心里嗖地一紧,再就觉得脑袋瞬间要炸了:……一条大鱼在开车!!鱼鳍放在方向盘上那样开车!!! 这这这……信息量略大啊!!! 她上次已经知道乌鳢暴露在空气中很久也不会死了——但是,大黑鱼的刹车和油门要怎么踩!!!尾巴在驾驶座放得开吗!!!万一遇到红灯还换挡吗!!!啊还换不换了!!! ……好想睁眼怎么办!!!激烈的内心斗争让钟云深浑身轻颤。 “太静了害怕是么。”大黑鱼似乎只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低声找话题:“很小声说话没关系。” 钟云深发誓她听到了鱼鳍扑闪扑闪的挥动声……甚至还有一个泡泡破裂的声音。 变回原型之后的大黑鱼本来就瓮声瓮气的,这会儿他又以极其低的嗓音,神秘兮兮问:“你看过‘我的彩虹小马驹’吗?”——他成功地营造出了一种“老师,要盘吗”的地下效果。 “……没有。“钟云深摇头。 “我——看——过。”大黑鱼用气息一字一拉腔地说:“好——看——极——了,你——别——和——别——人——说。” 钟云深点头,内心却很复杂:……为什么看个彩虹小马要和做贼似的…… 话题可悲地结束了。 后座上大黄鸡打起了呼噜。 “墨久,你做过奇怪的梦没有?”钟云深闭目轻声问。 “梦?”从大黑鱼的声音里都能听出——鱼明显是皱了一下眉头:“是什么样的梦?” “可怕的梦。而且都是彼此有关联的梦,很逼真,直到醒来我才能意识到自己做了梦。”钟云深大概地描述了一下,只是略去了儿歌靳羽的那部分。 “频繁吗?”墨久问。 钟云深说:“已经好几次了。” “你最好和南宫战说一下。”墨久认真道:“我觉得这很重要,担心你会因此有危险。” “嗯……好,我争取说给他听。”想到要和南宫战说这件事,钟云深忽然犹豫了一下。 “是一定要说。虽然梦境不会影响现实,但是会磨耗精神。”大黑鱼语重心长说:“你得重视起来。” “我知道了。”钟云深缩脖子,一面鱼鳍搭在她肩膀上了,有点凉。 坚持坚持忍耐忍耐……她不断地给自己打气。 又这么使劲闭了一会儿眼皮,最后钟云深还是抵挡不住好奇,把眼睛偷偷睁开一线。 在她身旁大黑鱼果然以一种让人看了就得笑不停的模样卡在驾驶座里开车。 黑色的云障搅动,中间仿佛被撕开了一条艮贯天际的裂缝,密密麻麻的尸骨和拼接不成样子的怪物不断从上面倾泻下来,在坠落的途中仍然彼此撕咬,堆积在地上足有山穹高。 怪物的山体缓慢地移动着——其实是那些怪物在彼此吞噬的同时竞相向南宫家的方向爬去…… 这样由怪物与骸骨组成的山体不止一座,事实上,每隔不到千米就有这样一座恐怖的存在,钟云深觉得有些昏眩。 隔着一层车窗玻璃看如此实景……比噩梦可怕多了。 好在又过没多久墨久就说:“好了。” 钟云深心虚睁眼,大黑鱼已经变回人形,充满着沉稳男性魅力地开着车。 后座一阵声音,大黄鸡醒了,睡眼惺忪揉眼,问:“到了吗?” “快到了。”钟云深羡慕什么都没经历的大黄鸡。 进了市区,南宫墨久以拥堵为借口,把人送到离公司几个路口开外的小巷子就折回家了。 “上班了!!”大黄鸡举翅膀。 “嘘!!!!”钟云深赶紧拦。 事务所无需朝九晚五地在场,而且钟云深最近手上没有工作——她看了看时间还早,就准备听墨久的话,去全食超市买菜。 反正还有礼品卡,不用白不用——早上的惊吓和担忧在想到这一点时被冲淡了不少。 她唯一顾虑的就说大黄鸡了。钟云深小声问它:“你这样跟着真的没问题吗?” 大黄鸡坦荡摊手:“超市里不能有鸡吗?” ……对喔。 “……好吧。”钟云深硬着头皮走进超市,回头瞟一眼迈着大脚丫子走路的大黄鸡,不知为何,总感觉自己带着只腾讯企鹅的LOGO出门了。 不过她的忧虑在看到“蔬菜水果当日特价”的旗标之后立刻烟消云散,她推着购物车,热情满满买了很多菜。 走到冷冻区时,她看了看被冻在泡塑碟子里的整只老母鸡,又回头看了一眼能吐熟食的大黄鸡,后知后觉自语:“……我是不是被骗了?” 此时此刻,南宫家。 “下一波敌人要来了,我用我的膝盖都能感觉到!”蛇爹爹全神戒备,与小辈们同仇敌忾。 蛇妈妈不屑道:“我以为你的膝盖只能感觉出雨雪天。” “那是左膝!”蛇爹爹呲牙>皿<:“我的右膝盖确实感觉到了敌人的来袭!” “那当然,它已经被砍中了。”蛇妈妈白了一眼,身形已如离弦之箭,冲入怪物的海洋里! “太糁人了,美国好可怕。”蛇爹爹跟上去的时候还不忘喃喃自语。 远近高低皆是一片混沌之色,浓烟蔓延,黑白色交杂的浓稠气体在墙面和树枝上凝结成甲壳一样的覆盖层,上面蒸腾着黑紫色的雾气,接触到的草木凋零融毁,无不透露着危险的信息。 南宫影身带螣蛇之血,手捻符印画出一道燎原的火蛇,通达云霄的火焰光柱在周身盘旋舞动着,把各种进犯的敌人烧成飞灰。 他看似最安然自若,实则一直在燃耗血液和真元,还要时不时顾及妹妹那边的情况——战况凶险,南宫招弟早已无法维持五颜六色的人形,化为长达千米的巨大白蛇,立身露出毒牙,碾过移动的尸骨,腹部和身侧伤痕交错,浑身沾满紫色的脓血,只能倚仗南宫影的庇护艰难战斗。 尼雅克手中拿着血族的圣器灭世屠刀一路杀伐,间或幻化出一盏幽紫色的鬼灯或一面金花的镜子,照杀远处汹涌嘶鸣的怪群。 黑色的涟漪扩散,腥潮的臭气扑面而来,一具具数层楼高的怪物踩着先前倒下的躯体继续前进,口中喷吐出橘色黑色的酸液。 刚落在地面上的巨怪迈着步子,很快就冲到最前方。巨大的目标容易设防,但黑压压攒动着无数诡异的实验拼接体却如溃出的蚁巢一样倾之不尽。这些看似妖魔的怪兽,有的是以残忍方式把人类与妖魔融炼在一起,还有的是以特制的缝合技术简单联合起来,连接处疮口黑紫,布满密密麻麻的粗线,看起来极为恶心。 “恶!!想不到裴夙的势力已经如此稳固强劲。”南宫娆在管家的另一侧杀出血路,他一边咬牙吐字一边艰难前行,与尼雅克相互接应。 此时的南宫娆未有妆容,修长十指为勾,下手比真正的锋刃更狠辣。一路上残肢断臂,紫黑的血液纷纷溅到他的白色的发丝上,连睫毛上也沾带着温热的感觉。顾不上抹去,此刻他所能做的只有杀,也必须杀,所有的顾虑必须在这一瞬间抛弃,要想求生只能抱紧无尽杀念! 后辈十三血族已经是疲惫地挥舞着武器,慢慢向尼雅克靠拢寻求后援。 就在他们即将会和的一霎,异变突生!尼雅克率先感到不对,幻出一件空间圣器,瞬间卷住三代血族,把他们送入虚空。 “咳咳”,尼雅克自己则因为这一瞬的延误已被未知来源的力量重创,内脏破裂,他咳出大量的鲜血,周身也被割出密密麻麻的裂缝,爆射出大量的鲜血。 虽然裂缝随即就被强大的生命力修复,可喷溅到半空中的血液却无法回归体内。愈合后不过是数秒的时间,同样的密密麻麻的裂缝再次出现,割裂的血液和肉块再次洒满周遭的空间,如此往返不断。 “这是——”尼雅克的瞳孔因为剧痛收缩,但以了然攻击的方式:“绝对杀戮的个人领域力!” “裴夙,你出来!!”南宫娆怒吼。 原来裴夙正躲在这支大军的某处,精心布局,企图慢慢把南宫家族的领地变成了自己可以控制秩序的领域。如不是尼雅克在战斗中步入了偏僻的位置,只怕众人也无法发现! 南宫娆跃起变回巨狐,一个箭步窜到管家身边,衔住他就往回跑。“怎么,溅到你身上了吗?”尼雅克强笑,他在南宫娆蓝色的瞳仁的看到自己布满伤痕的脸庞。 大狐狸把他丢在后方,发出一声呜咽。尼雅克抬起手看了看仍在不断破碎重组的身体,露出一丝苦笑,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我很高兴能用鲜血给房子重新刷漆。” 大狐狸正要说什么却止住了话,南宫娆似有所感地抬头,乌云中炸起一片青色的雷电,轰隆间如同滂沱大雨的尖锐水箭漫天落下。 “乌鳢!”南宫娆面露喜色。果然一条巨大的黑鱼顺着水流碾过无数敌人,正是南宫墨久赶回来了。 “云深呢?!”南宫战在一片胶着的战圈内大声遥问。 “安顿好了!”墨久一甩尾拍击出一条极大的沟壑,南宫战借着短暂的混乱跳到巨大乌鳢的背脊上,把声音远远传出去。 “裴夙你听着!这不是他们想要的道路!青莲万界珠!!”南宫战把手一挥,一物飞到手掌心里—— 鸿钧所得的混沌初开时孕育的青莲,九颗莲子之一,有通天造化——竟是小鼹鼠! 它回归为最初的金铃模样,金漆剥落,露出一颗青黑色的果实,莲子一转,释放出耀眼金芒,击溃万丈黑霾! 整个山岭在这道冲击后有了短暂的空白,奈何裂缝一直存在,怪物仍从天顶源源不绝地掉落下来。 然而这段时间足以给出南宫战看清裴夙位置的机会,两人攫住了彼此的视线,遥遥对峙,似乎都想在对方眼中看到败意。 “够了。”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裴夙脸色一变。 小烛穿着脏污油腻的修车服,手里拿着一个通用扳手,他从负伤累累的众妖背后走出,用扳手指着裴夙:“裴夙,你就是太得瑟了。” “你还活着!”一瞬的惊愕之后,裴夙的脸上写满笑意:“大巫有何吩咐?” “滚蛋。”小烛说。 “走。”挨了骂的裴夙打了个手势,心满意足地走了。 失去了能量支撑的领域迅速瓦解坍塌,依附在墙体地面上的黏稠毒素也很快消解,露出南宫宅邸原本的样子。 “来,伤势不重的和我把宅院打扫一下。”南宫战说:“在云深下班之前把一切清扫干净,她挺怕血的。” 而他们口中的人刚刚结完帐,站在超市门口清点东西。 钟云深拎着十好几个塑料袋子,壮志满满地说: “好啦,今天晚上的菜我全包了!” 大黄鸡也跟着她做了个冲锋的动作,被她赶紧捂住翅膀。 就这样,当南宫家群妖大战、血染山河之时—— 南宫家女主人(协议)钟云深,通过买菜做出了巨大贡献。 ……正所谓每一个成功的总裁背后,都有一个奉献于家务的女人。 ☆、职场风云之钟二的大时代(上) 嗖—— 路过钟云深的行人没有不侧目的。 走出超市被凉风一吹,热情高涨的钟云深再度清醒地认识到问题的严峻——一路上,都是她在前面拎着菜走,大黄鸡在她身后一米开外不远不近地跟着。 好吧……活脱脱被大黄鸡跟踪了的情形。钟云深哼歌望天:尽量装作毫不知情吧。 只是等到钟云深了办公室,她就不能再不作为了。 她努力把从进写字楼就随手拿起一份报纸,边走边看晨报的大黄鸡脑补成一只呆不拉几的普通大肥鸡。 面对同事们探询的目光,她尽力装作若无其事,抖着指尖向自己身后指了指,淡淡说:“不知谁家的鸡丢了,一直跟着我。” 大黄鸡赶紧放下报纸站好,还“叽”地叫了一声,权当应景。 钟云深只能更加硬着头皮干笑说:“……我看它挺可怜的,暂时先养一下。” 一阵沉默之后,很有爱心的办公室年轻男女们 …… …… …… 信了。 “云深你真有爱心!”一男同事赞美道:“这只鸡看起来很奇怪,如果你不收养的话肯定会饿死在街头吧!” 钟云深露出谦虚的笑。……真谢谢你操心不过这家伙最不可能面对的就是饿死了。 “要小米吗?”有个姑娘托腮,笑眯眯道:“想起我小时候了,开春放学时就能遇到卖雏鸡的,买毛茸茸的小鸡回家养,感觉真好呀!!” “对,不过我养小动物老是养不活!!”另一个同事说:“鱼缸里的鱼一周一换,后来就不敢养了!” “我也养鱼!” “我养过虎皮鹦鹉!!” 同事们纷纷放下手里的事情,加入了七嘴八舌的讨论中。 完全被晾在事件外的钟云深:…… 她忽然连“好险好险没被发现”这样的话都不想跟自己说了。 办公室话题总是跑题得很快,因为钟云深带着大黄鸡的出现,一开始内容还在小时候养动物的事情上,没过多久,新的话题很快就把旧的取代了。 忽然有人不经意说了句:“这都快十一点了,老板怎么还没来啊?”众人都是一愣,低声交头接耳猜测起来。 钟云深扫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果然不像是冯老板的风格——他总是会带着自己的爱猫,每天早早到办公室给猫洗澡的。 指针转到十一点十分,楼层电梯叮地一响,一阵夹杂着数人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过来,越来越近,其中有一个踢踢踏踏的高跟鞋声音尤其明显。 估计是老板和客户一起来的,钟云深赶紧把大黄鸡塞到桌子底下。 “呆在这儿别动,我不会走出限定范围的。”她低声说。 办公室大门被人冷硬地推到一旁,一群面色阴沉的男男女女鱼贯而入,全都是陌生面孔。他们一言不发,自发在门口列成一队,似乎在等着重要的人物最后入场。 关上的大门再次被推开,最先露出的是一只细白的腕子。出乎意料的是,最后走进来的人不是老板,也不是什么重要客户,而是—— 几个月前被意外炒掉的林安迪!! 钟云深心口砰然一震,虽然她觉得工作只是一种付出劳动赚取生活来源的形式,但那场既错综复杂又莫名其妙的“权力斗争”还是让她记忆犹新。她下意识把大黄鸡又往里塞了塞,看它卡在桌底小空间里动弹不得才略微宽心。 “从今天起,我就是这里的新老板。”林美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装,头发斜斜披在单侧的肩膀上,冷艳依旧,而且下巴更尖皮肤更白连身材也更为火辣。她双眸一眯环视全场,似乎对办公室现在随意朴素的穿着风气感到不屑。她抬起手臂,翘小指摊掌扫过背后的数人,吩咐说:“这些是我的人,今后和大家一起工作。” 众人震惊!! 这个林安迪确实有美色也有手段,竟然能让男人为了她把整个公司买下来!而且说什么和她带来的人一起工作,这些人分明就是监工!!以后只怕连议论一句林安迪的是非都会被上报,被为难,这太可怕了!! 就在大家觉得无法忍受这种不自在工作的时候,新老板又轻飘飘抛下一句话:“为了感谢大家的忠诚,公司各级基本工资加倍,提成多5%。” ……于是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都忍了。 其实这句话应该这么念——时刻忍,孰不可忍?上班就是好好工作,没事议论老板干什么【摊手 对这样的反应林安迪似乎早有预料,她略带得意地说完一系列的人事变动之后,指着没有被提及的钟云深,磨牙冷笑道:“钟云深,从今天起你就正式被认命为公司厨房的厨师了,负责公司的午饭和加班期间的晚饭。” 她示意钟云深从座位上站起来,后者看了看左右,迟钝地站起身,一身灰色的圆领毛衣外加牛仔裤简直是林安迪心目中最典型的土鳖。 “也就是说,”看着钟云深的愕然,林安迪在心中冷哼一声。她优雅抱臂,妩媚地微侧着身子,慢条斯理说:“你不仅需要在工作日给公司人员提供午饭,而且有任何员工加晚班你都必须留下,给大家准备工作餐。” 卷土重来的林安迪就像女王一样气势凌人,和普通小白领钟云深高下立判。面对她睥睨傲然的逼视,钟云深显得矮人一头地小声嗫嚅:“真要我做饭给大家?” “你爱干不干,不干现在就走!”林安迪得意笑道:“我就不信同行业还有谁敢雇佣你!” “我当然干。”钟云深攥拳,指虎亮锃锃地晃了林安迪的眼。 “你戴指虎上班干什么!!” 林安迪气炸了地扯着尖嗓子:“都不想被炒就快去干活!钟云深,你今天两点之前把饭做出来!!还有——”她指厨房旁边的杂物室,恶毒道:“以后那就是你的办公室了!” 钟云深咬唇看了新老板几秒,小声说:“让我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 林安迪重重哼气,趾高气昂地推开老板室,嘭地把门摔上了。 关上门之后,林安迪把自己扔在梦寐已久的老板椅上,交叠起修长的双腿转了个圈,肆无忌惮地大笑。 哈哈,钟云深!!虽然我当时是被辞退了,可是我没输了!现在的我能让你十几年的学业毫无用处,在这里低三下四地当个厨子!!! 为了出这口气,林安迪等了太久。她为此离开了之前的男人,往万里挑一的容貌整形塑身,终于找到更大的金主,为她买下这家公司。 可为什么还是不够高兴呢?她以为自己买下公司、赶走冯墨常的时候就已经解气了,不过得到公司所有权之后她发现自己错了。 她回到这个公司的那一刻才发现,被辞退并不算耻辱,当初冯老板把钟云深这样一个小人物提到和自己一起竞争部门主管这件事本身,才是她最大的心结。 一定要把钟云深打压得永不能翻身,一定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知道知道,她也配和自己相提并论?! 直到此刻,她才感到自己赢得酣畅淋漓!! 既然她不能完全清除这片人生的污迹!!就只能用更光彩的事情覆盖它,这就是她这些年被摸被爬被滚被打所学到的最重要的事情!! …… 连林安迪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是想以做饭的形式打压钟云深,只能说这个女人实在对过去的一点一滴有超乎寻常的偏执吧。 钟云深偷偷把大黄鸡从桌底拿出来,塞进黑色的大垃圾袋里,然后在上面胡乱盖了几本活页夹,拖着垃圾袋耷拉着脑袋往杂物室走,被林安迪透过老板室玻璃窗看见了,又是好一番暗地嘲笑。 林安迪虽然提升了基本工资,但也同时把业绩线提高了很多。 加上就业严峻,经济不景气,大家不敢抱怨,只能埋头干活,甚至连议论一下钟云深处境的时间也没有。 ……于是,钟云深和靳羽关系很好这件事也被大家选择性缄默了。 …… 另一边,钟云深用钥匙打开杂物间,一阵灰尘扑面而来。 她咳嗽着打开灯,这是自己第一次进入这个小房间,杂物间里锁着各种杂乱物件和几台被替换下来的电脑,还有数张叠在一起的桌椅,还有两个文件橱,都是轻便的办公用折叠式家具。 垃圾袋一阵翻动,大黄鸡从里面爬出来,甫一冒头就打了个大喷嚏。 “她让你来这拿什么?”它环视四周,厌恶以翅膀掩住口鼻道:“这里太呛了,你要什么我帮你拿了,咱们赶紧出去。” 钟云深笑笑:不拿什么,以后我就在这里呆着,你帮我收拾收拾吧。 “什么?!”大黄鸡恨恨拍小翅膀:“这个锥子精太欺负人了,我出去咬死她!” “挺好的么,感觉和哈利波特似的。”钟云深踮脚摸了摸天花板,小小的屋子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不管是在她逃避移民检查、还是逃避巴别塔的那些年月里,她都是哪里窄小偏僻哪里住,这让她罹患上了轻微的广场恐惧症。 “来,帮我搬一下桌子。”钟云深招呼大黄鸡和自己一起使力,利落地收拾好一张桌子,把其他的尽可能摞在墙角。她看一台旧的显示屏没有破损,便试着和电脑主机连好线,插上电源。屏幕亮了,播放系统开机的提示画面——不错,还能用。 钟云深满意点点头,又把其他东西一一归类,正巧找到了几箱没开封的盒饭餐盒,上面印着公司的名字,可以拿来盛午饭。 “我去做菜了,你在这里好好呆着。”钟云深替大黄鸡掩好门。早上她来到办公室之后把先前买的菜都放在厨房里了,被林安迪一闹只能全都贡献出来,她思忖下次买菜得找个便宜点的超市,收好发票报账。 “哎,下班后还得重新买菜。”钟云深嘀咕着不情不愿的话,打开冰箱把肉都拿出来,蹲在厨房储物柜前挑蔬菜。 她把胡萝卜土豆茄子西红柿黄瓜等都一一摆到流理台上,估量了一下,又抱出好几颗大头菜——“这些都做上,也只能勉强够大家吃。”给大家带点心这么久了,她对办公室同事的饭量基本有数。 调味,腌肉,洗菜,切菜……钟云深就这么戏剧性地成了真正的落魄厨师。 “你还真做饭!!”大黄鸡从后面偷偷冒出头来。 “你怎么出来了!”钟云深吓得把大头菜掉在地上:“被看到怎么办!” “你那个新老板暂时出去了。”大黄鸡气鼓鼓道:“什么女人啊,嗓音尖,下巴尖,锥子成精了!南宫娆才是玄天境真绝色!!” “她挺漂亮的,你不能拿她跟南宫娆比。”钟云深实话实说:“她很好看,身材也很苗条。” “苗条?”大黄鸡哼了一声:“你就瘦死了,我这才是标准身材!” 钟云深笑笑不说话,淘米焖饭。 给电饭煲订上米饭模式,她看了一眼时间。 “好了,我们回去等一会儿。”钟云深牵着大黄鸡说:“材料都在,等米饭焖好了就炒菜。” “这可是你自己买的菜!”大黄鸡怒。 钟云深安慰说:“反正用的是别人送的卡。” “亏你真忍得了!”大黄鸡愤愤道:“不行!我得开动脑筋,给你复仇。” “不用的。”钟云深回到杂物室,给自己沏了杯茶,用电脑浏览新闻。对她来说,能在上班时间做菜、还不用在餐馆后厨累死累活,简直就是做梦一样美好。 大黄鸡坐在桌子边上,百无聊赖翻时尚杂志。 “啊,云深,你这身灰色的上衣实在太贵了!”大黄鸡啧啧称奇:“你简直是引领时尚的先锋军!!” “小维送给我的,真好看吗?”钟云深赧然回道,说话间眼睛一直不离屏幕。 “当然好看!”大黄鸡说着,不经意抬眼,屏幕上一片红红绿绿的分析线,原来是钟云深在浏览证券信息。 “有了!”它把杂志一扔,跳到地上:“云深,我想到怎么报复这女人了!!” ☆、职场风云之钟二的大时代(中) “大黄鸡你别胡思乱想,”钟云深不觉得大黄鸡能有什么好方法,反而担心它做出格,皱眉道:“而且,我也没想过……扳倒谁啊。” “你就放心吧,”大黄鸡豪爽拍胸口:“我是认真想过的,绝对——” 忽然,一个黑影在狭窄的换气窗口一闪,倏然落入房间内。 大黄鸡立刻警觉闭嘴,噗通趴在地上装死。 “啊!”钟云深也被突如其来的黑影炸了一跳。 等那物件落地,她才发现是只很胖的猫,与大黄鸡体形不遑多让。 这只猫正是让冯总奉若掌上明珠、却又总傲娇地欺负冯总的猫,斑斑。 此喵星人不知使用了什么高科技手段爬上了七八层楼高的公司,又从杂物室的坏掉通风扇道里溜进来。 “斑斑?你怎么过来了?”钟云深蹲下唤猫。 猫咪认识钟云深,爱答不理叫了一声,傲慢地环视一周,然后一屁股坐下,开始舔爪子。 钟云深和肥猫默默对峙了一会儿,想拿起斑斑身边的鼠标擦一擦给自己用,可是她伸出去的手还碰到鼠标,斑斑便停下了舔爪子动作,示威地呲牙冲她叫。 钟云深只得讪讪缩手。 她明白了,在斑斑眼里它还是冯总的员工,是能够任踩的存在。 至于斑斑为什么会出现,可能是这样的:虽然冯总已经不再来上班,但因为住处离办公室不远,这只猫还会按习惯来溜一圈儿,进行“检阅”。大概在喵星人的眼中,既然它的【奴仆】冯墨常是公司的老板,那么公司也就是它自己的地盘吧。 斑斑做完清洁,忽然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新东西。 地上有个黄黄的软毛大球!一看就很好挠的样子!!球底下的两个黄色的大脚丫子是什么……算了这个可以不管!! “喵?”不明就里的肥猫把趴着的大黄鸡当成了个毛绒垫子,不顾钟云深的阻拦,直接伸出爪子拨弄着玩儿。 哼,喵星人心想,这公司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 猫爪碰在绒毛的那一刻, 一盘菜 掉在了 地上。 斑斑吸了吸鼻子,鱼香肉丝。 …… …… 一道充满了鱼味儿却不是鱼,骗人坑爹的菜——就像充满了鱼味儿却不是鱼的冯墨常一样,都是坑爹货。 …… …… 斑斑来不及想更多,毛绒大球已经撑着爬起来了。巍峨的大黄球猛然转身,凶悍冷漠地看着找事儿大猫。 不是个球!!!从那盘鱼香肉丝掉出来之后,斑斑已经隐约地察觉到了危险,现在“大球”露出真容,惹得它背脊上的毛层层倒竖,呜呜地发出威胁声。 “哼。”大黄鸡狞笑,往前迈了沉重的一步,身上升腾起肉眼可见的杀气!! 这下子大猫吓得动都不敢动了,一反之前骄傲之态,咪咪咪咪地做出可怜相讨好大黄鸡。 “让它走吧,这是我过去老板的猫。”钟云深打圆场。 喵星人哆嗦着恶意卖萌配合之:“……皮卡丘!!” “唔……前老板的猫么。”大黄鸡点点头,看起来似乎心软了,用翅膀摸着嘴巴以下、一个可能是下巴的部位思忖了片刻。 斑斑软绵绵地叫,嘴角上咧,尾巴蜷在地上,喵颜谄媚之极。 “呱。”大黄鸡很有派地说,似乎在表示自己的宽容大度。 可就在斑斑和钟云深都松了口气的时候,大黄鸡竟以雷霆之势“呱”地一声扑上去,凶残地咬住大肥猫,扭动身躯把它前前后后甩来甩去。 “”大黄鸡仰天甩起肥猫又张嘴接住,劈头盖脸砸砸砸砸砸啄啄啄啄啄啄啄啄啄啄啄啄踩踩踩踩踩踩拉起来四千五百度回旋之后一脚踹上天然后飞起来在半空中踢踢踢踢踢踢踢踢————————!!!!! 呱!!!!!嗷嗷嗷嗷!!————它像哥斯拉一样发狠怒吼:“让你们臭猫衔小鸡仔!让你们叼着小鸡仔乱甩!!!” 钟云深被大黄鸡的凶残震在当场,然而心里还有一丝小小的声音: ……小烛吃鸡蛋你就不管了吗?真的不管吗? 我记得你上次还帮助他一起腌咸鸡蛋!!!你给他扛了四缸鸡蛋还帮他煮花椒水!! 很想听你说句准话你到底和人间的普通鸟纲鸡形目雉科家禽鸡有没有任何关系!! 太欺软怕硬了吧喂!! …… …… 不过让她去拦疯狂的大黄鸡或者把这番话说出来,她还真有点不敢。大黄鸡的彪悍她不是见识第一次了,与其……还是…… 她只能捂着脸,很懦夫地从指缝里看着大猫斑斑哇哇叫着求饶,然后弱弱规劝,大黄鸡哪里肯听,把猫都给甩哭了。 ……太狠了。事实证明能在马路中间当钉子户的哪有什么软角色!钟云深远远看得背后直冒冷汗,难怪自打大黄鸡出现在家中,南宫楚秋一直没露面……不,或许已经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欺负过了……某天大黄鸡笑得非常开心…… 最后是大黄鸡自己累得吁吁喘气,才肯把大猫放下,大猫很怂地拖拉着破扫帚似的尾巴,扒拉开杂物间的门,嘤嘤地瘸着走了。 大黄鸡给自己到了杯水,咚咚咚一口气喝干。 “渴死我了。”它擦擦嘴,把杯子一放:“……我们继续说锥子精的事。你觉得找只大妖怪一口吃了她怎么样?” “喂!”钟云深无语:“我们是普通人!这只是工作上的矛盾!!” 大黄鸡语重心长地拍拍钟云深的肩,攥翅膀:“我心中的职场就是这样你死我活的战场。” 钟云深:…… “如果你觉得太血腥,那我还有第二种办法。”大黄鸡说:“我听你们同事说她基本上把个人的资产都用在炒股上了,现在经济低迷,可她的收益还能保证稳定,这证明这个女人是有一定内幕的。” “但是,”它神秘兮兮说:“我可以让她赔个精光,同时咱们拿出卖洛阳铲得的钱大赚一笔怎么样?” “这不行,”钟云深忙否定道:“公司不允许在上班时间做私人投资。” “你!这!叫!上!班!啊!!!”大黄鸡拍桌怒。 看着杂乱的小屋和旧电脑钟云深再度语塞。 “我真的很喜欢做饭,现在的日子让过去的我羡慕也羡慕不来。”钟云深摸摸大黄鸡的脑袋,柔声说:“我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林总再坏也不会把我怎样的。” “你可不是平头老百姓!!”大黄鸡掐腰:“你是披肩发老百姓!!” 它斗志昂扬地说:“所以主人,你现在可以忍辱负重等待机会,最好能装傻卖痴……不,真傻也没有关系!” “或者,”它越说越激动:“你干脆假装被她打死,隐姓埋名等待报仇的机会,在家里操盘投资,最终在股市上赢过她!” 大黄鸡跳到电脑屏幕上摆马踏飞燕状:“做投资如要必胜,记住四字而已——及早离去!!” 钟云深囧。痴傻,被打死,耳熟能详的炒股箴言……这不是当年很火的电视剧“大时代”里的内容么。她尴尬用指甲挠了挠额头,问:“我要是被真打死了呢?”——就和那部电视剧里的主人公一样,演了不到一半就没剧情了,完全变成后代恩怨情仇。 “啊,对啊。”大黄鸡僵住。 “还有,你会炒股吗?”钟云深又问。一千万,又是人民币,换成美元不过一百多万,根本无法撼动走向已定的市局,除非……大黄鸡真的是个深藏不露的操盘高手!想到这里,钟云深看大黄鸡的目光变得多了一层崇拜。 “不会。” 好吧,崇拜没了…… 钟云深尴尬掩口咳嗽:“那她怎么可能失利?” 大黄鸡抱臂,胸有成竹说: “给她播秋官的电影呗。” …… …… 【注:自《大时代》开播之后至今的离奇巧合——只要播放郑少秋所演电视剧港股就会离奇下跌,又被称作“丁蟹效应”】 …… 钟云深干笑:“那我还是去做午饭吧。” “不要给人做饭!!要复仇!!”大黄鸡扯住她的衣角,目光炯炯。 钟云深攥住被扯变形的衣角,问:“那我是不是该忍辱负重?” 大黄鸡猛点头:“是的!” “那我做饭去了!!”她说:“做饭就是忍辱负重中很关键的一个环节!!” “……好!!!” 钟二难得把大黄鸡劝服了。 她拉着大黄鸡回到厨房,却被眼前的凌乱景象惊呆: 所有的材料都从容器里翻出洒个遍地,水池里的肉和鱼一片狼藉,电饭锅也倒了,尚未焖好的米饭混着水流了个满橱都是,甚至汇聚到边角处滴滴答答一路流在地上。 看着这一片惨不忍睹的乱象,大黄鸡体积炸成两个大:“那女人太坏了!” “不是,这有猫刨过的痕迹。”钟云深看到蘸着米汤走过的梅花脚印。 “果然。”大黄鸡也找到几处喵星人活动过的痕迹,原来是大肥猫斑斑偷偷折回来报仇,故意把饭破坏了,还啃掉了一根生黄瓜。 这只猫欺负不了大黄鸡,竟然知道对钟云深下手,可见喵星人的判断力是何等犀利。 …… …… “哎,这下工作要丢了。”钟云深和大黄鸡耷拉着脑袋回到杂物室。 钟云深沮丧地蹲在地上,把刚才被斑斑抓出来的鱼香肉丝捡起来。 “今天御膳房的菜……有鱼香肉丝吧。”她无意间喃喃自语,说完后愣住了。 有大黄鸡在……她做哪门子饭啊!!! 大黄鸡的眼睛也亮了:“是啊,有我在,你怕什么呢!” …… …… 俩后知后觉的傻货。 ☆、职场风云之钟二的大时代(下) 钟云深终于体会到,为什么很多人在童年时代都曾希望能有只机器猫。 虽然机器猫个子不高脾气不好肩不能抗手不能挑,上不了厅堂下不了厨房抓不了老鼠甚至连爪子都是个简单的圆形直让人怀疑作者到底会不会画手掌…… 但是,机器猫的肚皮上有个神奇百宝袋。 此时的钟云深不需要连小学家庭作业也能写的神奇百宝袋,她只需要一个能哗哗出饭菜的装置就好。 感谢玄天大帝,距离林安迪规定的时间还有最后三十分钟,钟云深的材料在地上、锅是斜的、饭是生的,黄瓜也被猫吃了,但是她有大黄鸡。 钟云深底气十足地带着大黄鸡,一前一后以浑厚雄壮的步伐走到厨房。 “开工!”大黄鸡拍拍她。钟云深负责收拾好地上台子上的杂乱,大黄鸡则整整颜色,一脸庄重地往外拿菜。 “尽量要家常菜,盒饭菜最好。”钟云深叮嘱。 “知道了,玄天境御膳房最拿手的就是工作午餐盒。”大黄鸡自豪说。桌子上刷刷刷出现了回锅肉,干炸里脊,糖醋排骨,韭菜猪肝,炸沙丁鱼,尖椒土豆丝,豆角炒肉,酱爆青椒,醋溜白菜,清炒豆芽,海带丝小排,麻婆豆腐……等等典型盒饭菜色。 钟云深暗自留心菜的花样,发现大黄鸡拿出来的菜里果然没有鸡类食品,例如盒饭菜色之王西红柿炒鸡蛋就没有出现…… 所以说大黄鸡确实在执行双重标准么……她默默汗颜。 浓郁的香味飘到办公室里,正在埋头赶任务的众人不约而同慢了一拍。 酸甜的酱汁味道,香辣的作料味道,酥麻的烹炒味道,嫩滑的微咸鲜香……各种诱人的基本滋味混在一起,又生出无穷的变化——这是简直比他们这辈子吃过的所有菜都香!!天啊,钟云深到底在做什么菜!!! 难道她决定用厨师的身份与林安迪对决了吗!!!! 可是因为有督管,没人敢过来打探情况,大家心照不宣地猜测着,夹杂在敲击键盘和点击鼠标声中的,惟有此起彼伏的吞咽口水声。 其实,就连林安迪派来督管的几人也被这味道深深地勾起了食欲,只是碍于面子,不得不板着一张寒冰脸,可是偷偷瞟向钟表的眼神出卖了他们的想法: 什么时候到两点!! …… …… 大黄鸡万岁!!这就是钟云深现在的想法。一侧流理台已经摆满了各色菜肴,她忙着把新的菜拿到另一侧。 “咦?”在一盘鱼香肉丝出现之后,钟云深看到了一道闻着很像水煮肉的白色肉丝,好奇问:“这是什么菜?” “玄天境特色菜,肉香鱼丝。”大黄鸡说。 钟云深= = 见钟云深听罢便把这盘菜默默摆到很远的位置,它问:“怎么不要这盘吗?” 钟云深重重叹息:“……槽点太多不知如何下手。” 流水线一样地往外拿菜,钟云深直说够了,顾不上看剩下的菜,只忙着找地方放盘子,大黄鸡还是哗啦哗啦往外拿,最后摆满所有的台面才罢手。 “好了,端出去吓死他们这些没见过市面的!”大黄鸡雄壮道。 “这样还不行,我们解释不了这么多盘子哪来的,咱们得把菜装盒。”钟云深将公司的塑料餐盒拿出来,把菜挑出一部分和米饭搭配着拼好盒,盖上盖子再配好餐具,一份午餐盒就新鲜出炉了。 大黄鸡又拿出几盘放在地上,抬起大脚丫子在上面绕了一圈,小气巴拉说:“这些给林安迪吃。” “行行行。”钟云深哭笑不得。 装盒工作进行到约摸一半,她意外地看到各色炒菜中有一盘很精致的凉糕,是川蜀风味。 “这道菜也是盒饭吗……”她好奇。只见被模子压成花团模样的琼脂状糕点上,点缀着一层细细的花瓣样的粉片,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便伸手端到自己面前,深深嗅了一下香气。 “啊!”未知的惊惶炸雷般充斥全身,她差点把盘子摔了!! 不知为什么,这片糕点给她带来深深的饥饿感,深到恐惧——明明是食物,却蕴含着荒芜,死亡,天地皆殁的暗示!! 眼前闪过一片灰蒙的都市,她手一软,盘子重重搁在桌上。 “云深!!”大黄鸡赶紧凑过来,看到盘子里的点心后皱起额头:“这不是玄天境的菜色,这是……不!” 似是忽然想到什么,它露出害怕的神色:“不可能!!这不可能!!” “怎么了?!你快说啊!!”钟云深心下未定,看到大黄鸡的模样她也跟着更加紧张起来。 “不,不……没什么。”大黄鸡翻过翅膀擦汗,把凉糕一口吞掉:“是我看错了……这其实是块切糕!!” “唔,真好吃!!”它一口咽不下去整盘点心,只能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还用翅膀比了个“赞”。 钟云深狐疑地看着大黄鸡,不过对方已经恢复了-v-的常态,鼓着腮帮子说:“快干活吧!要晚了!!” 钟云深点点头。来不及多想,她再次投入到装盒的工作中去,只是那种无端的阴影隐约压在心口,一时间怎么也挥之不去,竟是比噩梦醒后还要心悸。 罢了……钟云深垂睫。她不知道的事情,不差一件了。 时间转眼到了两点钟。 林安迪快步走进办公楼,瞥了一眼时钟。今天是她正式接任公司的第一天,很多在外的实务要打理,可她还是不顾三点半还有重要的约见,在正午的一个会面结束后,便吩咐司机回办公室。 啊哈,真想看看钟云深现在是什么表情的!她得意暗想。 林安迪不可能真的花高薪让钟云深做五年十年的盒饭,无非是想羞辱她几天再借机辞退——现在她这是特意回公司验收,已经准备好了享受胜利的甜美。 可是林美人刚上电梯,就被扑面而来的饭香震住了。 【钟云深的午饭香味已经笼罩全楼。】 林安迪踩着高跟鞋急步冲进办公室,正看到钟云深在给排好长队的全体员工分发盒饭,接到盒饭的员工都摆出一个晕陶陶的傻脸,比年会时抽到特等奖的样子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让林安迪最生气的是,自己带来的人也都在排队领午饭!!! “你看看你们!像什么话!!”林安迪把手包往桌子上一扔,吼道。大家这才迟钝地发现她来了,不过也只是叫了句林总,就继续排队。 林安迪深深吸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林总,您的午饭。”钟云深见林安迪不太开心,以为她不想排队,便拿出一份单独摆着的餐盒巴巴送过去。大黄鸡踩过的已经被偷偷调换了,现在给老板的这份是很好的菜色哦! “你不可能做出饭来!”林安迪看也不看,恼恨道:“你骗人!!!” “我带了些材料来。”钟云深平静解释道。 “那锅呢?你哪来的锅?!”林安迪炸毛。 钟云深对这位只去高档餐厅吃饭的精英感到无语:“……厨房里一直有中餐锅和电磁炉。从我刚来就有。” “这不可能!!我看你……你是在哪里订盒饭敷衍我!”林安迪眼睛一亮,终于对反常的一切找到合理的解释。 “这是公司的餐盒。”钟云深反驳道。 “这附近都没有卖中餐的。”别的同事笃定道。 “滚!!”美人趁机发泄。其实林安迪自己也只能接受现实,只是不甘心承认钟云深真的完成了任务——不对,这么快做出来的菜肯定不好吃。想到这一点林安迪又笑了,可能只是香一点罢了,加点味素就能做到吧? “那就赶紧分完了让大家开饭吧。”她说。 可是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员工率先开动,对着超乎寻常的美食叫起好来! “太好吃了!林总你得尝尝!!!” 钟云深赶紧再捧起老板饭盒,递上去。 “切”林安迪还是不相信,她皱眉捏起一根土豆丝,直入鼻腔的酥麻酸辣滋味铺面而来。她被诱惑一般咬了一口。 啊啊啊!!!只是咬在嘴里还没有咀嚼,她就被舌上的滋味震撼了! 唇齿间的滋味比气味不知道浓郁了多少倍,而且配合上家常蔬菜的鲜美和柔软,简直是——绝了!! 她睁大了双眼,不可能!不可能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帐以后再算,我看你明天怎么办!”林安迪咬牙甩下这句话,拿着盒饭回到自己办公室,摔上门拉上窗帘,然后不顾淑女形象大口地吃起来,连给自己倒杯水的功夫都没有! 到最后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饭盒,美人艰难咬牙:不能吃第二盒了! 她拉不下脸去再要一盒!!!!! 整个下午,林安迪都在老板室痛苦地走来走去,心有不甘外加运动消食。 因为她, 还是偷偷给心腹属下发了条短信,让对方又给自己领了一盒……连海带丝排骨都堪比她吃过的最昂贵最奢华的饭店做出来的饭菜……不,她不想承认比那还好!! 呜呜呜,自从第一次抽脂塑形手术之后,她再也没吃过这么多东西!! 本来想找茬把钟云深开除了 此时心里却是无限矛盾 ——钟云深必须走!! ——不可以,她走了就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所以她必须走!! 她挣扎了一下午的结果还是让钟云深留下来,仇恨和所谓的理智完全被口腹之欲占领了高地。 众人也都被钟云深的手艺绝倒,生怕因为被开除再也吃不到这样的美味而拼命工作着,就连那些面冷心狠的主管们也因为吃到了这么美味的午餐,人生态度和价值观有了微妙的改变。总之,公司上下气氛一片祥和。 其实,大家都是被玄天境的御膳房所征服了。 XX投资会计公司午饭盒饭—— Made in玄天境 Imported by大黄鸡 ——真的是超乎寻常的饭。 她下了一个决定——以后天天带着大黄鸡来上班! 钟云深的打算不错,可是林安迪好景不长。 “大黄鸡!!大黄鸡!!!林安迪投资的几家公司都宣告破产了!!!”一个多月后,钟云深心急火燎拉开储藏室的门,向大黄鸡分享新闻。 后者正坐在一个破纸箱子上,端着一台手持电视。 它正在看 戏 说 乾 隆。 …… …… “……丁蟹效应?”钟云深颤声。 “呱。”肯定的答复。 “这……这绝对不可能是因为你在看郑少秋的电视剧才造成的!!”钟云深攥着门框,艰难吞咽下口水。 “不管你信不信。”大黄鸡抱着手持电视深沉地说:“这世上还有很多连玄幻也无法解释的奇迹。” …… …… 又过了不到一个星期,公司被冯总购回了。 林安迪因为吃得太胖,加上投资连连失利,心情跌至谷底,对什么都变得敏感兮兮。在一次疯狂的哭闹后,大靠山抛弃。虽然公司还在她的名下,可是这些钱并不安定——正好这时冯墨常表示愿意出钱把公司买回来,出价还很高,她便干脆直接全部转手,拿了一笔钱作为以后度日所需。 现在的林安迪没空再计较,她急需制定一个减肥计划,并且用整容手术把自己变得更完美,寻找下一个更加厉害的靠山,把之前所有的失败连本带利赚回去!!! 商场诚然无情,股市更加无情,然而情场世界才是最残忍的。 至于钟云深么……就暂时放过她吧,林安迪悻悻地想,如果再纠结于报仇不放,她的体重可吃不消了…… 冯墨常回来了,没带猫。 看到收复失地的冯总再度出现,大家都有了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当被问及当初卖掉公司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时,冯总说,他预感到很长一段时间市道不好,再加上想要成家,有些不想继续辛劳的日子了。 他既然打算好想转行,又遇上来势汹汹的林安迪,便干脆把公司转手了。在他看来,林安迪人品有待商榷,手腕还是不错的,不至于让公司倒台。 “但是,”冯墨常说到这里,忽然露出悲愤的表情,攥拳道:“我绝对不允许这公司再被这种人收购了!!你们都不知道,我家斑斑当初只是偷偷溜回来过一次,结果被那个臭女人欺负成什么样了!!它再也不吃鸡了!!!” “我要为斑斑报仇!!我要为斑斑出口气!!!!!”冯总莫名其妙的宣誓引来一片掌声。 钟云深干笑跟着旁人一起鼓掌。 元凶还在杂物室看报纸呢。 …… …… 在冯墨常雷厉风行的重整下,一切从此回归正规,他采纳了林安迪的薪酬标准,保留了加倍的基本工资和高绩效提成,还给员工发放午餐补贴,整个公司为了吃到好吃的饭而努力工作的荒诞日子结束了。 这一日—— 一直早出晚归工作的小烛难得在家,早上坐在客厅在沙发上看报纸,正瞧见一人一鸡鱼贯而出。 “今天需要做饭吗?”大黄鸡走在后面。 钟云深一边说话一边从桌上拿东西吃:“我不用做工作餐了,但是有工作要做,你在杂物间好好待着,别惹事。” “行。”大黄鸡拍拍肚子:“我自己玩游戏。”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钟云深给大黄鸡买了一台掌上游戏机,方便大黄鸡在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他们彼此都觉得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钟云深甚至觉得每天带着大黄鸡还能省顿午饭,挺好的。 “你干什么去?”小烛从报纸后面偏头问。 “上班啊。”钟云深说。 “我问这家伙。”小烛指着大黄鸡:“它干什么去?” “上班啊。”大黄鸡理直气壮道:“我和主人有限定距离的!主人上班我也得上班!” “留家里。”小烛把报纸一丢:“你一大黄鸡上什么班。” “喔……是啊。”大黄鸡(⊙V⊙) 然后大黄鸡就妥妥儿地留家里了。 “主人再见。”大黄鸡捧茶杯挥手。 钟云深:=皿= 到底“主人”这两个字有什么意义吗?! …… …… 事实证明,小烛真家长。 ☆、小烛的心思(上) 公司的风波暂时告一段落,再加上没有大黄鸡的步步紧跟,钟云深正好找了个休息时间去车辆管理局申请学员本。 填完申请表,接着就可以在自动机器上考笔试。试题一共25道,比钟云深想象的容易,不乏一些只有某个选项看起来靠谱、其他选项差出十万八千里的送分选择题。 钟云深轻松考过驾照笔试,当时就拿到了学习者驾照。 她看着许可证上自己傻里傻气的照片,兴奋连蹦几下:嗷嗷嗷!终于能堂而皇之地坐在驾驶座上了! 等她把各个道路状况练熟,通过了路考,也就能拿到正式驾照了! 在此之前,她需要一个人陪同驾驶——按照法规要求,持学员证驾驶车辆,副驾驶上必须有位同州21岁以上的持照人员督导,也就是说她不能单独开车。 21岁?这些妖怪哪个没有21? 好吧,除了小烛谁都能教……钟云深嘿嘿一笑,看着手里的许可证,似乎已经变成了正式的驾照。 …… …… 时光如梭,转眼到了初秋,学员证持有者钟云深还是没办法驾驭路考。 原因不外乎两点:第一,在开车这件事上,钟云深的实际操作能力比较低;第二,陪同的“教练”方式不太好,脾气又太好。 而且问题主要出在第二点。 钟云深最开始请的陪练是南宫墨久。至于为什么最先想到南宫墨久,主要是钟云深考虑他的持重和细心都是教练的最必备素质。 听说钟云深要学开车,墨久欣然同意,并保证钟云深不日就能拿到正式驾照。 最开始他谨慎地坐在副驾陪她在停车场练手,看到她能独自把车发动,就大方地让她开出停车场。 新手练车需要一定的空间,路况也不能太复杂。南宫家最不缺的就是开阔土地,在这么宽广优渥的大环境下,上百个花坛和数十个车胎在钟云深的指挥下拼了个你死我活、或者干脆同归于尽。 每当有这种情况发生,墨久便微微一笑,爽快把车胎换掉。钟云深想道个歉,他也立即拦住话头,反而宽慰道:“别担心花坛,尼雅克可以修。” 钟云深:…… 总之不管她犯了什么错误,墨久都秉承着“绝对不指出,绝对不生气,绝对不嘱咐”的原则。她只能自己想办法“改进”,这条凭个人想象的创新之路导致她的驾驶技术越来越诡奇。 在钟云深的不懈努力下,她竟然直接把车开进了湖里,大黑鱼也只是变成原型把车托出来了事,连原型也是一派温柔和气模样。 “挺好,我觉得你在湖里那段开得挺直的。”笑眯眯的大黑鱼拍着鱼鳍硬夸。 “我这样没法拿到驾照!!”钟二嗷嗷:“你不是说我不日就能拿到驾照了吗!!” “我这就找人给你办去,下午就能拿回来。”大黑鱼表示,她绝对可以拿到驾照——字面意义上的。 ……还真是厉害的特权!!! 欲哭无泪的钟云深已经无法表示感谢,她需要一个严厉的教练!!!!哪怕在她操作错误的时候打她手背也没关系!! 继墨久之后,钟云深的教练像走马灯一样换过很多人。 她真的希望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教练!可惜大家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声称学不会开车会坐车就够了,南宫娆更是连车都没开,直接变成大狐狸,衔着她往背上一扔,就飞到云端撒欢—— “开——车——咯!!!”大狐狸嗷嗷叫着一飞冲天,钟云深抓着一切能抓在手里的鬃毛,吓得根本动也不敢动! “没关系的,放手就行,相信我!”大狐狸在云层上打了个滚,钟云深跌下背脊,大声尖叫起来! 可是她并没有坠落下去,背后松松蓬蓬,云层竟然变成实体的了!! 南宫娆在一旁得意地用后腿挠耳朵,然后放声高歌:“蹦一蹦啊跳一跳,我要吃葡萄,吃啊吃不到——” 钟云深难过地捂住耳朵:如果这不算违规驾驶,那也起码是恶意卖萌!!! …… 半小时后—— 钟云深陶醉地随南宫娆在云端翻滚,抱着蓬松的尾巴稍就是不撒手。 “我告诉过你啦!!!”大狐狸变着花样讨宝:“开什么车啊!飞起来最最舒服了!!!!” 毛茸茸的大背脊梁确实很舒服!!!天上厚实的云朵太好看了!!!!坐在大狐狸背上吃盒饭是人间极乐!!!啊——飞机!!!! ……不过她真的需要一个好师傅!!( ̄﹁ ̄) …… 一个月的时间,钟云深试过了南宫家所有成员,包括打算用赛车游戏教她开车的南宫战。 还有—— “大黄鸡,你今年多大?” “……呱?” “算了……你千万当我没问过。” 或者—— “小鼹鼠,你——” “……你接着睡吧。我就是想祝你睡得更香。” 直到—— “开车?本小姐三岁就会了!!对,这个应该是油门,这个……呃!这个一定是脚蹬子!!!!……怎么,你不用我了?……哼,本小姐不教了!!!!”粉色七彩南宫招弟流光溢彩地甩甩长发,关上了钟云深最后一扇希望之窗。 难道他们都是用法术开车吗??!! 终于忍不住吼出这句话的钟云深看大家的脸色都是一僵。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啊,好像猜对了。 …… 好想哭怎么办!!她给大家添麻烦了!!!TvT 原来大家都是【删掉】打肿脸充胖子【删掉】!!!! 大家放心吧!!等我学会怎么开车我会回来教你们的!!! …… …… ……看来只剩下小烛了。钟云深郁卒地想。 让一个实际年龄六岁的孩子教自己开车……╮(╯▽╰)╭她得要多失败。 周末是个方便开口的机会,钟云深一大早就把小烛叫起来,迫不及待央求:“今天开始教我开车吧!” “今天不行。”小烛的脸色比天塌了砸他头上还没给他道歉更加难看。 “怎么?你要打魔兽?”钟云深= =心中警铃大作:“还是说你也是用法术开车的?” “说什么呢,”小烛无语:“……雪里蕻没了。” BIA——JI—— 钟云深的脸色也好像天塌了一样:“……啥?” “没有雪里蕻了。”小烛重复。 钟云深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没有雪里蕻了”=“你学不成车了”。 但是,没有雪里蕻就没有雪里蕻炒黄豆吃了,也没用雪里蕻豆腐汤喝了,甚至连雪里蕻干烧冬笋这种传说中能治疗过年期间的恐肉症的菜也做不了了! 这对小烛来说……很痛苦吧……【捂心口】 …… …… 见钟云深表情犹豫不定,小烛叹气妥协道:“算了,我改天再去采购,今天先陪你练车。” “不用!”钟二猛摇头,垫脚一巴掌拍在小烛肩膀上:“对我来说,有什么比学车更重要呢?那就是小烛你!!!” 小烛露出一丝感动。 钟二含泪攥拳,激昂道:“儿子啊!!无论如何妈妈都会给你买到雪里蕻的!” “……”小烛的感动瞬时蒸发了,甩给她一个背影:“那走吧。” 钟二=皿=:有时候真搞不懂这孩子!!!她牺牲这么多换来的感动让狗叼走了吗!!!! …… …… 生气归生气,钟云深还是快步跟上小烛。自从住在南宫家之后,她很久没和小烛单独出门了。 回想起过去随时可以牵在手中的小手掌,再看看如今冷漠走在前面,连光线都能遮住的高大身影,她的心底泛起一阵酸涩失落。 要买雪里蕻,只有中国城能找到商铺,有时候还没有货,看样子得一家一家问过去了。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小烛说:“我知道哪里有货。” “中国城我比你熟。”钟云深不服气嘀咕道。 第一次坐小烛的卡车,钟云深感觉驾驶室比普通车辆高一些,小烛利落地跳上驾驶座,她顾不上看,也坐到副驾驶上。 “坐这么高感觉真好!”钟云深表示艳羡,又问:“你修了吗?这车比上次看起来漂亮很多啊!” 小烛发动之后,引擎也没有太多杂音。 “我换了很多部件,都是二手的。”小烛说:“慢慢维修保养,和新车一样用。” 真家长强大的动手能力让钟云深羡慕又自豪。 小烛开车不多话,钟云深坐在座位上不多时就觉得困倦。挡风玻璃的景色后退到侧窗,又呼啸至身后,仿佛一切空间和时间都被拉远。 初现萧条的山林在她眼中糊在一起,化作一片灰蒙。 她睁开眼,帷帐就在头顶静静悬垂。 ……是个梦? 她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小小的手,小小的胳膊,她只是个小小的孩子。 四周好静……她饿了。 从出生起只见过几次面的父亲和母亲自然无法指望,常会来看她的笑眯眯的国师也指望不上,平时簇拥在她身边的侍人们更是指望不上。 因为所有的人都不动了,保持着凝固的表情模样倒在地上。 ☆、小烛的心思(下) 掩不住心底慌乱,好在她认出一个负责照料她的侍女,倒在她床脚下不远处。 “阿敏,你在做什么?……阿敏!!” 见对方是带着笑的,还以为是什么把戏,便壮起胆子,蹑手蹑脚凑过去推推对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个纹丝不动的侍女在她手指接触的一霎那,浑身竟然溃散崩裂开来,化作了一团灰色的粉末! “呀啊——!!”她尖叫缩手,崩散的齑粉簌簌落在地上,在她的眼前风化为无形,如果不是看到了支离破碎的过程,就仿佛一个人凭空消失了一样,连衣物也没有剩下。她大喊着:“阿敏!阿敏!!”可是没有回应。 阿敏是消失了吗……还是……死了?! 死!!……从未想过的念头闯入脑海,她捂住嘴惊吓着后退,不想后肘在慌乱中碰到了另一个人——是个侍卫,那身躯也即刻灰飞烟灭。 这……死了!!他们死了!!!!国师说我们永远不会死的!!!我会不会也要死了!!! “救命啊!这里全是死尸!!!救命——!” “救救我!!!” 少女稚嫩的嗓音在空旷中扩散开去,只得到连回声也没有的绝对死寂。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的嗓子喊到沙哑,天色渐渐黑沉。 事实上,天地间的光线仍是明亮的,只是仿佛有什么黑暗的帘幕压在了天穹之上,在明亮中投下一层黑色的光。 四下皆是凝固的躯体,僵硬的表情在黑暗中显得狰狞邪妄,幼小的她被铺天盖地的恐惧吓得不敢再动一分,也不敢再喊叫。 两条腿软得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她只能战战兢兢跪坐在一堆弥留着生前鲜活模样的死尸中,期待还能有人来救自己。 入夜了,没有人来。那些倒在四周的人或微笑或启唇或慵懒平淡,似乎都在看着她。她瑟瑟发抖,生怕这些人会活过来。不敢移动,不敢发出声音,她只能把脸埋在膝头,捂住眼睛,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噩梦,醒过来就没事了,就没事了…… 这样想着,她真的昏昏沉沉睡过去了,醒过来也不敢睁眼,只闭着眼睛继续入眠。也不知道醒醒睡睡过了多久,当她带着紧张与期待再度睁眼时,只看到一片空白。 因为她的呼吸,四周的人就变成了遍地的灰烬,归化于无。 桌上凝固的食物早已化作粉末,曾经新鲜的水果也变成腐朽的黑色空壳。 肚子饿……可是到哪里去找吃的? 终于,她壮起胆子,慢慢地挪着小步走出房间,走下门前石阶,走过富丽迤逦的高墙。外面的景象让她呆住了:原来……她平时看到的高墙尽头不是这个世界的尽头。 原来……连尽头之外的世界也一样,以最脆弱的模样定格,凝固在一切毁灭前的最后一刻。街道上遍布着凝固的躯体,她穿行其间,每一步都会腾起一阵青烟,空留下一大片空白。 这里面有她的父母吗?有国师吗?有她认识的所有人吗? 哪怕……有一个活着的人也好…… 稚嫩的年纪让她还不懂得生死永隔悲伤,只知道孤单饥饿。而这两种感觉足以让她承受着最原始的恐惧。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地平线永远是远在前方。 时间已经不再是概念,她在凝固的世界里无法走向死亡,却永远体会着冷与孤独的恐惧。她机械地前行,如果站在原地太久,周遭的空气随着呼吸都会明显的稀薄几分。 终于有一刻,一个轰隆的声音响起,地面震动,她与周遭的土地被一只巨大的、正在不断溃烂的龙爪托起。 天空中横向睁开一只惨白的眼睛,毫无情绪地注视着她。 “有意思——”一道声音说:“外面的世界已经过去了数千年,你还在。” “所有人都已经不断在时间的碎片里反复循环,唯有你仍然存活,并且走不出那死亡的幻象。” “那么……”腐烂的巨爪把她连着立足的土地托起,放在万里之外。 天际升腾着一圈燃烧着的黑色火焰,原来她一直都淌行在被融化扭曲的凝固世界里——不知为何,这样的念头闯入她的脑海。 巨大的存在于她的背后显露出更多的面貌,可她不敢回头。 “捂住眼睛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她颤声盖上自己的眼睛:“捂住耳朵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看来……你果然是我的第一步棋。”那只巨爪的主人在她背后嘶声说。 她的眼睛无法控制地睁开,面前的死亡国度被涤荡而空,整个死寂的世界回归鲜活,一片美好幻境与真实无异,可她只觉得无限恐怖:“求求你,我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当然,你可以离开这里了。”那只爪子把她高高托起,倏然动了起来。眼前的景色因极高速度的而扭曲,她不得不捂上眼睛。 只是片刻之后,她感觉自己被轻轻放在某处。 这……是哪? 恐怖的存在已经消失,徒余旷野,但她知道,这里和之前的地方不一样了。脚下的地面结着露水,呼吸进肺部空气带着能够流动的活力。 银色的星光落在她的身上,天幕深蓝。她抬起眼—— 峭壁之上,有一座孤楼,远远变闻到饭菜的香气,还有隐隐传来的笑闹声。 “救救我——救命!!”她迈开小小的腿,蹒跚跌撞地向那座灰色的楼跑去。 …… 那是孤儿院!! …… …… …… 各种散落的片段呼啸而来,不像梦境却更似记忆一般冲入脑海。 一切太过湍急,瞬间冲垮了神智的载体—— 钟云深瞳孔收缩,额头上传来一阵剧痛。 “你怎么了?!没事吧!云深!!!”小烛猛打方向盘,把车急停到路边:“该死!安全带怎么不管用了!!” 钟云深张张嘴,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她缓缓抬起石块一般沉重的手臂,捂住被撞到的额头,心中未生恐惧,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酸楚。 好难过的梦…… “过来一点。”小烛左手始终搭在方向盘上,右臂环过钟云深,把她揽在肩膀上靠着,触_手所及全是冰冷的虚汗,衣衫有浅浅的潮意。 “吓到了吧。”他拧开暖气,下巴靠在钟云深的头发上,体贴低喃道:“还疼不疼了?” “疼。”微微的哽咽。 “没事了……不会有事。”小烛轻声细语,眼中却全是后怕。肩膀上修长有力的指节,低哑的嗓音,清瘦却不羸弱的脸庞线条,带着些许深沉狼性的眸子,都让钟云深意识到—— 儿子真的长大了。 “这会儿好点了。”钟云深小声吭哧,觉得眼眶发热:“今天怎么对妈妈这么好?” 小烛身子一僵,沉着脸把她推回原位,让钟云深保持身体与座椅垂直的模样,结果让她的头清脆地撞在了侧玻璃上。 钟云深:…… “小烛,有句话不知道……”看着小烛比锅底还黑的脸,钟云深欲言又止,只能心虚地摆弄挡风玻璃前的小摇头苹果。 “你说就好。”小烛说。 钟云深把小苹果叶子压下去:“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啊?” “为了几十块钱的志愿费用带你去实验室做智力测试,结果才……”提起往事,钟云深觉得很消沉,一下一下压苹果叶儿。 “如果不是因为裴夙势力的介入,那不过是个侮辱我智商的拍卡片速度测试罢了。”小烛回想起那时自己恶劣地拉高三四岁儿童的平均数据,以及实验室人员惊讶的模样,嘴角竟微微噙起笑意。他柔声说:“这一切不是从你开始的,你不用为此自责。” 小烛再次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一边开车一边低语:“云深……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钟云深大力反握住那只手,理直气壮反驳:“但你不觉得我是你妈了!!” 小烛原本扬起的嘴角撇了撇,黑着脸冷硬说:“反正你当不成亲娘,当个伪娘也行吧。” “……”钟云深噎住,叹息道:“我觉得……让我打扮成南宫娆那样有点难度。” “那当然,南宫娆的脸蛋你可比不上。”小烛嗤笑说:“他的身材比例、穿衣打扮、化妆技术你都比不上。” 钟云深:…… 小烛咱们身边真的没有女性可以谈论了吗!!!…… (⊙o⊙)好像真的没有!!! 还有,说她不好看也不用这么直白吧……虽然知道是大实话,被打击到的钟云深还是小小郁卒了一下。 钟云深心口堵得难受,把小烛的手摔一边儿去,继续摁小苹果。 从气头上走下来之后,她又回过味来,怎么都觉得自己这行为像撒娇啊! 想到这里,她心虚地抬头,小烛果然似笑非笑侧目瞥着她,忽然放低语气说:“但我不喜欢他。”说罢,一双黑眼睛深深地看进钟云深的眼里,让她觉莫名得有些心惊。 “啊?你不喜欢他?”钟云深惊完又是对小烛话里的内容一愣,她握拳在口边咳嗽一声,硬摆出长辈样劝道:“要好好和大家相处!” “……”小烛气馁地转回前方。 车内再度陷入沉闷。 “一直都是大黄鸡在车里睡觉的。”钟云深讪讪打破安静。 小烛哼了一声,表示自己还在生气。 不想钟云深开始纠结这个问题:“你说,大黄鸡究竟是怎样的奇怪物种呢?” “……脑残与智慧的极致结晶。”小烛握着方向盘死盯着前方,就是不转头看她了。 “信了。”钟云深简单干脆点头,并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味儿的。 …… 进入唐人街区域,交通明显拥堵起来,马路两侧的投币计时停车位都被占满了。 小烛把卡车拐进一条小街,里面是个死胡同。 巷尾的高墙顶安插着尖头栅栏,上面的铁锈被雨水冲刷下来,形成一道道褐色的竖线,看起来有点吓人。 “……监狱?”钟云深缩脖子仰头。 “那边是个废旧仓库。”小烛说。 “这里会被拖车吗?”钟云深担心问。 “不会。”小烛关车门。 钟云深松口气,只听小烛又说:“只会被砸车。” 钟云深:…… 她也好想学南宫娆扯头发啊!! 看着钟二郁闷的样子,小烛心底觉得很有趣。她现在……是不是在腹诽着自己呢?这么一想,板了半路的臭脸浮上了些微的笑意,他垂下黑密的睫毛,看着钟云深苦恼的眉目,潋滟眸光照进对方的眼底。轻轻攥起她的手掌,小烛说:“不管在哪里,遇到什么人,我们都相依为命。” 这些话,他一直想说。 “小烛……”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这温柔的话语触碰了一下,钟云深在逆光中失神,久久注视着这个容貌不没有自己、或者岳维影子的少年。 如此的亲近,却又感觉陌生…… 如果他真不是自己亲生的……昏沉中,这样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上她的脑海,就像有人在耳边不断低语灌输着什么,让她自己的意识越沉越深,恍惚地任着这声音支配身体动作。 不知不觉间,她抬起来的手已经覆在小烛的脸颊上,从眼角一路缓缓摩挲到唇角,揉在了唇瓣之间。 “云深,叫我妲烛。”小烛发出低沉沙哑的呢喃,舌尖抵触在指腹上。亲昵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不显一分轻佻,反而像是无比郑重的触碰。 就像——一条刚刚破壳,从未见过大千世界,第一次吐信试探前路的小小蛇。 他还想再说什么,可这份指尖下陌生炽热的温度让钟云深猛地回神,看到小烛的双眸近在眼前,对方的心跳与呼吸都变成了可以聆听的声音——她才发现,彼此的距离已经贴近到无比暧昧。 “小烛,”她抽手尴尬道:“呃……我看到你有一根汗毛歪了,想确认一下。”真相太过匪夷所思,只能找个极端低劣的借口糊弄过去。 不想小烛竟真的下意识反手摸脸:“……哪一根?” …… 钟云深瞪大眼睛,捂心口后退:“小烛,强迫症太厉害就得治了!!!” ☆、前夫长大了(上) 这座城市的中国城区域很大,主干道上是条步行街,行人如织川流不息。站在街口值例行勤的警察靠在花坛边,一边吃涂着粉色奶油的炸甜甜圈一边四处张望,警官坐在便衣改装车里吃蛋糕喝高档咖啡,阶级待遇十分清晰。 钟云深溜溜地凑过去,冲他们甜甜一笑,警察们被笑愣了,以为是个观光游客,便下意识挥手打了招呼。 “看你们查不查我□工!”钟云深笑着嘀咕。 当时身份转换完毕,她就忙着考试和工作了。这么说来,这是她头一次合法地走在这几条街上!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被这个陌生的国度接纳太难了,换成当年刚毕业的自己,她绝对不肯走到这一步。如果不是因为小烛作出的决定,她现在的生活又是怎样的呢? “怎么了?”小烛见她不走了,停下脚步。 “我能在这条街上来回走几次吗?”她打过鸡血一样问。想来想去,忽然就有一种想来回多走几次的扬眉吐气感。 “合不合法与精神正不正常是两回事。”小烛还记着刚才的事。 秋天的中国城少了几分绿意,却更添闹市气息。道路两侧的餐馆,百货商店全是中文的大字招牌,夹杂着少量英文和越南语。大街上的行人也多是东方面孔,比其他地方多了几分熙熙攘攘的热闹嘈杂。 钟云深走在街头,与各色行人擦肩而过,鼻尖里始终萦绕着美式中餐的甜辣味道,腊味店的橱窗里倒映着她的身影,和晶莹透亮的烧鸭烧鹅滑稽地糅合在一起。她就像从未认识过这片街区一样,用全新的心境看身边的一切,竟然有了几分孩子一般的喜悦。 “别走丢了,再回去找警察叔叔哭。”小烛话说得尖刻,其实一直任钟云深开心地走来走去,然后貌似不经意地伸过手去,与她并肩挽手游逛,俨如路上其他亲昵的年轻人。 拐过主路是阡陌交通的街巷,流动的摊贩推着小货车或在地上摆摊兜售价位低廉的商品,从仙人球盆栽到塑料拖鞋、从手编蒲扇到各种小孩子玩具不一而足,更有墨西哥人推着小车卖糖炒腰果。 钟云深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恨不能把小烛的也借过来使使。就这么走走停停行至一处,她忽然发现了什么,对着地摊上的食物咦了一声:“黑芝麻烧饼……我知道了,这是北方的周村烧饼!” “小烛,我想买点回去!!”她兴奋道:“你没吃过正宗的国内薄烧饼吧!我们尝尝好不好!” “行。”小烛也被说得有些心动了。听说周村烧饼酥香薄脆,口味非常好,当下决定买点回去夹在鸡蛋饼里试试滋味。 小烛正要掏钱包,摊主鄙视地看着两人:“……什么眼神啊,这是切开的火龙果。” 因为在空气中氧化,火龙果的薄片带着浅浅的黄褐色,看起来真的与薄脆烧饼无异。 两人讪讪缩手。 “……那,你想吃火龙果吗?”钟二问。她觉得认错了不买,有点不好意思啊。 “火龙果能夹煎饼果子吗?”小烛斜睨。 “……能吧。”钟云深硬头皮。 小烛面不改色:“那就买。” “少年,你这样很不科学。”摊主痛心疾首把火龙果揽在怀里:“我不能让你这样使用火龙果。” 小烛:…… …… “啊,我想喝肉骨茶。”僵硬了几秒之后,小烛拉着钟云深转移。 钟云深拗不过,只得跟着他来到一家马来西亚小吃店,门外摆了数张桌子,很有大排档的模样,热气腾腾的肉骨茶香气飘散,老板是福建人,正在开放式的小厨房里一边炖大骨切作料,一边吆喝着与客人聊天。 “我也想喝了。”钟云深闻着炖肉香味,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两人各点了一煲肉骨茶,坐在排挡桌边看着过往行人。老板边忙边问小烛最近营生怎么样了,听语气竟然很熟络。 “你来过很多次啊。”钟云深怔怔看着小烛和老板聊天,他笑起来竟真的是一丝少年稚气也没有了,完全是一派年轻人初长成的练达风度。 小烛摇头:“没,这家老板去过我那边订过几次货。” “小烛你到底做什么呢!”钟云深好奇。 “体力活罢了。”小烛说:“我开着卡车收旧家具,翻新之后卖掉。” “我还以为……是文职呢。”钟云深喃喃。这和她想的完全不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文职无聊,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在投资公司做饭啊。”小烛满不在乎撇嘴,从流理台把肉骨茶端到桌上:“喝吧。” 钟云深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嘘着气喝汤。热气一丝丝钻进眼睛里,一时鼻子酸起来。 隔壁是家音像书店,有很多中文图书杂志,连续剧电影光盘,还有很多岛国动画——从未成年人的动画片到成年人的动画片一应俱全。 一个年轻店员走出来,一边给外窗贴海报一边吆喝:“《九王夺女商》第七十九版发行了!瞧一瞧啊看一看啊,十个鲜活角色的爱恨纠葛,史诗一般的床_戏描写,触及你灵魂最深处的文字!!!” “噗!……咳咳咳咳……这是什么?”钟云深听得一口肉汤差点没喷出来。 “九王夺女商。”小烛平静回答:“一本触及你灵魂最深处的文字。” 钟云深囧道:“不是九王夺嫡吗?” “……那是啥?”小烛显然对后者更不了解。 “九王夺嫡啊,就是各种女主角和清朝康熙帝一群儿子的爱情故事,”钟云深掰着手指数道:“老四时常遭埋汰,老八邪妄人人爱,老九嘴下没口德,十三幽怨是良才,老十颜好是草包,每次最先攻下来——攻下来!” “你没少看啊。”小烛= = “略懂。”钟二谦虚。 “云深,女人都喜欢很多男人追吗?”小烛认真问。 “怎么会,”钟二赶紧给小烛梳理三观:“被很多人追求也许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但是做人要有过一辈子的心,例如对心爱的男人有平等的回应,保持忠诚与诚实,BALABALABALA……” “我也觉得这样很对!”小烛起初只是微微笑着的,越听脸上笑容越大,时不时附和两句。两人就这样边说笑边喝汤,钟二满意地想,他们母子二人气氛很久没这么好了。 “云深!真的是你!”有人忽然她在耳边大叫。 “张老板!”钟云深也在第一时刻看到了对方,是她过去打工店里的老板。对这位直爽善良的老板她一直心存感激,此时见到更是开心不得了:“好久不见了!” “叫我老张就好嘛!”魁梧的中年男人兴冲冲地吆喝:“走,到我店里去!!” 肉骨茶老板看着老张的公然抢人,故意拉下脸撇撇嘴道:“老张,你抢我顾客,我找小琴去说!” “莫去莫去(⊙皿⊙)”老张赶紧给对方塞烟,推搡了一阵,拉着钟云深就撤。 “现在生活怎么样?”他一边走一边念叨:“云深啊,你比之前漂亮多了!你老公真年轻!” 小烛跟着后面露出一个大黄鸡的表情:-v- 【似乎很受用。】 “胡说!”钟云深尴尬道:“这是我儿子。” “……六岁那个?”老板目瞪口呆。 “不,六岁半了。”钟云深艰难摇头。 “……”老张只是稍楞了一下,自觉似乎明白了什么,恢复大大的笑容:“哟,我的老天!云深你儿子长得真好啊!完全在生长曲线内!小朋友喜欢打球吧,能长这么高!” 老张笑呵呵大力拍拍小烛的肩膀,然后偷偷扭过头,压低声音,略带责备地对钟二说:“云深!……咱以后少给孩子吃垃圾快餐啊!便宜是便宜,对孩子身体不好!” 他对方才的错认一点尴尬都没有——虽然这次也是理解错了。 “不是……算了。”钟云深默。反正没法解释给这个超级粗神经听,他说怎样就怎样吧。 “不认识了吧!”老张指着钟云深过去打工的饭店问。 “原来施工的那家是咱们饭店!”钟云深惊讶。方才路过这条马路,就是因为挂着施工的提示牌没有折进来,想不到竟然是老张的门面。 实际上施工已经结束,只有隔离还没有被撤除。店面内外一切都焕然一新,曾经不大的饭馆变成了酒楼大饭庄的格局。不论宽敞豪华的陈设,只是门口的两根鎏金龙凤柱就够气派了。 “快点,贵客快坐!”老板夸张地拖了个沙发给钟云深二人。 两人落座后,他也坐下,开始哈哈哈哈地傻笑。 “老板你……”钟二嘿嘿一笑:“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啊?” “当然了,你看!”老张笑得好像情窦初开的年轻人,一把就脱了T恤,摆了个转过身去的健美pose。 当年的烛龙纹身依旧,只是“我爱小琴”旁边多了一行“小琴也爱我”。 ☆、前夫长大了(中) 钟云深看着满背纹身的老板,内心开始狂暴:这这这……整个一小花人儿!!要是南宫招弟在就好了,他们可以相得映彰地互映生辉了! “我爱小琴,小琴也爱我”——字数虽然不多,但是字很大,也都是繁体字!! “怎么样?”老张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还美滋滋问她观后感。 她结结巴巴比划:“老……老板,我还不知道你有……用纹身……记日记的习……习惯啊……” “纹身师傅说只能写140字。”老张陶醉说:“所以我说只把小琴的事情记下来就好,师傅告诉我九个字一个标点就够了!” 钟云深=皿=:这是天上一脚地上一脚吧!!!!……你还挺能将就啊!还有,第一次知道这纹身是微薄只限140字! 她现在算是被@了吧??!钟二凌乱得不能自已。 “少年你看如何?”老张扭头对小烛咧嘴一笑,古铜色肌肉随之一抖擞,上面的烛龙纹身欢快地扭动着。 这一系列连锁反应让小烛印堂都黑了:“小琴是谁?怎么就和我……看不出是什么的……这只怪蛇两情相悦了?” “什么怪蛇啊!小伙子不要乱讲,要尊重神明!”老张故意板脸,点着烛龙的位置说:“烛九阴!丫灵着呢!比关二爷还厉害!” 小烛:…… 他以把脸埋在膝盖上的肢体语言表示自己不存在。 “这两样……纹在一起是有些奇怪啊。”钟云深也弱弱地说。不过她没说的是——就算不纹在一起也很奇怪! “不怪,不怪啦!”老张继续陷在自我陶醉的情绪里,含情脉脉地回忆道:“我一直苦苦追求小琴,小琴现在也答应和我在一块了,所以我才纹上字表示我一生不变的忠诚,如果不是早年纹了个烛九阴,我肯定要把字纹得更大些!” “所以这一边呢,是我的恋爱宣言啦!”他指着那几个字,又拍了拍飞腾的烛九阴,自豪说:“而这一边呢,可是九阴帮长老级别才有的纹身喔,留着也不错啦!” “九阴帮,这名字真霸气。”小烛= = “恭喜恭喜!”钟云深赶紧把T恤从地上捡起来还给老板。看来老张还是没变,总是动不动就当膀爷,一身潮汕地区的江湖习气……也不知吓没吓走过客人? “要不,我们先走了?等你开张再来给你捧场。”她看餐馆在停业,厨师服务带位都不在,怕杵在店里给老张添麻烦。 “别别别别,我还有别的要说,有别的要说啊!你们先坐着!”老张套好衣服,慌慌张张地拦,然后张罗着给两个人泡茶,看起来兀然有些手忙脚乱了。 “好吧!”钟云深征询地看向小烛,见后者没什么反应,就又坐下了。 环视一周,新店面装修得富丽堂皇,墙面上一排鎏金模样的菜牌,家具桌椅都是一眼就能看出的上好木料,就连筷子也是红木嵌银的,从大处到小处无一不透着气派。 老张这次真下血本了啊,她在心里啧啧称奇。没记错的话,他对员工从不克扣,但是挺不舍得装修,已经好几年没买一把新椅子了。 “对了老张,怎么想起来翻修了呢?”钟云深看着老张沏茶的背影问。 “我正要说!”老张赶紧回身,坚定地快步走到钟云深面前,恭恭敬敬地捧起一杯热茶。 “云深,我得敬你!你是我张耀宗的恩人!”老张把茶杯又向前推了推,仿佛受了对方的再造之恩一样看着面露惊愕的钟云深,粗糙的面庞上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只有郑重和肃穆。 钟二吓得一哆嗦,茶水差点洒出来。 老张粗粗抹了一把眼睛,哽咽感激道:“云深啊云深,我老张能有今天都托你的福!我这辈子尽我所能报答你!” 这个铁骨铮铮性烈如火的汉子,此时眼眶里竟然透着微微的湿润。 “我?不会吧?”钟云深无功不受禄,看着老张景仰的眼神觉得心里没底气。 “你还记得送过我一块表吗?”老张替她回想:“那可真是块漂亮的手表!我这些年都没有手表戴,爱惜得很!” 钟云深点头,期待下文。她记得那块表,是某个珠宝品牌给投资客户的蛇年纪念款,被某个宾客拿来做了结婚贺礼。因为表面是珐琅和琉璃拼制,带着东方风味,就想到送给老板做礼物。 “后来我天天都戴着管账,显得还挺气派。”老张似乎想起自己那时候的模样,莞尔一笑:“有天店里来了一对男女客人,年纪都不大,那女孩子买单时看到我的表就不肯走了,非要从我手里买下来。” “我都没想过会有这种事!”他止不住激动道:“我开始也不肯出让,不过后来他们竟然像是能看穿我心思似的,说愿意拿全新的店面来换这块表,扩大和装潢的钱都会预支。我真抵挡不住这个条件,就把表让出去了。” “那块蛇年纪念的表?!”钟云深一窒:“换了这么个店面?” 这个店面收拾下来得好几十万吧!!! “……对啊。”老张见她这幅模样,如梦初醒,愧疚挠挠头:“你不生气吧?” “怎么可能,本来就只是礼物罢了。”钟云深赶紧解释:“我只是吓一跳,没想到你卖赚了这么多!” 她展开双臂,比划了一下装潢得可称“中国城第一”的饭庄:“那块表根本不值这么多啊!”当时她亲自剪掉了价签,也知道这个牌子并不能跻身顶尖奢侈品的行列。 老张猛点头:“是啊,我也以为只是简单装修,没想到他们垫付了这么多,装修公司过来的时候给我一看图纸和合同,我都吓坏了!” “那两人真是不错啊,是吧小烛?”钟云深羡慕地说,回头瞥向小烛,后者的模样让她吓了一跳——小烛一言不发,然而目光炯炯,似乎极力压抑着激动,双手攥在沙发上,已经把皮沙发抓出两个大窟窿了。 “小烛也觉得是哈!”她赶紧不着痕迹地挪了挪屁_股,挡住那破损的位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小烛低哑问。 老板看他的表情也是一愣,道:“……呃,差不多两个月前了吧。”他遗憾说:“可是再没出现过,真想好好谢谢人家的。” 小烛听罢有点落寞,旋即又扑哧笑了一声,轻快自语道:“你看,和人争表输了吧,还得来买二手的。” “……啥?”钟云深满头问号,不知道小烛这是来哪一出。 “云深,以后你不管有什么要帮忙的,我老张都赴汤蹈火!”老张说:“有了这个店面支持,我就能挺直腰杆娶小琴!” 钟云深看着店面,托腮出神:“那块表中间的盘蛇看起来挺像便便的,究竟有什么好呢?” “不,那蛇确实又霸气又酷又帅又拽,惹人喜爱!”小烛坚决给予肯定。 钟二:……这又是刮的哪阵风? 她打趣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手表迷。” “我不是,”小烛懒洋洋说:“有人是。” 说话间,有几个老美在店门口驻脚,问老张:“今天开门吗?” “今天没有美式中餐,很抱歉!”老张说罢乐了,那些人果然失望地离开了。他看着钟云深二人笑道:“今天就招待你们俩!!” “别别别,”钟云深忙拦:“这样多不好!!” “招待你们怎么了!我还嫌自己小气了呢!”老张故意嗔怪,指着指着店里的装潢:“你没看这些全都是你给的!” “小伙子你有福了,”他爽朗笑道:“今天我亲自下厨炒菜!想吃什么随便点!” “你这有雪里蕻吗?”小烛问。 钟云深:……这种忽然特别想掀桌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老张已经在怀疑我给他吃垃圾食品吃成这样了啊!!现在还要认为我虐童吗! 她弱弱解释:“小烛就喜欢就着咸菜吃饭,老板你随便炒个菜,给他再拿点咸菜就好。” “麻烦你了。”她沉痛道。 “别这么说!咸菜我有!什么咸菜都有!”老板一愣,拍胸膛承诺道:“你们等好吧!” 小烛看着老张转进后厨,深沉评价:“这个人,绝对是个咸菜世界的领袖人物。” “你怎么知道?”钟二囧。难道这就是小烛不愿走的原因? “闻得出来。”小烛淡淡道。 …… 后厨响起了电锯声。 小烛沉默了。 “……我可能闻错了。”他干涩说。 …… …… 电锯声响了约有一刻钟,后厨再无声音。心惊肉跳地等了一个小时后,终于脚步声响起,钟云深和小烛同时松了一口气。 老张大喊一声“来咯——”从屏风后转出,竟是推着一辆大餐车出来了!原来是餐盘太过巨大,只能用餐车推着呈上来! 小烛:(⊙_⊙) 钟二:(⊙皿⊙) 餐车一出,顿时天地失色! …… …… 张耀宗,男,中国城饭馆老板,前九阴帮干部【?】。这位外观粗犷、纹身坑爹、内心豪放的汉子,调鼎手艺却是如此的精致绝伦! 一座冰雕蒸腾着丝丝白气,伫立在巨盘的正中间——难怪会用到电锯,原来是切割冰块!! 宏大的冰雕竟然是足有两米高的、冰制的九头龙! 静若止水,却又雷霆万钧的震撼之美就这样呈现在两人面前。在吊灯的照射下,冰雕内部仿佛有隐隐的金光反折,随着白蒙蒙的寒流游荡,就像是龙的魂魄萦绕其间。装满冰屑的巨盘犹如漫天星河,在这星河之上里外围绕着龙身的,是九十九个精美小碟。 一十一,三十三,五十五,三层碟子以充满着吉祥寓意数字排列,里面玲琅满目的—— 都是咸菜!! …… …… 钟云深目瞪口呆:这九条龙是被咸得飞起来的吧!!! 啊啊这么多咸菜—— 真是一道超防核辐射的菜! 小烛按坐不动,看似阴郁不为所动的眼神也掩不住深深的渴望,仿佛在说"快点拿给我!快点拿给我!" “还有呢!”老张满意地看着两人的表情,打开餐车上的大蒸笼,里面是一笼屉北方大馒头! 冷气和热气互相交融,咸菜收敛的浅浅香气也和馒头奔放热烈的面粉香味扑在一处,把原本不起眼甚至上不了台面的食品变得无比瑰丽! ……堪称咸菜世界的满汉全席。 “开吃吧,小伙子?”老张递上筷子,故作委屈道:“我把家底都搬出来了!” 小烛接过筷子,眼中满满的都是—— 别无所求。 小烛吃得正开心,钟云深不觉得很饿,对咸菜也没有狂热,只吃了个馒头就放下筷子,用手戳冰雕玩,感觉手指被黏在冰冷的表面,再拔起来的感觉挺好玩的。 好想舔舔看…… 老张神秘兮兮凑道钟云深面前:“云深啊,有人最近来找过你。” “啊?”钟二在努力压下舔冰雕的想法。要是大黄鸡在可能已经在舔了吧? 老板说:“是个律师,你没又惹什么事情吧?” 什么叫又惹什么事……钟云深囧:“哪位律师?靳羽吗?” 小烛目光闪动:“靳羽到这里找你干什么?” “不是,”老板说:“来的人好像……姓岳还是什么的。” 小烛啪地撂下筷子,吓得钟云深心口一揪,笑容有些僵硬。 老张没注意,只继续道:“他还给我留下了联系方式,说遇到你务必转交给你——喏在这儿。”在钱柜一阵翻找之后,老张拿出一张名片,“觅云法律事务所”,律师的名字摆在正中间,想不认识也难: 岳维。 “密云,还水库呢。”小烛咬牙,撕掉半个馒头,露出一排森森的牙齿。 ☆、前夫长大了(下) “钟云深!你凭什么和我离婚!!你凭什么!” “我有钱养着你还不满足吗?你管钱是我家的还是我挣的!!!” “你嫌弃我年轻贪玩没有用,好啊!!我以后当个律师给你看看!!!!” “你等着!!我当律师了给你看看!!” …… “云深!我们不离婚好不好!!我后悔了!!!” “姐姐,求求你!!我什么都能改!!我真的愿意当律师养你!!我愿意!!” “求求你回来……我什么都能改……求求你了……” …… 离婚时岳维气急败坏大吼落泪的孩子模样,钟云深无法决绝到不去回想。场景历历在目,当年他离开前甩下的话更是言犹在耳。 想不到……六年过去,那个只会打游戏睡懒觉的岳维真成为律师了。以为只是对方一句争强好胜的气话,没想到竟然有这么认真的结果。 他长大了,是吗?钟云深只觉得一阵恍惚。 就像有个轻轻的声音在耳边说,云深,我回来了。 回忆中,岳维的呢喃犹如落在水面上的叶一样柔和,把心头的波纹慢慢荡开。她似有错觉,那双纤长的手掌就会在下一秒覆在她的手背上,依恋而亲昵地叫她的名字。 她握着名片的手指紧了紧。 时日久了,痛苦淡去的更快一些,往昔的甜蜜纠葛在心头,一下一下地轻扯着她跳动的心脏,所有的重量和心绪,最后全都落在手中的薄纸片上,让她竟有一种拿不住的错觉。 见钟云深的表情微妙,老张小心问:“你认识他吗?” “喔,嗯。”钟云深回神,叹口气道:“岳维是我前夫。” “前夫啊……啊?!”老张惊讶之余,拍腿恍然道:“原来那个不懂事的臭小子就是他啊!难怪提起你一脸伤心!” “嗯。”钟云深轻声应。 “早知道我就揍他了!”老张痛心疾首捶桌子。 “……怎么就能不知道呢。”小烛和他一起捶。 钟云深:…… 她过去在店里打工时,曾经被老板追问为什么一个人这样辛苦,简单向他提过之前婚姻的事,只说年纪相差太多、性格不合分开了。 老张当然明白怎么回事,当时就说见到那个不懂珍惜的男人一定好好教训一顿——不管当初是什么原因分开的,老板可是很护短的。 幸好岳维来了之后,并没有表明身份,否则怎么能看到好脸。 “……算了,他是个好孩子。”她叹了口气。岳维辗转打听自己的下落,看来他还是自己心里那个虽然又楞又二,有情有意的好男孩。 时过境迁,如果她早就认识南宫一家子,可能就觉得岳维不那么楞也不那么幼稚,毕竟一切形容都是相对的。 “当丈夫了就不能再是孩子了!”老张依然愤愤不平。 “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他抬起宽厚的巴掌比划了一下小烛的个头:“儿子都这么大了,老公才懂事。” 钟云深:…… 小烛这种算用了加速器的。 老张思量一下说:“不过,男人都是和孩子一起长大的……咱要不要再给他一次机会?单亲家庭的小孩子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好的,我知道这么一个人啊,他就是从小没了爸爸……BALABALABALA……” 小烛白了老板一眼,见对方完全不领会,还在继续劝和,就把手里的虾酱蒸蛋撂下,重重咳嗽了一声。 “张老板!”钟云深也讪讪提醒:“你忘了我都已经改嫁了。” “啊,我都忘了。”老板顿时一脸中年天然呆(⊙_⊙):“改嫁了那就……让过去的事情过去吧,这样对谁都好。” “难说呢,岳维现在厉害了。”小烛阴阳怪气说,钟云深瞪了他一眼。 “……你现在老公就很有钱啊。”老张想了想,忽然生气埋怨:“那你还给孩子吃垃圾快餐?!怎么当妈妈_的!太不负责了吧!!” 钟云深无语凝咽,抓过一个馒头慢慢吃,希望能把卡在胸口的这口气儿给顺下去。 不过老张说得对,让过去的事情过去,对谁都好。因为……她根本无法想象小烛、岳维和自己三个人站一起的样子啊啊啊啊!!! 她根本就是……无法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了!!! 修道人士的拍卖会,大黑鱼开车,裴氏的巴别塔,吧唧就蹦出来连个商量也没打的什么北幽国!!还有被邮包寄来的大黄鸡!!!这都是些什么啊,岳维要是再卷进来怎么办!! …… …… 钟云深就这么满脑子抓狂的糟心事,一个人抱着个馒头忽悲忽喜。 “咱能重聚坐在一起不容易。你们想听听我的事吗?”老张把一切看在眼里,以为她想起往事伤心了,赶紧给她夹咸菜,岔开话题。 “云深你不知道吧,我当年是偷渡过来的。”他说。 “咦?真的?”钟云深一愣。她还真没想过老张是怎么来的美国。 “那还有假?”老张笑笑:“我从小是个孤儿,只要有口饭吃,去哪里都无所谓,就四处打工过日子。大概二十几年前,有人跟我起说美国如何如何好,人人都住小洋楼开汽车什么的。” “我也看了一些美国都市的照片,一时觉得很憧憬。” “那时候国内物质条件不好,反差很大,我就有点被‘去美国’的念头迷住了。后来经人介绍,我认识了一个蛇头。交上钱之后,我就和几十个和我差不多想法的人一起,藏在大集装箱里面随着货物过海。” “铁皮箱子里不见天日,快把人逼疯了。估摸着我们是漂泊将近一个月,才碰到了陆地。” “我永远都忘不了,”老张缓缓道:“在那个小黑箱子里,四周全是大小便的味道,还有人半路生病死了,尸体很快就臭了,我们只能靠摸黑寻找来源,把尸体搬远一些。手边有些干食物和水,摸到什么就吃什么,脏了臭了也往嘴里填。” “我就想啊,”他叹气说:“我们就好像被地震压在废墟里的人似的,就看谁能撑到最后了。” 小烛一直沉默地吃着东西,此刻也忍不住开口:“不担心自己会死吗?” 老张大方点头承认:“当然担心啊。不过那时候我们更担心——万一有检查货物的人闻到味道可怎么办啊!” 小烛不说话了。 老张又一声叹息,手指缓缓敲着桌面:“等我们看到阳光的时候,才知道大半人都死了。他们揣着和我一样的梦来的,却没活着看到这片土地。” “我为了自己所认为的机遇,连命也肯交出去哈。”老张说罢,摸摸鼻子问:“你是不是从没想过我会这么做吧?” 钟云深听得发憷,不由点头。在她印象里,老张是个和善莽撞、满嘴跑火车却不敢生事的饭店老板,谁知道还有这样的故事。 老板继续给她夹咸菜,絮絮道:“所以嘛,我格外珍惜自己拿命换来的机会。那时候我还没来这个城市,而是在另一个大城市里打拼,从小伙计开始做起,最后成了一家饭庄的大师傅。再后来我结识了九阴帮,觉得能不被人欺负,就入了伙。回首看这一路真的是白手起家。我嘛,从小是孤儿,也没什么爹可以拼的,只能靠自己。” 钟云深垂眸点点头。 “这没什么,我风光着呢!想当初,哼——”老张短促地一笑,回想起当年的辉煌,眼睛里都放着光:“我那时候,可是个人人口中称赞的脚踩黑白两道、只手遮天行侠仗义一言九鼎言出必行技艺精湛眼界开阔胸怀宽广、一手拿菜刀一手拿砍刀的——张大厨!” 钟云深呆:……前置这么多形容词也还是大厨吧。 “那都是过去了。”老张又道:“山珍海味都在手下锅中走过,也什么都吃过见过。” “有人问我,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是什么,我有时候说是自己做的菜,有时候随便在满汉全席水陆八珍里面挑一道说了。” “世界上最好吃的是咸菜。”小烛正色道。 “对我来说,第二好吃的才是。”老张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独有的排名。” 小烛固执道:“反正我心目中第一位的是咸菜。八宝菜,酱瓜,酸白菜,泡洋姜,萝卜条,什锦菜,糖蒜,五香辣椒,红油大头菜,腌蒜薹,雪里蕻,笋条,洋葱西红柿……等等并列第一。” 他指着飞腾的冰雕巨龙说:“这道菜也是第一。” “等等等等!!”钟云深在一旁拦着。听着听着她就跟不上两人节奏了:“刚才不是还在说偷渡吗,话题转的太快了吧!” “说咸菜不是更开心一点吗?”小烛= =。他觉得咸菜的话题比感情话题让他心里舒服些,特别是在岳维出现的关口上。 “这两件事之间是有联系的。”老张解释:“我觉得世界第一的美味和我的经历脱不开关系。因为年轻的我根本不认为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可以是最好吃的——菜肴各有风味,没有什么可以独踞其雄,有好坏优劣只是因为烹饪者的手艺还不到家。” “难道不是吗?”钟云深好奇道。经常听说有牛人能把一道家常菜做出宫廷御宴的水平,也有人能把昂贵的材料做成营养快线煮胶鞋的味道。她也觉得,一道菜好不好吃主要取决于厨师。 老张摇头:“那时我确实这么想。” “但现在我的想法变了。”他莞尔一笑,继续道:“所以,要说我心中最好吃的菜,就得先讲讲我自己和小琴的事情。你不嫌我啰嗦吧?” 钟云深赶紧摇头。 “那接下来就是遇到小琴的事了。”说起小琴,男人硬气的面容被温柔蒙上一层柔软:“就在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到达最顶峰的时候,帮会里有人陷害我,还要杀我灭口。那时我的日子比铁皮箱子里还黑暗。说文艺点就是‘仓皇’,哈哈。” 他对自己的形容词满意点头:“仇家势力大,原来的城市我活不下去了。我拖着伤口,爬上一辆货车后斗,从大路下来又在小路徒步走了七八个小时,逃到这个城市里,看到有中国字了我才敢停下。” 他顿了顿说:“——不怕你笑话,我之前呆了那么久,会的英文加起来不过十句。” 见钟云深笑了笑,老张道:“我身上带着枪伤刀伤,发着高烧,没水没饭,整个人就要完蛋了的时候,小琴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出现了。” “小琴当时就在附近一家餐馆打黑工,她下班时在一条小巷发现了露宿的我,我那时候看起来应该和电影里的亡命之徒差不多吧,还威胁她不许报警,估计她当时可被我吓坏了!”笑意浮在老张唇边:“我凶完她就昏过去了。不过小琴心软,把我连拖带架,弄回她的租屋,我身上没有证件没有钱,她如果把我送医生肯定就惹上警察了。” “好在小琴也明白这些,她曾经在国内当过护士,基本能判断我的病情,给我包扎了伤口,又为我辗转在黑市买药,才救下我这一条命。” “后来呢?”小烛也听得入神了,不禁催问。 “昏迷间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有只温暖的手经常把毛巾贴在我额头上,还给我喂药。” “我刚醒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她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她听到我呻_吟着要吃东西,就赶紧放下自己的菜,给我做了碗面。” “其实她就是煮了一碗龙须面,里面放了几片午餐肉,菠菜叶,一个打碎的蛋花,还有一个荷包蛋。热气把整个屋子熏得朦朦胧胧的,小琴回过身端着面走过来,我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 “我吃上热气腾腾的面条,热气蒸得我眼泪一直往碗里掉,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有感激,有幸福,也有对这种生活的向往。”他叹了口气:“我想和她在一起。” 钟云深似有所悟:“所以你觉得最好吃的是小琴做的面?” “我的故事还没讲完。”老张的声音带了点苦涩:“后来我留在这个城市打工,旁敲侧击问到了小琴的事情,她过去生活很不错,随丈夫一起过来工作,在家里做全职太太。后来她丈夫出意外去世了,留下房贷还不上她被赶出家,只能自己一个人挣扎生活。” “知道这些我就去追求她了。”老张默默脑门:“小琴比较传统,说觉得自己结过婚,又年长我几岁,再加上我们都没有安定的所在,所以不想接受我。” “但后来我才知道,她的男人就是下班时被九阴帮的械斗伤及,重伤不治而死。” “她能救我那就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 沉默降临在三个人中间。 老张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之间隔了这么一层,一隔就是十几年。” 小烛似有所感地叹了口气。 “但我也追了十几年。哪怕是一厢情愿的追求,也让我能因为追求她而感到很快乐。”。 “人们都说她于我只是有恩,既然在一起这么难,我报恩念好就够了。但我觉得这份恩情让我走近了小琴,生出爱慕,这是比同富贵更难得的缘分。” “说了这些,我想说的不是小琴方便面天下第一,而是——” 张老板深情地合上眼睛,回味一般缓缓道:“世间最美味的是爱情,能调和所有的苦涩和不完美。” “如果心中仍然苦涩意难平,只能说明并非至爱。” 老张坚定的话语让小烛一愣。 他继续道:“社会上对很多事情的衡量是有共识的,比如贫穷和富有,比如非法与合法,比如容易和困难。” “但是感情的世界并不能完全与现实重叠,也不能为了他人的判断而存在。我面前的明明是一条死路,可我仍然像个懵懂莽撞的小伙子一样往里面走。我觉得我只要翻过尽头的墙,小琴就在另一边等着我。” 小烛看着摆在桌上的手指沉默。指尖轻轻一颤,指着钟云深的方向。 “我吃饱了,走吧。”小烛低哑说。 “别着急走。”老张拿出一张无限用餐的金卡,放在桌上推给小烛。 他说:“我知道这些不够报答你给我的帮助,只希望你能常回来吃饭,我们以后经常来往。” 小烛目光闪动,似乎看到了无数的咸菜在卡里跟自己招手:“这个就值了。” 钟云深刚要道谢,不想老张又拿出一封文书,推给她。 “这是一封协议书。”老张说。 钟云深接过来扫了一眼,颤抖着把文书拍在桌上:“老张,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怎么了?” “瞒不了你。”老张苦笑:“小琴得了食道癌,已经是中晚期了。” “要不然你觉得她怎么会接受我?” 男人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小琴也就是想发挥生命余热,让世界上少一个人遗憾罢了。” 钟云深哽咽:“我不能要这个酒店!她过世以后你怎么生活?” “怎么不能?”老张压抑着痛苦,故作轻松说:“小琴喜欢吃我做的菜,现在再也不能吃了,但是依然喜欢看着我做菜。” “我只要和心爱的人风光完最后几年,享受当下的幸福就够了。” 他拍拍钟云深的肩膀:“这几年的经营所得我会拿去养老,店铺我觉得应该还是归你所有。” 老张恢复了笑容:“我不会弄这些,找了个唐人街的律师弄的。” “这小子电话我记下来了,”老张指岳维:“以后再有活我会找他,万一出点纰漏正好打他一顿。” “情意不成买卖在嘛。”他耸耸肩,把文书往钟云深怀里一扔,一手一个,将小烛和钟云深推起来,撵道:“好啦,你们快走吧,小琴这会儿要坐车回来,我得去接她。” 老张站在店门口使劲挥挥手,送走小烛和钟云深。 他们离开饭店之后,很久都没有说什么,只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钟云深觉得嗓子里像是堵上了棉花,哽咽得难受。 “如果我快死了,你会宠着我吗?”小烛扯了扯她的手,轻声发问。 “什么?”车来车往,钟云深没有听清。 “不,没什么。”小烛不再说话。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用这样的手段换取同情。 两人原地打了一会儿转,又走出两三个路口,街道上车辆纷纷开到右侧停车,让出道路,一辆医院载患者的特护车顺利开进拥挤的中国城。 医院的车辆停稳后,司机跳下车打开后门,伸出一个搭板,把病人的轮椅放下来。 老张像是早就能听出车与车的不同,从拐角冲出来,一边蹦跶着一边哇哇大叫着“小琴,小琴!我想死你了!!!” ……他等的竟然就是这辆车。 …… 黑瘦的中年女人静静坐在轮椅上,被治疗折磨得已经脱了形,眼睛浅浅闭着,似极度嗜睡,嘴角仍然带着淡淡的笑意。 因为张耀宗的大声呼喊已经告诉她,他就在这里。 “走,小琴,我们回店里,我做饭给你看。”男人接过轮椅,小心地推着,生怕有一点颠簸闪失。 街道两侧的几个店主静静站出来,揉着眼睛笑骂道:“老婆迷!” 虽然肉麻得要命,却让人难过得想要落泪。 小烛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就算是用这样的手段换来的感情,也有点让他羡慕。 …… …… 另一边,老张爱怜地把小琴推进饭店,关上门,落了锁。 “够狗血吗?”中年男人声音竟然变成少年一般的柔和清越。 “够。”小琴仰在轮椅上,终于没绷住笑:“除了太话唠了,确实不错。” 所谓的‘小琴’一抬手腕,袖子下滑,露出一块手表,不正是钟云深寄来的贺礼吗? 手表反光处,“小琴”的眼睛缓缓睁开,就像一泓黑色的潭水,瞳仁中铺陈开无尽的混沌。 ☆、白莲花是不变的烦恼(上) “我孙大壮果然适合这种豪迈的江湖角色!!”‘张老板’用不符合年龄的声音哈哈一笑,整个躯体忽然变形开裂,脱落掉厚厚一层外壳,从里面竟然钻出一个少年! 少年像只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麦色健康的肌肤,细瘦的小身板儿,瓜子脸上长着一双闪亮亮的琥珀色大眼睛,细细弯弯的眉毛带着几分得意地上扬,红红的小嘴只要微微抿起,脸颊上就出现两个深酒窝。 他跟豪迈毫不沾边的形象,绝对是“名不符实”一词的最好诠释。 “是,是,这个设定挺带感的。”‘小琴’懒洋洋应声,一抬手在半空中招来一块湿毛巾,仰起头,闭上眼睛擦脸。棕黑色的颜料沾水便褪去,皱纹也在手下神奇地抹平,露出苍白平凡的安静容貌。 黑色的头发有几缕粘在脸颊上,少年帮她撩开。 “大壮你讲的故事不错,不过小烛很快就会发现纰漏。”‘小琴’再度睁开双眼,黑不见底的混沌顿时盖过了对其他一切感官的形容。看着她的脸,似乎只剩下了对这双眼睛的印象。 “唔,身份问题是最大的纰漏吧。”自称孙大壮的少年宽慰道:“这孩子心里乱着呢,暂时不会想这些。” ‘小琴’缓缓点头。 “哎……你觉得这样没问题吗?整个中国城可都被苦情感染了,连《九王夺女商》这样诡异的广域小说都在这里贩卖了。这个世界的走向不会也被广域效应打乱吧?” “……” 少年偏偏头,见‘小琴’没什么反应,便推推她:“小海?丑门海?” 后者抄着手窝在轮椅里,有些困倦地微微摇头:“我们只要不干涉小域世界神系的动向就不会有大问题。仅仅是在别人不知情的状况下替代了普通人的位置,这种行为是小域世界的神系也能做到的。” “所以应该不会造成什么混乱。”她总结说:“……但愿。” “哎,”少年拧起秀丽的眉,幽幽叹了口气:“怎么想怎么别扭啊,你看我和你是朋友吧,小烛小凤凰的父辈又和你是一代的,那么小烛小凤凰本该都是我侄子辈分的,对吧?” “可你看他们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却都成了我南苗巫族的先祖之一,这算怎么回事!!”孙大壮郁闷了。 “我很遗憾。不过……”丑门海打了个哈欠,没什么诚意地安慰:“这个世界只是你所生活的世界的逆世界,你真正的先祖大巫应该是这边十二巫祖的映像存在。” “就像水里的倒影一样——虽然你的世界为正,这个世界为逆,但是十二巫祖的本源实体是存在与逆世界的,反而正世界的巫族们只是镜像。”她点了点摆放咸菜盛宴的桌子,桌面变成一面镜子,把腾飞的冰龙倒映在镜面里。 “就像这样。”她说。 孙大壮凑过去照镜子:“我脸上起了个痘,小海你看到了吗?” …… “懂了吗?”丑门海问。 “完全不懂。”少年干脆道。 丑门海= =:“……那就宽心点。” “嗯!经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还真好受点了,干嘛要为自己弄都弄不明白的事情犯愁呢?”孙大壮很听劝,高兴劲儿又上来了。 “就是么,”丑门海用手指推推镜面,表层结出薄薄的寒冰:“如果分析太仔细,那槽点就太多了。” 大壮点头,把还袅袅冒着冰雾的龙掰掉一条,咯吱咯吱咬着吃起来。 “你饿了吧?为什么我们不吃点馒头呢?”丑门海埋头扒拉笼屉里剩下的馒头,就着剩菜吃了起来。 大壮吃着冰龙,怔怔又道:“又是前夫又是协议老公的,小烛的感情道路真复杂啊。” 他鼓着腮帮子:“哪怕只有一个前夫也简单点吧?还有个藏妖师家族卷进来。” 丑门海摇头:“那又有什么办法,既然进入这个世界的情景被目击了,那他就得支付代价才能被遗忘。” “怎么像封口费似的。有什么区别吗?”大壮(⊙o⊙) “没区别。”丑门海啃馒头。╯︿╰ “……”孙大壮呵着凉气,轻声自语:“……说来说去,他跟钟云深的身份才是最大的障碍。但愿小烛能够独自翻过那堵墙吧。” “可我觉得岳维很好啊啊!!”丑门海捂脸发愁,弱弱哀道:“大壮!我们要不然还是让小烛死吧!一个家庭的破镜重圆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有你这么大义灭亲的吗?!”孙大壮气笑了,用缺了脑袋的冰棍龙指着她,警告道:“丑门海!你夸别的男人,小心过会儿倒霉啊!” 哀怨声嘎然而止。 孙大壮得瑟地看着她。 “大壮。”丑门海叹息:“你看到的太片面了。” “我的存在,只是一个不可被触碰的绝对悖论。所以我说口的话也全都是不可能被说出口的虚无。”丑门海一本正经扯远话题:“悖论存在说出一句虚无的话来夸一个现实中的好男人,这种事情本身就是不存在的。” 像是说服自己一样,她再次一口咬定道:“我,赞美,好男人,这些成分都是不存在、也不成立的。” 孙大壮:= =+ …… …… 孙大壮对丑门海的糊弄表示无语,但也不想一直在上面纠结换了个话题。 “你绝不觉得……呃……找不到伴侣就死这种设定会不会太坑了。” 他琢磨措辞:“就好像……好像言情小说啊宿命说啊什么的,甚至有点中二。” “也许吧。”丑门海很高兴对方能岔开刚才的事:“说起小烛小凤凰他们,我也觉得奇怪。” “怎么?”孙大壮奇道。 “他们都是广域真正意义上的新生命,我觉得可能是吞噬者大规模摧毁广域存在的那场灾难催生了他们。”丑门海说。 她困恼道:“可为什么……这一代新生存在都会肩负寻觅伴侣为存活条件的约束呢?我和瞳雪都很想弄清楚,可一直没有头绪。” “可能是吞噬者当年想‘找个伴儿’的想法太强烈了?”孙大壮侧目斜睨。 “……”想起纠结往事,丑门海攥拳在嘴边,生硬地咳嗽一声:“我们不提这个好吗。” “这约束听起来就头大。”大壮也很苦恼:“那么,你就要一个个去帮忙吗?” “你不觉得只有小烛特别需要帮忙吗?”丑门海反问。 “……也是。”孙大壮望天:“没有比他身份更尴尬的了。” 两人齐齐叹气。 “虽然他不喜欢秋裤不喜欢打油诗也不想加入联盟,甚至整天想着怎么弄死自己,他还是大家疼爱的小烛。”丑门海眼底浮现暖意:“我很高兴看到他现在后悔了。” “后悔?”孙大壮纳闷道:“我怎么看不出来?他吃咸菜吃挺嗨的。” “我能知道。”丑门海想象小烛醋意烦躁的模样就觉得好笑:“他肯定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了。” “这条路很难。”大壮认真道。 “……是啊。”丑门海说:“这孩子当初选择了这个最不能和钟云深相爱相守的身份以求一死,却又爱上了对方。” “现在的他会心生不满,会嫉妒生气,因为他想要得到对方的认同和爱情。不管是追求的过程,还是得到之后的时间里,他都得挣扎着活下去。” “只有在这条必死之路上,才能找到活着的希望。” 她说着话,把手覆在桌子中央的雕塑上。 一层黑气瞬间覆盖了剩下的八条龙,剔透的冰雕变成了纯黑的模样。 “啊啊啊!”孙大壮抓狂:“不要随便物质转换!!我不要吃巧克力龙!!” “可我想吃啊……你是要减肥吗?”丑门海疑惑:“……连黑巧克力都不行? “不行!!!我口渴!!!!!!”孙大壮气呼呼拍桌:“还有!我都忘了问了!!你准备拿小凤凰怎么办?” “……啊?” “他在这个世界杵着算怎么回事!!” “我这不是就要带他走么。”丑门海倍感糟心道:“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上古大巫之一,只能慢慢抽离他的存在感,才能找机会把他带出去。” “早知如此,当初他为什么要来这个世界添麻烦?”孙大壮略带偏见说:“和他爹一样都是惹事的家伙!!” “你别这么说。都是因为这些成见,小凤凰没少受欺负。”丑门海无奈:“他的命定伴侣确实是在正位世界,也就是大壮你所在的世界的钟云深,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到这边对着镜像凑热闹。” “那他这是想报总被小烛欺负的仇?还是——”孙大壮皱眉,猛然攥住丑门海肩膀,问:“你告诉过他正逆世界的分别吗?” 一阵沉默笼罩下来。 丑门海呆滞,慢慢抬起一侧嘴角:“……哈?” 青筋在大壮额角爆出来,咬牙问:“你……是不是连有个正世界还有个逆世界这种事都没说?!!!” 丑门海:“怎么可能?” “说了?” “……怎么可能说了……” = v = “……” “来,大壮,我再给你掰一条冰龙吃。”丑门海发出相当讨好的声音。 …… …… 被议论的小烛毫无所觉,连打了一串喷嚏之后,他和钟云深正在食品店挑咸菜。 “这个我都要了。”小烛指着柜台地下的雪里蕻说。 “这个还有四十斤。”老板好心告知。 “对,都要了。”小烛还嫌不够,又说:“还有咸笋也搬出来。” “少年仔要改行吗?!”老板诧异问:“莫抢我营生!” “得了吧,”小烛= =:“我就是从你这买进,还能抢你生意?自家吃。” 老板满脸都是不信,继续劝道:“三年五载吃不完啦!别买太多!!” “吃得完,我口味重。”小烛付钱:“这个坛子我也要了。” 钟云深在一边默默不语:南宫家族的确神消耗。 小烛在店主诧异的表情里,抱着四十斤咸菜走出门。 他把咸菜抱回停车的巷子,又搬上到卡车后斗里,钟云深就一路傻跟着,就和被拐卖的小孩一样,迷迷糊糊随着人走,心神却不知道飘乎乎到了哪去。 “你看什么呢!” 小烛恼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终于把她叫回魂。 钟云深这才惊觉,岳维的名片又被自己拿在手里了! “我,我没什么。”她自认不着痕迹把名片放回包里,其实被小烛看得一清二楚。 小烛负气偏过头,冷冷问:“你想他了?”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没什么的。”钟云深头大地解释着。 她心里还纳闷,小烛这孩子……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啊…… 钟云深干笑。原来……咸菜对小孩子的性格塑造很有影响么。 小烛闻言眯眸。“没什么?那我怎么来的?” 看着对方咄咄逼人的样子,钟二哑然。 一幅场景不由自主出现在脑海里“ ——妈妈妈妈,我是怎么来的? ——因为【哗——】啊。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种话能说吗?!!!!【摔 啊啊啊啊啊啊……这种诡异的场景!!给【六】【岁】【的】孩子解释这些是不是太早了!无奈之下,钟云深只好瞎掰道:“你是爸爸妈妈手拉着手盖上被子创造出来的啊,哈哈哈哈。”【摊手 “你可以侮辱我的情商,但你不能侮辱我的智商。”小烛狠狠磨牙。 “小烛!!这是真的!!”钟二满脸正义,指天誓日表示真诚。 小烛不屑地哼了一声,面沉似水不再说话。表面上,无知少年好像暂且接受了这样不靠谱的家长解释,心中却是警铃大作—— 钟云深的现任协议老公——另有所求的南宫战,对钟云深毫无所图,反而可以挡住其他的“竞争者”,根本就不是威胁,但岳维是。 岳维在这种时候冒头,小烛本身心里就起了疙瘩,钟云深动摇加糊弄的态度则算是火上浇油了。 我们什么都没有+已经是过去+孩子都已经会打魔兽了+当爱已成往事+洗心革面的重新冒头+钟云深明摆着的感情空窗+和人类繁殖过程明显冲突的糊烂解释…… 这就是所谓的EX白莲花——降临的症状!!!!!【怒摔 恋爱经验为零,恋爱可能性为零,连恋爱都没谱但是白莲花已经盛开的小烛非常不知所措。 他忽然有点后悔当年太叛逆,怎么就不肯找个联盟加入啊啊啊! “如何一爪子拍死讨厌的白莲花研讨会”明明就是个很不错的组织!!! ☆、白莲花是不变的烦恼(中) “老张”的酒店里,所有的光线都似烛火般熄灭,黑暗中,丑门海与孙大壮一人一句轻声交谈着: ——“我们先回去吧,大壮?” ——“好。” ——“我先送你回正位世界,替我与大家问好。” ——“那你呢?” ——“我暂时回广域就好,小凤凰一时也脱不开,随他再呆一呆吧。” …… 在丑门海面前,一个黑色的漩涡撕裂空间,极高的熵蔓延在秩序世界里,仿佛炽热的火焰一样跳动着的混乱幽幽旋转着,形成了一扇门样的连结。 丑门海伸出手触摸那扇‘门’,从她指尖的位置开始变化,混沌色的鳞片一路蔓延,把五指都变成了龙爪似的指钩。 由混乱所铸的门在接触后变成了实体。 “走吧。”丑门海挥挥手腕,珐琅表盘在幽光下被附上一层奇特的光壳,转瞬即逝。 “啊!”孙大壮一滞:“……这块手表你准备怎么跟瞳雪解释?他不乱想才怪!” 丑门海也一愣,没考虑这个问题:“我去年买了个……表?……”(⊙_⊙) “喂!!那是骂人的话!!”孙大壮= =# 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门里,混乱平息,大酒店也彻底消失—— 不,是“从未存在”过。 …… …… 此时的钟云深,完全没有经历过遇见老张,在他店里打工,今日会面的事情。 小烛亦如是,一切都是“从未发生”的状态,尽管对他只是暂时的,但他还是忘记自己吃了一顿咸菜大餐。 钟云深拿了岳维的名片?是的。 怎么拿的?谁给的?这些一瞬间变的完全不重要,彼此的因果连结像是被一瞬间斩断飘远,他现在剩下的只有提防与嫉妒。 这就是绝对的力量悬殊。 …… 钟云深所在的世界,拥有自己的玄幻神系和科学上的宇宙,看似无尽巨大,却只是一个非常有限的位面罢了。 在这个界域之外,是拥有着更高法则的混沌海,而混沌海【Limbo】把位面的时空包裹在其中,又形成了一个仅有微小质量的颗粒,把这种片面的秩序禁锢成小小的颗粒,散布在更大的混乱之中—— 这的更大的领域不再是位面,而是一个没有空间时间维度的庞大异界。 在这个领域里,有一群凌驾在无常恒常之上、吃饱了就没事干的智慧存在。他们大多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躯体,只是力量概念的抽象,以顶点级别作为开始也作为终结,之下是代表了绝对权威、梦魇、真相、杀伐等概念的亚顶点级别,再然后是超无常级别,超恒常级别,无常级别,等等……皆是凌驾在永恒之上的纯概念力量体。 这些诡异的设定看起来和小烛的故事非常遥远,但其实世界就是这样千丝万缕地联系着的—— 丑门海所来自的地方,就是小烛的真正故乡: “广域世界”。 在永恒之上的存在生活很枯燥,不过经历了一场近乎动荡广域根本的浩劫之后,很多原本活得干巴巴的广域存在意识到了感情和珍爱的可贵。 除了绝对恋物不能自拔的存在,大多数广域存在都琢磨着:该找个伴儿了。 …… 于是,在一场空前绝后的“万人相亲大会”之后,很多广域存在都找到了伴侣,而小烛这一代也以从未有过的诞生形式降临在广域——竟然是像人类一样,由伴侣的结合孕育,再由雌性体质的存在分娩而出。 谁也没想到,那场恐怖的浩劫竟然让广域拥有了崭新的生命形式。 新生代的力量形式延续亲代,但是由于有了死亡的限制,不被算入力量阶梯的排名——他们无法超越无常与恒常,但也是广域的居住者。 这特别的一代,拥有着与所有自然生成的广域存在不同的性情、特质,并且对一切充满怀疑和好奇,以及少量的中二叛逆。 小烛是其中的佼佼者。 广域世界里没有时间空间的维度,没有政权或者法律约束,也就没有所谓的正邪与价值,只有一本《小域世界保护守则》需要遵循,以防过于宏大的力量对有维度的世界造成冲击。 广域存在们无所事事到了苦逼的程度,只能按自己的喜好,组成了各种各样的联盟,“如何一巴掌拍死白莲花研讨会”就是其中的一个联盟团体。 “如何一巴掌拍死讨厌的白莲花研讨会”(简称“拍莲会”)曾经把各会员的经验研究整理成集,编撰成一本重要的恋爱指南,着重介绍如何让EX白莲花永不翻身的经验。其中各种技能手段简单概括一下,无非是以下几种灵魂策略: 1,不撒泼耍赖无理取闹,把优点都摆出来,不是优点的也要努力提高,尽量显示温柔大气优雅风度,除非对方喜欢的就是你的撒泼耍赖无理取闹; 2,用自身条件把对方比下去(如果条件过硬的话); 3,设立底线,宽容但不纵容; 4,雄性特质个体适当展示器大活好; 5,雌性体质个体适当带球跑; 6,尽量兵不血刃解决潜在敌人。发展到武力或屠戮是输家的特质。 7, …… 8, …… …… 归根结底,要求达到情场上让敌人永不翻身,真的把对方弄死不代表在感情世界的绝对胜利!(虽然有时候是的!) 因为——死去的白莲花比活着的白莲花可怕一万倍! …… …… 总之,这些非常广泛的,可操作的,有建设意义,指导意义,战术意义,包含人生哲理,心理学,植物学,社会学,营养学,天文学,气象学,空气动力学,幼儿教育,情操培养,五讲四美,礼让风度,配色技巧,自行车交通指南……的指南策略—— …… …… 小烛连标点符号都没看过。 …… …… 面对这场危机,他自己的打算是这样对付白莲花的: 1,一口咬死岳维; 2,用毒液把岳维烧化; 3,一口咬死岳维后用毒液烧化; 4,不着痕迹地买凶杀人; 5, …… …… 作为广域“恋爱不成只能去死”的新生代,叛逆的小烛当年只求速死—— 可现在却因为身份尴尬,求偶计划遥遥无期,离死期越来越近,原本属于这个躯体的力量也越来越接近本源。 而随着力量的复苏,他骨子里也出现了越来越多阴残毒辣的狠劲儿,这会儿真是想一股脑用在岳维头上泄愤。 嫉妒感让他带着攻击性,但也感染着挫败和沮丧,在醋意里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 “小烛?” “小烛?????” 小烛被钟云深的声音唤醒。方才他脑海中翻腾着无数愤懑,身子则一直保持着僵立的模样,杵在卡车边上不动也不动。 “小烛?”钟云深担心地推推他:“你没事吧?” 小烛的狂想被打断,略有不满地看着钟云深:还不都是因为你? “小烛,咱们走吧?”钟云深问。 “喔,”小烛心不在焉道:“我还有些事情,你急着回家吗?” “我?回家”钟云深下意识重复一遍,果然也是一副心神涣散的样子。 小烛撇嘴,目光从对方脸的位置慢慢下移,落在钟云深放在挎包的手上——没记错的话,岳维的名片就在…… 明显的怒意出现在小烛脸上。年少的他还根本不懂得如何控制情绪。他只知道,相较于岳维,自己实在太过无望而挫败。 “不,没有任何事!”钟云深心虚别开目光,手却利索地把挎包的拉链拉好,放远,撇清一切关系。 “心里太想岳维了,所以什么也干不了?”小烛阴暗尖锐地揶揄。 “当然没有,你别乱说!”钟云深摇头,强打精神笑着说:“小烛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明显的母亲对任性孩子的敷衍。 但这个答案让低情商少年略感满意:“那就跟着我吧。” 他说:“你不是想看看我的工作吗?” 在之后的一个小时里,小烛把手机挂在手边,看着craigslist【免费分类广告网站,有点像同城网】上的免费家具通告,在各个社区街道转悠,找到不要钱的旧家具就一件件抗起来,放在卡车拖斗里。 “你这样淘旧货?”钟云深惊奇。 “还能怎样?”小烛擦擦汗反问:“这样是成本最低的办法了。” “能卖得出去吗?”钟云深问。卡车斗里的免费家具多半已经很破旧了。 “收拾好了就能。”小烛把车驶到市郊,在一个小仓库前停下。 “你在座位上呆一会儿。”他吩咐完,就跳下高高的卡车驾驶室,打开仓库门,把家具一件件搬进去,才回来对钟云深说:“好了,进来吧。” 钟云深跟在他背后进了仓库,里面堆着半完工的还有完工的家具,角落里是几个不同的工作台,有点上面安装了斜切锯,有的则是用小架子支起来上油漆的台子,更多的则是钟云深见所未见的工具,她一时间看呆了。 “这就是我现在租的工作室。”小烛略带骄傲口吻说。 “你现在要翻新吗?”钟云深问。 “过会儿,我先把咸菜装起来。”小烛说着,划开空间,在钟云深已经见怪不怪的目光下从里面拿东西—— “啊啊啊!”钟云深还是惊叫出来。 小烛拿出来了上次他们在拍卖会买的……那个古色古香的坛子!有数千年风貌的精美古坛被他变成全新锃亮的坛子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把古罗马的陶罐重新粉刷了一样!!= = 小烛还得瑟问:“怎么样?” “起码值五块钱了。”钟云深肉疼地抽气。 “五块?”小烛哼了一声:“二十都没问题,我在craigslist上招标试过了。” “不过空间法器是不能卖的。”他又说:“南宫战又给我一些别的罐子,都几百年了,表面破的不行,我刷好漆之后卖五十卖八十的都有。” 钟云深:……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同城网上淘旧货,总有惊喜等着你!!!! …… ☆、白莲花是不变的烦恼(下) “吸吧。”小烛说了句很没诚意的咒语之后,空间法器离开他的手掌,在空中缓缓转动起来。 随着转动,坛身形成一股五色气流,慢慢扩散开去。周遭的事物也被覆盖上丝丝金光,离开地面升上半空。 古坛内一阵毫光大作,以吞吐天地一般的气势,把漂浮的物件全都吸入坛口! 钟云深站在远处,也觉得衣袖翻卷,一时无法呼吸,她不禁感慨—— 如果排山倒海一样涌入古坛的不是咸菜的话,场面一定会很恢弘的! 装完咸菜,小烛把旧家具一件件拖到工作台旁边。几十斤重的床体和衣柜,在少年消瘦精悍的手臂下被轻松移动着。 =============== =============== 小烛不知道,按照“如何一巴掌拍死讨厌的白莲花研讨会”的理论,此时正有一块无形的打分板,体现了在钟云深心中,对站在人生岔路口的小烛的印象好坏。 尽管这种印象并不建立在“恋爱”基础上,但还是有高低判断的。 也就是说—— 一场“心跳回忆”般的攻略战早已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鉴于小烛辛勤努力工作的实干态度,钟二打分板上的印象数字少量地增加了。 【小烛印象分+2 理由:勤劳能干】 =============== =============== “小烛真长大了啊!”钟云深惊叹。 小烛长长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臂,柔声道:“如果我早点长大,那时候就能养得起你了。” 那时候指的是什么时候,两人心里都清楚。 钟云深略有感动,但还是嘴硬道:“现在也挺好的啊,我自己能工作。” “在事务所给人做饭么?”小烛乍然没好气地说:“你原来可是只给我做饭的。” 钟二板起脸不说话,默默腹诽小烛的小气。 她原来不也给岳维做饭么?……这不也离婚了么! =========== 钟二打分板【小烛印象分-5 理由:小气,反应过激】 =========== 不过,看小烛这么累,钟云深实在挺心疼的。她找了个凳子坐在一边,默默看少年干活,在精神上支持对方。 她一边纠结于自己过去的没用,一边又为儿子的出息和成长感到自豪。不出一会儿,一个桌面已经被小烛去掉过于斑驳的表层漆。他手边摆着各种砂纸,低号码的质感很粗糙,而高号码的则细腻得如同给指甲抛光的工具,分类十分精细。 去掉表漆之后,他没有停歇,再接再厉把霉变和污损的地方用砂纸打磨清除。 可惜桌面太过陈旧,内层污损面积很大,他磨了半天,连十分之一也没有清理干净。 “啧,真不爱惜。”小烛嘀咕着,不得不拿出电机。 他带上工程口罩,看了看坐在一边的瞅着自己的钟二说:“这边比较呛,你去旁边待会儿。” 钟云深学他的动作,也拿了个口罩带上:“我想看看。” “你不用补偿我什么。”小烛闷闷道。 =========== 钟二打分板【小烛印象分-5 理由:持续性小气,反应过激】 =========== 钟云深心里很疙瘩,她觉得小烛今天格外敏感易怒——到底闹的什么别扭啊?肉骨茶也喝了,咸菜也买了,还干什么来着?……怎么她也觉得有点别扭呢? 要是往常,她肯定会说点好话哄哄他,甚至对小烛的反常表示有趣。只是此刻钟云深自己也满腹心事,实在无暇理会小烛在想什么。 她以沉默应答。 小烛却不知道这些,只当自己戳到了钟云深的痛脚,冷笑一声:“怎么,让我说中了?” “……你!”钟云深气结。她的脾气也有点上来了:“我只是看看,什么叫补偿你什么?” “那你看吧。”小烛没好气地打开砂纸电机的开关,把器械压在木板上。粗糙表面的砂纸机一转,从桌面上打磨掉的粉末顿时腾起一两米高,满室乱翻,冲得钟云深直咳嗽,眼泪也顿时呛出了眼眶。 =============== 于是,钟二打分板 …… …… 奇迹地 …… 上扬了。 钟二打分板【小烛印象分+50 理由:心疼儿子了】 =============== 木屑飞扬,钟云深在一片灰蒙里含泪心语:“小烛这工作太不容易了。” ——诡异女人心。 …… 小烛闷头打磨,像是把愤懑都发泄在木板上,直到完全清除掉沉旧的痕迹才罢手。最后他挪开砂纸机,桌面上已经生生留下了一块凹进去的伤痕。 他的跋扈一下子去了不少,有些黯然地摸了摸凹凸不平的痕迹,目光闪了闪,暗下去了。 是不是……对待她的旧日痕迹,也只能有要么留存要么损坏这两种抉择? 何况,作为“孩子”,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嫉妒? 岳维起码还是“过去”……而他什么也不是。 打磨的机器一直空转,发出夹杂着刺耳电声的嗡嗡声。 隔挡在他与钟云深之间的,是堪比浓烟的厚厚的木屑和灰尘,滚滚腾空,从铺天盖地的聒噪中寂静地慢慢落下,就像那个静默的雪夜。 他曾经不止一次尝试着回到那个节点,可当他看着她躺在产床上苍白虚脱的脸,看着近乎死亡一般胸口的微弱起伏和冰冷的肢体,看着她青白色眼睑下浅浅的阴影——小烛知道,哪怕再重回到那个时间点无数次,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的痛苦,与那个残忍的事实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他愿意选择缄默。 …… 少年的手指微微蜷起,在压抑的苦涩里微微打颤,关掉了电机。 在阳光里,大部分浮起的灰尘都缓缓落在地上,只剩下细小的在空中浮动。 钟云深如蒙大赦地扯掉口罩,大口喘气:“完成了吗?” 小烛依然慢慢地抚摸着崭新的刮痕,口气温柔了很多:“我还要上一层油漆,最后磨光。” “饮水机在那,你去倒杯水冲冲嗓子。”他对钟云深说:“木屑很呛吧?” 对刚才的事情,小烛感觉有些愧疚。 钟云深赶紧去倒了两杯,先递给小烛:“你先喝。” 小烛接过来喝了,越过杯沿,带着笑意慢慢端详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女子。 不算年轻貌美,可就是让他觉得……温暖到了揪心的地步。 本来明明可以属于自己的…… 所有人都以为他选择在小域世界以钟云深孩子的身份降临是为了只求一死——也许有这个原因,但不完全是。 知道真相的人少之又少,事到如今他自己也无法解释,更难以挽回。 只能一步步这样走下去。爱意和妒意越来越鲜明,但想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走到一起,完全没有可能。 他必须选择缄默。 …… “我接着干活了。”每次想起这些,他心里都慌乱得难受。小烛手脚很不协调地放下水杯,赶紧拿起工具。他需要用肢体的繁忙和劳碌来淡化心里的压抑。 与无维的概念体相比,他毕竟只是个幼幼的新生命,即便坚定得一往无前,却也没有学会如何排解难过,或者如何面对求之不得的事情。 太过年轻的他不知道,这才是最重要的阻碍和软肋。 “你小心点。”钟云深点点头,安静地守在一旁,看着小烛细细地给家具抛光。 细心的小烛慢慢打磨每一处,甚至用象牙色,金银色的工艺颜料在桌面画上花纹,把新漆面装点得更加好看,技艺老练而精湛。 装点之后,小烛立刻给新漆涂隔离层。 钟云深奇道:“不是要等待一段时间吗?” “我加速了桌子的时间。”小烛淡淡道。 “这都行?”钟云深目瞪口呆:“小烛你能加速时间?!听起来很厉害!” “南宫家没人不会。”小烛糊弄过去,说完又补充一句:“……可能大黄鸡不会。”好吧,这样听起来更逼真一些。 钟云深喔了一声,虽然小烛这么说,她还是觉得这技能很牛。 “神仙”啊“妖怪”啊什么的,原来都这么牛啊!!! =============== 钟二打分板【小烛印象分+50 理由:技术改变世界】 =============== “桌子好了。”小烛让钟云深走近了看。 钟云深摸了摸崭新的桌面,有些爱不释手。她从头看到尾,小烛的工作比她在后厨和洗衣店的工作不知道辛苦多少倍。天底下大概没有比自己更失败的单亲妈妈了吧,钟云深黯然想。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小烛也抚摸着桌面,碰了碰她的指尖,镇定道:“这是手艺活,不是体力活。” “辛苦你了,是我没用。”钟云深反手攥住他的手指,感觉上面起了淡淡一层茧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温暖的指尖碰起来真好。小烛一本正经看桌面,实际心思活络地偷眼看钟云深。 门外邮局车辆按了下喇叭。 小烛取了信,大概有十几封。 “我来帮你。”钟云深帮他把信从信封里拆出来。 “嗯,放这就好。”小烛一边单手往craigslist上发布新家具信息,一边粗略扫眼看信,钟云深则在仓库里转着看别的家具。 在一堆信件中竟然有一封完整的信,也不知是不是钟云深遗漏了,没有被拆封——信封上没有寄件人,也没写邮寄地址,空白的信封上甚至没有邮票——这样的信邮差是怎么拿来的? 翻到信封背面,写着“小烛收”三个字。 看到那字迹,小烛一反镇定常态——这字迹他太熟了!不管是《小域世界保护法》还是《广域世界打油诗30000首》这样的读物都是同样的手写体!!!! 他三两下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 “十二祖巫中,小心死而不亡者。” ☆、小烛吃醋了 “……死而不亡者?” 小烛默默念了几遍,陷入沉思。他对这句话本身没有太多的想法,反而是对信件的来历满是疑窦。 心里乱糟糟没有任何头绪,他叹了口气,把纸条小心叠起来,现在钟云深的事情压在心头,信件的事情只能等以后再琢磨。 “小烛,这些桌子凳子你都加速了时间吗?”不远处,钟云深站在一堆家具里,探头探脑问。 “是啊,只是加速它们自己的生命时间——”小烛心不在焉答应着。 他说到一半,话语嘎然而止,太阳穴刺痛了一下。 钟云深的问题让小烛脑海中灵光一闪。就像一个炸雷劈在内心世界里,在那么一个霎瞬里把所有潜藏在黑暗中的事物照得犹如白昼,然后立刻重归黑寂。 这个下午,他们用掉的时间与经历不符。 但他对此竟然毫无质疑。 为什么? 这个念头也转瞬即逝,就好像有冥冥的强大力量在驱使着他,让他刻意不去考虑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然而只是那么闪瞬的明亮,已经够让小烛质疑真相的模样,随后在潜意识里凝聚成“我是不是被骗了”的念头。 脑海中不断有力量迫使他把这个念头放弃,小烛集中心力试图把它抓牢,思维逆流而上的感觉竟然压得他连血管都面临着爆裂寸断的极致,这比他在这个小世界转生以来,面对的任何敌人都要强大。 记忆只有一片空白,好在他还有梦境可以参阅。 作为概念体的子代,他真正的力量并非世人所知的巫祖之力,他不仅继承了父辈的剧毒,也传承了梦魇之力。 在他与近乎所有广域存在的梦境相连的噩梦世界里,连那场足以终结永恒的浩劫也可以重现。 所谓的终结撼动无常与恒常。在神系的盲点位面上,十位亚顶点齐齐陨殁,纯粹的概念体失去力量,化作无尽尸山血海中一块小小的肉泥碎骨……双顶点交换立场,在无维的世界里为终结一切的吞噬者加冕…… (广域前代情节,详情在《大苦逼时代》。概括而言就是广域很遭罪地被一只叫做吞噬者的强大存在吃得差不多精光光的故事。) 与此相比,□控记忆和感知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在梦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把意识沉入噩梦之中任其自发催动。 终于,对空白的质疑在扭曲狂乱的梦境中艰难地生根发芽,舒展出藤蔓,钻入无数个值得推敲的端倪中,把一切渐渐理顺。 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最终凝聚归于一个词:小琴。 顺着这两个字,他想起了被抹消的老张,想起了非同一般的冰雕九龙,想起了只得无穷回味的咸菜筵席,想起了下午发生的种种。 如果不是老张的话,他对钟云深的态度也不会这么鲜明——而且,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心智里为什么忽然萦绕着这么深重的爱慕和占有欲,只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当。 “我爱小琴,小琴也爱我。” 有多少人会在自己情定一生的爱语纹身上写这样的话?一个可以与对方跨越生死的阻隔,花十几年静待沧桑,牵手难以牵手的爱人,这么深情的男人怎么会有那么多不靠谱又奇怪的细节? 可怕的是,他一直随波逐流地参与,连质疑的想法也被强大的力量抹杀。 所谓“小琴”,恐怕是个文字游戏。 瑶琴为伏羲氏所造,以三十三天之数裁得琴木,又以七十二候之数浸浴长流不息之水。 先有瑶琴五弦纳金木水火土五行,又添文弦武弦,一清幽哀怨,一激烈发扬,构筑文武七弦琴—— 天五之阳无偶,阴无配,未得相成。 天七成火于南向风,与地二并为一。 天地之间,容风纳火,立在巽与离之间,也在乾与坤之间,只有一个奇门方位: 丑门。 隐去在这个名字里的,是丑门……海。 广域双顶点之一,绝对压制着至强至烈至利的无常混沌龙瞳雪,却俯身在万物之下作为最小的尘埃——与瞳雪一起,他们以绝对的悖论站在其他一切概念之上,是无维的混沌道的最好诠释。 而所谓“琴”,身有金,玉,仙,龙,凤,轸,徽等元素,岂不正合“金爻鱼”凉伊,“青玉凤”荒泯,“杀伐仙”鹤宁易,“立律龙”敖炀,“灾星轸”轸空,“帝王徽”傅秋肃……等等十位亚顶点的特质吗? “该死!!我真笨!!”小烛咬牙,狠狠捶了大腿一下。 如果小琴是丑门海的话,那个张老板肯定也是某个广域存在或者她的朋友吧。 有那么一刻,他抑制不住想要立即折回去的冲动,但是转念一想,他们想必已经不在那里了,甚至连那家酒店都未必还在,就折回去打听,也只会让别人一头雾水罢了。 小烛暗叹一口气,放弃了回去找寻的念头,不过…… 他要不要问问钟云深呢—— 回头一看,钟云深坐在他新弄好的桌面上,又在对着名片发呆。 小烛不知道,其实钟云深也只是纳闷而已。 ——我这是……从哪拿来的名片呢? ——算了,不想了。 ——为什么不想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算了,不想了。 ——这明明是个再常见不过的问题吧!我手里拿着一张名片,它总得有个来源吧! ——来源什么的有这么重要么╮(╯▽╰)╭ 这种莫名其妙的迷茫让她的目光随着思维一起变得迟钝,像锈住了一样卡在名片上。 但是很显然,小烛因此产生了误会,而这误会让他把自己先前已经压抑下去的暴躁直接升级为: 歇斯底里。 【幼幼的广域新生代致命伤:少年心性+中二=严重恋爱无能。】 【钟二此举不啻于拿着把工程锹刨他逆鳞。】 “看什么呢?”小烛压着嗓子问了一句,钟云深没答应,依旧傻兮兮看着名片出神。 他早忘了是自己把对方晾在旁边的事,只觉得胸口无名火起,几步窜过去把名片从她手中抽走,唰唰撕成几片,攥在拳头里恨声道:“你让他去死!!!” “还我——!”钟云深情急之下,一手死命拽他的手,又伸手去抓那些碎片,近身和小烛撕扯起来。 在钟云深单方面的厮打中,小烛高高举着手臂,攥住碎掉的名片岿然不动,任对方的深深指甲掐进手臂里,贴着身子去够怎么也够不到的纸屑。 “还给我!!!”钟云深几乎要哭出来了:“碎了也行,还我!!!” “没了。”小烛危险地眯眸,掌心嘭地爆出一团灰色的火焰,首当其冲的纸屑连灰都不剩了。 房顶因为瞬间的高温,足足被烧化了一米多宽的洞,边缘翻卷,呈现焦黑变形的模样。 小烛心目中的小火,在外人看来跟小规模的熔岩喷发没什么区别。 再看钟云深,她很怂地放手,快速抹去眼底的潮湿,退到三四米开外,一副完全不在乎名片的样子欣赏房顶上露出的蓝天白云。 小烛:…… 这态度也变太快了!快上来对我哭哭啼啼贴我身上拿小拳头打我啊!!! 少年阴暗而期待地看着钟云深,可后者就是一副你是大爷我不跟你计较的德行了。 对钟二而言,小烛的无理取闹行为已经不是可以贴身肉搏与之较量的了,而是——和老天爷什么的一类的家伙吧哈哈哈哈哈。(-v-) 典型的【震慑过度】。 …… “你就这么想见他吗?”小烛皱眉,走上前把手放在钟云深肩膀上,微微施力:“如果你想离开南宫家,我们随时可以走,不需要指望岳维,我们一样能好好生活。” 钟云深觉得肩膀似乎连着心口在痛,小声却坚定道:“我不想走。” “你看上南宫战了?!”小烛忽然觉得心里更堵了。 “……”钟云深摇头。 “南宫娆?”小烛恨声:“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成天化浓妆的男人太不像话了!” 钟云深哑口无言,许久才反问:“小烛……你觉得还有哪里可以接受你我吗?你都已经这么大了。” 她比划了一下:“难道我只能跟别人说你是我弟弟吗?” 小烛深吸气。钟云深的问话完全是狡辩吧!!随便换一个环境怎么就不能活了!! “你说过有我就够了。”他粗声粗气道。 ……那是对一米二的你说的。钟云深目光躲闪,咬着嘴唇不说话。 “你说过有我就够了。我就在这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小烛断章取义地重复着,冷冷打量钟云深,头一次抬起她的下巴,以男人的姿态逼视着她,额头近乎贴在一起,越来越接近。 “小烛?”钟云深惊恐而困惑。 随着她的发声,轻柔的呼吸吹拂在小烛脸颊上,小烛忽而摔开手,暴躁吼道:“你当你有什么价值吗!!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需要笼络你吗?!那个南宫战需要跟你结婚吗!!!” “你喜欢现在的日子是不是!!”小烛怒吼:“你的好日子都是我给你的!!你每天上班的时候,我都在家里替南宫战清理那些他清理不掉的垃圾!!!我还要用自己的力量帮他把妖魔送进虚拟世界!!你成天做什么了!!!!” 钟云深愕然地看着暴怒的小烛,张了张嘴发出几个单音,说不出完整的话。 小烛的模样是熟悉的,神情却像她不曾认识这个人一样陌生。他眼中的怒火让她震惊,也让她感到恐惧。 “我们走吧!别管什么岳维,别理会南宫这一家子,只要是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随便哪里都可以安身!”小烛一直握着钟云深的手腕不放,红着眼睛大口喘气,“我带你去广域”这种话都差点说出来了。 “你放开我!”钟云深一字一顿哽咽道,她用另一只手一点点掰小烛的手指,奈何他的手比铁箍还要紧。 小烛不为所动。 “你放开我!!!呜呜呜呜……”她狠狠咬上小烛的手背,咬了几口就抱着他的手臂哭了起来。 “我就知道他们只要你……”她哭得很伤心,小烛满手都是泪,糊在她脸上,说话也含混不清,只是一直一直哭着。 她不需要南宫家的豪宅,不需要随时可以挥霍的金钱,她不需要万人之上的高级工作。 她只是……需要他们来驱散孤独。 这些年,她一直以为自己不管吃多少苦,有小烛就够了 可当她面对岳维的消息时,才恍然发现,自己一直在自我欺骗,骗自己和岳维或者从未相遇,或者仍在身边。 岳维是第一个给她温暖的人,南宫家族算是第二个。 她太喜欢这些人所给的温暖,这是一种与小烛给她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的简单暖意,就像太阳一样,是不需索取的温暖。 他们究竟要什么?她自卑得无法开口问询,只能默默等待自己被要求回报的那一天。 也许她就是在等待,等他们亲口告诉自己,他们所需要的,确实仅仅是小烛。 “大家都喜欢你。”小烛叹了口气,慢慢把钟云深环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拍她的背:“你知道吗,我吃味了。” 怀里的人似乎微微一僵,然后好像从没听到这句话一样继续哭着。 ☆、南宫一家子的态度(上) 金色的夕阳满满沉下地平线,拉长了城市的身影,远方的一切都变得广阔辉煌。本该是说说笑笑渡过的静美景致,车内只有一片沉默。 回去的时候,钟云深主动避开了坐在副驾驶,她独自窝在后座里,抿着嘴唇不吭声。 小烛在前面也是闷头开车,留给她视线里的只有一个毛刺儿刺儿的后脑勺。 也许后来实在闷得过了,小烛拧开一点音乐缓解尴尬。收音机里的老歌非常轻柔,混上电台沙沙的声响,根本听不清歌词,只有隐隐约约的伴奏像潮汐一样平缓地高低起伏。 卡车逐渐驶离市区的灯火,拐过一道山路又是一道弯,夜色越来越深,两面对开的山林就像怪兽一样浸在黑幕里,唯有橘色的车灯照亮有限的前路。钟云深觉得身心俱疲,把脸颊贴在冰凉的侧玻璃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红肿干涩的眼睛好受一些。 神奇地冒出来的前夫,协议老公的一家人,外加眼瞎也看得出来的,拥有典型恋母情结的儿子。 日子就像在没有边缘的淤泥里行走,她每一步都迈得吃力,而且连个方向也没有。 首要的事情……是不是该劝小烛交个女朋友呢? 白色的光点就像漫天的流沙垂直坠落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静静地来临了。 风吹起囤积的细雪,沙砾般的雪在风里旋转,打散了景致的轮廓,在窄窄的昏暗车灯照射下若隐若现,仿佛万物都在柔弱的灯火里融化殆尽。 “下雪了。”小烛说。 钟云深嗯了一声。 “我出生的时候,也是下雪的吧。”后视镜上映着小烛淡淡的眼角眉梢,看起来有些苦涩。 “是啊。”钟云深被触及最柔软的地方,不忍再僵持。她缓缓垂下沉重的眼帘,在膝头摊开手掌。 无名指上大大的指虎在幽暗里闪着浅浅的金色光芒,大狐狸咬着大蝙蝠,大黑鱼欢快地翻腾,小龙泥鳅般尾随其后,大白蛇也骨碌扭动着,还有一大堆各色的小蝙蝠扑腾腾地飞,让人不自觉联想到草丛里惊起的麻雀。热热闹闹的各色妖怪前仆后继,戒指上充满了动态的快乐。 仿佛耳边能听到他们的欢笑声,或者下一刻这些小小的妖怪雕像就能自己活动起来一样。 也许是戒指的原因,也许是车上气氛略缓,钟云深黯淡的心情稍霁。她轻轻用手指抚摸着大戒指。最开始她还觉得巨大的戒指别扭,现在却喜欢得爱不释手——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戴着这个大家伙的了呢? 不管怎样都会习惯的吧……她一直是个很被动的人。 就算是再困顿的情境,再麻木冷酷的世界,似乎也都能一点一滴渗入她的生命里,让她一点点习惯,何况这个戒指本身没带来什么痛苦。 唯有岳维,南宫家族是突然闯入了她的生活…… 不,非要说的话,还有小烛。 一切都是与生俱来,只有这些闯入者是鲜活的。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无名指根有一丝疼痛。 在这之前,她只戴过半年的婚戒。铂金的,非常简单的圆环,与现在的相比就是两个极端。 犹记得当年岳维说,希望他们的生活像这对戒指:简单干净,不染杂质,又像圆环的衔接这般没有终点。 戒指和岳维分开之后就摘下来了。最开始还有浅浅的痕迹,后来什么都没了 指根一扯一扯地疼着,和外面的风啸,心中的心跳,保持着相似的旋律。真正的疼痛不会流出血液,而是攫住人心——而她已被铺天盖地的回忆淹没,带着近乎等量的快乐缠绕在心口,一拆解就会愈加痛苦。 巨大到不真实的明月,戈壁上陡峭的高岭,道标一样的孤楼,还有趟过了无尽的孤独与饥饿…… 枯骨嶙峋的龙爪,带着无尽恶意的声音…… 这些又是谁的痛苦…… …… 是谁在她耳边呼唤她? 胸口似乎拥抱住她心房的温暖,脸颊上的温暖和柔软,这些是什么……? 等钟云深回过神来的时候,竟然已经躺在自己房门口了。 “……我……我这是?”一路上浑浑噩噩,竟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神稍微清明,无数个混沌的重影合成一个,是小烛的眉眼。 “你终于醒了。”小烛蹲坐在她身边,俯视着她,手指冰冷地抚摸在她的额头上:“梦到什么了?” 梦?她做梦了吗? “岳维……”钟云深哽声。岳维的名片究竟从何而来?!失魂落魄间,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竟然有几分恐惧。 “岳维岳维岳维!!去你MD岳维!!!”小烛瞬间黑了脸,暴躁地抓起她的手,狠狠写下一个电话号码:“打去吧!!” “你……”钟云深讷讷,把手缩在另一只手心里。 “你当谁都和你似的,对着名片看了一个多小时连个号码都记不下来!!!”在钟云深诧异的眼神中,小烛看着自己的倒影,焦躁和怒意再度达到顶峰。 “我不稀罕你!”他使劲攥着她的腕子,对着掌心胡乱亲了一口,甩掉手大声说:“和你前夫相亲相爱去!” 钟云深想说什么,小烛动作更快,一把踢开门,把她推进去,然后门摔上了。 她可是躺着的! 就这么……被直接骨碌进门了!!! 喂!!!…… 钟云深愣愣趴在门前好久,眼睛酸涩地缓缓回神,眼泪已经淌到下巴上。 看着手心的号码,她颓然趴在地上,肆无忌惮地哀号出声,就像把所有力气都用在了恸哭上—— 小烛……小烛怎么比岳维当年还欺负人呢!!!! …… 想到这一点,她哭得更大声了。 哭到该睡觉的点钟,钟云深才不情不愿爬起来,洗洗脸准备睡了。 “诶?”钟云深一愣。小鼹鼠和大黄鸡呢? 窗户好好地关着,只是窗外渐渐堆厚的积雪上,明显印着两个跳窗逃跑的痕迹。 钟云深=皿= 忽然觉得好丢人怎么办?!大家不会知道吧?! …… ……怎么不会呢。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传遍南宫家上下?下雪的日子里围着壁炉嚼闲话什么的最舒坦了\(^o^)/ 况且,就算钟云深不哭那么大声,小烛砰然的摔门声也够最耳背的蛇爹爹听到了。 “云深受欺负了?出什么事了?是你干的吧!”南宫娆风风火火踹了小烛的房门,大大咧咧往屋里就闯。 “滚蛋!”小烛爆粗口,随手抓起一个枕头砸在地上。在他的大力之下,枕头竟然穿过半边地板,直接卡在地面里了。 南宫愿宅远远地嗷了一声。 南宫娆可是个过来人的过来人。看小烛脸色不豫,出手又重,他心里面怎么能不透亮。 大巫这是…… 傲娇呢。 南宫娆转了转眼珠,故意逆着小烛的脾气甩实话:“肯定是你!就你们一起出门的!在外面你不是吃醋就是说什么混账话了!” “而且我们都看见你把她抱回来了!!!!” “胡说什么!”小烛脸色更沉。 “你喜欢云深你喜欢云深你喜欢云深!”南宫娆大声嚷嚷,被小烛一把捂住了嘴。 小烛低吼威胁:“咬死你!” 大狐狸看着森森的牙齿直唔唔,小烛眼中真的是凶光毕露! “唔唔唔……我给你想办法……你放开我唔唔唔!!” 小烛赶紧把人放开,摆端正,稍微有点歪的坐姿也被他掰直。 被掰得笔直的南宫娆:…… “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被掰直呢,”大狐狸的魂魄差点从嘴里飘出来:“我是说……字面意义上。” 小烛也意识到自己变脸太迅速,这样……有点掉价……吧?他装腔作势咳嗽两声,才虚心问:“云深……她心里有朵白莲花怎么办?” “白莲花?!钟二心里竟然有白莲花!!!”南宫娆双目放光,催问:“快说快说,是谁啊?” “……还能是谁,她前夫,岳维。”小烛不情不愿道。 “岳维算哪门子白莲花!!!”南宫娆噗地岔气了,捶腿大笑:“你爸要是莲花你就是莲子呗!” “不不不,”大狐狸笑得很嗨:“你可以是哪吒!!!” “边儿去!!”小烛黑线:“不跟你开玩笑的!我问你怎么办!” “算了,我还是跟你说说今天的事情吧。”小烛把事情大致说了一下,不过没提张老板相关的事情,只说在中国城知道了岳维的消息,钟云深就一直很恍惚惦念着,开口闭口都是岳维的名字。 “这样啊,我能理解你。”南宫娆听罢叹口气,正色问:“大巫,你觉得世界上最珍贵的是什么?” “咸菜?”小烛下意识回道。应该是……咸菜吧? “不是。”南宫娆迅速否定。 “不是?!”小烛瞬怒,恶狠狠反问:“难不成你也觉得是秋裤?” “世界上就这两样东西吗?”南宫娆摔桌,鄙视道:“就算你说是钟云深我也觉得靠谱点儿啊!” “……”小烛不情愿地撇撇嘴:“好吧,那你说世界上最珍贵的是什么?” “世界上最珍贵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南宫娆颇为文艺地说。 “得不到和已失去么。”少年在唇间喃喃辗转几遍:“得不到和已失去……得不到,已失去……” “哪样是钟云深!!”小烛拿拳头铿铿砸腿=皿=:“你不是说其中一样是钟云深吗!!!” ==南宫娆呲牙:“……大巫你果然没上过学!!” ☆、南宫一家子的态度(中) “等等……你的意思是……如果得到了或者未曾失去就不那么珍贵?”小烛动作一顿,似乎有点悟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南宫娆笑了:“如果不见面就永远是回忆神坛上的白莲花,只有见了面,白莲花才有可能变成平凡人。” “唔。”小烛摸摸下巴,的确只有见面之后见招拆招,才有可能把这个男人从回忆的神坛上拉下来……咬死!毒死!!找人弄死!!! 他磨着牙恶狠狠地笑了。 “岳维只是个人类,你可别太下狠手啊。”大狐狸耸肩摊手:“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又肥又丑又谢顶了,你怕什么呢?” “好吧,这样也可以让他放弃对钟云深的留恋。”小烛说:“我们得想办法把她打扮得磕碜点儿。” “就是这样!”大狐狸一副“你终于悟了”的样子,眯眸咧嘴,露出狐狸物种的招牌笑容:“见不见面不是重点,如何见面才是重点。” “嗯。”小烛缓缓点头,陷入思索。 其实,南宫娆的“说不定岳维已经又肥又丑又谢顶了”这句话才是深深打动他的精髓所在。 “那就安排一场见面吧。”小烛说。 南宫娆嘴上应了,身子却赖着不走。 “怎么还不去办?”小烛不耐烦:“你想要什么?” “我只是想要一些真相。”南宫娆撩起银色的头发,轻轻眨了眨睫毛。 “那些年,你一直看着他们的吧,大巫。”南宫娆眼波流转,轻声说:“我家族世代主掌玄天境,作为其中一员的我,自然也知道十二位巫祖之事。大部分巫祖已经离开现有神系自成境界,或者以转世人身来达到虚隐的境界。” 他说:“只要肯留在凡间的巫祖,每每转世时灵魂记忆不灭,亦可在冥冥之中张开天眼俯瞰凡尘变化,再择去向。” “所以,你肯定看到她如何嫁为人妇,”南宫娆死死盯着小烛的眼眸:“也把她如何与岳维生活收入眼底,最后看着他们分开,才选择遁入凡胎之中,不想阴差阳错,最终变成了她的子嗣,是吗?” 美人双眸泛着浅浅的金光,在精致的脸庞上一帘浓密的睫,明眸善睐,静谧中带着夺魂摄魄的深邃。 “不完全是你想的这样,我已开始就打算当她的孩子。”小烛对上那双眼,有些恍惚地抿唇沉眸,道出了一部分事实。 “难道……其实你能选择胎体?这不可能!”南宫娆不可置信,眼中金光更盛,瞳孔也变成一道竖线:“告诉我实话!” “我不能告诉你。”小烛沉声:“出去,或者换个话题。” 小烛话音刚落,南宫娆胸有成竹的神情渐渐变化了,细柳眉毛变得扁平杂乱,两侧嘴角自发上提又下拉,鼻孔像悲伤的尔康一样翕动着,原本漂亮非法的脸蛋看起来十分滑稽。 虽然五官不受控制地运动着,南宫娆却毫无所觉,继续发问道:“我不相信,既然你能选择,为什么非要降生为她的孩子呢?” “除此之外,任何人都是转世更好的选择,哪怕是个女的比这强啊,不是吗?!你倒是回答我啊?”大狐狸继续问。 他看起来就好像演滑稽双簧一样,面部表情痴呆样扭曲着,可言语神智还是很正常流利。 不过小烛长时间不言语,阴森森看着他,让此时的他终于意识到不对:“等等,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快回答我的问题啊!!” “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不要把你的儿科摄魂术用在我身上。”小烛偏头不悦道:“这只会让你自己出丑。” “啊啊啊啊!!!”越过小烛,南宫娆瞟到窗户上的反光,捧着脸尖叫起来。 “换个话题,闭嘴,或者就这样滚_蛋。”小烛很干脆。 “啊啊啊啊!我选择换个话题,大巫,请你把摄魂术解了吧!我的脸!我的脸!!”南宫娆擦着唇边不由自主留出的涎液,哭叫告饶:“是我不自量力,我错了!!!” 惹怒小烛太恐怖了!!! 小烛哼了一声,化去术法。 反正他本来就只是拿去了南宫娆的力量,再以梦寐的力量反射回去而已。因为他掌握的是噩梦之力,所以南宫娆最怕什么就出现了什么样子——他最怕自己中风扭曲变痴傻! “好吧,事已至此,这些也不重要了。”南宫娆摸着恢复的漂亮脸颊眼泪汪汪,逐一检查自己新做的指甲上闪亮亮的水钻小皇冠。 确保所有的小饰物都没在刚才的惊慌下损坏后,他长舒一口气,总结说:“大巫,这可是条很难的路。” “我知道。”小烛低声,竟然有了几分黯然。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鹅毛大雪随着狂风扑击着窗户,在撞击中打成齑粉,就像白色的沙暴凝聚成冰冷的海浪,遮去穹窿,掌控天地明灭。 他的目光从窗上缓缓移开,扫过南宫娆的脸庞,最后落在与钟云深房间相邻的墙壁上。 “今天我遇到了一个饭店老板,”小烛说:“他过去所在的帮派街头械斗,误杀了一个女人的丈夫。后来他被帮派陷害,这个女人又救了他,他想追求对方,对方也是不答应,两个人磨了十几年。” 虽然知道这个糊烂的苦情故事多半是假的,只是丑门海拿来燃起他希望的暗语,但小烛还是拿出来分享了。 “这也够纠结的,绝对Hard模式。”南宫娆评价道,又问:“再后来呢?” “最后女的长了癌症,同意和男人在一起。”小烛说。 南宫娆有些惋惜地摇头。 小烛道:“不管怎样也算在一起了吧。” 他说:“那个老板说,就算明知是死胡同也会走进去,因为对方可能在墙壁的另一侧瞪着他。我觉得他说的很对。” “既然是目标,过程不管怎么艰难,总会有个终点。之所以大多数人觉得这是死路,只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道路的尽头还不是终点。” “我也希望当我打破死巷尽头的那堵墙,她就在墙的后面等着我。” 小烛看着墙壁,目光很缱绻,就像能看得到对方一样。 南宫娆愣住了。 有多少次,钟云深不知道的时候,是被小烛以这样的目光静静注视着呢? 只怕早已数不清了吧…… …… “好了,就这样吧。”小烛有些倦怠地挥挥手:“要是没什么要问的,快去告诉南宫战一声。” “可是……”南宫娆扭扭捏捏地玩头发。 “说。”小烛==。 他在心里纠结,怎么钟云深就能喜欢这一型呢?他们到底怎么好好相处的? “我们……不不不,就是我,我自己……挺想知道过去岳维和钟云深之间都发生过些什么不愉快的,行吗?”大狐狸眼睛亮闪闪期待地看着小烛,就差摇尾巴了。 事不关己的别人EX的故事永远是心头痒痒痒痒的好奇话题!!! 小烛摸着下巴思忖片刻,忽然嘿嘿一笑:“真的想听吗?不过你别四处去说。” “想听!”南宫娆嗷了一声,迅速拿南宫全家发了一遍誓,表示绝对不会把事情外传。 就等你传!小烛把岳维怎么欺负钟云深的事件摘了很多来说,听得南宫娆咬牙切齿的满地乱跳。 “我这就去找南宫战!”南宫娆听完最后一段贼话,气呼呼表示到时候要把岳维折腾个底儿掉的! “对了,大巫,”南宫娆打开门后忽然回头。 “又怎么了?”小烛刚败坏完岳维的名声,心情还不错。 “不,没什么……我走了。” 剩下的话,南宫娆识趣地没有说出口。 …… 南宫战对钟云深,真的是很不错了。只为了笼络大巫的话,完全不用做到现在这样。 小烛虽然心事很重,心思上还是太年轻了。 …… …… 看着大狐狸尾巴一翘一翘地走了,剩下小烛独自对墙发呆,最后冷冷地倒在床上抱个枕头,心里回味今天把人抱在怀里的情景。 总之就是摆着个臭脸闷_骚。 …… “我不相信!既然你能选择,为什么非要降生为她的孩子呢?” …… “除此之外,任何人都是转世更好的选择,哪怕是个女的比这强啊,不是吗?!” …… 风雪封住了窗户,一室沉寂,南宫娆的质问声却在他耳边回响着。 “多管闲事。”小烛不屑。 大概能看得出他心意的人都以为这是真相吧。 但事实是……成为钟云深的孩子,以至今日要面对如此尴尬的关系,的确是他自己的选择。 窗户霍然大开,风雪灌入室内,满室冰寒。小烛周身结出幽兰色的冰墙,凝固了厚厚的积雪。 他在冰之罩壳里静静躺着,把头靠在柔软的枕头里,看着反射着无数晶华,仿佛故乡里无尽黑暗中细碎的微光。 “过去讨厌的一切,现在看来挺美的嘛。” 小烛的嘴角缓缓现出了笑容,思绪渐渐沉入了往事之中。 …… 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不是被钟云深抚养长大的这几年,而是在广域诞生之后的生活。 纯概念体结合生出来的血肉之躯,很可笑吧?那时的他这么想。 不仅仅是小烛,很多新生代都痛苦地质疑过自己。这是连亲代的广域存在都曾经痛苦困惑过的事情,也基本是成长的必经过程。 对生命的意义存在懵懂,质疑,可能会憎恨会尝试放弃,但更多存在能发现价值和幸福,直到欣然接受生命的赠与,努力生存。但小烛算是绝对的特例,他的中二阶段来得太早了,早到这种对自我对世界的否认是他的第一印象,早到他打出生就恨广域联盟,恨广域公约,恨秋裤,恨打油诗,恨文学网站,恨各种各样在其他广域存在眼中很美好的事物。 而且就像大部分广域存在一样,他的力量与生俱来,致命弱点也是与生俱来,配合上他的中二病让他变得无与伦比地作死。 他的天生缺陷是——自杀成癖。 他的双亲,双亲的朋友,包括广域双顶点之一的丑门海,都试着让他寻找生存下来的意义。 很可惜的是,即便他们找到了咸菜这样能征服他的存在,他也有抱着咸菜一起“毁灭,或者离开这个可悲的世界,再也不用看着这群可悲的广域存在”的信念。 大概……因为原身是蟒蛇的原因? 所以。 小烛 【无法顺毛】 ☆、南宫一家子的态度(中二) 妲虺,广域亚顶点阶层的十位存在之一,又称为“不眠者”。 “虺”,是为蝰地蛇属,细颈大头,色如绶文。《楚辞·天问》亦有“雄虺九首。”——妲虺原身梦魇之蟒,在特质上同时占据了游蛇的“剧毒”与蟒蛇的“巨大”。 他拥有着可以咬碎无数世界的巨口,强大有力的下颚上嶙峋利齿交错排布,唇上的一排气孔在呼吸间喷出青色的气体,口齿间淋漓浑浊的毒液是无可解救的至毒。 在巨蟒的头部,十八只鲜红的巨眼大小不一,左右各九排布着,闪现着无数极端恐怖的梦魇,看起来残暴无比。 妲虺的九双眼睛中蕴含着九种绝对苦难,是所有不幸和痛苦的源质,能够组合为任何噩梦,并将其转化为现实——在所有的梦境世界中,他的领域是“绝对”的。 正因如此,妲虺是非常特殊的概念体,拥有可怕的毒蚀力量和梦魇的控制力让他几近“无敌”。在更低级力量阶位的存在眼中,其锋利阴狠的气势甚至与站在广域顶点的无常混沌龙也不遑多让。 但是,在亚顶点级别内,这头恐怖的存在,因为名字的谐音加体色而被昵称为“大灰”。 …… ……叫“大灰”诶。 不是什么“广域世界大杀魔神”什么“混沌边界大魔王”什么“无脚的太古毒龙巴哈姆特”什么“永恒的梦魇回廊之主神”…… 而是……不管是哈士奇还是吃得过胖的俄罗斯蓝猫或者是毛色灰突突的大肥兔子都可以叫的这个名字诶! ……所以说“厉害”和“可怕”什么的都是糊弄外人的。妲虺他只是一条抱着心爱的秋裤就能幸福到流下泪的平凡大蛇罢了。 而且在这个无序世界里,妲虺的立场是很善意的,他一直在为保护底层小域世界不受广域力量的肆意毁灭而努力窜……不,穿行在诸多世界之间。 根据对底层小域世界的保护条例,只有在小域世界拥有心爱事物才能进入相应的世界,以此保护脆弱的维度世界不被破坏,而大灰的珍爱正好让他可以毫无阻碍地在大部分世界里来回逡巡——反正只要有秋裤的世界就有大灰!! 变成人形的大灰更是有一张精致的脸和一颗秋裤的心,自称秋裤王子。 他因曾在底层世界穿过盘山道一样大的阔气秋裤而感到自豪无比,又曾经因为这条秋裤的遗落而几乎气绝身亡。(其实就是自己给弄丢了吧!!!) 不过这里要说的完全不是他的事情。 而是,他儿子的—— 【脑残中二黑历史】 概念体与概念体结合生出血肉之躯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无法被诠释的古怪过程,就算这个过程会产生什么别的问题,和过程本身相比也是微不足道的了。 想当年,秋裤王子妲虺在浩劫之后重新苏生,伤痕累累地伫立在底层世界里,看起来就像是枯骨所化的巨蛇。 他伸长了脖子探头张望,希望能在敌方的尸体上找到几条称心如意的秋裤。 然后,他发现了什么!!!! 这辈子最称心如意的一条秋裤!!!就赫然摆在离他几百米远的地方,没人要!!!! 岂不是摆明了在这么华丽丽的秋裤上写了“大灰收”么!!! 嗷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的就是他吧!!!(⊙v⊙) 大灰当场就泪飚了,不顾同伴的招呼,兴冲冲地游曳过去——秋裤是我的啦!!~\(≧▽≦)/~ 走近后,它才发现自己脑袋上的十八只眼睛都白瞎了! 那根本不是秋裤!! 那是…… 是另一个广域存在的肚皮!!! …… 大灰僵立在那里,止不住抽泣。 青灰深紫浓黑的各色毒液顺着利牙交错的口唇滴滴答答流了满地。 多么美丽的,色彩斑斓的长条条啊!!!这种美丽瞬间震惊了他,也俘获了他的心。 作为一直和丑门海出生入死【误】相依相偎【误】灵肉相合【误误误】的同伴,他一直以为同样喜欢秋裤的丑门海才是自己【看得到但是吃不到】的灵魂伴侣,但是现在——“只有接触了真正的爱情才知道之前的感情不是爱情”就是这么个意思啊啊啊!! 当时命运相逢的感觉被妲虺以文献的形式记载下来: “经过我们以无数次镜像的封杀,终于把吞噬者困在了一个没有神系的盲点世界。” “这只‘美杜莎’,在被我们织就的镜像中囚困,只会让生命毁灭在自己的无尽欲壑中。” “为此,我们九位亚顶点献祭了超越永恒的性命。” “我在死后依然有意识,我看到了丑门海。荒野中她拿着一支玄色嶙峋的剑,背后八只极黑色的混沌龙翼破体而出,铺展八荒。” “细密的水线化为滂沱大雨,把天地炼成未分清浊的鸿蒙。血液囤积,腐骨囤积,光芒隐去,只剩下无星的夜幕。荒野之上,宛若广域之黄泉。” “丑门海以剑为笔,以血为墨,在大地上书写公约,把亚顶点的概念之力化为现实。” “涿鹿铃响,镇魂音响,逆轸星图铺展,大地上符咒衡布,幽焰丝丝缕缕从地底钻出,化为无尽残兵断刃。低沉的恶语,无尽的梦魇陷落,【妲虺注:这个是我,是我哦哦!(⊙o⊙)】,极恶与极善撕裂蒙昧,昭示真相。” “她抱着我们所凝结的力量,把冒充吞噬者的跳梁小丑诛杀,又封死了吞噬者的最后一块镜像,释放新的纪_元。” “在一片新生之中,恒常再次跨越了不朽,我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就在这时,那个广域存在的肚皮就这样闯入了我的视线,此时我眼睛的聚焦远远胜过任何一个新生个体应该有的炽热和集中。” “冰蓝,草绿,绛紫色的肚皮,不,也是巧克力牛奶的颜色——还有一些淡淡的斑斓的红色,金色和猩红色更是在其中起到了光华万丈的点缀。” “我新生的颤抖停止了;热浪淹没了我,比以前都强,但这是一种新的高温——并非灼烧。” “那是热情。” “当我注视着这个广域存在,注视着它修长又宽广的,光华缭乱的肚皮时,我体内的一切都复原了。所有把我与命运束缚在一起的线瞬间被斩断,像是剪断一大捆气球的线一样。” “一切使我成为‘我’的东西——我对高高城墙上站在混沌龙身边的女人的爱,我对我平凡秋裤的爱,我对我新联盟的忠诚,我对其他十冕亚顶点的复杂感情,我对我敌人的憎恨,我的家,我的名字,我自己——一瞬间与我断开了联系——剪,剪,剪——而且慢慢地与我产生距离。” “但我并没有漂走,一根新的线把我与我所在之处联结起来。” “不止一根,而是无数根。它们不是普通的绳子,而是比钢缆更加坚韧有力的,仿佛秋裤的裤腿上脱落的线。无数的线把我拴在一个东西上——整个广域世界的正中央。” “我现在能看到了——整个广域是怎样围着那一点转动。我从未看到过如此匀称有维度的广域,但现在那是如此清晰。” “广域世界的混乱,或者恒常之力都已经不能使我固定在我所站的地方。” “这条在被血浸染的焦土大地上的菜花蛇现在如此的吸引我。” “我左看右看,没有人注意我;而我也不需要任何其他人的注意——我小心翼翼把这个尚未清醒的菜花蛇大神叼起来,放在我的背上驮着。” “我决定了,这是我的伴侣。” “——《黄昏之广域》BY妲虺” …… …… ……这不就是暮光之城里雅各布看到贝拉女儿的桥段吗!!【摔 …… 总之,妲虺把秋裤模样的菜花蛇弄走了。 于是,在广域新生代里,诞生了这么一个新生命——综合了大灰的智商和菜花蛇的外貌,广域人人皆有的心灵软肋,外加过量的中二病原体,就构成了: 一条一边吃着咸菜一边尝试着如何自杀的小蛇。 由于长条条的身体结构限制,除了割腕之外,这条小蛇基本什么自杀方式都试过了,甚至包括自己从尾巴稍开始吞自己的身体,这种看起来超有神学哲学概念的Ouroboros【衔尾蛇】造型都摆出来了。 遗憾的是,小蛇用事实证明,Ouroboros圆环是无法被构成的。因为就算是梦魇蟒蛇也是有嗓子眼儿的。 好噎—— 小蛇QAQ 正当他满身汗地把尾巴从嗓子眼里拽出来,在地上咳嗽着翻来滚去,无限狼狈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圆滚滚的身影走过来了。 “我当是谁呢。”小蛇用破嗓子恶劣地笑着说,笑完之后又是一阵干咳。 不能说话了,疼得想哭啊!QAQ 一直胖乎乎的米色凤凰停在了小蛇的面前,(⊙v⊙)看着小蛇。 在小蛇的认识里,走来的小凤凰,是个与自己相近命运的存在,是一个也许不想死但是出生就被打上被排挤标签的倒霉孩子——亚顶点中以极恶为概念体的超级大邪神的后代。 听说那个大邪神因为忙着四处作恶,外加跟自己的伴侣虐恋情深,完全没空搭理这个死孩子,所以这个死孩子从出生之后就处处受到唾弃、没有人疼爱,也没有朋友。 小蛇的内心忽然就燃了。 来吧!被亲代丢弃的孩子,和我一起毁灭自己吧!!小蛇在心底狂吼着。 小凤凰(⊙_⊙) 我们都是被这个世界遗弃的人!就算我【嗓子疼得】不说话,你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小蛇继续无声狂吼。 “……”圆滚滚的小凤凰索性抱出一本打油诗大全,一边看一边守着小蛇。 小蛇立刻从对方躲闪回避的寂寞眼神里看出内心的渴望:凤凰很想和自己一起玩的样子。 小凤凰(⊙_⊙) 小蛇这才注意到,自始至终,这个(⊙_⊙)表情就没变过。 小蛇的自尊被剜了一刀。 “唷,股_沟里飞出来的金凤凰,”小蛇硬生生从被撑坏的破锣嗓子里挤出几个字,见对方呆着不动,又忍痛傲慢道:“凤凰男,你过来!” 面对嘲弄,小凤凰(⊙_⊙)完全不知所谓:“我再过去一点就要踩到你了。” 小蛇=皿=:为什么这货呆的样子还能带着诡异的风雅气场!!!打油诗看多了也能改变气质吗?!! 难道小凤凰竟然被打油诗协会招募了?!!! 混_蛋!!!!他才不要加入任何联盟!!!最讨厌联盟!!!! 最讨厌靠着联盟来支持信仰以苟延残喘的广域存在们!!! 可悲的广域存在!!!! “快问我愿不愿意跟你玩!当跟班!!”小蛇暴躁了,用尾巴啪啪甩地。 “……额,”小凤凰很逆来顺受地弱弱开口:“你愿意跟我玩吗?你可以当我的跟班。” “跟班个头!!”小蛇恼怒地把凤凰扁了一顿:“我只能当老大!!!” 不知为什么,打完人之后自杀的念头就不那么强烈了。 “……”小凤凰被打完还是不明就里的模样。它拍拍身上的淤青,伤口消失了。 小蛇顿时觉得自己的嗓子眼还是火辣辣的痛着。 小凤凰(⊙V⊙):“对了,你刚才在做什么?” 小蛇已经潇洒地离开了。 …… …… 已经骨碌远了的小蛇: 魂淡凤凰!!等我下次见面扁死你!!!! …… 金嗓子喉宝,本大爷需要你~! 就让我给你光荣的被我含化的机会吧!!! 小蛇含恨(Q皿Q) ☆、南宫一家子的态度(极度中二) 从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小蛇的自杀计划依然在有条不紊执行着。 —— 吃了比体重还多的安眠药,吐得满地都是的小蛇软绵绵躺着地上嘤嘤嘤嘤。 安眠药里的成分到底和口中的毒液外加咸菜合成了啥呢?为什么一股奶油蛋糕味道? 小蛇郁闷地倒在地上挺尸。 “讨厌,生命糟透了。” 自杀失败的小蛇又想起了比他还可怜的人生大LOSER。 他打起精神,准备去扁小凤凰撒撒气。 感应着小凤凰的气息就在不远处,小蛇一猛子冲上去。 痛扁小凤凰的念头让他忽略了潜在的危险,直到相隔不到千米的距离,他忽然被巨大的死意震慑得瞬瘫在地上。 猎物的幼崽遇到捕食者中的王者……这样的情境也不足以形容此时那气息对他造成的恐惧。 已经不能逃跑了,会被发现的!!!!小蛇吓得目眦迸裂。 强忍着要尿裤子的没出息样子,噙着压根噙不住的宽面条泪,他瑟瑟缩缩学着父辈的样子隐去身形。 那可怖到极致的气息越来越近,然而小凤凰的气息确实不容置疑的存在着。 小蛇哆哆嗦嗦闭上眼,在心中安慰自己,小凤凰可能已经被吃掉了,吃掉了…… 那感觉越来越近,几乎要把他剥皮拆骨地打碎,然而看到来者,小蛇松了口气。 是人型的瞳雪,丑门海和他在一起。 “没事了……丑门海不会让瞳雪伤害任何人的……”小蛇喃喃。 瞳雪人形的样子他只远远地看过一次,这次离得近,看到男人灰败凋零的发色下无双美丽的脸,心里竟然也升起了“如果能那么厉害那么好看该多好”的向慕。 双顶点同行,两人之间没什么肢体接触,只是并肩行走罢了,却带着一种胜过了任何的平和与亲昵,似乎再也无法容下多余的存在—— 但是!!!所谓的“多余的存在”就在丑门海怀里!!心满意足地把脑袋搁在她臂弯里!平坦的几乎没有起伏的胸口躺在上面该是多么的舒服啊!!! 小蛇o皿o 他差点就要跳起来扑上去揪着瞳雪的领子摇晃了—— 瞳雪,麻烦你凶残一点啊!!! 你忘了小凤凰他爹是多么厚颜无耻骚扰丑门海了吗!!!如果忘记了麻烦你去翻翻《风水师》啊!! 你以为这种不计前嫌地对小凤凰示好有什么用吗!【其实有用】 小蛇在心中咆哮着,不过丝毫无法影响那三人的融洽气氛。 “丑门先生,我觉得胸口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小凤凰(⊙e⊙)打了个嗝,一股浓郁的孜然味飘散开来。 “烤大腰子吃多了,有点诗意也是难免的。” “喔!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诗意在心头涌现的感觉。”小凤凰带着一身的孜然味(⊙o⊙) “想写什么?”丑门海给他顺呆毛。 “不知道。”小凤凰(⊙v⊙) “那你就作诗表述一下我的心情吧。”瞳雪不咸不淡咕哝。 小凤凰深吸一口气,涨成一个圆润的羽毛团,然后一鼓作气道: “爱海,爱海爱海要,” “爱海,爱海爱海要。” “爱海,爱海爱海要?” “爱海,爱海爱海要!” 【哎嗨哎嗨哎嗨哟】 “有前途。”瞳雪笑了,竟然对此很欣赏。 “这句很有二人转开腔的味道,很不错。”丑门海也赞许点头。 “我还有得学呢。”小凤凰谦虚道。 “谁闻到奶油蛋糕的味道了?”丑门海吸吸鼻子,往小蛇躲藏的位置扫了一眼。 “我只闻到孜然。”瞳雪道:“走吧,把这家伙送回家,你也得陪陪我才行。” “就是,丑门老师要和瞳教授好好相处喔。”小凤凰搭腔。 谁说小凤凰惹人嫌的!!小蛇看着他们越行越远,说不出话来。他的肺都要气炸了,浑身上下每一片鳞都嫉妒得发麻!! 他现在非常嫉妒小凤凰!!! 后来又遇到小凤凰几次,情景更是和睦得让小蛇抓狂!!!! 就算他觉得大部分十冕,还有他们子代们都不喜欢小凤凰,胖乎乎的小凤凰还是总会出现在丑门海的怀里! 谁让这只呆凤凰竟然懂得戴手表、穿秋裤,甚至经常会吟唱出一些莫名奇妙的拼字游戏或者打油诗!! 这些全都戳丑门海软肋!!! 丑门海总是抱着它!! 甚至看到过丑门海抱着它,然后坐在瞳雪原身的头上! 小蛇一边自杀一边不忘气哼哼:“死凤凰肯定是故意的!!!!!!!!!!!” 也许是小蛇的怨念太过强大…… 后来,小凤凰终于如小蛇愿地来找他了!!说是什么搞好团结,一起作诗!!! 小蛇原本骄傲了一小下,接着发现凤凰烦得要死!! 这家伙不仅不会流着鼻涕眼泪追着他跑,而且还一边念着过分押韵的儿歌一边追着他说希望能一起作诗什么的!! “死凤凰,你能把我弄死,我就陪你玩。”小蛇傲慢道:“否则就滚开!滚回丑门海怀里去!” “……瞳雪在她怀里呢现在。”小凤凰(⊙v⊙) “不许抬杠!!”小蛇(╰_╯)凸 “……那好吧,我帮你。”凤凰呆兮兮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对方玩……作诗不好吗? 小蛇满意点点头,把小凤凰带到一个地方。 他盘成一坨,对着一片虚空发呆。 “你在看什么?”小凤凰顺着小蛇的脸看过去,只有一片黑暗。 “作诗前的冥想吗?”小凤凰问。 “你懂什么,”小蛇不屑道:“我的宿命之星将在这里升起,如果我进入这个世界后找到了命定伴侣,我就再也没机会杀死自己了。” “到时候你当她儿子不就行了么。”小凤凰(⊙_⊙)说。 “你懂的还挺多!”小蛇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呢!!!要是这样还能成功活下来,那就太丧尸了!!! “好!这下我一定能弄死自己!!”小蛇振奋满满道:“傻凤凰,我以后罩着你!!允许你跟我玩!!我们玩去!!!” 说罢小蛇箭一样地窜出去了!死之前的生命都要交给咸菜!!! 小凤凰(⊙v⊙)顶着风雅而呆B的表情兴奋地跟在后面,从此成了小蛇的跟班。 …… 于是,从此在广域的各个角落里,经常能听到小凤凰叹为观止的大叫:“喔喔喔!!!!血喷的好高!!!!!我可以量量有多高吗!!”然后就拽出一根皮尺开始测量小蛇切动脉后喷血的高度。 在小凤凰激动满满的大叫下,小蛇也忍不住抬头去看自己喷得有多高…… “喔喔喔!!确实好高!!”小蛇也被礼花一样的喷血震撼到了,骄傲道:“我真是太厉害了!!!!” ……等等,他这算干嘛?==# …… 或者是小蛇自杀倒地后,小凤凰赶紧吧唧吧唧跑过来,推一推又没死成的小蛇(⊙_⊙):“妲烛你是不是又失败了!!!!没关系,我帮你把地上的血擦干净。”说罢就勤劳地拿出拖把开始擦地了。 小蛇郁闷地看着拖把头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很快就抓狂了:“去死!!!!你也去死!!!!!” …… 【在小凤凰的帮助下,小蛇的自杀遥遥无期。】 再后来,小蛇的宿命之星终于升起,将会出现决定他生死的伴侣的底层世界在广域中形成了。 就这样,从广域一直到底层世界的洪荒纪元,小蛇一边生存一边等待死亡。他的力量在最开始进入底层世界时就被收敛了绝大部分,然后又与底层世界的时间轴慢慢同步,直到那个关键的时刻来临,他终于要步入取决生死的一次轮回。 “我要走啦,傻凤凰。”已经不再是小蛇模样的庞大妖魔巫祖张开满是利齿的嘴,用低沉的嗓音对自己一成不变的跟班说。 想了想,他又问:“对了,你要找的配偶叫什么名字?祝你好运哼。” “我?”六翼的凤凰轻敛羽翼,周身缠绕着青色的闪电,空间随着他的呼吸流转。他抬头想了想,道:“她叫钟云深。” “……丫的你故意害我!”巫祖大蛇=皿=:“算了,你追去吧追去吧!!反正我就是要死的了!!!” “不,”凤凰微微一笑:“我不会比你的情况更好。这一世,是我注定涅槃的轮回,我将失去所有的力量,徒留记忆,与她的姻缘微乎其微。” “我也是必死的人了。” 说罢,凤凰的羽翼躯体全部燃烧起来,炽热的温度把巨蛇逼退几步。空间在火焰中纷繁衍化,撕破青色的电光,最终汇聚为一场让天地窒息的雷暴,白光炽彻,贯穿了包裹着维度世界的混沌海,直照入覆膜之外的广域世界! 整个过程并不像传说中的凤凰涅槃那么美丽辉煌,反而像是一场巨大的劫难——果然,小凤凰继承了他父亲的虚无毁灭之力! 六翼巨凤的身形在夹杂着明亮雷殛的烈火中消失,金红色的彤云在火焰中伫起后慢慢消散,只剩下一道元魂伫立在最中央,半透明的魂魄隐约是青年男人的模样。 这是凤凰在大蛇面前第一次显露人形,在相貌上,他得到了父亲细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嘴唇却像母亲一样血色很淡。 “你要死了?!”巫祖大蛇诧异不已:“你怎么……这么简单就能死呢!!!” 他……完全没想到啊!……还有,从心底升起的这种隐约有些羡慕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心情好复杂!!! “我的广域形态已经死了。”凤凰笑笑说:“若不是我母亲就是已死的傀儡身,我现在已经烟消云散了。” “什么!!!”大蛇的脑子不够用了。 “……好了,不提这些了。”在巫祖大蛇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魂魄凤凰挥手化出一面水镜,足足有湖面一样大,方便体型庞大的巨蛇自上而下与自己共同看进镜中。 “你干嘛?!”巫祖蛇偏头警惕地问。这是要照镜子比外表吗?自己肯定完胜么! “别紧张。”魂魄凤凰微微一笑,俯下_身轻点水面:“我们来看看她吧,反正马上就可以过去了。” 鬼使神差地,大蛇难得点头表示同意。 在镜面里,一颗一颗细小的白粒从天而降,然后是连结了天地的冰冷鹅毛。 这就是他们第一眼看到的景象。 “那是……” …… ☆、南宫一家子的态度(下) …… 夜间的暴雪渐渐静了下来,整片大地都覆上沉甸甸的白色躯壳,云层散开,露出夜晚的光华。 在一片星夜的青白色光晕里,有人彻夜无眠,看着点点星华的冰壳回忆着往事;也有人陷入睡梦,却被噩梦紧紧攫住。 梦境里,钟云深的双腿止不住颤抖。 在她面前,浑身流满剧毒的黑蛇与遮天蔽日的巨大龙形尸体互相撕咬,后者的四肢很短小,乍一看与石龙子的比例有些相似,像陈旧的钢铁一样呈现綉绿色的身躯之下,□着无数空洞,内里几乎完全由白骨和脓液构筑而成,随着搏斗还会流淌出浓稠的腐烂浆液,看起来极为可怖恶心。 在两股力量撕斗的作用下,原本就不成形状的天地塌陷,轰隆震颤着喷出黑红色的熔岩,血肉块和燃烧不尽的火焰像入夜时的大雪一样漫天洒落。钟云深站在其中,像一颗渺小的沙砾随时可能被摧毁。 “醒过来——醒过来啊!!!”钟云深使劲掐着自己的手臂,哆哆嗦嗦想要移动,可她就像前几次一样,双脚被定在地面上,随着大地的碎裂起伏无助地晃动着。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胸腔内的心脏和血管惊恐万分地擂动着,却无法醒来。 一块碎骨砰然落在钟云深的附近,巨大的冲击让她近乎眩晕。又有无数尖利的骨屑箭雨一般落下,眼看就要把她刺穿! 忽然,黑色巨蛇原本拍击向尸兽的尾巴骤然改变方向,带起一阵旋风,把骨屑吹了个七零八落。 后来的几波弹向钟云深的石块或毒液也被蛇尾一一扫开。 气流激荡中,钟云深愣愣看着貌似可怖的黑蛇,第一次突破畏惧,认真地端详对方。鼻上有一整排气孔呢,其实是蟒吧……体型也好大,因为是梦才这么巨大,还是说……是什么妖怪呢? 这条蟒蛇……是在保护着她吗? 喉咙动了几动,可她发不出一丝声音。 忽然觉得不那么害怕了……黑色的蟒蛇身上还有淡金色的纹路呢,感觉好威武…… 锈色的腐龙终于倒下 看着伫立的大蛇,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先遣竟然这么厉害,啧。”大蛇瓮声瓮气开口说话了:“不过也好,我差点误会‘死而不亡’的是凤凰了。” 大蛇把视线转向钟云深——因为蛇没有可以转动的眼球,所以就直接把头扭转过来:。“没事了。”大蛇说。 他卷动尾巴,把钟云深站着的整块地面都拖起来,举到与视线平行的高度。 “唔,你是谁?你……”钟云深话音未落,巨大的蛇头已经完全凑过来,毒液竟然变成了澄清无害的涎液口鼻的呼吸就像一阵旋风,让她睁不开眼睛—— 然后, 那条大蛇亲了她一下!!!! “你干嘛!!!”钟云深虽然睁不开眼,不过还是下意识抬手一巴掌拍在蛇脸上,只打到了不到一个鳞片大小的位置。 “就是……尝尝。”大蛇咳嗽了一声,把头抬得很高,偏到一边去。 “我救了你,你准备怎么报答我?”大蛇的脖子随着说话慢慢起伏。 钟云深黑漆漆的皮肤在近处观察,其实是很深的灰黑色,金色的纹路在鳞片的间隙流窜,比方才倒下的怪物不知好看到哪里去了。 明明是蟒蛇,却好像在扭捏的样子…… “快点说,怎么报答我?!!”蛇暴躁了,矜持心廉耻心掉了一地:“是不是得以身相许?!是不是???” 钟云深:…… “快说,是不是以身相许?!!”大蛇(⊙皿⊙) 钟云深:“能换一个吗?” “以身相许!”大蛇。(⊙w⊙) 钟云深= =:“……你这算换了吗?!” …… 这恐怖的对话竟然就在她的梦境里整整持续了一夜。直到早上,钟云深才终于能从梦境里脱身。 她睁开眼睛,顶着一对青黑的眼圈爬起床。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钟二叹气:她这是……的确被梦里的变态蛇的毒液给熏坏了了吧…… …… 钟云深纠结怎么收拾自己的外观,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 “喂——啊!”她有气无力接起来,竟然是冯总的电话。冯墨常很平静地说,公司因为昨夜暴风雪的袭击出了些硬件问题,他决定给大家三个星期的休假,公司则需要整顿重装。 “三星期?怎么会!!”钟云深呆住。上次整个办公室都被破损的管道漏水淹没了,也不过停工了四个小时,冯总给每人发了一双一次性拖鞋继续干活。 “不不不,是起码三个星期,到时候再通知。”冯总还特别知道她想什么,强调假期带薪。 天降的假期让她呆了呆,这得是多大的“问题”啊? “呼,幸好放假……”她缓缓舒一口气,心里很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 ============== 冯墨常挂掉电话之后,一脸悲催地站在公司门口。 不……是站在公司原址。 公司坐落的位置正是城市的经济金融中心,大楼在一条商业中心的主路上,旁边是靳羽的律师事务所,而另一侧则是某家银行巨头的分支。而现在,半个街区都已经坍塌掉了,一道巨大的拖行痕迹亘贯东西,把钢筋水泥的楼房像薄脆一样碾碎。 冯墨常:“还好没人发现……诶,这些横条条是干什么的?” 刚才走进来的时候,他用了点术法,直接出现在公司门口,直到现在才发现围着废墟的有无数密密麻麻的横布条,裹着特殊颜色的钢索,一根根连在巨大的石桩上。 “有时间弄这些……怎么不帮我们把楼修好呢。”他伸手戳了戳。 “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云霄。 冯墨常:……啥?(⊙o⊙) 他不知道,这件事情早已经惊动了美国高层,国防部军方直属的S,H,I,E,L,D,(注),又名“神盾局”也在第一时间接到了闹市大楼被无端摧毁的消息。 (国土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Strategic Homeland Intervention, Enforcement and Logistics Division) 在他们的干预下,一条条特殊警戒线把现场和外界隔绝开来,特殊的高科技折射涂层把整个区域隐形,普通民众来来往往,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一排近乎被夷平了的建筑。 冯墨常更不知道的是,自己的闯入已经被监控设备检测到,探测头分析了他的战斗力,在得出惊人数据后立刻把信息传回总终端。 “未知生物进入了隐蔽区!!S级警报!!!” 大量武力出动,警察们都放下手里的咖啡和甜甜圈,放下还没抄完的停车罚单,向这边赶过来。 神盾局的领袖站在警报前沉默不语。他担心这是被封锁在在虫洞之外的齐塔瑞人又一次蠢蠢欲动的表现,所以做出了重要的决定! 就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中,神盾局的核心力量开始行动了!——“神盾”的真正力量不在于军事武力,而是旗下管理着的美国超能力者/半神/特别聪明的花花公子/外星人/伽马射线受害者/性感到不真实的女特工,还有由这些人组成的“复仇者联盟”!【喂】 通过神盾机构独有的“仿生纳米反热感反雷达无误差无死角精确至个人的生命体征侦测定位识别技术”探查,确保总统先生已经在空军一号的衣柜里抱着一盒饼干藏好之后,“复仇者”出动! …… “怪物,束手就擒吧!神盾已经出动了!!” “重复一遍,怪物束手就擒吧!神盾已经出动了!!!!” 有大喇叭在空中对冯墨常喊话。 面对漫天的警戒直升机,冯墨常站在废墟中央,终于明白了现在的境况。 美国是……英雄和外星人的世界。 他看着明显是被巨大鱼尾拍击毁坏的半座大楼欲哭无泪。 也许在“神盾”人员看来,这绝对是齐塔瑞星人的巨大仿生鱼型飞行战舰践踏过的最好证明。 可这分明就是典型的……前太湖湖主撒欢打滚之后所造成的废墟好不好!!! 他别无选择了!! 只能!!!! 这样了!!!!! 几秒钟后,一条遮天蔽日的大鲶鱼在地面上肥硕地扭动着。 “把它们堆回去堆回去堆回去……”大鲶鱼碎碎念,扑腾着把倒塌的墙壁往回拱。 用脑袋把这里顶起来,好—— 然后用鱼鳍—— 尾巴记得要支撑在这里—— 加油冯墨常,你是差点就和太湖湖主称兄道弟的人啊!! 只要再使劲压一下—— …… …… 经过他的不懈努力,先前坍塌了半座楼的废墟—— …… …… 已经连块完整的砖都找不出来了。 …… 所以,当“神盾”的英雄连带着无数军方武力赶到时,正看到一条数十米长、十几米宽的活鲶鱼,在一片泥淖的烂地里打滚。 …… “这些都是我弄的!我弄的!!!”大鲶鱼因为精神高度紧张有些歇斯底里,打滚嗷嗷叫着。 “都是我干的,哈哈哈哈哈!!!裸_奔的感觉好放松!!!朝九晚五还有什么纳斯达克去死吧去死吧!!!!”他的尾巴甩来甩去,把周围的建筑拍得稀烂, …… “地球外面的生物,住手吧!!”铁皮小人用扩音功能义正言辞地警告。 “口胡!地球外面只有香飘飘奶茶!!!!”大鲶鱼吐水。 铁皮小人:=皿= …… 【崩溃的大鲶鱼竟然没忘记吐槽╭(╯^╰)╮ …… 后来, 冯老板被“神盾”带走了。 …… 公司的重新营业遥遥无期。 ====================== 雪后的阳光温暖又明亮,钟云深坐在床沿上又发了一会儿呆。 昨天的事情挺混乱,混乱到了全都不像真实。 经历了一整夜的梦,更是觉得不管是凭空冒出的岳维、还是小烛的别扭和愤怒都变得很遥远。 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一切都没发生过╮(╯_╰)╭ 钟云深这么打定主意,绝对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憔悴的外貌,继续自欺欺人地过下去。 贴了一对大黄鸡蛋清眼膜,收到奇效,眼底的皮肤比煮熟的鸡蛋还光滑白嫩!! 黑眼圈消失之后,整个人的气色都清爽了很多,钟云深振作心情准备吃早饭了。 如果见到小烛,就……主动道个歉吧? 孩子干活那么辛苦,自己还给他找事,真是不好。 岳维什么的,就当…… “啊啊啊!!” 打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忍不住大叫起来。 怎么门口全是……礼物! 各种包装夺目的礼盒礼包堆得满走廊都是,一直码放到天花板那么高! 金丝带银丝带粉色的花,那个七彩闪光的该不会是招弟那孩子给的吧!!全部贴满珍珠的包装纸看起来很怪啊!! 钟云深为了解开心中疑惑,就地拆开几个,发现不外乎衣服首饰化妆品之类,而且还都很高端。 ……看不出什么端倪啊。 “……什么节日吗?”她嘀咕着开始看卡片。 已经打开的几个礼包都带着卡片,拆开信封,画着香槟色玫瑰花束的卡片上写着如下几句话: “当年分别,如今又重逢。” “沧桑未驻你的容颜,而他也已成熟。” “单亲的孩子,需要原装的父爱。” “不完美的过去,需要完满的结局。” “如果现在的婚姻只是形势,为何要禁锢自己追求幸福?” “去见他,钟云深,我们都支持你!” “祝你收获幸福,阖家幸福!” 钟云深深吸一口气,重新看了一遍卡片,她没眼花。 …… 又拆了几张,虽然字迹不同,话语也不太一样,但是意思如出一辙——虽然我们和你老公是一伙的但大家都支持你去找前夫喔!! 钟云深目瞪口呆:这是闹哪样!!!!!! 裴夙又来进攻了所以要支她走? 不管怎么样,她和岳维真的没可能了!!大家这算凑的什么热闹啊!! 如果是靳律师那还……等等,不是……啊啊啊总之没什么可能!!! 拆了几包夸张到爆的塑形内衣之后,钟云深连继续拆下去的勇气都没了。随手一翻,甚至连大黄鸡都送她一个礼包。 “大黄鸡能给我送什么?”钟云深= = 和别的礼品赠言不同,这个礼包卡片绑在盒子外面,上面只写着一行字:“像蝴蝶一样破茧重生吧。” 钟云深好奇打开,一条漆黑的蕾丝大裤衩像 ☆、与岳维见面(上) “你们——”钟云深捡起大蝴蝶一样的裤衩,深吸气。 以为她看不见么?走廊上所有的门都开着一条小缝,南宫一家子一个个在门后探头探脑呢。 “都出来吧!”钟云深黑线。 小缝立刻齐刷刷变成大缝,一双双眼睛亮闪闪看着她。 钟云深顿感无力。这是闹哪样? “我不想去见岳维,你们把东西拿回去吧。”她说。 “可是……我们……都以你的名义定好啦!!!”蛇爹爹欢快地跑出来,冲着钟云深比了一个大拇指:“要和前夫做好朋友哦!!!” “啥!什么时候的事情!”钟云深还没从震惊里反应过来,后来人已经一拥而上,把她打扮起来了。 “就是今天中午!!”南宫娆嗷嗷嗷嗷,拿着电夹板就往她身上扑。 ===================== 中午十一点半,市区高档消费中心。 在南宫影南宫祈风南宫墨久三位男士的虎视眈眈下,钟云深坐上带着核弹的幻影礼宾车,准时被押解到约定好的西餐厅前。 三位风格各不相同的的美男顿时吸引了来往行人的目光。 祈风别扭而嚣张地给钟云深拉开车门。 敞开的车门久久没有动静。 南宫影对祈风打了个眼色,后者手一伸,把缩在车里不肯下来的人直接拽下来了。 一场降雪把秋天的气温拉近4020电子书,钟云深呼出几口白气,还想再往车里缩。 “你很漂亮。”南宫影赞美。 对方穿着男子精心挑选的衣服,一件黑黢黢的大衣上带着不规则的白色花斑,据说是出自一位有些反人类理念的国际设计师之手—— “我想要借这件衣服的设计,表达我的核心价值观,我觉得在黑暗尽头的光明并不是一种希望,而是一种末日的预兆。”这位瑞典设计师曾经这么娘们儿唧唧地诠释过自己的设计理念。 也许是想到外套惊人的价位,钟云深羞怯得抬不起头来。 “乖乖把胸脯挺起来就好。”南宫影邪魅地呢喃,用指尖勾起女子的下巴,欣赏她精致淡雅的妆容,颤抖的睫毛和躲闪的眼神让他心情大好,替对方把大衣的扣子一气解开,露出内里的丝绒裙装。 南宫娆的美容加锻炼的效果正是为这一天准备的——玲珑有致的曲线,盈盈一握的腰,都在伏贴的高领小燕尾裙下一览无余,裙子胸口到前摆处用浅紫色碎花的蟒皮质地修身,侧摆和后摆则是凸显曲线的黑白色细碎横纹,真丝的缀摆更显得双腿纤细笔直。 “我真的不能换一身吗?”钟云深很不自在地蹭着被过紧的丝袜包裹住的长腿,感觉装束奇怪的要命,高跟鞋的跟也太高了吧? 高领,收袖,燕尾拖摆,即便是露在膝上十五公分的前摆之下,也是被丝袜包裹着——身上明明连一寸多余的皮肤也没露出来,为什么觉得这么暴露呢? “这一身让你棒极了。”南宫影托着钟云深的手,又拍了拍她偷偷弓起的后背,让她不得不妥帖站好,把曲线和身姿完全展露出来。 他笑问:“祈风,你觉得呢?” “好啦,不算太丑,总之你加油吧!”祈风也不太自在地偏过头去,他用手指蹭蹭鼻梁,然后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钟云深求助地回头,想看看和自己同坐在车内的南宫墨久的意思,在这种时候,也只能指望大黑鱼靠谱了!! 后者一脸和煦微笑,比了个赞,把车门关了。 “我们会来接你的!” 祈风留下这句话,开着汽车扬长而去,留下钟云深站在门口。 她连个钱包也没带!!!=皿= …… “云深。”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侧面响起,钟云深保持着咬牙的姿势转过头去,熟悉的脸孔让她顿时愣在了那里。 “岳……”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仿佛把自己的声音忘在了什么地方。 “外面冷,我们进去吧。”岳维也不多说,先为钟云深拉开门。 她只得点点头,走进去的时候与男人错身而过,听到对方低低的在身侧说:“你真美。” 钟云深在带位台前止住脚,明明想要不在意,耳朵却忍不住听着岳维从背后跟过来的声音,还有轻轻的呼吸声,眼睛忽然觉得很酸。 她以为自己早已想不起岳维的面孔,这个人在她的生命里只剩下了一个名字。可当她再次看到这张脸孔时,心里留存的眉目立刻鲜明地跳跃出来,与真人的模样重叠,做出种种恍惚的比较。 时别数年,岳维的五官轮廓上多了几分沉稳,可是面孔依然一如当年那般熟悉—— 还有, 满店的人都很熟悉!!! 南宫娆穿着女带位的衣服笑意盈盈地很满足吧!!酒吧后面的是南宫尼雅克吧!满店的侍者和客人都是南宫家的啊啊!大黄鸡你就算扎个围裙也会被认出来吧!!!麻烦你别过来啊!!!! 钟云深只能把头埋得很低,以挡住脸上的=皿=模样。 “怎么了?”岳维问。 “没,没什么……”钟云深赶紧摇头:“外面太冷了,不太习惯。” 他们一前一后被南宫娆带到窗位,桌上摆着大大的一束玫瑰花。 “这是情侣位喔,侍者马上就来。”南宫娆眨了眨眼,替钟云深拉开座椅,岳维还很感谢地回以微笑。 “挺帅的么。”南宫娆轻声说。 钟云深哪顾得上看岳维了,坐下之后就心神不宁四处张望。 然后!! 她看到!! 南宫战在吧台后面的门里探出半个脸!!! “你怎么也在这儿!”钟云深满脸冷汗,做口型问。 南宫战想了想,举牌示意:“我绝对只露半边脸,不会有事的。” 还有手写牌! 绝对是准备好的!!(╰皿╯)# “两位要喝点什么吗?”高大的侍者走过来,把花束挪到侧面的位置,递上酒单。 钟云深(⊙o⊙)看着侍者:大黑鱼出现了!南宫墨久果然不靠谱!! “云深,你要喝什么?”岳维问。 “我,我……”钟云深努力深呼吸,拿着酒单,却还是忍不住注意周围的熟人——啊啊啊!她忽然觉得酒水单上面写得根本就不是字,所有的字都在跳舞哈哈哈哈! 魂淡!这群人到底要干什么!!她一定要侦破出这群家伙的阴谋!! “……”她强作镇定说:“……你先点吧,我还要再想想。” 岳维点了一杯黑咖啡,把酒单还给侍者。 啊,对了!钟云深灵光一现,自己太紧张肯定就如这些家伙的意了!!他们一定是来看八卦看笑话的!!她必须镇定!! 要点儿喝的还不简单吗?岳维要的什么来着? 她只要一样点一份就好了!!不能有纰漏,不能有!!! 钟云深平息下心中的错乱,指着酒水单,极为镇静地说:“我要一份焗鮪魚沙拉。” 岳维一愣,南宫墨久也愣了愣,轻咳了一声,确认道:“沙拉?” “嗯!”钟云深郑重点头,拿出再风轻云淡不过的架势反问:“怎么,暂时没有吗?” “……有的。”墨久又问:“……您是想沙拉随餐呢,还是先上?” “就和他的咖啡同一时间上吧。”钟云深说。 “好吧。”墨久静默了片刻对岳维说:“您的咖啡要晚几分钟上,可以吗?因为沙拉需要时间。” 岳维赶紧表示没关系。 南宫墨久再次转向钟云深:“那您……还要喝点什么吗?” “我不是点过了吗?”钟云深把抠玫瑰花的手迅速缩回来,放在下巴下面笑啊笑的,表现得很真诚很正常。 南宫墨久默默地离去了。 钟云深:“真奇怪啊,这侍者,呵呵。” 岳维也跟着笑。 嗯——就这样,很好,不要紧张! 不要被南宫他们影响到,Nicejob钟云深!!b(╯V╰)d 钟云深在心里给自己加油。 ============ 大鲶鱼小剧场 ============ 冯墨常被复仇者联盟带回神盾局研究,此时的特工局研究室内一片混乱。 “报告!!目标没有伽马射线异常!!并非辐射污染的结果!!!” “报告!!目标不是外太空生物!!!” “报告!!雷神托尔说他在仙宫没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 “报告!!!钢铁侠的外壳还没有修好!!!” “这绝对是生命体!而且是高智慧生命体!!!” “……” “你们放我回去!!”大鲶鱼气呼呼地在巨大的水塘里蹦跶:“我很厉害哒!我可是差一点就和太湖的湖主称兄道弟了嗒!!!” “我不懂你说什么。”一个独眼的黑人气势满满站在大鲶鱼面前,沉思片刻后提议:“不过,你听着,如果你愿意加入复仇者联盟,为神盾效力,我就可以给你自由。” “你是谁?”大鲶鱼问。 那人说:“我叫弗瑞,是神盾的领袖。” “薪水呢?你们薪水怎么算?!”大鲶鱼吐泡泡。 “……”弗瑞噎了一下:“维护人类的和平是件很高尚的事情,没有利益交换。” “不过,”他又说:“我可以保证你在人类世界的安全和自由。” “付酬者联盟怎么能不付酬!!”大鲶鱼(⊙皿⊙) “啊,为什么呢……”弗瑞也是愣住了。 片刻后他掀桌:“英文里这俩词根本不同音!!!!” “我不管!!!作为首席执行者的你竟然不要求机构对雇员发薪水!!”大鲶鱼气得跳起来,溅了好几十米高的巨大水花:“我要查你们帐!!!!” 弗瑞沉默了几秒。 “哪弄来的给我送回哪去!!!!!”弗瑞(╰_╯)# 后来,大鲶鱼还是加入了复仇者联盟。 第八十章与岳维见面(上) “你们——”钟云深捡起大蝴蝶一样的裤衩,深吸气。 以为她看不见么?走廊上所有的门都开着一条小缝,南宫一家子一个个在门后探头探脑呢。 “都出来吧!”钟云深黑线。 小缝立刻齐刷刷变成大缝,一双双眼睛亮闪闪看着她。 钟云深顿感无力。这是闹哪样? “我不想去见岳维,你们把东西拿回去吧。”她说。 “可是……我们……都以你的名义定好啦!!!”蛇爹爹欢快地跑出来,冲着钟云深比了一个大拇指:“要和前夫做好朋友哦!!!” “啥!什么时候的事情!”钟云深还没从震惊里反应过来,后来人已经一拥而上,把她打扮起来了。 “就是今天中午!!”南宫娆嗷嗷嗷嗷,拿着电夹板就往她身上扑。 ===================== 中午十一点半,市区高档消费中心。 在南宫影南宫祈风南宫墨久三位男士的虎视眈眈下,钟云深坐上带着核弹的幻影礼宾车,准时被押解到约定好的西餐厅前。 三位风格各不相同的的美男顿时吸引了来往行人的目光。 祈风别扭而嚣张地给钟云深拉开车门。 敞开的车门久久没有动静。 南宫影对祈风打了个眼色,后者手一伸,把缩在车里不肯下来的人直接拽下来了。 一场降雪把秋天的气温拉近4020电子书,钟云深呼出几口白气,还想再往车里缩。 “你很漂亮。”南宫影赞美。 对方穿着男子精心挑选的衣服,一件黑黢黢的大衣上带着不规则的白色花斑,据说是出自一位有些反人类理念的国际设计师之手—— “我想要借这件衣服的设计,表达我的核心价值观,我觉得在黑暗尽头的光明并不是一种希望,而是一种末日的预兆。”这位瑞典设计师曾经这么娘们儿唧唧地诠释过自己的设计理念。 也许是想到外套惊人的价位,钟云深羞怯得抬不起头来。 “乖乖把胸脯挺起来就好。”南宫影邪魅地呢喃,用指尖勾起女子的下巴,欣赏她精致淡雅的妆容,颤抖的睫毛和躲闪的眼神让他心情大好,替对方把大衣的扣子一气解开,露出内里的丝绒裙装。 南宫娆的美容加锻炼的效果正是为这一天准备的——玲珑有致的曲线,盈盈一握的腰,都在伏贴的高领小燕尾裙下一览无余,裙子胸口到前摆处用浅紫色碎花的蟒皮质地修身,侧摆和后摆则是凸显曲线的黑白色细碎横纹,真丝的缀摆更显得双腿纤细笔直。 “我真的不能换一身吗?”钟云深很不自在地蹭着被过紧的丝袜包裹住的长腿,感觉装束奇怪的要命,高跟鞋的跟也太高了吧? 高领,收袖,燕尾拖摆,即便是露在膝上十五公分的前摆之下,也是被丝袜包裹着——身上明明连一寸多余的皮肤也没露出来,为什么觉得这么暴露呢? “这一身让你棒极了。”南宫影托着钟云深的手,又拍了拍她偷偷弓起的后背,让她不得不妥帖站好,把曲线和身姿完全展露出来。 他笑问:“祈风,你觉得呢?” “好啦,不算太丑,总之你加油吧!”祈风也不太自在地偏过头去,他用手指蹭蹭鼻梁,然后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钟云深求助地回头,想看看和自己同坐在车内的南宫墨久的意思,在这种时候,也只能指望大黑鱼靠谱了!! 后者一脸和煦微笑,比了个赞,把车门关了。 “我们会来接你的!” 祈风留下这句话,开着汽车扬长而去,留下钟云深站在门口。 她连个钱包也没带!!!=皿= …… “云深。”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侧面响起,钟云深保持着咬牙的姿势转过头去,熟悉的脸孔让她顿时愣在了那里。 “岳……”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仿佛把自己的声音忘在了什么地方。 “外面冷,我们进去吧。”岳维也不多说,先为钟云深拉开门。 她只得点点头,走进去的时候与男人错身而过,听到对方低低的在身侧说:“你真美。” 钟云深在带位台前止住脚,明明想要不在意,耳朵却忍不住听着岳维从背后跟过来的声音,还有轻轻的呼吸声,眼睛忽然觉得很酸。 她以为自己早已想不起岳维的面孔,这个人在她的生命里只剩下了一个名字。可当她再次看到这张脸孔时,心里留存的眉目立刻鲜明地跳跃出来,与真人的模样重叠,做出种种恍惚的比较。 时别数年,岳维的五官轮廓上多了几分沉稳,可是面孔依然一如当年那般熟悉—— 还有, 满店的人都很熟悉!!! 南宫娆穿着女带位的衣服笑意盈盈地很满足吧!!酒吧后面的是南宫尼雅克吧!满店的侍者和客人都是南宫家的啊啊!大黄鸡你就算扎个围裙也会被认出来吧!!!麻烦你别过来啊!!!! 钟云深只能把头埋得很低,以挡住脸上的=皿=模样。 “怎么了?”岳维问。 “没,没什么……”钟云深赶紧摇头:“外面太冷了,不太习惯。” 他们一前一后被南宫娆带到窗位,桌上摆着大大的一束玫瑰花。 “这是情侣位喔,侍者马上就来。”南宫娆眨了眨眼,替钟云深拉开座椅,岳维还很感谢地回以微笑。 “挺帅的么。”南宫娆轻声说。 钟云深哪顾得上看岳维了,坐下之后就心神不宁四处张望。 然后!! 她看到!! 南宫战在吧台后面的门里探出半个脸!!! “你怎么也在这儿!”钟云深满脸冷汗,做口型问。 南宫战想了想,举牌示意:“我绝对只露半边脸,不会有事的。” 还有手写牌! 绝对是准备好的!!(╰皿╯)# “两位要喝点什么吗?”高大的侍者走过来,把花束挪到侧面的位置,递上酒单。 钟云深(⊙o⊙)看着侍者:大黑鱼出现了!南宫墨久果然不靠谱!! “云深,你要喝什么?”岳维问。 “我,我……”钟云深努力深呼吸,拿着酒单,却还是忍不住注意周围的熟人——啊啊啊!她忽然觉得酒水单上面写得根本就不是字,所有的字都在跳舞哈哈哈哈! 魂淡!这群人到底要干什么!!她一定要侦破出这群家伙的阴谋!! “……”她强作镇定说:“……你先点吧,我还要再想想。” 岳维点了一杯黑咖啡,把酒单还给侍者。 啊,对了!钟云深灵光一现,自己太紧张肯定就如这些家伙的意了!!他们一定是来看八卦看笑话的!!她必须镇定!! 要点儿喝的还不简单吗?岳维要的什么来着? 她只要一样点一份就好了!!不能有纰漏,不能有!!! 钟云深平息下心中的错乱,指着酒水单,极为镇静地说:“我要一份焗鮪魚沙拉。” 岳维一愣,南宫墨久也愣了愣,轻咳了一声,确认道:“沙拉?” “嗯!”钟云深郑重点头,拿出再风轻云淡不过的架势反问:“怎么,暂时没有吗?” “……有的。”墨久又问:“……您是想沙拉随餐呢,还是先上?” “就和他的咖啡同一时间上吧。”钟云深说。 “好吧。”墨久静默了片刻对岳维说:“您的咖啡要晚几分钟上,可以吗?因为沙拉需要时间。” 岳维赶紧表示没关系。 南宫墨久再次转向钟云深:“那您……还要喝点什么吗?” “我不是点过了吗?”钟云深把抠玫瑰花的手迅速缩回来,放在下巴下面笑啊笑的,表现得很真诚很正常。 南宫墨久默默地离去了。 钟云深:“真奇怪啊,这侍者,呵呵。” 岳维也跟着笑。 嗯——就这样,很好,不要紧张! 不要被南宫他们影响到,Nicejob钟云深!!b(╯V╰)d 钟云深在心里给自己加油。 ============ 大鲶鱼小剧场 ============ 冯墨常被复仇者联盟带回神盾局研究,此时的特工局研究室内一片混乱。 “报告!!目标没有伽马射线异常!!并非辐射污染的结果!!!” “报告!!目标不是外太空生物!!!” “报告!!雷神托尔说他在仙宫没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 “报告!!!钢铁侠的外壳还没有修好!!!” “这绝对是生命体!而且是高智慧生命体!!!” “……” “你们放我回去!!”大鲶鱼气呼呼地在巨大的水塘里蹦跶:“我很厉害哒!我可是差一点就和太湖的湖主称兄道弟了嗒!!!” “我不懂你说什么。”一个独眼的黑人气势满满站在大鲶鱼面前,沉思片刻后提议:“不过,你听着,如果你愿意加入复仇者联盟,为神盾效力,我就可以给你自由。” “你是谁?”大鲶鱼问。 那人说:“我叫弗瑞,是神盾的领袖。” “薪水呢?你们薪水怎么算?!”大鲶鱼吐泡泡。 “……”弗瑞噎了一下:“维护人类的和平是件很高尚的事情,没有利益交换。” “不过,”他又说:“我可以保证你在人类世界的安全和自由。” “付酬者联盟怎么能不付酬!!”大鲶鱼(⊙皿⊙) “啊,为什么呢……”弗瑞也是愣住了。 片刻后他掀桌:“英文里这俩词根本不同音!!!!” “我不管!!!作为首席执行者的你竟然不要求机构对雇员发薪水!!”大鲶鱼气得跳起来,溅了好几十米高的巨大水花:“我要查你们帐!!!!” 弗瑞沉默了几秒。 “哪弄来的给我送回哪去!!!!!”弗瑞(╰_╯)# 后来,大鲶鱼还是加入了复仇者联盟。 ☆、与岳维见面(中) 餐厅侍者,或者说南宫墨久离开之后,两个人无法避免地面对面独处了。 “云深。”岳维轻唤对方的名字,神色难掩欣喜。 终于,又见面了……对面的女人漂亮了很多,面容年轻姣好,衣着衬得身材纤细挺拔,端坐在对面,仿佛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女人了。然而能让岳维确定的是,她的眉目却还是那么柔和,与多年前未有变化,就像从未分开地包容他、挂念他一样望过来。 男人忽然觉得心底痛了一下,定定地看着分隔许久的面容—— 从孩子气的大男孩猛然蜕变,努力成长到现在,他依然并不了解女人。 …… …… 一个历经坎坷的女人, …… 保持着(⊙_⊙)表情的时候,究竟是在……想什么呢? …… 没错!钟云深就是以(⊙_⊙)的表情对着岳维! 她貌似与久别重逢的前夫四目相对,其实眼神已经越过男人,飘忽到更远的地方了。 因为那是——想不注意都不行的巨大骚_动啊!!! 南宫娆!你在门口抱着根钢管蹭什么!!! 呃!!为什么门外的人们还挺吃这一套!!!进来几个陌生人调节一下气氛也好啊!都堵门口算怎么回事!!! 岳维没注意到钟云深的异样,温柔说:“能再见到你真好。” 钟云深从嗓子里轻轻嗯了一声。 男人以为她还在怨恨自己,叹了口气:“我一直一个人像书呆子一样努力学习。现在依靠自己的工作,把身份也办下来了,并没有指望家里。”岳维把“一个人”咬得特别重。 钟云深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出神,迅速低下头看着桌面,眼观鼻,鼻观心。 “云深,你说说话。”岳维低柔的声音在对面传过来:“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我没怪你。我只是不想再提这些事情。我……” 钟云深的话尾被岳维情不自禁伸手过来的动作打断,想到众目睽睽,她下意识缩了一下手指。 “不是,我……”她想解释什么,不过恐怕只会越涂越黑,只得闭嘴。 岳维眼神黯淡下去,受伤道:“云深!那时……我很不好。” “我不懂事,伤了你很多。”他收回手,被拒绝后似乎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能揉着额角掩饰情绪。 “都过去了。”钟云深摇头说。她看着男人小心翼翼的样子,心底觉得既感动又难过——感动于岳维的成熟,难过彼此的再会已经不合时宜。 “没有过去……”岳维低喃,眼底露出几分懊恼。 “两位的焗鮪魚沙拉和黑咖啡。”墨久再度出现,端上了咖啡和—— 非常非常大盘的沙拉!! 嘭咚! 沙拉的盘子往桌上一放,岳维连搁咖啡杯的地方都没了。 钟云深/岳维:(⊙o⊙) 粉红色的焗鮪魚片只烤了最外层,撒上略带辛辣的香料,柔软和富有脂肪感的肉片堆叠得像一座花塔。 这座肉山挡住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钟云深默默吞口水。不用怀疑都知道厨子是故意的——这菜的分量够她吃三顿还富余! 还有……魂淡!到底谁点了份沙拉给她!!!她不是点的饮料么!!(⊙_⊙) 岳维看着巨盘也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打趣:“我都不知道有这么实惠的餐厅。” “两位准备好看菜单了吗?”南宫墨久一丝不苟地微笑,拿出两本包裹着精美印花皮质的菜单本。 “呃……你想吃点什么?”岳维(⊙_⊙)问钟云深。 “我们……再等一会儿好吧。”钟云深白了墨久一眼,后者笑得无懈可击。 “先吃点沙拉吧。”岳维说。 男人一直把咖啡端在手里,左手累了换右手。 钟云深无奈,只能守着盘子一通猛吃,希望赶紧吃完把放杯子的地方腾出来。 岳维端着杯子看她吃饭,满满的愧疚与温柔,让她更觉得紧张。 “跟我一起吃好吗?”钟云深从肉片堆里抬头。 “好。”岳维眼睛一亮,抿嘴笑了一下,欣然拿起餐叉,慢慢吃了起来。 钟云深这才想起,过去两人在外面吃饭时,经常这样分食前菜。 她也抿嘴笑了笑。 能见面也是一种福气。自己是不是有点……反应过激了呢? 两个人隔着小山一样的鱼肉片,你一下我一下地轻轻开动着,气氛慢慢平缓下来,甚至有点旧日重温的温馨感。 岳维率先开口了:“我不知道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我来这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见见你,也让你见见我。” “我现在当律师了,我很努力。”他说。 钟云深点头。岳维此次来,绝不是炫耀或者找平衡的。她知道岳维,这个男人除了不成熟,心地从来不坏。 “你能听我说说话吗?”岳维看着钟云深,眼中是她无法拒绝的示弱和恳求。 她缓缓点点头。 “我记得很多事情。”岳维说。 “我记得那时候我从来都是到截止日期才做作业。” “我记得每次你让我倒垃圾的时候,我都是在看剧集或者玩游戏。你催我干活,我还会生气,最后都是你自己把家务干了。” “吃完饭我从来不洗碗,我说自己累;但我有精力看电视。” “我记得我生病了的时候你自己生了场大病,可你吃上药坚持照顾我;我在你生病的时候却很少管你,还敷衍你……” 钟云深听得有些羞赧,扭捏着插话问:“呃……菜好吃吗?” “好吃。”岳维叉起一块鱼肉,仔细地品尝,笑笑:“不过没你做的好吃。” “过去你总是要做满满一桌菜,我则在打游戏;你晚上累了,我还会嫌你做菜太花功夫,自讨苦吃。” “云深,你走了之后,我知道我错了。”岳维叹息:“我真的知道。” “我对你好的时候,往往是因为游戏打通了关……你对我好的时候,是每时每刻,是每一天每一个晚上,是……” “没什么,你那时年纪小,我照顾你是应该的。”钟云深低头看男人手里的杯子。 “不是应该的。”岳维紧了紧手指:“我那时不喜欢你管着,觉得你对我好是应该的。” “作为男人,我为妻子和家庭做的很少。” “还有,你累了一天要睡觉的时候,我却吃饱喝足,来了精神,坐在床边接着打游戏,一直打到凌晨两三点。” “你睡觉很浅,一次次被我吵醒,却只是背着身闭上眼努力再次睡过去,不愿打搅我。” “其实你也曾说过的。”岳维轻声道:“但我跟你吵了,嫌你管得太多,你就再也不说了。” 面对如此多充满诚意的悔过,看着真正长大成人的岳维,钟云深心头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感觉脸颊都热热的。 能意识到这些个的—— 非是离过婚的男人不能有的思想觉悟! …… 没离过婚的男人大多是不会觉得游戏没有老婆重要的! 最起码也是“都很重要”!!! …… ================ 后厨里,小烛和南宫战都在瞪着眼睛,咬着牙,戴着耳机—— 在内室聚精会神打副本。 用超高清的投影仪玩魔兽世界实在是太爽了啊! “推推推,推死这家伙!!”南宫战带着耳机嗷嗷叫:“小烛,你把状态全开,最后5%了!” 小烛攒劲儿咬牙:“哼!拼上了!!!” 屏幕上的boss轰然倒地。 “叉装备!”小烛死死看着boss的掉落物品,大叫道:“把那个胸甲叉给我!!!快点!!!” 南宫尼雅克进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聊得正热闹,不听听吗?” “我们也很忙啊。”南宫战答应着,视线却没从屏幕上挪动半分 他们在说什么 “说睡觉的事呢。”尼雅克微笑着断章取义。 两人把键盘和耳机一扔,呼啦一下站起来。 (╰_╯)# ==================== 妇愁者联盟,大鲶鱼的小剧场 ==================== 大鲶鱼冯墨常加入复仇者联盟之后,如何战斗变成了一个问题。 那么巨大的一条鱼总是需要一个非常非常巨大的水池! 这个难题,经过超级天才钢铁侠的努力,终于得到了解决! 钢铁侠发明了一种可以瞬间吸取空气中大量水分、并让水蒸气冷凝聚合,又不会伤害到动植物的小型仪器。这种仪器还有更强力的功能,那就是把汇聚的水聚拢在一个范围内而不会洒掉扩散掉的能力! 也就是说,每次大鲶鱼出现之前,都会凭空出现一个类似于水立方的凝固储水体! “这东西太高端了,我要走近科学。”大鲶鱼自己也感到满意(⊙v⊙) 他太喜欢这个仪器了!决定了,他就叫水立方侠! 直到有一次—— 有个敌人趁其不备,把大鲶鱼珍爱的水立方制造仪给弄坏了!! 大鲶鱼掉出水,不出片刻就变回了人形!!! 敌人们蜂拥而上!! “丫的灭了你!!”人型冯墨常气哼哼把一大披敌人拍扁了。 他掐着腰站在一堆败兵残将中间╭(╯皿╰)╮ “我并非因为能变成大鲶鱼而厉害!我是因为能变成人所以才是厉害的大鲶鱼!!!!!” 啊啊啊,自己好威风!!! 钢铁侠:=皿=早说!魂淡!!!我要走近玄幻!! ☆、与岳维见面(下) 因为尼雅克的提醒,南宫战和小烛开始留心外堂两人都在说什么。 “这男人怎么这样,说是道歉摆明了在出回忆感情牌。”南宫战== 他越听越不是滋味,却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不舒服。难道是在给小烛鸣不平? 压抑不住这种奇怪的感觉,他干脆阴不拉及地露出半个脸,扒拉着门边儿看陷入回忆的两个人。 越看越碍眼…… “哼,我都从来没这么撒泼过,他算老几啊。”小烛心里更不平衡,摆着一张大臭脸,非常不爽地看看屏幕,又看看门外。 “出去吧,真的再续前缘就完了啊。”尼雅克在一旁怂恿。 “对!”小烛坚定点头,一屁股坐回沙发,拾起鼠标:“让我把这几件装备先叉完!”(⊙_⊙)他等好久了,今天竟然出了……真好运! “叉什么装备,快走吧!我连护腿都没要!”南宫战急吼吼拽他:“大巫你真分不清缓急。” 小烛==悠悠说:“太把一个人当回事,就更容易失去她了。” 说完,他还是从容地把装备叉给自己了,耳麦里传来其他队友不忿的叫喊声,被小烛直接忽视╭(╯^╰)╮嘛,拿到手就好了。 “大巫!”南宫战和尼雅克齐齐(╰_╯)# “走了走了!”小烛哼道:“皇帝不急,急死死太_监。” “是太监,不是死太监!”南宫战很计较地纠正。 ============== 钟云深那一边,岳维还在深情地回忆着过往。也许是在心里积存了太久,回忆过去的话题一打开就刹不住车了。 “我打游戏的时候你给我剪脚趾甲,我却觉得你挡我屏幕让我输球了,急吼吼跟你生气,嫌你碍事不会挑时候。”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后来我自己生活,趾甲长得刺到肉里,生了病,才念起你的好。” “我明白的实在太晚了。” “剪脚趾甲?!”吧台的方向传来一个气呼呼的重复。 岳维扭头去看,十几米开外的吧台后面,一个紫发的桀骜年轻男人正漫不经心地擦着玻璃杯,连看也没看向他们这边。 “怎么了?”钟云深看起来很紧张。 “没,没什么。”大概……听错了吧……离那么远呢。岳维(⊙_⊙) “哎,过去的事情你别说了……”钟云深小声嗫嚅。虽然岳维在很真诚地道歉,可她却觉得羞臊得脸热。 不管怎么说,让大家知道自己曾经……这样把一个大男人当孩子照顾的事情,还是挺尴尬的。换做在别的地方说这些也就罢了,可现在他们周围都是自己的熟人!!!她的脸往哪儿搁!! “我很自责。”岳维说。 “你别自责了!”钟云深咬牙。 “把你惯成那样,是我不聪明,不能完全怪你。”她说。 “怎么能不怪我呢,如果不是我不懂事,也就没有你的为难。”岳维对钟云深的异样毫无所觉,沉痛地继续掰往事:“还有那一次,我发烧了,你一夜不停地给我换冰袋,后来我感觉好多了,就嫌你打搅我睡觉,对你嗷嗷大叫,特别胡搅蛮缠。” “……”钟云深已经懒得管他了。 “对了,还有那一次,我屁股——” 还是得管!!!【掀桌】 钟云深赶紧站起来,一巴掌捂住岳维的嘴。她已经确定了,这家伙就算当了律师,也依然那么木脑袋口无遮拦!!! “唔……”岳维被她猝然的动作弄怔了一下,然后忽然笑眯了眼睛,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掌,亲了亲她的掌心。 钟云深涨红了脸。 原来,这家伙故意的…… 她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对方紧紧攥着抽不动,一时间心绪乱得难以言说,心脏好像在嗓子里砰砰直跳。 她用余光瞟了一眼,好在南宫墨久已经拿着菜单往这边来了。 “服务生,我们想加点一道香草烩鱼片。”有一桌客人拦住了墨久。 很没有礼貌的举动,换来了—— “好的!!”大黑鱼双目发光,兴冲冲地回厨房了! 钟云深(⊙皿⊙) 她这才悟了!!!!墨久肯定又在切自己了!!!! 刚才那道所谓的鮪魚也根本就是他吧!!!!!她已经……吃光了!!!好【鲜嫩(划掉)】惊悚啊怎么办!! “云深,我想你。”岳维握着她的手,把嘴唇放在指尖上慢慢厮磨,呢喃着重复:“我想你。” “这位先生,我不太欢迎你这样和我的妻子说话,请你把她的手放下。”一道冷冷的声音忽然从后门传来。 这句话很奏效,一刀斩断了暧昧胶着的气氛。 是南宫战!! 钟云深感激地看过去—— 南宫战是个很守信的人。就算是这种不愉快的时候,他也不会违背自己的允诺。就像方才举牌与钟云深约定的那样,他只有半侧身子露在门外,以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骚_动。 男人一反在后室打游戏的懒散,穿着考究的外套,拢到耳后的发丝在肩部看似随意的披散着,却是经过精心打理才能有的效果;身高比一米八二的岳维还要高出一小截,宽阔的肩膀,笔直的双腿,皆不负“总裁”的美称,修长有力的身型就像随时要出笼的黑豹,极具压迫感。 南宫战只是容颜半露,便已震惊全场。 “你就是云深的前夫吧。”他负手扬着下巴,冷冽的眸子扫过岳维的脸,气势凌人。 …… “你……这个丑陋的怪物是谁?!”岳维倒抽一口凉气,皱眉转向钟云深。 光顾着高兴的钟云深这才把视线的焦点转到男人的脸—— 被压抑住的屠天蔓宇的残余毒效很显著地以腐烂、灼穿、变色等肌理伤害表现在这个男人的脸上。 经历了太久的相处,走进了社交无能呆货闷宅的内心世界,一次次的见面让钟云深学会了直接屏蔽掉这半张脸以至于刚才根本没有注意到——但是不管怎么说别人还是会注意到甚至被吓到的吧因为她自己只要重新对焦也还是会“哇塞,吓一跳诶”这种吐槽脱口而出。 虽然草草缠上了纱布,喔也许是为了显示某种病态的萌点,绷带的间隙仍然露出了暗红色的伤口,让人忍不住激呼一句“前方有高能反应,战斗力不足五的渣渣立刻避退啊!!” 钟云深简直要抓狂了=皿= 这货竟然是露了……这——半——边!! 好看的那边不露出来非要露烂掉的半边脸!!! 南宫战!!!你换一边门框站着会怎样啊你!!! 岳维也看到了她的神色,口气略微放缓:“云深……这人说他是你的……什么人?” “名义上……按理说……可能……在某种角度来说……”钟云深尴尬用指尖挠挠脸,结巴半天后终于豁出去道:“这是我丈夫。” ……好吧,说出来舒服多了。 …… “你丈夫?”岳维磨着牙一字一咬地重复。他深吸气:“你觉得……和这种人在一起,你幸福吗?” 钟云深看向南宫战,干笑到:“无所谓幸不幸福啦……他这人……挺好。” “比如呢?”岳维沉下目光:“他好在哪儿?” “……”钟云深一时语塞。别说岳维质疑,连她自己也觉得,抛去藏妖师的力量以后,南宫战没什么值得夸的。 总不能说“他是个致力于为诸界妖魔创建平等自由新世界的伟大藏妖师”吧? 想了想,她只得说:“……他帮我办了绿卡。” “我当你找到什么样的好男人。”岳维的眼神带了几分愤怒,冒火说:“原来是场绿卡婚姻。” “云深,你过来。”南宫战(⊙_⊙)叫她。他快摆不住架势了。 “呃,好。”钟云深应道。 一般人觉得南宫战的烂脸就是烂脸,但是南宫一家,包括钟云深还是能从中分辨表情的。 “云深!”南宫战又叫一声,听起来已经要动怒了。 但是她明白,这是南宫战的冷酷形象要崩了的表现。 “失陪一下,我去去就来。”她给岳维道了声歉,刚想动,却被对方拽住了手。 “云深,你何必这样对自己,你值得更好的。”岳维意志坚决地说。 钟云深:…… 岳维眼中的斗志是怎么回事啊!!不是应该和她划清界限好好生活吗?!! 再找南宫战,已经缩回去了。 怂货!!钟云深不忿。 “你为什么会选择他?真的是因为想要绿卡吗?”岳维紧盯着钟云深:“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告诉我,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会比这个男人做的更好!! 虽然这些年一直在努力,向着好的方向成长,他依然年轻气盛。此时此刻,他觉得钟云深离开自己之后选择了一个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侮辱。 他必须—— 把一切赢回来!!! 时间倒退一点—— 尼雅克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劝南宫战露烂脸现身的!! 他对南宫战说: 对男人来说,心爱的女人找一个比自己强的男人,远远不如找一个根本不如自己的男人所带来的羞辱感更加深切。 南宫战和小烛都很受教(⊙o⊙) 转回钟云深,面对岳维的问题,她只能干笑:“这个……没什么必要吧?” “如果你不说,我自己去问。”岳维作势要起身。 钟云深一口气差点断在腔子里,只得临场发挥随口胡扯—— 她要开始编故事了!!!! ========= 妇愁者联盟,大黑鱼的小剧场 ========== 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几位联盟男性成员坐在最有钱的钢铁侠家里闲聊。 钢铁侠的真正身份是个从事军事科技产业的亿万富豪,早年非常放荡不羁。 喝了几杯酒之后,钢铁侠得意道:“我这辈子阅女人无数,到最后跟相貌平凡的女人坠入爱河,像我这样真心浪子回头的男人世界上应该是屈指可数的吧?” 大黑鱼(⊙_⊙)抱出一堆总裁文和女性_向漫画:“喏,这一箱子书你拿去读。” “豪门大亨的平凡情人……总裁的凡女娇妻……飞上总裁肩头变凤凰……这都是啥!!”钢铁侠草草_翻了几本,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这些都只是小说和漫画的角色!” “……”大黑鱼:“……你以为你活在哪儿?” ☆、生命的交叉口 是夜,南宫宅邸的客厅里。 昏暗的灯光下,钟云深盯着电莹莹闪烁的电视屏幕发呆。 “做个面膜呗?反正也没什么事。”南宫娆躺在沙发里侧,正捉着钟云深的头发编辫子玩儿。 “你要出门吗?”钟云深问。前者刚刚花了一个小时收拾好头发,刚和她看了会儿电视剧集,又嚷着要护肤。 “变漂亮有问题吗?”南宫娆反问,又说:“新的发型总能给我好心情。” 虽然南宫娆总是抱怨自己动作太慢,在钟云深看来能把总是会回归“银长直”的头发收拾成这样可谓神速了 染成深亚麻色的长卷发在靠近发尾的位置松散一扎,两颊留出一些发丝勾勒脸庞轮廓,发型慵懒妩媚。 以小女人的脸孔配上大男人的气度,就像一只扎了粉色蝴蝶结的猎豹一样迷人。 “我不想做面膜了。”钟云深低声咕哝。 “怎么啦,还在想岳维的事情吗?”南宫娆支身坐起来,用指尖戳戳钟云深的脸颊。 “哎。”钟云深怔忪摸脸:“你说……我那样对他是不是过分了?” “没那回事啦!”南宫娆满不在乎撇嘴:“人都要向前看的。” 他哼着欢快的小曲儿给自己贴好面膜,躺在沙发内侧借给钟云深靠着。后者抱着膝盖蜷在沙发里,背后枕着南宫娆的大长腿,默默盯着电视屏幕,剧集里金发的主妇抱着枕头也在看电视,就像一个套镜一样,她的思绪就是集中不起来,总是飘回到几个小时之前—— 当岳维愤怒地质问钟云深,南宫战有什么好的时候,她…… 她只能硬着头皮编了!! 其实钟云深不擅长讲故事。在小烛一岁多的时候,两人刚刚从可怕的男女混杂集体宿舍搬到一个小租间里。她考虑过给小烛讲睡前故事,就买了几本故事书,大致记住内容后,晚上给小烛复述。 可是没等她讲几句小烛就一脸没味,把枕头底下的书拿出来自己看。 “我自己能读,你睡觉去。”小烛板脸催促。 钟云深不死心偎过去,央求道:“小烛乖,就让妈妈讲一个嘛!” “热死了。”小烛冷淡地用小手把她推开:“睡觉去!” 虽然知道小烛只是懂事好心,为了让她忙碌一天之后早点休息,钟云深带着愧疚和幸福交织的酸甜心态睡觉了,留下小小的小烛抱着书本在浅橘色的床灯下看着。 第二天早上,小烛神清气爽说:“昨天看了个故事真不错,是这样的——” 然后小烛活灵活现地演绎了那个故事,听得钟云深都入神了!!! 小烛太厉害了,自己就是战五渣!!! 长此以往,她已经挫败得连想象力都没有了。 她……完全不会讲故事了! 可是现在—— 为了让岳维甘心,拼了! 然后她还真的编出了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_⊙) 南宫战曾经是个陆战队员,在海外战场上服役。一直被安排在最前线的他不仅作战素质非常优秀,学习也刻苦努力,眼看就要被提升到后方进行管理执教工作了。 在一次出任务时,根据战术需要,他们小队照例在一处复杂地势进行埋伏,等待伏击敌人的一股力量。由于情报信息失误,敌方的力量竟然比预计的要多出三倍左右!一场艰难的遭遇鏖战打响,战场上形势非常混乱,设伏的南宫战不幸被一枚燃烧弹的残片击中身侧,虽然没有草丛,但火势还是蔓延开来。 为了不暴露目标,他一直忍耐到任务结束,战斗也在艰难的对抗中以非常微小的优势取得了胜利。最后,当火焰被赶回来战友扑灭时,他的身上已经被大面积烧伤,脸也被烧烂了——其实他是一名非常有纪律的勇敢士兵啊! “设定很棒的……样子啊。”后堂里躺枪的南宫战(⊙_⊙) “真的假的?”岳维很怀疑地看着钟云深。 “当然!”词穷的钟云深憋了一秒钟,立刻真假掺半地头脑风暴了。“那火势——当时……呃,屠天蔓宇之势地蔓延开来。” 岳维==那是啥?……不过为什么突然感觉真相多了……? “后来——”钟云深继续说,南宫战在受伤后放弃了索要高额赔偿的权利,只拿到一小笔抚恤金就退伍了。离开队伍的他失去了服役时的优势,也没有找到肯聘用他的公司。有人建议他啃社保,但他坚持一定要凭手艺吃饭,便开了一个小小的快餐摊。 最开始,整个摊位只有他一个人,两张桌子。就算这样都坐不满人——因为他的面容狰狞吓人,饭馆少有人光顾,但是南宫战并不气馁,他每天起早贪黑地忙活,再加上待人真诚,就算是只要两块钱的饭也会亲自去送餐,所以顾客慢慢多了起来。 刨去南宫战相貌的可怖,南宫战的烹饪手艺收到了顾客的广泛称道,他终于在这一行站住脚了!! “味道也一般么。”岳维不太服气地哼。他真是不愿意承认,鲔鱼肉实在是太好吃了。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肉嘛!肯定是乱加东西了╭(╯^╰)╮ “光肉你就吃了一斤多呢。”钟云深一脸真诚地看着他。 “……”岳维干咳。他不悦地把目光转向四周:“然后他就一直做到现在这样?这群人又是怎么回事?你都认识他们吗?” 总觉得这批服务生太奇怪了!! “呃,是这样的。”钟云深无法回头地继续胡扯:在南宫战的小吃摊稍微有点气色之后,这一带有名的流氓混混帮派开始来找他要保护费了。 混混们先是嘲笑了南宫战的脸,夺过他装钱的匣子,还很坏地用建筑砖头把南宫战的小推车挡起来了,让客人不敢近前。 见头领的气焰嚣张,闲散的无业青年们都围拢过来,看着被欺辱的南宫战哈哈直笑。 但是!南宫战一抬手就砸碎了五块砖啊!! 混混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你们都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南宫战(⊙v⊙)。 他摆好碗筷,温柔地表示愿意招待众人。 …… …… 当晚,一群混混坐在南宫战的摊子前边哭边喝啤酒。他们都是刑满释放的服刑人员,其实也过想过好好工作,重新开始,但现实是残酷的。 在求职碰壁、遭遇过无数次拒绝之后,他们抱着愤懑、失望和怨恨,最后又回归了老路。 “你们跟着我干吧。”南宫战(⊙_⊙):“连我这样的人都能有未来,你们也一定会有的。” …… “就是这样!”墨久和祈风等人齐齐助阵:“真是难忘的相遇啊!!” …… …… “雇佣这批已经被社会嫌弃的劳教人员给南宫战带来更多误解,但他用自己的努力和踏实拯救了很多失足浪子。”钟云深沉重地说,特意指了一下还在门口跳舞的南宫娆。 于是,这群人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下努力工作,努力考取技工证书,不断把小吃摊发展壮大,整个就是一部刑满人员的奋斗励志史! 虽然南宫战的事业慢慢走向辉煌,他的为人也一直乐观向上,但是他也有痛苦,那就是没有人肯与他结婚,共度一生。 他不得不回国走上一条相亲的道路,但是姑娘们看到他的脸就立刻离开了,吓哭的也不在少数。 就在这时,他遇到了一个人!! 钟云深自己是在国内旅游散心的时候遇到了南宫战。因为这张可怕的脸,没有人肯与他交谈,但是她并没有在意这些外表的事情,和他愉快地聊起了种种旅行的愉快,一见如故。两颗陌生的心灵就这样逐渐靠近了…… 后来,他娶了自己,还有…… 钟云深正犹豫要不要说小烛的事情,小烛已经走了过来,站在桌边看着钟云深叫了声“妈”,然后便无限阴郁地盯着岳维看。 故事主角南宫战也在后面再度冒泡,露出半个绷带包扎过的烂脸,挥挥手大招呼。 钟云深差点哭了。虽然她觉得小烛只是为了给男人难堪,但他叫自己妈妈这是何等稀罕的事情啊!! 她不知道的是,小烛和南宫影刚才就为这事情剪子包袱锤来着,谁输了谁出来叫妈。 小烛只是输了。 …… 小烛郁闷地看着自己的拳头:“你不觉得你出去更像一些吗?” 南宫影╮(╯▽╰)╭“愿赌服输啦大巫。” …… “这是那个男人的孩子?他其实有孩子?!”岳维愤怒起身,指着小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岳维一瞬间感觉整个餐厅的服务人员都露出了阴郁鄙视的表情。 “……”连钟云深周身的气场都一下子扭曲了几分。 这些人凭什么鄙视我!岳维一头雾水,随即更加忿忿不平:喂,我还没表示鄙视呢! 他气道:“孩子都这么大了……那男人……这是得有多大年纪了?!” 钟二一下子噎住了。 “呃……该多大呢?……是收养的吧?”她偷偷挠挠脸,求助瞥向在场观众。 “收养?少骗人了!”岳维暴怒。 好在他还是年轻气盛,只顾着生气,没再拘泥于具体的数字,冷硬道:“这个男人够当你父亲了!!” “……是啊。”钟云深弱弱承认。南宫战……好几千岁呢。 虽然觉得这段感情已经了却,看到钟云深如今的归宿,他仍有一种微妙的不甘心。 心情莫名地烦躁起来,岳维冷哼一声。“万幸这孩子没有随了父亲。”他瞥了一眼小烛的脸,嘲弄道:“也算他好人有好报了。” 小烛眉头微微拧起,冷冷驳回:“不群,有很多东西是不遗传的。” 钟云深闻言又惊又喜:“小烛你在哪个频道看的笑傲江湖!不对不对不对,你怎么可以这样和这个人讲话!!” “切,”小烛哼了一声,不再多言,硬扯着钟云深的胳膊,拉得她踉跄站起来,只能随着小烛往后堂走。 岳维在背后也抓住了钟云深的手,三个人手拉手僵持地扯着。 小烛沉下脸,用力拉,岳维也不甘示弱地扯着钟云深。 夹在中间的钟云深:X皿X——断了! 好在岳维还是先放开了手,心疼地看着钟云深被自己扯红的手腕:“云深,我从来都只想过要娶你一个人。” “你是唯一我想娶的人。”他失魂落魄地重复。 小烛忽然觉得自己输了一头,悻悻放手。 “你当然想娶她。比你更厉害的男人也想娶她。”小烛凉飕飕道。 “哼,厉害?”岳维眼中充满怒意。反击道:“从你身上就能看出你父亲是什么货色了!!!” 整个餐厅再次静了几秒。 岳维:……这都是啥!!!为什么忽然就静了喂!! 钟云深无奈。 她垂下眼眸,掩去了神情里的哀伤,但还是坚持说:“我现在很好,你该回去了。” “我不想走。”岳维死死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不过没有。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钟云深说。 岳维挫败地重重喘气,许久才镇静几分,苦涩说:“你要是觉得这样很幸福,我无话可说。”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和你分手之后,我所经历的日子是我一生最痛苦消沉的时光。没有你,我什么也不是。” 听到这句话,小烛张扬敌视的表情略缓,默默站远了一些。 “不……你长大了。”钟云深看着他,抿出一丝笑意:“你比过去任何时候都优秀。” 岳维咬唇。 不知多少次,他和她争吵之后,伤过她心之后,被她原谅之后,是非理智才会姗姗来迟。那时的他都会露出这悔意又孩子气的模样。 看着她,像是穿过这些年分别的岁月,她仍然还是溺爱他的女人,他也仍然只是那个不懂事的孩子。 “云深……”他轻轻执起她的手:“当我面对质疑和嘲笑,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接近极限,最辛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还在那里等着我。” “是我太傻了,你不应该等着我,应该过得更好一些。” “我……”钟云深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还是谢谢你,让我变成了现在的自己。现在的我根本看不起过去的我。云深,过去是我错了,你的人生没有被不懂事的我毁坏,是我们彼此的福气。” 说到后来,男人的声音已经哽咽。 他带着钟云深一路走到餐厅门口,最后驻足在玻璃门前,沉重地呼气吸气,肩膀颤抖了半天,最后只说了句“你多保重”,推门离去。 回忆起岳维远去的背影,钟云深叹气,岳维看起来是成熟了没错,可怎么连这种胡掰的故事也信。 而且还忘了付账…… 回忆结束,转回客厅里—— “这辈子,也不能和小烛相认了吧?”钟云深喃喃。 “你让小烛随便掐个细胞还他。反正他只贡献了一个细胞罢了。”南宫娆掀开一小片面膜,黄暴而粗鲁地说。 钟云深:…… 她不知道,此时的小烛正和南宫战在那个神秘的密室里,为了差不多的事情犯愁。 “这个男人……比我想的要好。”密室的墙面上写满密密麻麻的符印,小烛倚在其中,抱臂沮丧道:“你说……如果她能跟着岳维过得好,为什么我非得掺一脚呢?折腾到最后,我倒成了妨碍她幸福的坏人了。” “这种事……真是很难啊。”南宫战靠在一面冰墙上,对小烛所说的话缓缓点头。他看着面前的冰棺出神:“罢了,不都说感情是自私的么。只是争取幸福,没什么对错之分。” 一缕银色如瀑布的长发从透明的水晶棺侧缱绻地铺散开来。细顺的长发遮住了棺中人的一小半脸庞,只露出带着浅浅光泽的肌肤,淡如粉荷的柔软嘴唇和高挺小巧的鼻梁。 庄重的长袍盖住了整个身躯,只有袍脚若有若无露出一截洁白的脚踝,胸膛浅浅地起伏着,带着仿佛随时会醒来的生机。 南宫战一直深情地看着棺中的女子,直到—— 小烛从冰棺的角落里拿出一个冰镇西瓜,一桶可乐,还有一盒小冰糕。 “喝吗?”小烛不忘和主人客气一下。 南宫战(╰_╯)# “大巫你不要再这样了!楼下有冰箱!!!!” 小烛拿出西瓜刀。 “你就当是她为你吃冰镇西瓜贡献了一份力吧。”小烛说:“这也是一种对你无声的关怀呢。” “根本就没有这种关怀!”南宫战郁闷道,但他还是切开西瓜,发狠吃了起来。 既然已经这样了,都让小烛吃了才亏呢。 …… ============ “叮咚——”夜已经深了,门铃忽然响起来。 南宫家的大门有好几个按钮,根据铃声长短不同,室内的人很容易就知道是快递。 “祈风那家伙又买什么东西了吗?”南宫娆扣着厚厚的面膜,不能挪动。 “我去开门。”钟云深说着,打开门,门口的年轻快递员穿着公司的制服,捧着一束花。 “您好,请问钟云深小姐住在这里吗?”快递员问。 “啊,就是我。”钟云深说。 快递员举了举手里巨大的花束:“这是靳先生送给您的礼物。” 签过字之后,钟云深接过花束。 “啊,对了。”快递员笑嘻嘻说:“这是靳先生两个月前预定的花束,今天是你的生日吗?祝你生日快乐!” “没……谢谢你啊。”钟云深嗯了一声,送走快递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哟,靳律师也挺浪漫的嘛!”南宫娆微微转动脖子,调侃道:“先是岳维,又是靳羽,下一个会是谁呢?” “我不想再考虑感情的事了!”钟云深无奈:“你老这样劝不太好吧!” “云深这样的良家妇女依然让人心驰神往。”南宫娆嘻嘻笑。 “……靳羽不是这样的人。”钟云深轻声反驳。 她在客厅里转悠了几圈,想要找个花瓶放花,不知为什么心里盘绕着一阵阵不详,慌乱得很。 红色的玫瑰如同滴血,近乎碗口的大小,艳丽盛开到极致,已经站在了枯萎的临界点。花朵是如此的馥郁饱满,好像下一刻就会结束花期,崩坏腐朽,却又偏偏静止在这样的紧绷边缘上。 自从关上门之后,钟云深眼前就隐隐有黑色的暗斑,此时眼前黑暗的重影骤然放大变深,好像噩梦里腐朽露出骨骼与溃肉的龙,嘶吼着张牙舞爪,向她直直扑过来。 钟云深感到一阵眩晕,手指微微打颤。 一个小小的卡纸从花束中掉落出来,钟云深不顾身体的不适,急忙打开礼签,卡纸上的字迹一如既往地熟悉,是靳羽的笔迹无误: “告诉小烛和南宫战,十二大巫中,小心死而不亡者。” “云深,愿你幸福。” 两行黑色的字赫然入目,慢慢湮成陈旧的血色。 “啊!”用力攥紧花束的指尖好像被花刺蜇了一下,一直火辣辣疼到心口。钟云深手一松,玫瑰掉在地上,片片花瓣碎裂,毫无生气地撒了一大片,就像铺染了满地的血。 “云深!云深!!!”南宫娆发现不对,在第一时间扑上前来,可是钟云深已经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她看着南宫娆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带着受到惊吓般的表情。南宫娆张开嘴唇的动作不知为何变得无限缓慢,连声音也被拉长成无法辨识的嘈杂——然后,一切都模糊遥远。 “钟云深晕倒了————!!” 继南宫娆的第一声喊叫之后,更加凄惨尖利的喊声响彻宅邸: “南宫战!大巫!!!你们快来!!云深她——在消失!!!!!” “愿宅!快设阵聚魂!!!快啊——” ☆、逆世界与正世界 “云深,起床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室内。靳羽坐在床沿上,俯身对还在惺忪睡梦中的女子轻轻一吻。 他看起来只有二三十岁的年纪,平时总是一丝不乱的头发松散着,穿着纯棉的居家服,体贴地为对方端上早餐。 钟云深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咕哝道:“别总是惯着我,我也想给你做早饭啊!” 靳羽微微一笑:“快吃吧,今天有客人呢。” 钟云深无奈:“今天你说休息的,上次的案子你都忙半个月了。” 话音未落,窗帘内透过的光线骤然消失。靳羽摸了摸钟云深的头发,拉开窗帘,整个天幕被黑云遮蔽巨大的乌云遮蔽。 钟云深惊讶地“啊”了一声,然而并没有害怕,反而问:“又是什么妖怪吗?” “不,是朋友。”靳羽说。 天幕像是被无形的吸力凝聚成上升的龙卷漩涡,气流散开,一条黑色的巨蛇以俯瞰的姿态凌驾在整个世界之上,竟然有无限的威临。 十八只鲜红的巨眼齐齐张开,凝视着同一个方向。 “你不该来这里,”靳羽好整以暇,平静地对着那巨兽说:“我没有带走你的伴侣,她依然在逆位世界里。” 巨蛇听到了他的话,低低呜咽了一声。钟云深听得心里一恸,不知为什么,她知道那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悲伤意思在里面。 “你自己也知道的。”靳羽看着痛苦的巨蛇叹了口气:“你一天不告诉她真相,她就一天无法和你有所连结,回去吧。” 巨蛇果然不再停留,一转身消隐在天穹之上,所有的异象也跟着消失。 “他是谁?”钟云深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看着天空发愣。 “他在追逐着另一个世界的你,但他的身份是你的孩子。”靳羽说。 “啥!”钟云深惊了。 靳羽苦笑一下:“其实也不算真正的孩子。” “那时我就在水镜中看着。”男人一挥手,把钟云深的意识攫到一段画面中。 两只广域新生代的巨兽跨过了维度的限制,进入了小域世界成为巫祖,并且注视着一个叫做“钟云深”的女子。 那个时候,她躺在庇护所的床上,痛苦地等待着难产的孩子出世。 可是—— “她是广域存在的命定伴侣,和任何其他生命体的后代都不可能存活。”靳羽的幽魂说。 “嗯,她的孩子没了。”小烛出神:“她肯定很难过。” “我想好了,正好我可以代替那个孩子,也算是自杀的同时造福社会了。” “那你就真的没法回头了。你知道那个世界有人伦之说吗?”靳羽古怪地笑了笑:“这个秘密瞒着一天,你就永远不可能和她在一起;就算某一天真相大白,只怕她也难以接受。” “我知道。”小烛低声说:“我本来就愿意死。” 钟云深看着一切出神,似乎有所感应一般,心口一下一下地痛着。 靳羽从背后环住她,在耳边叹了口气:“他真是个固执的孩子。” “在那个世界的钟云深生产的时候,我就站在门外。” “我买通助产士,把小烛替换进去。” “我看到那个被坎坷岁月折磨得消瘦的你,那么苍白晦暗地躺在产床上,仿佛下一刻就会失去生命,我也决定多在那里停留一段时间,希望那个钟云深也能幸福。” 钟云深轻轻颤抖了一下。 “其实我并不会因为是注定的伴侣这个纽带而产生什么感情。后来我想通了,那些都是小烛自己的事情。我也得赶紧来找你,怕你也会在与我相遇前受到太多痛苦。” 他把头埋在钟云深的脖子上,深情低喃:“我想让你依赖我,让你在我的羽翼之下活得平安幸福。” “但是钟小烛的行为已经站在了至高的高尚,他必须等待,再无退路。” “那个小烛,”钟云深握住靳羽的手:“我觉得他做的对,换做如果是我知道自己孩子死了,我不会再活着。” 靳羽叹气:“我们都没有更周到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钟云深很难过地蜷在男人怀里:“小烛会死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靳羽不忍看到爱人难过,强笑着逗她说:“最起码,如果他成功了,有一件事情他不会比我更作难。” 钟云深问:“什么事?” “嗯,是这样的。”靳羽想了想,模仿旁人的神态说:“你想想啊,要是小烛被人问起,‘小烛啊,如果有一天你妈和你女朋友同时掉水里了,你先救谁?” 钟云深想到那个场景也觉得有点可乐,问:“然后呢?” 靳羽亲了亲她,说:“小烛肯定是说:‘这个问题不困扰我。” (完)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http://www.bookben.cn/